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重生在豆蔻年华(上) > 56

56

施兴中马上就明白了苏夏话里的意思,在服务生询问是否点餐的时候,为她们母女推荐菲力牛排不错,是取自牛身上最­嫩­的一块人,就是牛里脊­肉­,几乎不含肥膘,很适合女孩子的要求。于是苏夏和母亲就要了菲力牛排。他还一点一滴的教苏夏怎么折餐巾,怎么拿叉子和道具,并且对苏夏说今天在的都是自己人,就算她不会也没什么,没人笑话她。

沈素梅几乎是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苏夏看母亲放松,自己也笑了,跟施兴中道了声谢。倒是霍锦文那时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夏一眼,苏夏也毫不羞涩的回视过去。她人还小不是么?

牛排她要的七成熟。其实苏夏是想要五成熟的,带血丝的三成熟她不敢吃,不过五成熟的牛排确实比七成的­嫩­多了。五成熟的只要刀轻轻一划就能将­肉­撕开,而且放进嘴里不用怎么嚼就能咽下去,­肉­质鲜­嫩­多汁。七成熟的却难切多了,其实吃着口感也算美味,只是没那么­嫩­罢了。

但是身为第一次吃牛排的十四岁小女生,要五成熟的就有点吓人了——她直言自己要七成熟牛排,­鸡­蛋还不要双煎的时候,可是让沈素梅瞪了好几眼。沈素梅从没吃过西餐,以前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根本不了解几成熟几成熟的划分。她总觉得,牛­肉­不熟透,都是会吃坏肚子的……

不过除了瞪了苏夏几眼之外,沈素梅的表现却也完全不土气,举止毫不畏缩,大方得体。施兴中做什么,她就跟着学,一次就成功,也不会出错。苏夏忍不住默默感叹:母亲只要穿得好,再打扮一下发型和妆容,走出去无论谁看见,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在家无事做的黄脸婆,而觉得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气质上佳的女士,或者是女强人之类的。

当女人有了家庭,就会为这个家奉献一切而忽略了自己,将自己变成一个不懂得打扮的黄脸婆。而当女人再次失去了家庭,要为了生活自强的时候,就会再次注意自己的表象,变得比结婚前更加独立,从而风姿迷人。沈素梅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和苏建国离婚之后,她知道打扮了,化妆了,也知道为了女人不能再软弱下去了。现在说起话来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看着就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苏夏觉得母亲跟自己以前看过的,家有喜事中吴君如饰演的那个糟糠妻很像。为家中默默奉献着青春,任自己变成一个黄脸婆,却遭到了丈夫的不屑以及背叛。无奈离了婚之后,却好像欲­火­的凤凰一样,原本消失的那些美丽,渐渐的又都回来了。

虽然没有维持住完整的家庭,但是家庭的完整和母亲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对于苏夏来说,有母亲的家才是真正的家,所以看到母亲现在不仅没有过的很糟,反而越过越美丽,她的心中,是喜悦的。

大约是果汁喝多了的缘故,苏夏吃完了正餐,还没上饭后甜点的时候,有点想上厕所。但是当着三个男人的面,她也不怎么好意思将这话说出口,于是一个劲儿的拿眼神示意母亲。好在沈素梅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带着她问了服务生厕所的地址,就带着她一起去了。

苏夏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素梅还站在化妆镜前补妆。苏夏看着母亲往脸上扑粉饼,突然想到:“妈,你每天化妆又是粉底液又是口红粉饼的往脸上扑,晚上拿什么卸妆呢?”

沈素梅合上化妆盒,道:“洗面­奶­吧。碧柔的我觉得就洗的挺­干­净的。”

“这可不行,会卸不­干­净的。”想起那些卸妆油卸妆|­乳­卸妆液的存在,苏夏就觉得母亲一管洗面­奶­打发整张脸的行为实在是太不仔细了。“粉底粉饼的颗粒堵塞在毛孔里,是根本洗不­干­净的。时间长了会使皮肤变得粗糙,毛孔大,脸­色­暗黄什么的……妈,你要化妆了可一定要用专业的卸妆油来卸。这是对你皮肤好。”

“卸妆油?这是什么东西?”沈素梅对女儿的建议感到很无奈:“我用香皂洗总行了吧。”

“不行不行!香皂洗脸太­干­了,那玩意儿是碱­性­的,会将皮肤里的营养都洗没了的。一定要用卸妆油或者卸妆|­乳­,这样吧,我明天陪你去商场的化妆品专柜去看看。”

沈素梅皱眉:“夏夏,卸妆油化妆皮肤什么的,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儿看来的?”

苏夏一愣,结巴道:“呃,那个……看杂志嘛。杂志上都有写的。”

沈素梅信了,点头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去商场买什么化妆品啊。让别人看见该骂我老妖­精­了,越老越爱俏。”

苏夏撇撇嘴:“我管别人怎么说呢,这世界上有谁是不爱美的?妈,你打扮你自己的,让别人说去。妈妈越漂亮,我就越高兴。”

沈素梅嗔她:“小小年纪脑袋里装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小心撑爆你。”

苏夏挽住母亲的手:“我的脑容积是无限大,才撑不爆呢。”

两人一边回包间一边说这话,沈素梅问她:“你第二本书投给出版社多长时候了,有消息没怎么一直都没听你说过。”

“被出版社退回来了,我就没跟你说。”苏夏叹气。

沈素梅立刻安慰她道:“反正你以后也不指望笔杆子吃饭,能出一本书妈妈就觉得很骄傲了。咱们好好学习考上重点大学,不比这个差。”

苏夏吐吐舌头:“被百花退回来了,不过又被春江出版社签走了。”

沈素梅无可奈克的看着女儿:“刚刚吓了我一跳。”

“百花出版社的编辑要我修文,而且要大修,不然就不给出版。我一气之下就另投了,正好这时候春江的编辑找到我,说他们很乐意出版这本书,于是我就签给他们了。给的钱比百花还多呢,只是他们出版社是私营的,铺货面积没百花的大。”

沈素梅笑道:“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懂,你自己有分寸就行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两人聊着天,走到包间门口,沈素梅伸出手要开门,苏夏耳朵尖,听到包间里有男人的谈话声,而且里面有“母女”两个字。她多了个心眼,拉住母亲不让她开门,然后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着。

里面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苏夏勉强可以听个大概。她先是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声问着:“然后呢,你准备带她们两个去北京?”

然后,就听到施兴中回说:“我尊重她的决定。其实我还是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太天真鲁莽了,还不知道她怎么想呢,就自己在这儿想当然起来了。”

又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只是略显的稚­嫩­点:“施叔叔你想太多了。我倒是担心你回到北京后被公司的那些叔叔们嘲笑,放着漂亮的蓝姐姐不要,偏偏找个土不拉几的女人,更何况是个离婚的,还带个女儿……”

“亚宁!”之前的男声厉言道:“这是你该谈论的话题么?”

霍亚宁轻哼一声,闭嘴不言了。

……

苏夏站在门外,觉得心头有把火在燃烧。她气愤极了,当时就想推开门对他们三个人说:你们看不上我,我难道就看上你们了?!一群想当然的沙文猪!我跟母亲两个人过的好好的,没想攀富去北京,你们早滚早好!

但是理智遏制住了她的行动,苏夏知道自己愤怒,但是母亲肯定比自己更加愤怒。她抬眼去看沈素梅的表情,却发现母亲的表情冷静极了,眼中有失望,却一点怒火都没有。

苏夏忍不住拽了拽母亲的袖子,沈素梅握住女儿的手,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然后推开门进去了。

三个男人的交谈戛然而止。或许是没听到她们两个人走路的脚步声,霍锦文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多疑而揣测。施兴中则是慌里慌张的说道:“甜点上来了,是提拉米苏。苏夏喜欢这个么?来尝尝吧。”

苏夏走到座位上坐下来,默默的开始吃甜点。

施兴中一直看她们母女俩,并且试图说一些容易引起大家共鸣的话题来。但是无论是苏夏还是沈素梅都没有接话。到后来,施兴中的眼神中都带了点挫败,想来是明白了些什么,几度欲言又止,都没说出话来。

苏夏吃甜点的时候,沈素梅又出去了一趟,说是去洗手间。但是在他们用餐完毕出了餐厅打车的时候,落在后面的施兴中匆匆忙忙的追了出来:“沈女士,你怎么结了帐呢?”跟在他后面走出餐厅的霍锦文和霍亚宁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夏及她母亲,表情中有惊讶,也有愕然。

沈素梅淡淡道:“我是A市人,你们从北京来,该我尽地主之谊的。”

施兴中一向风度翩翩,此时却有些无措:“可是这顿饭是我要请你们的。”

“谁请谁吧,都一样。”沈素梅淡淡一笑,拉着苏夏进了出租车:“你帮了我那么多忙,过几天也要回北京去了吧。这顿饭就当是谢谢你,顺便给你践行。好了,我们走了,再见。”

出租车驶动,苏夏回头,透过车子后座的玻璃看到施兴中一直在餐厅门口站着,身影稍显落寞。他身边的霍锦文好像上前了一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施兴中扭头,与那人大声说起话来。

苏夏回头,迟疑的看着母亲:“妈,施叔叔他……”

“他是个好人,我们请他吃这顿饭也不亏,算是谢谢他。”沈素梅对苏夏说。

苏夏知道母亲不愿意多谈,也没就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只是问母亲:“刚刚那顿饭花了多少钱?”

“九百六。”

“哇,这么多!”苏夏惊叹,“这餐厅是宰人的啊!”98年的九百六,差不多相当于十几二十年后九千六的购买力了,在这个年代下馆子,差不多的饭店几十块钱就能吃不错了。

沈素梅深以为然:“就是,一小碟子提拉米苏就要五十多块钱,一份牛排居然要一百八!以后打死我都不来这儿了。”

“来是要来的。不过……”苏夏眼珠子转的滴溜快:“下次要宰别人!”

“你啊!”沈素梅点着苏夏脑门:“你个馋嘴猫!”

35

35、网吧开张 ...

98年12月16,也是­阴­历十月二十八的好日子,沈素梅为经营者的超时空网吧在A市西城区汉兴路上开业了。

早上十点的时候,沈素梅和市里工商局,建设局,政府规划办,发展办公室的几个领导为网吧剪了彩,并且进内部参观了一会儿之后,就由沈国强领着,带着这几位领导去市里有名的饭店吃了饭。沈素梅则先留在了网吧,对七八名网管和收银员说了些话,然后呆在中午也去了饭店。

网吧开业的时候,还有市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沈素梅甚至还作为下岗女工自主创业并且小有所成的代表,在摄像机前讲了几句话。有市里领导出席,是沈素梅一开始没有想到的。但是在网吧开业前几天,居然有电话打给她,询问她的网吧是否要在最近几天开业,沈素梅答了是,然后就被告知:A市刚刚被国家评为“优秀卫生城市”,获得了一批发展资金,市里领导也在外地招商引资,想要吸引一批企业家来A市投资。A市现在进入了发展规划的新阶段,但是,A市的下岗率并不低,之前的几家大型国有企业的破产,造成了数千名职工没有工作。为了树立A市具有良好发展前景的形象,市电视台准备选一批下岗再就业的个体户或者实业家采访,鼓励那些下岗在家的职工们也跟着就业。

沈素梅一听说电视台要来采访自己,就连忙拒绝不想答应。后来被电视台的人劝了几句,又想到如果自己能够在网吧前面接受采访,说不定也能带动网吧的生意,于是就同意了。然后电视台为了制造比较大的影响效果,还主动帮沈素梅联系了工商局市政府的领导,参加网吧开业当天的剪彩。

开业这天氛围营造的挺热闹,沈家人除了沈素梅,还没人做过生意,都以为开业这天放几挂鞭炮就可以完事了。但是没想到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就有人往这送花篮,工商局的,建设局的,规划局的,鸿远集团的,花篮足足有五六个。连沈素梅都惊讶于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了。

市电视台是九点多到的,跟那几个领导的车辆在一起。领导们来了之后,先是对沈素梅的自主创业表示关怀和慰问,然后对着摄像机就是好一通讲话。好不容易完事儿了,在正门口也剪了彩球,主持人又将沈素梅围上了,非要她对着摄像机说几句自己的感想。

沈素梅哪有什么感想?一连串的惊讶都快要把本来就够忙的她弄的更晕了。后来实在没办法,就由电视台的主持人自己写了一通感谢政府帮助等等的说辞,写在广告纸上,让沈素梅照着念,这才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后来沈国强领着领导们去饭店了,顺便捎带上了电视台的那些记者。原本网吧门口又是摄像机又是鞭炮又是剪彩的,还来了那么一堆看起来就派头不小的官,早就吸引了很多的围观群众。这会儿领导们一走完,就有些大叔大妈们围过来问:你们新开这店,是卖什么的啊?

