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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我的情敌是幽灵 > 第六章

第六章

恋文正奇怪他何以无端端说不见就不见时,一辆吉普车停到她旁边。

“哈,说什么加班,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真有兴致。”

恋文喜出望外。

“关敬,你怎么会在这?”她望望他车内。“庄琪呢?”

“还在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她甚至不知道她站在哪。恋文四下一看,原来她晃着晃着,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自己住所附近了。

“不用了,我快到了。”

“到哪?”

“我住的地方。”

“哦,就在前面?”

“过两条街就是了。”

“你还是上来吧。看看你,头发,衣服都淋湿了。”

她都忘了,老天,她的模样一定狼狈死了。她尴尬地摸摸头发。

“上车啦。”

他的笑容,他注视她的眼光,令她的脸火烧般滚烫。她坐上了车,他还盯着她看,还在笑。

“你不丑啦,只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失恋了似的。”

“说得像你有丰富的被抛弃的经验。”

“说不定我有哩。”

他把车子由路边驶上街道。

“其实我知道你有回去公司。你加班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啊呀,你真的打电话去查啊?”她大喊。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一言九鼎的吗?为了找你,我开着车大街小巷的转,差点没去报警。”

“­干­嘛?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会迷路不成?”

丢下庄琪,特地来找她?恋文快乐得不得了。唉,人哟,真的是自私的。

“社会风气这么糟,你有可能会被绑票、弓虽暴,多可怕。”

“去去去!乌鸦嘴!”

“庄琪说你一做起工作来,命都不要了,更不管时间,做到天亮又接着去上班是家常便饭。”

她飞扬如小鸟的心掉了下来。

“她叫你来找我的?”

“不如这样说吧,她把我赶了出来。”

恋文一愣,然后感动得无语。到底是知心好友,她和庄琪,­性­情、喜好无一相同,在这当儿却都扮起孔融来了。

“到了,到了。”

但是后面有辆计程车在按喇叭。关敬将吉普往前开一些,才停到旁边。

恋文看着开过去的计程车,这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无名鬼把计程车司机当成她的私人司机。他不知道有计程车这种交通工具吗?他究竟是哪个年代的人?

“想这么久还没决定吗?”关敬打断了她的思潮。

“决定什么?”

他端详她。“你不是在考虑要不要请我上去喝杯咖啡什么的?”

可以吗?适当吗?她没在小公寓招待过任何朋友,女­性­也不曾。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她懂得做人要有分寸的道理。

“瓜田李下,不必啦。”她说。“不过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客气。”他难掩失望。“你住的公寓楼梯间安全吗?”

她笑。他的暗示如此明显,真可爱。

“不知道呀。你在这守着,我要是在楼梯间遇到­色­狼,就大叫,你好赶来英雄救美,可好?”

“才不救你呢,不解风情。”

她大笑地下车,向他挥挥手。他微笑着也摇摇手,注视她用钥匙开楼下大门,进去后又向他挥一下手才关上门走到四楼、五楼、六楼,她都在楼梯间停步向窗下望,他真的还等在那。

进了七楼的公寓,她走到客厅外的小阳台。他仰着头巴巴看着,见到她出来,对她笑,又摇摆手,然后把车开走了。

黑­色­吉普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回屋,心脏怦怦跳,心口甜甜蜜蜜地。这若是恋爱,她……可惨了。

关敬毕竟不是真的一颗梨,可以让两个女人让来让去。

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下想关敬今晚的体贴关心,一下想庄琪为友牺牲的情义,它来自庄琪,格外难得。她认识的庄琪,占有欲强烈得很,凡是她要的东西,一定非到手不可,而得到之后也不见得珍惜,她赢了才要紧。

无所不争的庄琪,这回谦让起来了,倒教恋文感到有些无措。

那个关敬也弹­性­未免太大。她让,他便和庄琪相交;庄琪叫他来找她,把他推给她,他照样来者不拒。

唉,这会儿谁在以小人之心度揣别人啦?好歹人家好心地怕她发生意外,开着车到处找她呢,凭这份耐心和关切、她总该感谢才是。

恋文最懒得胡乱臆测猜想,女人本­性­一不小心发出来,就令她累得要命。

长了颗脑袋,不用来想实际有用之事,去为儿女情短伤神,得不偿失,感情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迷迷糊糊地,她睡着了,隔不多久,一连串砰砰声吵醒了她。

“咳,真扫兴!”

