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网罗人才
商场如战场。
商场中用于交易的貌似可爱实际有用琳琅满目的商品，除了本身所具备的价值以外，同时又被赋予了另一个新的使命——在商战中冲锋陷阵、攻城略地。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商品经济的大潮随之席卷而至，而且潮水越来越猛，后劲十足。在这股潮水的猛烈冲击下，市场不断进行着排列组合。大浪淘沙。一批不适应市场的商品和商家被挤出了市场，而更多的商品和商家则如雨后春笋般生长起来。
红星罐头厂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工人们已经有半年多没发工资了，其中一部分敢吃螃蟹的人大胆辞职，另谋他就，而更多的人却是瞻前顾后犹豫徘徊。
甄明海除了在红星罐头厂正常上工，还和下岗的妻子一起搞起了蒸馒头的生意。他的妻子刘云已经下岗三个多月了，原先还能靠着甄明海的工资艰难度日，谁知时间不长，他的工资竟然也成了圣人的丧事——没了日期。
坐吃山空。而甄明海家的山本来就是空的，根本就没有坐吃的可能。前些年给父亲看病欠的一ρi股债，直到去年才还清。
另外，吃喝拉撒需要钱，孩子上学需要钱，人情世故需要钱。钱到底从哪里来？先前全身心依靠的工厂突然发不出工资，天上又绝不会掉下馅饼，更不会掉下钱。被逼无奈，他们只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
经过调查，发现他们小区一千多户人口，竟然没有一个卖馒头的，一到吃饭时间，都争着挤着到二里地之外的地方去买烧饼。于是他们决定以妻子刘云的名义开家馒头房，既方便了群众，自己又能赚点钱。
馒头房一开张就赢得了顾客的信任，馒头货真价实、清香可口，他们的生意很红火。这生意一红火，人手缺乏的弊端就显露出来。所以，刘云竭力怂恿丈夫辞职帮着自己干。反正要雇人，雇谁也不如雇自己的丈夫合适，一个锅里抡勺一张床上睡觉一个钱包里装钱，省心省力又省事。
可是，甄明海不太乐意，他说：“我在罐头厂干了快二十年，真有些舍不得。再说，现在技术科只剩下我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我要是再走了，整个技术科就没人支撑了。”
刘云一听撇了撇嘴：“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呢！你以为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你自己觉得了不得，你以为人家厂长就能拿你当回事？不信你明天就去试试，跟厂长辞职，厂长要是拿你当人才呢，当然要竭力挽留你，我们就要说法，至少要给你增加工资并按时发放吧。要是留得不热乎，我看还是回家跟我一起蒸馒头。”
甄明海听妻子这么一说，半天没言语。
刘云看了他一眼，觉得刚才的话伤害了丈夫的自尊心，就劝慰说：“其实，不光你认为自己是人才，我也这样认为，在你们罐头厂，你的技术是一流的，谁能抵得过你？我当初为什么要顶着父母的压力嫁给你？还不是看中你是个大学生，有知识？可是，现在形势变了，知识和技术只有变成钱才有价值，你没听人说吗？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说这叫什么脑体倒挂。听说就连大学教授都忙着开辟第二职业，干起了小买卖。就你们那罐头厂，我看只会糟蹋知识和技术，到头来，只会落得个常使英雄泪满襟。”
甄明海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向厂长吴自民提出了辞呈。
吴自民沉默了片刻，然后苦笑着说：“小庙了装不下大和尚，我还是祝你前程似锦吧。”
甄明海默默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他觉得很伤感，就他来讲，此时只要厂长的一句安慰的话就有可能使他改变主意，可是，厂长没说那样的话，倒祝愿他前程似锦，也就是说，厂长已经接受了他的辞呈。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此时，他真的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贸然提出辞呈，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厂的爱有多么深！他恨自己以前为什么就没有觉察出来，可是，一切都晚了，自己已经提出辞呈，而且已经被厂长接受。
走到门口，他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厂长，他希望厂长这时能说出挽留自己的话，可是厂长走到他跟前，握住她的手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可是你的本事在这里得不到体现。不过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然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都半年多没发工资了，我还敢留下谁呢？请不要埋怨我，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说不定，明天，我的下场还不如你，你能够向我提出辞呈，我又能向谁辞呈呢？”甄明海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他看到厂长痛苦地挥了挥手，才不得不住了口，恋恋不舍地离开。
孙有粮一直关注着两个人，一个是阚大山，一个是甄明海。
甄明海辞职的消息他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的。
但是，甄明海在红星辞职并不等于在果树沟就职。
甄明海说：“我是有罪的人。或许，如果我不把秘密透露给你们，红星厂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不会这样快。你们知道吗？几百号人，几百号人呢！正等着工厂发工资。可是，工厂就是发不出工资。”
孙有粮和王二奎从甄明海家出来，心情很沉重。
阚大山同志终于下了岗，因为红星罐头厂破产了。厂长吴自民曾经对他说，只要厂里留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是阚大山。遗憾的是，红星罐头厂一个人也没留。
红星罐头厂破产后，被一个养殖大户看中，他想把这里改造成养猪场。他说，他看中的是这个地理位置，地处郊区，四周又不是居住区，而且背靠山坡，猪的粪便容易清理。
事情正在洽谈中。
红杏罐头厂属于镇企业，集体所有，何去何从，将由镇政府说了算。
阚大山同志做起了豆腐生意，每天早晨都要推着豆腐车，边吆喝着“豆腐啦，清新爽口的豆腐”边走街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