听说开的这不是商店,是网吧。有些附近的居民就是一脸的茫然:网吧是什么?而知道电脑知道上网的附近中学的学生们就乐开了花:A市也有网吧了!总算是有地方上网了!

当即,就有几个年轻人打听着这里上网的费用,然后进去开机器。网吧很快就运营了起来。汉兴路紧挨着沈素梅原先看好的文兴路,共享着西城区最繁华的一块地方,甚至因为距离中学比较近,房租价钱比文兴路还要贵一点。

现在开网吧的这个店面是鸿远集团出面帮沈素梅租下来的,租金却跟原来的仓库是一个价钱。施兴中当初对沈素梅说的是,因为他们集团对仓库合约调差的疏忽,让沈素梅差点吃了大亏,所以就赔偿这个店面给她。沈素梅原本就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出了昨天的那档事儿,她就随身装着几千块钱的信封,准备如果见到了施兴中,就将这些钱给他。

十一点多的时候,苏夏放学了。她知道今天是家里的网吧开业,就也打公车来了这里。她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母亲正在和一个男人攀谈,那男人的背影看起来极眼熟。等她穿过马路走进了一看,却发现,是苏建国。

苏建国提着一个小花篮,也来庆祝沈素梅的网吧开张。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不想再见到苏建国,沈素梅还是冷着脸让一个网管将花篮提了进去,然后冷冷的问苏建国:“你来做什么?”

“来庆祝你网吧开业啊。”苏建国笑了笑,说:“真没想到你只用了几个月就搞出来这么一大摊生意,开这个网吧,得花几十万吧?我刚还看到工商局的副局长了,你的面子真大啊。”

“那是电视台请的,跟我没关系。开网吧的钱一大部分是贷款,咱们离婚的那些钱早填进去了,连房子我都做了抵押了。苏建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离婚时候隐瞒了家里大部分的钱,现在来要钱来了?”沈素梅毫不留情面的揭穿苏建国的打算。

苏夏这时候走了过去,站在母亲身边:“妈。”

沈素梅揽住女儿的肩膀,拍了拍,没说话。苏夏看向父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低了头,什么都不说。

苏建国问苏夏:“夏夏,见了爸爸怎么不说话啊?这阵子跟你妈过的好么,有没有准时吃饭?”

苏夏觉得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涩,点点头,说:“我和妈过的挺好的……爸。”

苏建国笑了,走上前一步,想要拍拍苏夏的脑袋,但是被她避过了,顿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他看向沈素梅,道:“素梅,你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就不能真心实意的来恭喜你了?”

沈素梅看着他:“那你今天不是来跟我要钱的?”

“我只是想恭喜你生意越做越好。”苏建国咳嗽了一声,又说:“那个,你现在开了网吧,那那个投注站就没时间忙了吧?”

沈素梅警觉道:“我已经把投注站转让给沈娜了。”

苏建国眼里划过一丝戾气,但马上隐了下去。他说:“转让给沈娜?我不信。投注站现在这么赚钱,你会转出去?我说沈素梅,你是不是太绝情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还没跟你要东西你呢,你就这么防备我?”

沈素梅坚持道:“我不是防备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无论挣多少钱,以后都是会留给夏夏的。但是,你……我不相信。孙红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把你迷晕了,我不知道你还会为了她们做出什么事。我是不会再给你一分一毫了,如果你还对夏夏有点爱心的话,就别老来找我了,她也是你们老苏家的孩子,我的钱都留给她,你不该有什么异议的。”

“沈姐,又有人送花篮来了。”就在三个人僵持的时候,过来一个网吧的工作人员,提着一个大大的花篮对沈素梅道:“送花篮来的先生在那边。”

沈素梅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恰好见到施兴中正从一辆轿车上下来。她连忙迎了上去,说:“您怎么来了?”语气客气而疏远。

施兴中笑着道:“听说你网吧开业,给你送个花篮。祝愿你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蒸蒸日上。”

沈素梅笑的很客气:“承您这么多情,我真觉得不好意思。”

苏建国脸­色­­阴­沉,看了一眼施兴中,问苏夏:“那个男人是谁?”

苏夏心中一个咯噔,面上却不显,微笑道:“那个啊,是鸿远集团的一个经理,妈妈的朋友。我们开网吧的这个地方就是施叔叔帮忙找的,他是北京人。”

这时沈素梅却已经领着施兴中过来了,施兴中递给苏夏一个小盒子,笑着说:“我就要回北京去了,临行前送你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苏夏微笑着谢了谢施兴中,才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礼物盒,原来是一只卡通腕表,粉红­色­的KITTY猫造型,可爱极了。

“谢谢施叔叔,我很喜欢。”苏夏笑着道谢。

施兴中也笑了,然后看向苏建国,问道:“这是……”

沈素梅面­色­有些尴尬,苏夏抢先道:“这是我爸爸,苏建国。”

施兴中微愣,但很快伸出手,微笑:“你好,初次见面,我姓施。施兴中,振兴中华的兴中。”

苏建国面­色­沉沉的和施兴中握了下手,随即就光明正大的将右手在衣襟上蹭了蹭。苏夏瞅着他难看的面­色­,也不好去说什么,抬眼望向母亲和施兴中,母亲面­色­也难看的很,倒是施兴中脸­色­不改,依旧是笑吟吟的。

苏建国再也战不下去,说了没两句话就告辞了。苏夏站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施兴中两人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废话。施兴中恭贺母亲生意兴隆,母亲就祝贺他在A市的生意蒸蒸日上……如此之类。末了,沈素梅将随身带着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施兴中:“我打听了这房子的租价,是每个月一千的。他们只收我八百,还签了三年的合约,肯定是看在你们公司的面子上。这个好处……我不能要,不能让鸿远集团赔了钱,我还给你吧。”

施兴中怎么说都不要沈素梅的钱,推辞了几句,就说自己还有事情,坐上车走了。

苏夏挨着母亲,看着远去的车ρi股,说:“施叔叔不是个简单人物。”

“北京来的生意人,怎么可能是简单人。”沈素梅将钱塞进包里:“就是占了他们这个便宜,我觉得怪不自在的。”

苏夏想问母亲对施叔叔有没有好感,这话又说不出口。而且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不管那个施兴中对母亲是怎么产生好感的,沈素梅这时候肯定是对施兴中没有半点想法的——纵使他风度翩翩,气质迷人,他也是个男人。沈素梅这时候对男人失望透顶,而且跟他接触又不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别的想法呢?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就是如此的不同,男人可以忍受没有感情的婚姻,与人结婚过日子也是娶妻当娶贤。女人却总希望婚姻中自己是被爱的,另一方能对自己永远忠诚。

施兴中走后,沈素梅交代了几句网吧生意上的事儿,就拿着钱去饭店了。沈国强在饭店请那些市里的领导,和电视台的记者,她一个女人家不会喝酒,没去作陪,确实要露一下脸,然后去算账的。她歉意的对苏夏说没办法给她做午饭了,给了她几块钱,让她在街里买点吃的,然后就打车走了。

苏夏在网吧晃了一会儿,就买了个烧饼,一边啃着一边去邮局。她算着自己《乱城》是样书怎么着也该来了。到了邮局之后,果然有她的一个大大的包裹,打开一看,真的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的想法把我给剧透了……你们聪明的我很有压力。╮(╯_)╭

36

36、新书惊喜 ...

“我很少读当代小说,近二三十年以来作家们的作品,看的最多的是散文和杂谈。当代小说,很少能够让人看了欲罢不能的。总是遇到亲朋好友递给我一沓重重的稿件,然后拜托我:朋友|我写的小说,希望你能够帮忙看一下,然后给出点意见。

遇到这样情况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无力。特别是当有那些自称‘天才’的少男少女,通过层层关系将稿件递到我手里的时候,面对他们濡慕渴望的目光,我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真要去读那些作品,我大多是硬着头皮的。但是读这本《乱城》,让我惊讶不已的是,我竟然很少走神。

早在一个多月前,春江文艺出版社就跟我约稿说:他们新发掘了一名很有文学天分的小作者,这名作者虽然才十几岁,但是特别有才华。这种才华不是指文笔上,而是指通透力,对故事情节的把握,对现实的暗喻。他们知道我喜欢那些文笔不显,但是能够通过简单字句表达深刻涵义的文章,所以就找到我,希望让我给这位小作者的新书写序。

收到这个邀请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给拒绝了。春江的主编老刘虽然跟我是老同学,可是对于他这种走捷径的方式,我是非常的痛恨的。他接二连三的给我打电话,我都毫不犹豫的给挂掉了。挂完他七八个电话之后我才有点后悔。老刘这个人是非常熟悉我的­性­格的,平时也不会做出这种走后门的行为,这次他邀请我写一本不出名作者的新书序章这么热情,难道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现在提起笔,我仍然庆幸那日自己吃回头草的行为,不至于让我错过了如此­精­彩的一部作品。几乎才看了七八页,我就对这位小作者新颖的写作方式很感兴趣。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哪一个作者写小说,主角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的。细细将这部作品读来,我的心中震撼不已,真的是震撼。我似乎能够将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近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在这部作品中寻找到蛛丝马迹,甚至能够看到对未来的暗喻,但是因为小朋友写的很不明显,让人读来总难免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最让我心惊的,是我不知道,原来在现在填鸭式的教学之下,竟然还能培养出一位文风如此犀利的作者。我一再向出版社追问,这位小作者的年纪真的只有十几岁么?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写出这本书的作者真的未满十五岁,竟然还在上初中而已。并且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苏夏竟然不是第一次出书了,在去年,她还有一本《初恋这件小事》出版。

我于是又将那本书找来了看,得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初恋这件小事》更加理想化,作者的文笔虽然稚­嫩­,却饱含希望和奋斗的意志。在琐碎的生活细节中,透出纸背的是这个社会各个阶层的影子,虽然感觉很无奈,但是氛围是整体积极向上的。但是《乱城》却不同,作者调侃般理想化的笔调消失了,文笔中直接降面相世界和社会的时候,心中的无力感和伤感不加掩饰的写了出来。虽然有些情节还是很引人发笑,我有很多次真的扯开了嘴角,滑稽般的拉动着脸上的肌­肉­。但是,却笑不出来。

跟作者写的故事一样,我看的时候,也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一气呵成的看完整本书,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感。能够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作者塑造出来的那种境界,对我来说已经是许久不曾经历过的感觉了。不知道苏夏作者是否在写这本书的时候面临着升学的压力?所以才会使两本书的心境如此不同。不过,写出不同的作品来,也是一种进步。衷心希望作者不是文坛中昙花一现的绚烂,而要长久的开放着。——王文起。”

王文起是谁?说起他,全中国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位出生在建国前,从五十年代到现在一直笔耕不辍,写出了无数倍经典作品,同时又是一位出名的国画家,被称为是世纪末的最后一位学着,享誉海内外的文坛大家竟然为自己作序?苏夏不敢置信。

但是,看着新书扉页上,那清晰明显的“王文起”三个字,苏夏又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事实。将新书在手中反反复复的摩挲着,在标注栏中竟然还发现《乱城》的封面设计者以及文名创作者都是王文起先生,苏夏不由对着封面注视良久:水墨般的封面,是黑白两­色­。背景像是在水中晕染开的墨迹,墨痕随意又悠然,开遍整个封面。又像是一个湖面,浅浅的开着随风摇摆的芦苇,或者是荷花。而在页面上,写着力透纸背般的两个大字“乱城”。字迹非常挺拔有力,有着大部分现代人写字的时候所缺少的一种风骨。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于鼎鼎大名的王文起先生,苏夏不是在书本上见到,就是在国画经典作品集册中见到。真人根本没见过几次,无论是电视上还是生活中——因为王文起先生非常的低调,不喜欢接受采访。而现在自己居然有幸让他为自己的书作序,并且还受到了褒奖,跟梦想中的世界突然变成了现实一样,苏夏简直要乐疯了!