照例的惊天动地进门仪式之后,庄琪照常门也不敲地进了恋文房间,一ρi股坐上床,弹得床垫起伏如波浪,恋文不醒都不行。

接着庄琪啪地拧亮床头灯。恋文拉高被子盖住脸,遮挡光线,庄琪一把将被子拉开。

“我知道你还没睡,我没回来,你怎么能睡得着啊?”

“是哦,你不在时,我还三餐不继咧。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十几二十天在香港,其余日子我都是不眠不休的睁着眼过的吗?”

她瞥瞥闹钟。哇,将近凌晨三点。关敬不到十点送她回来就走了,这中间他们俩……恋文甩甩头。好个关敬,仗着他人高腿长,踏着两条船吗?

庄琪对她嘻嘻笑。“我不在的时候另当别论喽。像我这般绮年玉貌的美女。深夜独行,你不关心,不担心,不牵肠挂肚吗?”

“小姐,此刻还深夜啊?凌晨啦,再过两个小时,清晨就来了。外地住久了。日夜早晚倒错分不清。”恋文坐了起来。“你刚嘀咕什么事扫兴?”

“说你没睡在等我吧?”庄琪很开心,挨了过去,拉个枕头垫背,坐在恋文旁边,打开皮包,拿出半包烟和打火机。

“你几时吸起毒来了?”

“嗟,别说得这么可怕好不好?”

庄琪点着烟,痛快地吸一口,慢慢吐出来。

恋文挥手扫开飘到她面前的烟雾。“老烟枪似的。抽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养成了这个习惯?”

“坏习惯学起来特别快,你不知道啊?”

“明知是坏习惯,­干­嘛还抽?”

“别上课好不好?关敬的婆婆妈妈已经够令人讨厌了。”她又吸一口。

“你为什么不听他的?”

“咦,奇了,我为何要听他的?”

“有时候异­性­的忠告比任何金石良言都有效,不是吗?”

“得看哪类事。”庄琪邪邪地笑笑,“这时候就不是那个有时候。”

“谁也说不过你。”恋文挥烟挥得手酸,索­性­把床让给她,坐到工作台前面的椅子。

“你那个房子,”庄琪吐着炸洋葱似的烟圈。“根本没鬼。”

关敬说她守株待兔,恋文这才明白了。应该说“守屋待鬼”才对。

“根本是你疑心生暗鬼。”庄琪又说,“形容得活灵活现,害我兴冲冲等着出现。”

恋文如今和那无名鬼成了朋友,倒不知该不该泄漏他的事了。例如,庄琪当然看不到他,她守着等他出现时,他正和自己在一起。

“你不也说是他恶作剧害你摔跤?”

“那是你告诉我你看到他嘛,你看到他穿过墙,又来去无踪……”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好嘛,算我眼花看错了。”

庄琪却又不信地瞅着她。“你没再看到他了?”

恋文很不愿意对她唯一的好友说谎,但庄琪必然不死心,又会要拿相机等着拍无名鬼。她觉得她不该欺瞒朋友,而无名鬼也是朋友,朋友有互相保护的义务。

“你跑去待了一整夜,就为了一个鬼?真无聊!”于是她说。

“这个鬼若真有其鬼,是个多好的题材呀!何况,”庄琪咧咧嘴,又拿出一支烟。“还有个集帅、俊、妙、风趣及才华于一身的关敬作陪。”

“别抽了,我拒吸二手烟。”恋文把她的第二支烟拿过来,折成两半。

“哎呀!”庄琪抢救不及,大叫。“不抽就不抽嘛,何必暴殄天物?”

“把你的肺抽出个大洞,你就知道何谓天物!”

“好啦,好啦,我回我自己房间去抽,行了吧?”

“庄琪,”恋文叫住她。“我在‘雅仕’的工作结束了,明天去交接,然后就不用上班了。”

庄琪走到门边的身子急转过来,显得既震惊又愤怒。

“为什么?我哥哥对不对?我明天去找他!”

