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雪中送炭？趁人之危？

甄明海遭了难。

甄明海的父亲甄老爷子病了，还病得很厉害，胃癌，需要做切除手术。论说，甄老爷子要是正式工人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钱由工厂报销，不需要自己掏腰包，除了自己受点罪之外，就是子女受点劳累，可是，难就难在甄老爷子是个农民，没地方报销，所以，这笔动手术的钱需要由子女来凑。甄老爷子膝下有六个子女，五女一男，论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每人凑一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可是，农村有农村的规矩，养儿防老，养老是儿子的事，与女儿无关，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况且，就甄明海来说，他的三个姐姐两个妹妹更有充足的理由拒绝养老，爹爹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把你甄明海养大成|人，上了小学上中学，上了中学上大学，上完大学留城里，爹爹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你这个当儿子的身上了，你不养老谁养老？你不治病谁治病？

甄明海一点儿没推卸责任，甄老爷子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养老送终理所当然是他的事，可是，甄老爷子这一病，他就犯了愁，动手术，最起码得要两万块，他和妻子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块钱，上哪里弄这笔钱去？与其让老人有病还不如自己有病，自己有病好歹还能报销，老人有病就只能自报自消。

病不治不行，而且治疗得越早越好。没有钱不行，没钱治不了病。甄明海和妻子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打腾光了，也就一万多块钱。

“先动了手术再说。”甄明海终于下定了决心。

手术很成功，但是，医院，就像一个漏水的湖，本来水就不多，再加上渗漏得厉害，一万块钱放到里面，不几天的工夫就­干­涸见了底。要想继续治疗，就得花更多的钱。甄明海把三个姐姐两个妹妹召集在一起，向她们每人暂借两千元，姐姐和妹妹们当面不好说什么，回去后却陆续由她们的丈夫打来了电话，大致意思是说，都是农民伸手和工人借钱，哪有工人跟农民伸手的？甄明海一怒之下与他们统统断绝了来往，这使本来就孤独无助的他更成了山东的高粱——独一棵。

没别的办法，甄明海只好向厂里提出了援助申请。厂里倒是答复得很圆满，主管领导很同情他，对他说，论说，像你这样的技术骨­干­我们怎么帮助都不过分，厂里还得指望你开发新产品呢？可是，要是开了你这个先例，以后，我们厂里其他工人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媳­妇­儿子生了病就不好办了，所以，还得请你原谅。

甄明海不是没有想到过用工厂的技术秘密换钱，王二奎不就曾经对他说过，如果告诉他罐头的制作配方就会得到报酬吗？可是，他的良心告诉他，他不能那么做，再困难也不能那么做。

就在甄明海心急火燎的时候，王二奎和孙有粮、孙甲兵也没闲着，也急着商量对策。

孙有粮说：“机会来了，真是天助我们也，我们就来他个雪中送炭。二奎，明天你就给他送钱去。”

王二奎说：“咱们可得想好了再办，他可是明确表示过，不会把罐头的制作配方告诉我们的，到头来别弄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有粮说：“担心钓不到鱼就不弄鱼饵了？鱼上钩要弄，不上钩照样也得弄。现在正是给甄明海下鱼饵的好时机。”

王二奎笑了笑说：“我们这样岂不成了趁人之危？”

孙有粮说：“趁人之危也罢，雪中送炭也罢。反正我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他还会骂咱不成？再说了，你们不是哥们关系吗？就冲这，咱们就应该帮他。”

王二奎说：“那，那我去了咋说？”

孙有粮说：“你去了后就说，这钱是借给他给老爷子看病的，其他的一律不说。像他这样的聪明人，什么事情参不透？”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