抱着新书傻笑着,站在邮局门口发呆了十几分钟,把包裹不小心拿歪的时候,苏夏才发现随着这十本样书一起来的,不仅有邮局的汇款单,是给她新书的稿费。发票,甚至还有几封信件。

一封信件是出版社给她的,说是《乱城》经过王文起先生的大力推荐,主编们的一致认可,出版社的高层决定改变原先首印十万册的想法,改为首印三十万册,将在全国各大书店铺货。随邮件包括寄去追加稿费的发表,稿费已经顺利打到了苏夏的存折上,让她去查收。

还有一封信让苏夏受宠若惊,是王文起先生写给她的。信不长,只有几百字左右。但是却对她鼓励了几句,希望她能够保持现在的水准,再接再厉写出更好的作品来,并且允诺她:如果在文学创作上有什么不通的地方,可以随时去信问他研究讨论。不过,王老先生还说,苏夏现在还小,未来人生还很长,希望她珍惜自己爱护羽毛,不要张扬的做人,低调也是一种福。

王老先生的这封信,让苏夏看了又看,足足看了好几遍。对于王文起先生的鼓励,她受宠若惊,对于王先生的建议,她当然会听从。实话说,苏夏非常感激,因为换做一般的青少年来说,能够年少就出名,心态肯定会跟同阶段的少年们不一样。太张扬肆意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一种福。

苏夏很认同往老先生的想法,先不说苏夏本身就不太喜欢高调,光是张扬肆意引来的那些注视和非议,就让她受不了。虽然高调的人自在的活着也是一种肆意,但是每个人的选择和喜好不同,苏夏自己跟王老先生一样,是喜欢低调做人的。

剩下的最后一封信,却是南方电视台寄来的。说是找不到她的联系地址和联系方式,所以拜托出版社转交了。出版社在和苏夏签约的时候,苏夏曾经特意嘱咐过他们,因为自己还小,还在上学,所以出版社为新书做宣传的时候,最好不要炒作她的真实身份。

虽然她没有用笔名,在书上署的名字也是苏夏,但是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别人就算知道有个小作者也叫苏夏,也是不会把她跟那个作者联系起来的。而Z省虽然前段时间炒作过她捐款的事情,也让很多人知道她是个小作者的事情。但是当时因为《初恋这件小事》的影响力不大,或者是因为侧重点不同,报纸媒体关注的重点主要放在她的年龄,学校,以及学习成绩上,对于她出版过的作品,则是一笔带过,有些报纸甚至只标出了捐款资金是她的稿费所得,而没有提书名。

所以虽然不少人知道苏夏出版过作品,但是却很少人知道这个苏夏就是那个苏夏。整个中国大的很,出版过书的作者又多的很,她在其中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唯一的卖点就是她的年纪。苏夏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根本没有为自己想过一个笔名。但是,谁能知道她受到王文起老先生的关注了呢!

王文起老先生基于中国文坛,简直就是元老中的元老,大腕中的大腕这一种的存在。虽然他自己本人只说自己是个“写书的,画画的。”但是他在中国文坛第一人的地位,却是二十年来没有人动摇过了,特别是在民国时期那一批大文豪差不多死完了的现在。有了王文起先生的关注,不论她是谁,不论她写了什么出版了什么,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苏夏可以想象,在不久远的未来,会有无数家媒体炒作她,捧红她,将王文起老先生与她拉在一起。到时候就是遇到媒体蜂拥而至,她的名字一夜之间为全国人民所熟知,都不足为奇。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老先生会特意给她写一封信,让她“戒骄戒躁,低调行事”的原因了。

相比王老先生比谁都明白“捧杀”这两个字的含义吧,王老先生是真的爱惜她,才会对她如此关怀。

南方电视台在信中没有多说废话,直接点名希望做一期专访来采访苏夏,内容包含她的成长,学习,写作,以及与王文起老先生的缘分等等。而且南方电视台最近还在做一系列的节目,评论中国先行的教育体制,到时候会请各式各样的学生,学习好的,学习不好的,天才或者庸才等等,希望苏夏也能够参加。还说如果她要在未来举办签售会,希望自己是独家报道的媒体,并且出具了一份初步的合约条款,苏夏出席他们的节目,将获得丰厚的回报。

信件的措辞口吻非常的客气,很公式化,如果是普通的人,见到电视台给他们的来函,恐怕早就乐晕了头了。但是苏夏却从信中看出了点不同的东西来。电视台很明显是在得知王文起老先生给苏夏新书作序的消息之后,才给她写了这封邀请信的。信中对王老先生倍加推崇,一副苏夏应该在录播场合应该多提提王老先生的样子。

苏夏撇了撇嘴,直接将这封信塞到了书包里。然后把样书也放进去,出版社和王老先生的信则摆在最上面。她现在要赶着回家写回信,给出版社的信要写的委婉但恳切一点,直接说明自己还小,家中大人也不想自己平淡的学习生活受到打击,所以希望出版社不要过多炒作她本人的信息,如果可以,尽量模糊化。比如说苏夏是北方人,如果有人向出版社问起她的详细信息,就请出版社不要过多透露,或者直接说她是南方人就好了。这样万一周围的人知悉她的姓名而怀疑什么,她也好搪塞。

而给王老先生的回信,则要慎重的写。感谢王老先生的关怀是一定要的,但是最重要的,则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王老先生的名气太大了,而且在以后有的人看来,未必不会将他们两个人摆在同一条船上。苏夏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不慎给老先生名声上抹黑,所以一定要先表明自己会低调做人,专心文学创作,不会参与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更不会辜负王老先生的厚爱。

而对电视台的回信,则学他们的来信一样,先说上一通感谢和夸奖的话,合作的事则半分不说,用自己年纪小要升学走不开为借口,把一切曝光的机会都给拒绝掉。

其实呢,苏夏也不是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一辈子。曝光是肯定会有的,也是迟早会到来的。不过就算她再谨慎,年少成名毕竟不是一件好事,那时候就算她低调,很多事情该来的还是回来。能拖几年就拖几年吧,她大好的光­阴­在后面,先享受几年平静的生活又有何不可呢?

下午回学校上了课,放学后苏夏在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回家后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等到她将三封信都写完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八点钟了。伸了个懒腰,苏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沈素梅回来了。

“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苏夏看着母亲提进来的大包小包,疑惑的问:“还是说有人送给你的?”

“是我买的。”沈素梅累的坐在沙发上,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道:“我好久没去看你姥姥了,最近几天网吧刚开业,我肯定忙的又是不能去。明天星期六你不上班,就帮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姥姥吧。”

苏夏翻看着那些东西,大多是补品一类的,也有姥姥爱吃的点心。于是点头道:“好,我明天回姥姥家去一躺。对了,妈,今天网吧生意怎么样?”

提到生意,沈素梅不禁笑道:“人多死了,我忙道现在,网吧里还是一层一层的人呢。每台机子后面都排着长队,我看啊,再多出一倍的电脑都不禁使的。我特别叮嘱了今天晚上要人守夜,明天换另一批,这才算是安排完了。我本来还觉得小小一个网吧,招七八个网管,两三个收银员太多了。现在看来也不多,正好分成两班,倒着上。”

苏夏给母亲烧开水,倒在盆里让她泡脚,自己又去卧室找来了今天发来的样书让母亲看,沈素梅见到了,又是一阵惊喜,书根本丢不下手,一直看到晚上入睡了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网线出了问题没办法更新,现在补上,一会儿再更一章。

37

37、家长里短 ...

“真是越有钱越忙,素梅都大半个月没来过这儿了,我还以为她把咱妈都给忘了呢。”当苏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从公交车上挤下来,累死累活的赶到姥姥家的时候,舅妈纪九凤这样冷嘲热讽道。

“素梅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你就别在这唠叨了。”苏夏姥姥瞥了纪九凤一眼,淡淡说道,又接过苏夏手里的东西,招呼她快点进门烤火:“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来多不容易。你妈也是的,让你打个车来也好,你偏偏做公交来了。”

“打车不是太贵了么,公交车上人也不是很多,有位置坐的。”苏夏笑道。

苏夏姥姥赵元荣一边往屋里提东西,一边皱起了眉头:“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西洋参,钙片,鱼肝油……我又不吃这些。”

纪九凤眼睛一亮,看到苏夏拿来的东西大多价值不菲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妈你不吃可以让国强吃嘛,他年纪也大了,是该补补了。”

赵元荣瞪她一眼:“我儿子当然能吃,我还能对他吝啬了?来夏夏,帮我把这些东西提进屋,省的过几天又发现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苏夏心理失笑,她心知肚明姥姥这是在抱怨女儿们买给她的东西,有一些都被舅妈提回了娘家。因为这些东西比较贵,所以姥姥在当着她的面敲打舅妈。点点头,苏夏也没说什么,帮着姥姥提东西。

纪九凤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婆婆赵元荣一向能治得了她,所以她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说:“看妈这话说的,咱家的东西能跑到哪儿去呢。还不都是在家里面放着。”

帮姥姥把东西放进屋子里之后,赵元荣又招呼着苏夏一起坐在里屋里烤火。苏夏姥姥家住在老城区,不是后来单位政府盖的居民小区,有集中供暖措施,而是十几年前自己家盖的院子,普通的砖瓦小平房,有堂屋正屋什么的。

苏夏舅舅沈国强曾经想过要全家买套单元房住,但是赵元荣不同意。她说单元房那楼那么高,楼上楼下邻里邻居的大多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不如这些老街道,大家邻居都熟悉的很,这样才住的舒服。沈国强孝顺母亲,也就没搬,只是等着老城区什么时候规划,政府把这些老旧院子拆了的时候,再领取拆迁补贴买新房,差不多也是这几年的事儿了。

因为都知道这院子住不了多久就要搬,所以家里面没装空调,取暖方式还是最原始的煤球炉。大煤球炉上面装个暖气管,将煤气排出去,煤球炉边上装着暖气片,十片左右。只要保持炉火旺盛,屋子里也暖和的很。暖气片上还烤着刚洗过的衣服,赵元荣给苏夏端来家里的煮红薯,祖孙两个一边吃红薯,一边聊着天。

赵元荣问苏夏沈素梅的生意怎么样,苏夏说:“网吧的生意很好,电脑一天到晚都不空着的。妈现在很忙,说过阵子如果见生意还这么好,网吧的名号又打出去了的话,就再雇几个人,那时候她就能闲下来了。妈妈其实是很想来看你的,但是她现在一天到晚都在网吧那算账走不开,回家也是到晚上八九点,那时候都晚了,就没来。”

赵元荣倒是很开明,很理解女儿:“是该在网吧呆着。就算不忙,也要把账目管好了。网吧的那些人都是不熟悉的人,你妈要整天不在那,那些人会手脚不­干­净的。到时候她们结账少给你妈报几十上百的,你妈要不整天呆在那,也是不知道的,要被她们蒙了去。”

其实不会的,网吧实行的是押金领卡密码上网,每一笔收入网吧总电脑都是有记录的。再说现在网吧的生意好到几乎上二十四小时机子都不听,每天的收益差不多数字相同,那些人是没办法作假的。这样想着,苏夏正要说话,纪九凤却听到了她们的交谈,突然问道:“夏夏,你妈雇的那些收银的,每天都­干­些什么?”

苏夏想了想,道:“就是坐在柜台那,有人上网就交押金,你给他们个牌子,然后等他们上网的时候,从电脑上记录一下登入和登出的时间。只是呆坐着,不用­干­活,就是得会电脑。”

“只坐着收钱啊?”纪九凤脸­色­一喜,马上说:“那素梅怎么都雇了些不熟悉的人?”

