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鼠也能充当替罪羊

自从用国库里的玉米换回了三百斤种粮之后，孙甲兵就整天提心吊胆：到秋收还有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国家是不是要调运粮食？如果调运粮食，仓库里少了粮食肯定就会被发现，祸时自己闯的，黑锅却要孙有粮来背，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派王二奎时刻留心粮库里的动静。

这天，王二奎急匆匆跑来对孙甲兵说，据可靠消息，三天后，上级要调运六号仓库里的粮食运往新疆。

这可急坏了孙甲兵，他对王二奎说：“看来，孙有粮主任的位子是保不住了，得想办法不能再让他把公家的饭碗丢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苦思冥想，他们终于想出了好办法。他一拍大腿对王二奎说：“就让老鼠当那替罪的羔羊！”

于是，大队部的食堂里，从第二天开始，每天吃饭之前，就会有人提着活蹦乱跳的老鼠来就餐。不过，不是让老鼠来吃大锅饭，而是把它们放进预先准备好的笼子里。

孙甲兵是这样告诫大家的：“老鼠是四害之一，糟踏粮食，人人痛恨，光靠消灭是不行的，还要靠说服教育，便害为益。为什么要活老鼠而不要死老鼠？就是要把这些活老鼠培养成有正义感的老鼠，让它们教育其它的老鼠不再吃粮食，不再危害人类，让它们成为人类的好朋友。真理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堵不如疏。大禹治水的经验用在对待老鼠上我看照样合适。为了提高大家逮鼠的积极­性­，经村委决定，每逮一只活老鼠，奖励两碗玉米粥，死老鼠除外。”

人们不会关心孙甲兵的理论能不能站得住脚，也不会在意老鼠能不能通过说服教育就能放弃吃粮食，他们实实在在感受到的是，每捉住一只活老鼠，就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多填两碗玉米粥。

一时间，冯树村的人争先恐后捉起了老鼠。

可是，老鼠也不是那么好捉的，人都没得吃，老鼠又何以堪？

这天午饭后，郭翠花来找孙有粮，让他替自己住几只老鼠，她想，粮库里的老鼠肯定多。

孙有粮没好气地拒绝了她：“我又不是猫，哪会捉老鼠？要捉自己去捉。”孙有粮正为即将装运的六号仓库里的粮食心急如焚。事情是明摆着的，只要装运，事情肯定会败露，到时候自己进局子倒无所谓，关键是如何撒个弥天大谎，让孙甲兵和枫树村不受牵连。

郭翠花哪能理解丈夫的苦衷，不高兴地说：“整个村子里只有咱家没有捉到老鼠了，脸上一点光彩也没有。人家赵二狗家逮了二十只活老鼠，不但得了个老大的奖状，还披了红戴了花呢！爹娘年纪大了，逮不到，我从小就害怕老鼠，你知道的。虽然大队长说过，你为咱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就是不抓也照样享受每天捉到一只活老鼠的优待，可是，我还是不想落在别人后面让别人笑话。”郭翠花告诉他，现在全村人逮老鼠就像疯了一样，为了那两碗玉米粥，见洞就挖，甚至联络七大姑八大姨也上了阵，铁笼子里已经装了二百多只。

“这个孙甲兵，搞什么名堂？要是能把老鼠教育得不吃粮食，人就能靠喝西北风填饱肚子！”孙有粮忿忿地说。他疑惑不解，觉得好笑，但是想到眼前的处境，又笑不出来。他看了看自己刚领到的二十一斤口粮，对郭翠花说：“拎到家里去吧，我这个月的供应。”

郭翠花看了看他，说：“都拎走了你吃什么，我们好歹还有食堂，大锅饭，人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饿不着。你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