“你既不是我进‘雅仕’的引荐人或保人,你别管这事好不好?我本来就辞职了,早走晚走都一样。”

“才不一样。你手中那些未完的工作呢?”

“明天交接以后就不是我的了。”恋文淡淡说。

“废话!你有你的设计风格,别人若能取而代之,客户用得着多付额外设计费指定要你吗?庄俊风知不知道这么做对他的商誉有多大影响?弄不好,客户会以为你舒恋文没有责任感,没有职业道德。”

恋文皱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这和我的职业道德何­干­?”

庄琪瞪住她。“我告诉你,恋文,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公司后,千万记得找个忠实可靠的右手。”

“右手?”恋文举起自己的右手瞧了瞧。“我的右手好好儿的呀。”

“就小心保护、爱护你这只好好儿的右手,因为你要靠它画图,靠它为你创业。你请来的右手就要代你处理画图以外的每件事,特别是应付­阴­险狡诈的人。这方面,你太差,太没用。”

“真多谢你的透彻剖析。”恋文觉得一脸灰,不过她知道庄琪说的是肺腑之言。

“当我在世界各地打转时,你以为我每到一处就会走进一个城堡,给人当白雪公主,并遇到一位王子吗?童话故事在现实世界中是个笑话。”

恋文很少听庄琪言词如此辛涩,嬉笑怒骂人间,潇洒得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庄琪,这会儿忽然成了卫道之士。

“你这么了解我,不如你来当我那只右手,放眼四周,还有谁对我比你更忠实可靠?”

庄琪笑起来,恢复她的洒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遇上我断了根筋,忽然决定安分、安定下来。”

恋文也笑。“你不是总说我傻人有傻福吗?”

“可不?我走遍全球,还没你的艳福呢。忽然我就郁卒了起来,非去抽根烟解闷消气不可。”

“喂,话还没说完哪。”

恋文想留住她,好阻止她抽太多烟。而她的心思,庄琪一看就透。

“我只抽一根,抽完就睡大觉。”

砰,她关上门。砰,她打开她的房门。

第三声砰砰后,恋文摇摇头。

有个朋友知己如斯,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恋文说走就走,丢下一堆工作没个交代。想想,造成她这种名誉,等她的公司开业时,谁敢上门来哪?这个人哪天不高兴,甩手就不­干­了,人家想到这一点,还不对她敬而远之吗?”

庄琪僻哩啪啦时,关敬默不作声地听着;此时她告一段落,气呼呼地点起烟,他才缓缓开口。

“庄俊风会如此吗?”

“怎么不会?你不相信啊?”庄琪双眼瞪大如铜铃。

“不是不信,是……我想他有他的难处吧。”

“哼,你们男人全是一个鼻孔出气!”

“他有几十个员工,还有整间公司要他负起责任,突然失去一名最好的设计师,他的损失只怕不是我们局外人所能估量和了解。他要想些法子,稳住可能流失的客户,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说你们一个鼻孔出气吧?他就是这么自圆其说的。为了自保,伤害别人,情有可原也是不可原谅。”

关敬微笑。她的义气可敬,对朋友的情可感,谁说女人心眼小,心胸不若男人宽阔呢?他眼前便是个美丽、感人的反证。

“庄琪,他是你哥哥呀。”

“用不光明磊落的方式伤害我的朋友,大义灭亲,在所不惜。”

关敬感到十分有趣,他交抱起双臂。

“你要如何灭亲法?杀了庄俊风?”

她斜睨他。“犯了杀人罪,我去坐牢,谁来帮恋文啊?看你一脸聪明相,竟出这种馊主意。”

“啪,啪,啪。”

那拍掌声来得那么突然,以致庄琪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掌声来自空中,因为关敬双臂仍环抱在胸前,动也没动。

“喔!”她大大倒抽了一口气。“噢,我的妈呀!是真的有!”

“有什么?”

“你没听见?”

“我有啊,我不是一直在听吗?你说——”

“哎呀,管我说什么,我说的是……相机!相机!我的相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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