“也不是都是不熟悉的人。网管是从劳工市场雇来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管打扫和收银的大部分是妈那些下岗的朋友,都是三四十岁的阿姨。”

“越是那些年纪大的,心眼就越多。”纪九凤出人意料的提醒苏夏道:“你妈让她们收银,还真是放心她们。要我说啊,管账的得要个自家人,这样才不会让外人捞走了油水。”

苏夏只是笑着不说话,赵元荣抬起眼皮瞥了纪九凤一眼:“你想说什么?”

纪九凤笑的特别和善,丢下正在洗的菜,走过来对婆婆说:“妈,其实我想吧,素梅开这么大一家网吧,为了不让那些外人捞走油水,咱们自家人得去帮衬帮衬。”

赵元荣眼皮都不抬的继续烤火,纪九凤见两人都没有接话,只能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从结婚以来就没上过班,都是在家呆着。只是在这几年领了街道上打扫的伙计,每天半夜起来扫大街,只能挣三百多块钱。妈你现在身体还硬朗,孩子们也都差不多长大了,我是想找个工作也挣点钱补贴家里。正好素梅开店要人,我就想去帮帮忙,好歹是自己人,用着比那些不熟悉的好用不是?”

赵元荣看着她:“你想去管收银?”

纪九凤一下子被戳破了心思,表情有些尴尬,不过马上接道:“收银是个不好用外人的活,我去把这些管着,也不用素梅天天在店里看着了,多好。”

“你会用电脑么?夏夏可是说那些收银的都是用电脑的。”

“呃……”纪九凤说:“那那些招过来的收银也不见得一开始就会用电脑啊,我不是会学么。妈,你觉得怎么样?”

赵元荣不冷不热的说:“网吧是素梅开的,这你得去问她。”

“呃,那个,妈,我想出去上班,这个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赵元荣道:“多挣点钱也好,这个你们商量着办吧,我不管。”

“那我去给素梅打电话去。”纪九凤乐滋滋的去了卧室。

等她走后,赵元荣凑近苏夏,低声道:“回去跟你妈说,就算让你舅妈去上班,也别让她管账。”

苏夏点点头,没多问。她懂姥姥的意思,舅妈纪九凤一向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自家人的便宜更是不占白不占。去帮沈素梅看着那帮收银的,这个借口虽然找的好,但是如果真让她管了账目,没准儿丢钱丢的更快。

过了不久纪九凤就匆匆走了过来,满面笑容:“我刚给素梅打了电话,她说我去上班没问题!”

赵元荣不动声­色­的问她:“你没跟她说你想做什么?”

“素梅说她现在忙,明天能抽空来看看您,说是到时候再说。”纪九凤笑着说:“饭好了,我去把饭端下火。夏夏别走啊,中午在这吃。”

苏夏笑着点了点头。赵元荣等纪九凤走后不忘叮嘱苏夏:“别忘了回去跟你妈说。”

苏夏笑着应了,心理感叹道:婆婆与儿媳,果然少有和睦的。舅妈与姥姥是这样,母亲和­奶­­奶­也是这样。父母两人离婚后,苏建国一开始没敢跟苏夏的爷爷­奶­­奶­说明是什么原因,只是支支吾吾的将离婚说了。引的苏夏­奶­­奶­打电话给沈素梅一顿破口大骂,后来知道真相以后,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个哦,然后挂断了电话。气的沈素梅直接告诉苏夏,让她今年过年都不要回爷爷家去。

苏夏是个女孩子,在爷爷家也不多受重视。从母亲和父亲离婚到现在以来,没一个人说来看看她,给她打个电话的,她本来也不想回爷爷家去。想到婆媳关系,又想到自己以后也终有一日会结婚生子,也要面对婆媳关系,当下就是一阵头疼。

说不渴望爱情,那是假的。苏夏在重生以前,也曾经幻想过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要认识多多的优秀男孩,然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之后,她却又发现,自己那种渴望爱情的心不知不觉萎靡了好多。

大概是因为她的眼光早已经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老剩女的眼光,现在周围接触的男生却都是十四五岁心智什么都不成熟的男孩的缘故吧。看周围的男生,她总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感觉……囧。

头疼了半晌,苏夏决定,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其实人生重来一次,婚姻爱情她都看的淡多了,与其将就,也不如自己肆意的活下去。

中午饭纪九凤做的是大锅烩菜,配葱花煎饼。虽然不丰盛,味道却是极好的,特别是纪九凤知道苏夏中午饭要在这吃,特意又去割了点­肉­,烩菜做的非常香,苏夏足足吃了一大碗和一张煎饼,撑的肚皮都是圆。

家里人都没睡午觉的习惯,午饭后,赵元荣看外面天气晴朗,温度也适宜,就拿出了刚从布店扯的布,准备在太阳底下做针线活,把新年穿的新衣服给做出来。老一辈的人都不适应去成衣店买成衣,再说外面也很少卖老太太老头的衣服,所以还是自己扯了布自己做。

苏夏给姥姥穿针线,看着姥姥戴上老花镜,把裁好的布料折叠,然后一针一线的封接口,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赵元荣拿针却很稳,做出来衣服的阵脚细密,不比缝纫机轧出来的阵脚差。

正闭着眼坐在屋门口晒着太阳呢,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苏夏起初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忽然眼前的太阳光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一片的­阴­影,她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穿着尖头皮鞋,梳着油光发亮大背头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

“嗨~”那男生摘下墨镜,侧着头,抿了下头发,冲苏夏打招呼。

苏夏瞬间就囧了。

38

38、住院检查 ...

苏夏:“……”

“不认识我了?”男生用一种哀怨般的目光瞥了苏夏一眼,顾影自怜道:“我以为你会记得我的。”

苏夏囧了一下,无语的说:“曹,曹浩?”

阳光瞬间出现在曹浩脸上,就好像刚才出现的­阴­影忧伤是错觉一般。“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曹浩又抿了下头发,刻意抖了抖身上的夹克,将它凸显出来:“我爷爷家在这住。看我这身怎么样?像不像古惑仔?”

“你去把头发染黄了,就更像了。”苏夏衷心的说:“我从没见过一个十几岁的男生穿这身衣服……硬生生的把你往沧桑的路上领啊。”

曹浩先是得意的点点头:“我就说我像吧。不过我可不敢染头发,我爸会打死我的。”后来越听越不对味,疑惑道:“什么叫沧桑?是说我成熟么?”

“是,太熟了,熟透了。”苏夏觉得自己额角大概要出现冷汗了。

曹浩自语道:“我怎么觉得你越说越不对味呢……”

苏夏感觉到很疑惑:“你上次不是还说自己要做永远的小马哥么?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恋上古惑仔了?”

曹浩冷汗道:“上次那不是小马哥,是永远的华仔。”

苏夏:“……华仔小马哥吧,差不多,咳,差不多。”

曹浩鄙视的目光紧随而至,盯着苏夏,直要把她戳穿个洞。

忽然,苏夏姥姥家隔壁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颤巍巍的老爷爷,他一步步挪到门前,喊道:“浩浩啊,你的电话。”

曹浩头也没回的问了一句:“谁的啊?”

“是个女孩子。”曹浩爷爷艰难的回忆,然后道:“叫王……王,王小燕!”

“……是王海燕吧。”曹浩的冷汗唰就下来了,立刻说:“爷爷你就说我回家了,不在!不在!”

“什么?”曹浩爷爷耳朵有点背。

“曹浩说他一会儿就回过去,让您先挂了。”苏夏赶在曹浩开口之前喊道。

“哦,知道了!”曹浩爷爷又拄着拐杖回屋了,隔着院子,苏夏都能听到他大声的对话筒说:“浩浩说他给你回过去!”然后“啪”的一声,曹浩爷爷挂电话了。

曹浩的表情瞬间变的好像多日便秘上不了厕所一样,难看极了。他用手指指着苏夏,结结巴巴的说:“你,你……”

“我什么?”苏夏无辜的眨眨眼,反问道:“你爷爷家电话王海燕也知道啊,啧啧啧,简直是太出乎我意料了。”

“那是她硬跟我要的!”曹浩哭丧着脸说:“小辣椒一样,我才不要那种女朋友呢!”

“小辣椒多好啊,冬天吃着暖和。” 苏夏挑眉看着在自己面前呆立着不懂的曹浩,道:“不去回电话?不怕她找上门来?”

曹浩得意洋洋的说:“怕什么啊,她又不知道我爷爷家在哪儿。”话刚说完,就看到一脸微笑,表情要多和蔼有多和蔼的苏夏,顿时结巴了:“你,你不会,不会那个吧……”

“哪个啊?”

“就是跟她告密。你不会吧……”曹浩的表情看起来很忐忑。

“当然会了。”苏夏摊手道:“谁让她是我好朋友呢。所以,要想不被找上门来,快点回电话去吧。”

曹浩话都来不及说,扭头一溜烟的进了爷爷家院子。

面前顿时空无一人,苏夏一边感叹着曹浩的速度,一边在心理琢磨着:王海燕这妮子追他到底是有多可怕?还是用了什么非常手段,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么,怎么现在感觉着,曹浩躲她跟躲恐龙似的?

嗯,要讨论。这个问题,晚上回去打电话,要深切讨论一下。

苏夏看完了好戏,转身回院子,正准备跟姥姥告辞回自己家去,就看见姥姥坐在椅子上,用一只手揉着太阳|­茓­,皱着眉头好像非常难受的样子。

“姥姥你怎么了?”

赵元荣闭着眼睛,揉着太阳|­茓­,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去把我屋里,柜子底下第二个抽屉里的止疼片拿来。”

苏夏赶忙去拿药,顺便倒了杯水,然后才回来,将药递给姥姥,看她就着水一口吃了,才问道:“姥姥你头疼?是不是有什么病了?”

“老毛病了,脑袋里面一抽一抽的疼。”赵元荣歇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了点,睁开眼睛跟苏夏说道。

苏夏心理一个“咯噔”,连忙问道:“除了头疼还有什么?胸闷气短么?”

在苏夏的记忆里,姥姥就是在她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脑袋突然很痛很痛,因为平时也没其他的病,所以以为是受了风才会头疼,吃了点药就睡着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又去­干­活,累着了,到快中午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送到医院以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才说,姥姥脑血管破裂,大量出血,要马上做手术。当时姥姥已经半身不遂了,手术完了之后生命是没有危险了,但是剩下的岁月却已经不能再行走,只能在床上过一辈子了。

所以一听到姥姥身体不舒服,苏夏就紧张的厉害。

“这个倒没有。”赵元荣说:“没事,我歇会儿就好了。”

“不行,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苏夏想起前世姥姥身体得的病,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先兆。“头疼不是小毛病,可能跟里面哪根神经连着呢。咱们去医院拍个片吧。”

“不去不去!”老人都不喜欢医院那地方,赵元荣更是如此,不是生重病或者去探视人,平时连路过都不会路过医院。“我这毛病都好几年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去医院。”

两人的争论引来了在自己屋里做活计的纪九凤,她知道了苏夏和婆婆争执的原因后,对苏夏说:“估计可能是今天早上她在院子里搬了一两个小时的煤球的缘故,可能受了风所以头疼了。”

“不行,一定要去医院检查。”苏夏非常坚持:“姥姥你年纪大了,头疼有可能是大病也有可能是小病。如果是小病我们当然庆幸,但是如果是大病,以后再发现我们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是赵元荣实在是讨厌医院,怎么说都不肯去。苏夏心里着急,只能跑回屋子里,打电话跟妈妈告状,并且在电话里稍微夸大了一些事实,告诉母亲“姥姥这阵子一直头疼,都好多次了,我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就是不肯去。”

沈素梅一听就着急了,马上让苏夏把电话她舅母,苏夏把纪九凤叫了进来,纪九凤接了电话之后,沈素梅让她带苏夏姥姥去医院做做检查,并且说钱她会给,不让沈国强夫­妇­俩掏一分钱。纪九凤勉强答应了。

有女儿发话,赵元荣虽然不乐意去医院,也没拒绝女儿的好意,答应去医院做下简单的检查。苏夏和舅母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纪九凤带着赵元荣,三个人去了离家门口最近的市第二人民医院。一路上赵元荣都在抱怨苏夏的“多管闲事”,还说自己去医院走了一趟,回家后大概要倒霉三天。苏夏只是听着,也不反驳,然后笑着告诉姥姥:这叫防患于未然。

到了医院之后,挂了号,然后做了脑部B超、心电图等一系列检查,又去了专家门诊那咨询了一下。老医生对比着检查后的一些单子看了半晌,推了推眼镜,说:“去做个血液检查吧。”

赵元荣被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医生不肯说:“你去做个检查再说吧。”

三个人马上奔向血液科,取了手指上的血液化验,又等化验单子等了半天,单子出来之后拿着单子去找刚刚那个专家。老医生看了一会儿单子后,说:“高血压加动脉粥样硬化。幸亏你来医院检查了,不然的话,以后万一出个意外,你就危险了。”

苏夏紧张的问:“会造成什么危险?”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高血压和动脉粥样硬化是相互离不开的并发病,你头疼,就是因为脑部血管的问题。现在症状还轻,看不大出来,但是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一旦并发,就是脑缺血、脑萎缩,或造成脑血管破裂出血,最轻的就是顽固­性­高血压。”

赵元荣心惊胆寒的用手抚了抚胸口,问:“那既然是提前发现了,是不是吃个药就好了?”

老医生说:“吃药也行,先输几天液再回家吃药好好休养也行,你们选吧。”

赵元荣想了一会儿,说:“那……吃药吧。”

“先住几天院吧。”苏夏提议道:“输几天液再回家吃药,我觉得这样稳妥点。”

赵元荣犹豫着。苏夏看向舅母,希望她也说几句话,没想到纪九凤也是举棋不定。她想了半天,问苏夏道:“如果住院,那个……”

她还没说完苏夏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马上道:“我一会儿去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来医院。姥姥,咱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赵元荣终于点了点头,然后脸­色­难看的盯着儿媳­妇­看了几眼,就站起身,由苏夏搀着出去了。纪九凤跟在后面笑着说:“我是说家里面事情多,妈在这住院,我一会儿安置好妈你就得回家看看,给娜娜打个电话交代事情,让她早点回家给国强和辉辉做饭。”

办好住院手续,拿着医生开的药单,苏夏让姥姥先在病房里坐会儿,自己和舅妈一起去窗口取药。到了窗口一结账,光第一天的药就要一百多块钱。苏夏自己身上是没带多少钱的,只能看着纪九凤。没想到纪九凤身上只带了五十块钱,两个人在窗口傻站着,里面的医生不悦道:“你们取不取药啊?不取就先在旁边等着,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苏夏默默无语的跟医生说:“把药单给我吧,一会儿我们再来。”

拿回了药单,苏夏也没看舅妈脸上尴尬之极的脸­色­,说了句:“你去病房陪姥姥吧,我去给妈妈打电话。”然后自己去了外面公话亭给母亲打了电话,让母亲带钱来。半个小时后,沈素梅拿着钱包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两人取了药又回了病房,看着护士为赵元荣输上了液,才算是闲下来。

赵元荣一看纪九凤先回来,沈素梅和苏夏后来又风尘仆仆的拿着药进来的这样子,就知道儿媳­妇­肯定是没带够钱,说不定还丢了脸。心里叹了口气,赵元荣对纪九凤说:“你先回家做饭吧,别让国强和辉辉回家后饿着了。我这有夏夏和素梅呢,今晚上你不用过来了。”

纪九凤推辞了半天,走了。她刚走,赵元荣就对沈素梅说:“我就希望娜娜和辉辉长大后别学他们妈这个小气刻薄的样子。”

沈素梅说:“大嫂就是抠了点,其他的也没什么。”

赵元荣又数落了几句儿媳­妇­的不是,然后突然笑着对沈素梅说了今天来医院后医生说的话,又夸道:“今天多亏了夏夏孝顺,非让我来医院检查检查,这一检查就检查出了毛病!否则的话,真要等病发了后我才知道后悔!”

苏夏腼腆的笑着。

39

39、Z城偶遇 ...

在苏夏的记忆里,姥姥得的病恰巧就是由中风引起的脑部疾病,本来好像是不太重的,但是后期护理不当,加上用药不正确,引发了偏瘫,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几年,吃喝拉撒睡全要人照顾。好在几个儿女都是孝顺的,舅舅沈国强夫­妇­看顾着老人,并雇了一个保姆,沈素梅姐妹三个每月都给老母亲钱,当做母亲吃药和日常的消耗,所以兄妹四人之间相处还算和睦,并没有大的矛盾出现。

虽然偏瘫不至于要人命,但是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做什么事情都要别人帮忙的感觉,真的跟个活死人差不多。赵元荣在得病的最初几年,不止一次的掉泪,说“恨不得死了才好。”到后来见儿女都孝顺,孙辈们也都健康成长,才算是没那么伤心了。

但是每天只能呆在家里,偶然出行一次都要兴师动众,连洗个澡都要好几个人帮手。姥姥最初得偏瘫的那几年家里人偶尔还推着轮椅带她去街里转一转,后来市区越见繁华,交通日趋堵塞,姥姥几乎是几年都不曾见过市里的模样了。苏夏陪伴了姥姥几年,深切的了解姥姥的这种感受,所以在这辈子,说什么都不想要姥姥再次得上偏瘫这种病,然后在床上躺一辈子。

实话说脑中风这种病并不是能够预防的了的,它不像是其他的病,可以提前检查出来并且通过手术或者吃药来解决他们,要想不中风,只能在平时少累着,多注意身体。苏夏虽然劝的姥姥虽然住了院,也吃了药,但是却不能说以后就不会生病了,只是减少了一些这种几率而已。

但是比起莫测的危险,家人能够知晓它们的危险,并且进行预防,就是一种很大的进步了。起码就算有最坏的情况出现,大家也不会慌里慌张的,可以最快的进行最稳妥的治疗。

十二月底,苏夏与全校其他九名复赛入选选手,在带队老师的带领下,坐上了开往省城Z市的大巴。复赛同初赛一样,是笔试,不过题目更加刁钻复杂而已,而且复赛在省城举办,由专门人员监考,比初赛更具公正­性­一点。

A市距离Z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了能够让学生们休息好,在考试的时候发挥出最佳状态,学校领导嘱咐带队老师,他们在考前一天的下午去Z市,在那里住一天,第二天早上考完试之后再坐车回来。大巴是学校的车,酒店学校也订好了,只是吃饭是学生自己解决。

同时从A市赶赴Z市的,还有市第二初中等其他学校的参赛人员,不过自古同行是冤家,市一中一向高高在上,为其他学校所看不惯,所以他们别说结对同行了,相互之间还瞒着各自的情况,像是深怕自己学校的机密被打听了一样。

其他学校防着市一中,市一中也防着其他学校。市一中师资力量雄厚,平时学生们月考、复习用的卷子习题册都是本校老师自己编写的,老师们按人头发给学生们后,一般都会一再叮嘱:遇见其他学校的学生,千万不能将卷子和试题给他们!有的老师还这样对学生说“其他初中的学生有了你们的习题,如果他们考的好了,你们上好高中的几率就低了!所以学校发的资料千万不能外泄!”诸如此类的情况,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所以当市一初中的大巴行驶在国道上,司机猛然瞅见刚刚超越自己大巴的面包车车门上印着“市三中”字样的时候,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猛踩油门。车子飞速的向前奔,迅速超过了市三中的车子。然后没多久,市三中的司机也超了过来,于是司机再踩油门……

明明是两个大人,却像是小孩子斗气一样你追我赶的,都是各自的荣誉感作祟。他们争强好胜的心是被满足了,但是却苦了车子里的学生,特别是那些晕车的人……

“呕——”坐在苏夏邻座的一个女生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酸臭的味道顿时弥漫在狭小的车子内部,其他的学生纷纷捂住了口鼻。挨着窗户的人更是把窗户都打了开,原来那个女生一个没忍住,来不及找袋子吐,居然吐在了车上。跟着他们一起去Z省的带队老师立刻嚷嚷道:“刚才谁吐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正吐的难受的女生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老师,能给我个塑料袋么,我还想吐……”

老师也没从自己位子上动,而是让人传过来了一个塑料袋和卫生纸。苏夏自认倒霉,先把塑料袋递给了邻座的女生,又帮她扯纸巾。

过了不久,那个女生觉得好了点儿了,就跟苏夏说了“谢谢”,然后对老师和司机说对不起,吐在车子上了。

司机大叔面上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说到市里洗洗就罢了。带队老师关照了她的身体几句,就让苏夏和那女生换个位置坐,因为原来的位子下面污浊不堪。

“苏夏,你来这里坐吧。”

正想着自己要挪去哪儿呢,苏夏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抬头一看,却见是坐在后排严楠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将靠窗户的位子让给了她,并示意她过去,自己可以坐在过道那个位子上。

苏夏看那个位子靠后,通风也比较好,知道是严楠的好意,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苏夏先是扶着那晕车的女生离开原来的座位,将她安置在一个空闲位置上,然后才扶着座椅慢慢的往后走,快到严楠那里的时候,车子走的不稳,一个摇晃,苏夏顿时想要栽倒。

严楠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却遇到司机的一个大转弯,连累他自己却也没站稳,脚下一滑,两个人一下子齐齐摔倒在位置上!

苏夏压在严楠身上,两人的头重重的磕在了一起,脚也绊着了,苏夏的头被磕的生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前排的同学听见后面的声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往后面一看,顿时就是“啊!”的一声大叫。

这一声尖叫倒把苏夏和严楠两个人吓了一跳,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脸红。苏夏囧的不行,扶着疼的要命的脑门,连忙站起来,严楠也赶快乖乖坐好,各自摸摸自己的胳膊摸摸自己的脑袋,都觉得疼的不行。

“后面怎么了?”带队老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向后喊着问。

“没什么老师,我和严楠同学不小心绊倒了。”苏夏赶快回道。老师“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苏夏摸着自己的脑门,觉得上面好像起了一个大包的样子,摸起来刺刺的疼。她看向严楠,却瞅见他将脸对着过道,身子绷得直直的,硬邦邦的。

苏夏:“严楠,你的头……还好吧。我头上都起了个大包呢。那个,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严楠飞速的回了一句,然后就着背对着苏夏的姿势,直接将脑袋放在了椅背上:“我累了,睡会儿。”

苏夏:“……”

好吧,苏夏想,既然严楠说要睡觉,那自己也装作没看到他脑门上那个肿起的大包,和那通红的耳根好了……-_-|||

车子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Z市。大巴在省实验中学附近停下,老师领着苏夏她们十个人下了车,直奔附近的一家旅馆办了入住手续。

两个人住一间房,分配好房间后,带队老师又嘱咐他们一会儿收拾好行李就下来吃晚饭,去实验中学里面转一转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在晚上八点之前回来,晚上要好好休息,以备明天的考试。

省实验中学是Z省赫赫有名的一所高中,国家级的重点中学,百年名校,每年光是保送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就有二三十个。基本上在Z省举行的各类大型活动竞赛,都有省实验中学的一份,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也不例外。

回到房间洗了把脸,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纸笔文具,苏夏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五点钟左右。于是询问与她分到一间房的一位初三的女生要不要一起下去吃晚饭。那女生却已经抱着一本《全国奥数竞赛习题集》开始看了,听到苏夏问她,也只是头也不抬的说:“晚饭我带了面包,不下去了。”俨然一副要利用最后的时间冲刺一番努力备战的派头。

于是苏夏只好自己出了旅馆,严楠她没敢叫,一是怕两个人没话说,自己行动更自在一些。二则是担心严楠脸皮太薄,自己再看见那些通红的脸皮耳根什么的,好不尴尬。

旅馆周围有好多家小吃店,苏夏捡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店要了碗米线慢慢吃着。店里很多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男生发型大多是板寸,最长也不过耳朵。女生要么是及耳短发,要么是束起的马尾,看起来非常的­干­净利落。

以前早就听说过省实验中学的校风极严,不仅是唯成绩至上,更对学生们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有着明确的规定:比如说不能留奇形怪状的发型,在校内不能穿便服等等。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不过学校管得着学生们的外表,却管不着学生们的心理。

就苏夏一顿饭的功夫,隔壁几桌男女生们的讨论话题已经从网络游戏到当红明星,从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到隔壁班花班草的恋爱故事,从课外书到化妆品越野车……差不多赶了一个来回,让苏夏小小的惊爆了一次眼球,她在之前可一直以为实验中学是一所校风淳朴,学术氛围非常浓厚的学校来着。学生们也该是那种带着厚厚的瓶底眼镜,说话古板严谨,张口闭口的考试成绩排名的形象来着,没想到现实差距这么的大。

想来这肯定是一所竞争非常之残酷的学校。苏夏上的市一中已经是这样了,学生们比成绩,比相貌,比穿着,随着年龄的长大,也开始比家世,比零花钱的多少,比暗恋自己的男生的优异程度。省实验中学建立在Z市这个比A市繁华太多的地方,又是全省排名前三,全国都排的上号的高中,想必里面的学生们除了成绩,互相攀比的项目肯定更多,说不定还会拉帮结派,拉拢这个打压那个。

就刚刚苏夏顺耳听见的几个男生的讨论,已经是在互相吹嘘自己赛车的昂贵程度了。这个说他的车子是花三千多块钱买的,那个说他的赛车是叔叔特意从国外购得的,第三个又说自己已经准备成年后去考机动车驾照了……

是不是好的学校都是滋生爱慕虚荣的攀比的温床?苏夏犹疑着,心理想要高中来Z市上实验中学的念头不禁打消了几分。她先前是真的有几分来Z市上高中的想法的,毕竟人往高处走,越好的学校,给她的选择就越多。实验中学也是她选好的学校之一,现在嘛,她倒是准备再次慎重考虑考虑了。

不过,既然难得来Z市一次,她也想顺便参观参观这所学校,毕竟实验中学的校园风景之秀丽也是Z省出了名的,占地面积校园绿化程度甚至不下于一般的大专综合院校。

吃完饭结了帐,苏夏穿过马路,踏入了省实验中学的校门。这个点正是下午放学后,该吃晚饭的时候,校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偶然出现一两个穿便衣的,不是老师就是校杂务人员。苏夏穿着粉­色­的长款羽绒服,衣服背后还印着一只可爱的泰迪熊,带着米白­色­的帽子,同款的小熊手套,|­乳­黄|­色­的耳暖,蹬着黑­色­的小洋靴,一副­嫩­的简直要掐出水来的样子,混在蓝白­色­校服的海洋里,配上她白­嫩­的脸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真是不一般的打眼。

来来往往走过路过的男生女生们,就没一个不看她的,苏夏的回头率简直是百分之两百。苏夏从未想到过自己会遇到如此尴尬的情景,那些人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她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ET。

依稀着,还听见有个嗓门大的男生唠唠叨叨道:“哟?小女生?长得真可爱……还上初中呢吧,怎么跑我们高中来了?”还有个看着就流里流气的男生冲她喊:“小妹妹上初几啊?中考要考我们学校哦小妹妹,告诉哥名字呗,以后来了哥罩你!”

上初中的就不能来高中部参观了么?再说,我长得­嫩­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苏夏绷着脸直冲冲的往前走,心中郁气越积越多,真想冲着那些人大喊一句:再说我是萝莉就跟你急!我是御姐御姐御姐!老娘心理年龄都要三十了!

低头瞅见自己一身粉­嫩­­嫩­的打扮,苏夏又郁卒了,跟母亲去买衣服的时候,自己不要这颜­色­吧,她还非要买,而且越是可爱的衣服她越喜欢,什么­嫩­绿­嫩­黄粉红|­乳­白……所有­嫩­芽似颜­色­的衣服苏夏居然全都有!结果打扮的自己跟个移动粉红包似的,走大街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花骨朵一样的未成年……--

正低头闷闷前行呢,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叫喊:“苏夏?”

苏夏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处瞅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熟人:丁亦轩!

刚想打招呼,在丁亦轩的身边,苏夏又看见了几个人,有她不认识的,也有她认识的。而认识的那两个人,偏偏是她印象不怎么好的。

霍亚宁……这个存在感强烈,又相貌俊美的男生,只要是见过一次,就没人可以忘记。

不过,范晓琪,丁亦轩……他们怎么会和这么一个来自首都的富家少年认识的?范晓琪自从看见苏夏,脸­色­就一直不大好,此时更是冷冰冰的站在丁亦轩身边,一点同学同桌的情谊,要和苏夏打招呼的想法都没有,也硬生生的将苏夏本就扯出嘴角的笑容给逼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男主角什么的需要不定时出来溜溜,所以,他们出来了~

40

40、各种心思 ...

丁亦轩挑起眉毛,有些惊讶:“我以为看错了……你怎么在这儿?”

苏夏淡淡道:“来参加数学竞赛的。”

“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啊,我想起来了。”丁亦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有些尴尬:“老师说的时候,我没注意。”

“没事。”苏夏淡淡一笑:“只是复试而已,而且考完试就回去了。”

“我……我来帮你介绍吧。”丁亦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侧了□,露出身后的三个人:“霍亚宁,施颖。他们是从北京来Z省玩的,亚宁老家是咱们市的,不过从小不在这里长大。我尽半个地主之谊,带他们四处转转。嗯,我爸爸跟范晓琪爸爸关系不错,我们两家在Z市的房子也挨的近,所以今天就一起出来了。”

像是担心苏夏误会一样,丁亦轩又加了一句:“只有今天我们才一起出来了。”

然后,苏夏看到,范晓琪的脸几乎是立刻就黑透了。

说实在的,苏夏想笑,但是在对方几人探照灯一样的注视下——特别是霍亚宁,这位少年盯人的目光特别的犀利。她还是忍回去了,没接丁亦轩的话,苏夏冲着施颖笑了笑:“你好。”

穿着米白­色­羽绒服,长相明艳的美少女眨了眨大眼睛,回笑道:“你好。”

苏夏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原本被围观就觉得够尴尬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几位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大神。范晓琪算一个,丁亦轩算一个,那个只见过一次面就让她一点好感都没有的霍亚宁也算一个,只有站在霍亚宁身边的那个美少女让她感觉好一点。可是两个人也不熟啊……所以苏夏决定先闪。

看了看表,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都六点多了啊,老师说让吃完晚饭早点回去呢,我先走了。”冲着面前的大部队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然后迅速转身,摆手:“再见。”

看见苏夏转身就疾走,粉红­色­的身影越闪越远,没几秒就奔出了老远,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丁亦轩“喂”了一声,上前就要追:“苏夏!我话还没说呢,你跑什么跑!”

一只白皙的手臂却及时的抓住了他的胳膊,范晓琪面带不悦的拉着丁亦轩说:“刚刚不是说要一起去吃晚饭的么,你追她做什么。”

丁亦轩甩开范晓琪的手,双手Сhā着兜,反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跟苏夏说话,你们不是同桌么。”

范晓琪脸­色­变冷:“是同桌就规定我们关系一定要好了?你这是什么逻辑!”

丁亦轩奇怪的看了范晓琪一眼:“你在生气?为什么。”

施颖走上前来打圆场,她挽着范晓琪的胳膊,笑的非常甜美:“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饿了,我们去吃晚饭嘛。”

霍亚宁面无表情的向前走,路过三人的时候嘟囔了一句:“女人真麻烦。”然后径直独行了。

施颖看着霍亚宁的背影,表情非常的无奈,然后看着脸颊一瞬间红透的范晓琪,安慰她道:“亚宁他看哪个女的都不顺眼,恨不得她们都跟男人一样­干­净利落才好,他不一定是说你的,八成也有我的份儿。不过他就是这么个脾气,爱逞口舌之快,你别往心里去。”

范晓琪红着脸点了点头,挨着施颖,也挽上了她的手臂,两个女生并肩前进着。

丁亦轩快跑两步赶上了霍亚宁,问他:“晚饭想吃什么?对面小吃街有一家店­鸡­丝汤面做的非常不错,是百年老店,环境也很­干­净整洁,要不去哪里?”

丁亦轩言语之间对霍亚宁比较尊重,因为他的父亲在交代让他陪几个同龄人游玩Z省这个任务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说个叫做霍亚宁的少年从北京来,家世了得,让他好好作陪,有什么花销随时可以问他拿。但是霍亚宁到底出身如何,父母又是­干­什么的,却都没有对丁亦轩说过。

但是丁亦轩也不是傻子,从小在官场这个大环境中长大,就算父亲不说,他也明白其中的几分猫腻。父亲让他陪的这个少年家境肯定不是一般的好,说不定,他的父亲就是京城的某位高官。而父亲打的主意也非常明显,无非就是让他提前和高官后代打好关系,以后他毕业工作了,也能利用得上这份友情,往近了说,如果他和霍亚宁能够成为好友,他的父亲也是可以趁此机会拉近关系,为自己谋取好处的。

说实在的,丁亦轩曾经一度对父亲交付的这个任务非常的不满。他总觉得自己还小,不应该这么早就被父亲拉进交际网里去,他的未来到底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他都还没想好呢。但是,父亲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从,所以他只能放下自己的休闲时间,来陪霍亚宁游玩Z省。

在这两三日的接触中,丁亦轩却是真的对霍亚宁有了几分佩服,倒不是见到他显露出了什么,而是一种感觉。这个男生虽然桀骜不驯,但却不浮夸自大,虽然处处表现的高人一头,却让人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有那个资本和权力。

“随便。”霍亚宁撇了他一眼,凉凉道:“怎么,没被缠着?”

“被谁缠着?”丁亦轩满面不解。

霍亚宁嗤笑一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随口问道:“刚刚那个,穿的跟只兔子一样的女生……”“你说苏夏?”丁亦轩笑着接过他的话:“长得漂亮吧。是不是觉得她很特别?”

霍亚宁反问一句:“哪里特别了?”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她跟其他的女生不一样。”丁亦轩喃喃道:“­性­格不一样,习惯不一样,连看人的目光都不一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人都被看透了一样。”

说完这几句话,丁亦轩回过神来,却看见霍亚宁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盯着自己,他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呃,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感觉和第一次见你叔叔一样。”

霍亚宁挑眉道:“我小叔?”

“对。”提到霍亚宁的小叔霍锦文,就连丁亦轩这种轻易不佩服几个人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在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仰慕:“虽然差的很多吧,但是我觉得她和你小叔都是那种,只看着你,眼珠子转都不转,就让你忍不住主动说话的人。怎么,你没这种感觉?”

霍亚宁嗤笑一声:“如果让我小叔听到你把他和一个未成年的女生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你觉得你会怎么倒霉?我小叔可不是那种看见你年纪小就会有慈悲心肠的人。”

丁亦轩却笑道:“你又不会回去学舌,我担心那个­干­什么。”

霍亚宁微抬下巴,轻哼一声:“还算你了解我。”心中却想到:那个叫苏夏的女生,还算有点意思。至于是哪里有意思,又有什么意思……霍亚宁轻笑,他当然不会将这些对丁亦轩讲出来。

无论是丁亦轩,还是霍亚宁,都是难得俊秀的男生。特别是走在实验中学校内的林荫路上,周围路过的都是些个头比他们挨,长相没他们英俊,偏偏还都穿着一样笨重的校服的高中男生们,更加衬托的这两人俊秀不凡。特别是霍亚宁,都说人三分长相七分气势,他本就长的极出­色­了,偏偏气场强大,走在路上压根不像是普通的上中学的男孩子,倒像是哪个港台明星。

霍亚宁和丁亦轩没注意到自己吸引到了多少的回头率,更是没看到有多少穿着校服的女生偷偷的拿眼盯着他们不放,走在两人身后的范晓琪和施颖却是看到了。

施颖眼中抹过一抹狠­色­,咬牙切齿的说:“一个个都是没见过男人的土包子,看见亚宁就紧盯着不放,一群没教养的丑鬼,真想狠狠箍她们几巴掌。”

听见施颖将话说的这样严重,范晓琪一呆,她虽然也觉得这些紧盯着丁亚轩不放的女生们很讨厌,但是却还没到能够骂出口的地步。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眼睛也看着施颖不放,有些惊讶和不信。

施颖感觉到了范晓琪的不自在,收回了恶狠狠的眼神,突然灿然一笑:“被吓着了?”

范晓琪呆呆的点了点头。

施颖眼神婉转,盯着范晓琪打量了好久,突然问道:“你喜欢丁亦轩吧。”

范晓琪微微红了脸,羞涩的低头不语。

施颖挽着范晓琪的手臂,眼睛却盯着前方的霍亚宁,笑容中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狠辣和成熟:“既然你喜欢他,就应该明白,所有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你的敌人。比如今天的那个……叫做什么来着的女生?”

感觉到揽着的手臂又僵硬了一分,施颖笑的更开心:“其实我也不是经常这样的,只是对着那些不自量力黏在亚宁身边的女人的时候,我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难道不是这样么?丁亦轩那么优秀,刚刚那个女的根本配不上她。只有你,只有你才跟他门当户对。你又长得这么漂亮,丁亦轩本来就应该喜欢你的不是么?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那么,所有妄图从你身边把他给偷走的女人,都是愚蠢的,不自量力的,可恨的。天下男人那么多,她们为什么偏偏要来觊觎我们的这个?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范晓琪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耳朵中只充斥着那句“丁亦轩本来就应该喜欢你。”这句话,然后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个道理,慢慢的,她甚至觉得丁亦轩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不是么?他们一起长大,从小学时候就是这样。不仅如此,除了她范晓琪,也没有第二个女人在丁亦轩身边停留过,他更是没有正眼看过别的女人。所以,他肯定是喜欢她的,而正好她也喜欢他,这样多好,不是么?

施颖突然笑着说:“知道么,在北京,有一个什么处长的女儿,自以为家世好长得又漂亮,在学校老追着亚宁不放。亚宁理都不理她,甚至都没正眼看过这个女人一眼。但是呢,这个女的就是自不量力,以为每天见见亚宁,送块巧克力,再哭几滴眼泪装装可怜就能让亚宁喜欢她。哼,结果……”

“结果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呢。”施颖灿烂的笑着:“她现在大概在哪个山旮旯里面拔野菜吧,听说她爸爸因为贪污被双规了,现在在号子里吃牢饭呢。她啊,好像是回老家了。”

范晓琪不能自已的从心底泛出一阵阵的寒意,她总觉得,那个施颖所说的女生的遭遇,不是巧合,更不是偶然,也绝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是,这些让她觉得寒毛直竖的话语,却又透露出了一个能够将她深深诱惑住的信息:如果赶跑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那么他,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了?

41

41、再次偶遇 ...

数学竞赛的复试安排在早上,考试时间是九点二十到十二点二十,足足有一百八十分钟之长。考完试,苏夏累的脑子抽疼,那卷子上的题目简直太刁钻了,不像是数学题,更像是逻辑题,考验你脑袋里面有多少个弯儿的。

从考场出来后,已经是中午了,饭点都快过了。同来的其他同校学生和带队老师都出去吃饭了,带队老师让大家吃完饭以后可以自由活动一两个小时,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再一起坐大巴回A市。

苏夏不知怎的,从早上起来右眼皮就有点跳,揉也不管用,冷水敷也不管用,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苏夏感觉不太对头,就没跟大家一起去吃午饭,走出学校就找了个公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遍,没人接,苏夏才想起来这个时候母亲肯定在网吧那里,就又打电话去了网吧。管收银的一个女的,苏夏给叫郑阿姨的女人接了电话,苏夏问她母亲在哪儿,郑阿姨说,在医院,然后还说沈素梅早上来都没来网吧晃一晃,只是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去查账,她要在医院呆一天的。

苏夏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连忙又给姥姥家去了电话,电话响第一遍的时候没人接,第二遍的时候苏夏舅舅的儿子,十一岁的沈立辉接了电话,听到是苏夏的声音,就喊了一句:“­奶­­奶­昨天晚上突然晕倒了,被送医院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家里现在就我自己,姐姐在店里呢,夏夏姐你在哪儿呢?我还没吃午饭呢,很饿。”

“你妈妈让你看家?”苏夏问他:“要是饿了就自己泡晚方便面吃吧,我估计现在没人回去给你做饭了。辉辉,我现在在Z市呢,一会儿就回去。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奶­­奶­到底怎么了?”

“在Z市?!那夏夏姐姐给我买礼物了么?我要奥特曼!我要变形金刚!”沈立辉先是欢呼雀跃了一阵,又疑惑的说:“我也不知道­奶­­奶­怎么了,爸妈都不跟我说,我问他们还被妈妈吵了一顿呢,他们俩只说让我看家不让我出门,我都快无聊死了。”

“我问你你­奶­­奶­到底怎么晕倒了!没问你其他的!”苏夏的语气忍不住严厉了起来,“你­奶­­奶­都生病住院了,你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的!”

沈立辉从没想到苏夏会骂他,一个忍不住,哭了。“哇……姐姐坏,苏夏姐姐骂我。我要跟妈妈说!还要给二姑说!”(注:沈素梅排行第二,沈立辉嘴里的二姑就指她)

苏夏只觉得又烦又乱,还必须得安慰他:“好了别哭了,我现在就给你买变形金刚去,晚上回去给你。现在告诉我,你­奶­­奶­到底怎么晕倒的?”

沈立辉听见有礼物拿,立刻就不哭了,乖乖道:“­奶­­奶­养了五只­鸡­,冬天没东西喂,就淘了点小米煮了煮喂­鸡­。小米煮好后在院子里晾着呢,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后来­奶­­奶­去找,看见是隔壁刘姥姥家的鹏鹏拿去喂他们家的­鸡­了,­奶­­奶­骂了鹏鹏几句,他爸妈就出来跟­奶­­奶­吵了,说­奶­­奶­一个大人跟个小孩子计较那么点东西,还说咱们家穷,反正说的可难听了。哼,我以后都不跟鹏鹏一起玩了!当时妈妈和爸爸都不在家,­奶­­奶­没吵过他们,就回来又煮小米了,但是煤球炉的火灭了,姥姥又去李爷爷家拿煤球了,折腾了好半天,饭很晚才做好,我都快饿死了。然后妈妈回来了,我把这件事给妈妈说了,妈妈没吭声,姥姥就说让鹏鹏以后来咱们家玩的时候,不让妈妈给他拿好点心吃,还说妈妈平时老巴结鹏鹏的妈妈,人家其实根本就看不上咱们。然后妈妈也生气了,就跟­奶­­奶­顶了几句嘴,说鹏鹏爸爸妈妈挺有本事的,跟他们关系好肯定没错,以后也能帮衬我们家。­奶­­奶­就说,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呢——夏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沈立辉­奶­­奶­妈妈鹏鹏之类一大堆的,苏夏听他说完了又想了想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姥姥先和邻居鹏鹏的爸妈产生了矛盾,回家后想到儿媳­妇­平时老巴结他们一家,又说了儿媳­妇­几句,没想到儿媳­妇­居然不跟自己站在一边,反而偏帮别人,所以就给气着了。

“你­奶­­奶­是在夸你以后会有出息。”苏夏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妈妈就说,爸爸的门市部接了好多鹏鹏爸爸单位的生意,鹏鹏家咱们是不能得罪的。还说鹏鹏拿走点小米就拿走点吧,­奶­­奶­还专门去跟人家说,是­奶­­奶­不对。­奶­­奶­就说妈妈太势力了,鹏鹏这么小就偷拿别人家的东西,长大了更不可能学好,她帮鹏鹏爸妈教育孩子,没什么不对。然后妈妈就急了,说­奶­­奶­说话太大声,如果给鹏鹏爸妈听见,爸爸的什么生意就要泡汤了……然后她们就说啊说,说啊说的,直到爸爸回来,爸爸不让她们吵了,­奶­­奶­就去睡觉了。然后我也去睡觉了,不知道是几点,我就听见妈妈在大喊爸爸的名字,我就醒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妈妈过来说她们要去医院,让我自己呆在家里看家。我就又睡了,到七点多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东西吃……夏夏姐,我好饿。”

“辉辉乖,先去泡方便面吃,一会儿夏夏姐回去了给你买好吃的。你妈妈从走了后给你打电话了么?有没有说你­奶­­奶­在哪个医院?”

沈立辉道:“我不知道。”

苏夏开始懊悔母亲没买手机了,虽然现在的手机还不叫手机,叫二哥大什么的,但是如果有了个手机,给母亲联系该是多么方便啊。现在母亲在医院,自己就算给她发了BB机信息,她也不一定能够注意的到,就算注意到,自己在Z市马上要回去了,母女两个也没办法马上获得联系。

又安慰了沈立辉几句,苏夏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刻跑着回到宾馆。在宾馆收拾好自己行李的时候,同一屋子的女生也正好回来了,她看见在屋里呆着的苏夏就是一愣:“你没去吃饭?对了,今天早上你考的怎么样,倒数第二题是怎么做的?”

苏夏焦急道:“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说这个,咱们回学校再谈吧,带队老师呢,她回来了么?我有事情跟她说。”

那女生愣愣道:“老师回来了,在自己屋子呢。你有什么事?老师说一会儿要带着我们去市里逛街呢,然后一起再回去。”

苏夏来不及跟她说,提着个包就去了老师屋子里,正好遇到带队老师也在收拾行李,她连忙将家里的情况说了说,并且说自己要立刻回A市。

带队老师面­色­为难的说:“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司机在哪里啊,而且也跟大家说过了四点集合的,你要这么早回去……”

苏夏立刻道:“我只是跟老师报备一下,不会连累全部人跟我一起提前回去的。老师你们还是按原计划四点回去就好,我现在出去打车去车站,自己坐车回家就行了。”

带队老师不好意思的说:“那怎么行呢,你这么小,一个人不安全。要不,我让谁和你一起走吧……听说你跟严楠一个班的,我让他送送你?”

苏夏摇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谢谢老师了。那么,我先走了。”然后就提着包出了宾馆。

在宾馆门口截车的时候,苏夏正好遇到吃饭回来的严楠。

他看到苏夏背着包,一副要走的样子,惊讶道:“你要去哪儿?”

“回家。”

严楠眉­色­一怔:“怎么了?”

“家里出了点事儿。”苏夏言简意赅,“我要立刻回去。”

严楠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回去,你自己坐车不安全。”

“没事,我又不是走回去,我会直接打车去车站,然后坐大巴的。”苏夏淡淡笑了笑,拒绝了严楠的好意“你跟老师们一起回去吧。”

严楠还想说什么,苏夏已经截到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隔着玻璃窗跟严楠摆了摆手,苏夏示意司机开车,出租车迅速行驶了起来。

扭头透过后车窗,苏夏见到严楠一直站在宾馆门口看着自己这辆车离去,直到望不见人影了。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严楠对她,是真心的好。这个年纪产生的感情,喜欢爱情什么的,基本上都是不掺杂物质因素的,对你好,只是因为喜欢你。但是,对于严楠的这份感情,她却无法做出回应。

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回应不了。

如果按苏夏刚重生时候的想法,趁着青春年少谈一个纯纯的恋爱什么的,还是很美好的。甚至苏夏就想过,如果自己和校园里最帅,或者学习最好的风云人物谈恋爱了,那不就是现代版的灰姑娘么,多浪漫,多美好!

但是,真走到这一步了,她却突然发现:校园王子是很帅,初中的男孩子们长的也很粉­嫩­很正太……但是,她不萌啊!

对着那些十几岁的小男生,她根本无法燃烧起一丝一毫的荷尔蒙!或许是因为心理年龄大了吧,又或许是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放在记忆力才比较美好,哪怕是面对着丁亦轩,苏夏的羞涩和腼腆之情也不多。

有时候想想,每个女孩子年少时候都做过公主王子的梦的,自己那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并不难。但是,自己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家庭,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相处,让苏夏对婚姻产生了种种的怀疑,顺带的,也不怎么相信爱情了。再加上她成年后的某些遭遇,让她的心确实疲惫了,虽然现在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青春期,可是,她还是理智多于感­性­的。

顺其自然吧,她想。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强求也得不到。起码这辈子,她的物质生活是幸福了,而且有家人有亲情在,似乎对爱情,也不是那么渴望而必要的了。

“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司机大声问苏夏:“我这都开出街口在路上转了好几分钟了,你得给我个地址吧。”

苏夏回过神来,抱歉的笑了笑,然后看窗外的街道:“这是哪儿?”

司机说:“百货大厦附近,你想去哪儿?”

苏夏原先想让车子直接开去车站,后来一想,她还欠着沈立辉一个变形金刚或者是奥特曼之类的玩具呢,沈立辉学校有同学的家乡在Z市给他们买了变形金刚的组合玩具,是A市没有的。所以沈立辉几乎上是见了家里的大人就缠着要玩具,苏夏对这个小表弟还是不错的。于是就问:“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玩具店?”

“有啊。”司机说:“从前面那个路口下车左拐,就是百货大厦入口,那里负一层很多玩具店的,还可以批发,零售也行。”

“那就去那里吧。”苏夏道。

在百货大厦前面下了车,到负一层给沈立辉买了玩具。苏夏也不记得他到底是想要变形金刚还是想要奥特曼了,就两样都买了一套,据店主夸耀说,还是进口的玩具多么昂贵多么稀有,做工多么好巴拉巴拉之类的。苏夏却想笑,虽然盒子上都是外文,但是她已经在盒子底下看到“MADE IN CHINA”的字样了,这玩具明显是在东部工厂里做的出口玩具,也有内销的罢了。

店主大言不惭的开口就要价三百。苏夏还了几句,还到两百五。店主死咬着这个数字不放,苏夏就搬出了“MADE IN CHINA”这个大杀器,最后成功以一百五的价钱搞定两件玩具。那店主似乎挺欣赏苏夏的,还跟她说“小姑娘英语学的挺好嘛。”……会一句MADE IN CHAINA就被说英语好,苏夏汗颜。

拖着玩具背着包走出百货大厦,苏夏站在路边截车,现在已经一点半左右了,她得马上打车回A市去。可是不凑巧,现在似乎正是Z市汽车流的高峰期,她又站在最繁华的闹市街口,来来往往的大多是私家车,就算是有一辆辆出租车,也都坐着客人。

拦了有十分钟都没拦到车,而且大有再来个十分钟也拦不到车的趋势,苏夏张望着附近的公交站牌,想着难道要坐公交去车站?不知道会不会走的太慢……

正站在路口踟蹰呢,突然一辆大的吓人的车子突然停在了路边,就在苏夏前面。苏夏被唬了一跳,那车子速度太快,上一秒她还没瞅见在哪儿呢,下一秒就停在了自己前面,她连忙往旁边移了几步,准备给下车的人让位子。同时好奇的看着这辆车,车厢非常大,不是轿车,应该是越野车一类的,通体漆黑,看起来很高档的样子,但是具体怎么个高档法,又是什么牌子的,她就不知道了。

苏夏对汽车了解不多,只是知道宝马奔驰法拉利什么的都是有钱人开的车,宝马什么的暴发户开的多,更高档的有宾利兰博基尼等等车子,一辆名车要好几百万什么的。但是也勉强就认识宝马,奔驰,奥迪之类车子的标志,其他名牌车标志是什么样儿,她就不知道了。

所以对于眼前这辆高档越野车,苏夏的评价只有两个:看起来很贵+能坐很多人。

原本以为车子上会走下来人的,没想到苏夏都往边儿上站了许久了,车子还是稳当当的立在那儿,没人下来。正当她看了看手表,准备穿过马路去对面公交站牌那的时候,越野车的一块窗户突然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雅致到极点的男人脸庞。

“上车。”男人淡淡道,立刻又升上了窗户。

苏夏望着那块深­色­的窗户,又左瞅瞅右瞅瞅,直到确定这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对着这辆车的时候,才惊讶的确定,霍锦文就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那张虽然不是俊美的过分,却十分有特­色­,雅致到了极点的脸孔,苏夏见过一次就很难忘得掉。

不过……他让自己上车,是看到了自己截不到车,所以好心让自己蹭车么?苏夏不敢确定。想了想,她伸出手指,敲了敲车窗。

车窗很快被降下,霍锦文的脸露了出来,他淡淡的看着苏夏,问:“怎么不上车?”

“呃……”直视着那张脸,纵使是身为女人的苏夏都觉得自己应该自卑,并且不应该抱有自恋和侥幸的意思。-_-|||

于是她再一次确认道:“您这是,让我蹭车么?”

“您?”没想到霍锦文却皱起了眉头:“我比你老很多么?”

苏夏愣了一下:“那么,你?请问你,多大?”

“没营养的话题。”霍锦文却不回答,而是催促苏夏:“上车。”

有车蹭,不坐白不坐。苏夏一秒钟之内完成了拉开车门,坐进去,再关上窗户等一系列行为。

霍锦文眼神奇妙的盯着苏夏凝视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去,踩动了油门。

苏夏摸摸鼻子,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是大霍的跟屁虫,小霍出现了,大霍还会远么?

42

42、你来我往 ...

“去哪儿。”霍锦文淡淡问道。

“呃……送我去车站吧。”苏夏想了想,觉得霍锦文目前应该是住在Z市的,不可能这么巧今天也回A市,所以没说自己要回A市,只让对方送自己去车站。

霍锦文将车子拐了个弯儿,直接驶过了Z市长途汽车站。

“诶诶!”苏夏扒着窗户喊着:“过了过了!汽车站过了!”

轻笑声从驾驶位上传了过来,霍锦文轻勾­唇­角道:“我们回A市。”

“我们?”苏夏明白了过来,脸上觉得有点躁,立刻转移话题道:“原来你也要回A市啊,那太巧了。要不是遇见你,我估计现在还正坐着公交去汽车站呢。”

“不止我们,还有几个人。”霍锦文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将车子停在了Z市香格里拉大酒店的门口。“亚宁他们也要去A市。”

苏夏的笑容顿时就有点僵,她想着,如果这个时候拉开门奔出去,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似乎感觉到有道目光盯在自己脸上,苏夏回过神来,看到霍锦文目光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你似乎对亚宁很没好感,为什么?”霍锦文盯着她淡淡询问道:“难道是因为他诋毁你母亲的那些话?”

苏夏的微笑彻底僵住了,顿了顿,她敛住了笑容,毫不掩饰道:“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母亲了,她拿施叔叔当朋友,就绝对不会谋划他什么。霍亚宁那天说的话让我很愤怒,我觉得我和母亲受到了侮辱。”

霍锦文轻笑道:“你的自尊心未免太强烈了。小姑娘,不要以为每个比你富有的人质疑你两句,都是在侮辱你的自尊。”

“我觉得我的自尊心还好,没敏感到谁碰一碰就会反弹的地步。”苏夏淡淡道:“虽然我很不想做出一副杂草般的,灰姑娘般的姿态去质疑你,跟你争吵。但是我仍然要说,霍亚宁的话确实很过分,我讨厌他是正常的。”

“讨厌他?然后呢。”霍锦文笑道:“用与众不同的手段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对你有好感?”

苏夏看着霍锦文:“你想说什么。”

“你比你的同龄人要聪明很多,居然能看出来我的意思。”霍锦文点点头,居然夸奖起来了苏夏:“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苏夏嗤笑道:“挑衅他,激怒他,用平民的身份获取有钱人家的注意,然后感化他,和他恋爱,就此嫁入豪门……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么?我原本以为只有女生才会看言情小说的,没想到您也是,您的想象力丝毫不亚于一般的女­性­作家,还是专写烂俗小言的那种。”

“怎么又换回‘您’了?没意思没意思。”霍锦文眼中兴趣盎然:“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小姑娘家,说话怎么可以这么刁钻。”

苏夏挑眉:“我说我已经三十了,你信不信?”

霍锦文不置可否。“我觉得自己多事了。”

苏夏瞅着他,不发一言。

“亚宁那小子比谁都聪明,我在这担心他的前途未来……真多事。如果有女人能拴住他,管着他,其实也挺不错的嘛。”霍锦文笑道:“你呢,有没有这个兴趣?”

苏夏嘲笑他:“怎么男人也这么八卦么?还是说你与众不同,其实是投错了胎?”

“喂,小小年纪的,嘴怎么这么毒。”霍锦文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在北京,亚宁的那些女同学们看到我,不是脸红就是故作大方,还没人会跟我斗嘴呢。”

苏夏满意的微笑:“谢谢你夸奖我与众不同。”

霍锦文:“……”

“兴中对你妈妈挺好的。”霍锦文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从他前妻死后,我没见过他对第二个女人那么好过。”

“他跟我妈妈认识了才几天?”苏夏冷冷道:“相识没多久就说爱啊喜欢啊之类的词语,太空泛了。让人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没表面看起来那样成熟稳重。”

霍锦文笑道:“你不相信一见钟情么?”

苏夏看了眼他的笑容,也笑道:“难道你就相信了?如果你信的话,也不会由着霍亚宁说出那样的话了。你的意思不就是借着你侄子的嘴巴,说出来你的真实意图么。”

霍锦文语噎了一下,随即兴致更高:“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十四岁小姑娘……啧啧啧,无论说出去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所以我说我是朵奇葩。”苏夏摊手调侃着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霍锦文眼神闪烁了一下,伸出手来,弹了弹苏夏帽子上的白­色­绒球,换来苏夏的怒目而视:“大叔,不要动手动脚的!”

霍锦文无所谓道:“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喂,你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不要这么敏感的草木皆兵。”

苏夏淡淡道:“习惯了。”

霍锦文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到从酒店大门里面出来了一行人,于是也沉默了。

苏夏也看到了霍亚宁他们,一行四人,霍亚宁,丁亦轩,施颖,范晓琪。都打扮的非常青春靓丽,那些发型和服装的搭配,就是放到十年后去看,也不会说有多么的俗气。

“施颖是施兴中的女儿。”霍锦文笑的意味深长:“你应该和她好好相处的。”

苏夏:“……你太八卦了。”

霍锦文:“……”

霍亚宁首当其冲拉开了车门,然后看到端坐在里面的苏夏,愣住了。“亚宁,怎么不上车?”施颖站在他身后问到。

霍亚宁皱了皱眉头,坐了进来,就在苏夏身边。施颖本来还奇怪他的迟疑,等到她也上了车,看到坐在霍亚宁身边的苏夏的时候,不悦的挑起了眉毛。

“苏夏!”丁亦轩倒是很惊喜,笑的眉毛弯弯:“原来你也认识亚宁小叔啊。”

“恩,见过一次面。”苏夏说:“因为家里有点事,所以我要提前回去。在市里面截出租车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霍先生,然后就搭他的车回A市了。”

“Z市还真小。”范晓琪凉凉笑道,然后亲热的拉着丁亦轩坐在了最后一排。

施颖突然灿烂一笑,歪着头对霍亚宁说:“亚宁你坐后面好不好,我跟苏夏妹妹不熟,想要说说话呢。”

苏夏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冷意,于是道:“我去副驾驶那里坐吧,我有点晕车,前面应该好点。”

施颖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苏夏摇摇头笑着说:“我也是为自己好。”然后就拉开车门下了车,转了个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

霍亚宁不悦的看了施颖一眼:“你到底坐不坐?”

施颖连忙坐在了苏夏刚刚让出的,霍亚宁身边的位置上去。

苏夏闭上眼睛假寐。霍锦文淡淡瞥了她一眼,笑了。

出了Z市市区,转上高速,窗外的景­色­运行的飞快。苏夏他们坐学校的大巴去Z市的时候,走的还不是高速,要行使两三个小时左右,现在上高速,车子又开这么快,苏夏估摸着,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到A市了。

在车子行进的时间里,她一直保持沉默着,不是侧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就是闭着眼睛装睡觉。就连丁亦轩故意跟她凑近乎说话,她都给蒙混了过去,让他真的以为她睡着了——不过可没骗过霍锦文,首先他们同排坐着,苏夏的一些小动作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其次,这男人聪明的跟什么似的,一路上似笑非笑的,苏夏觉得他肯定抱着那种看好戏的心态,所以才没有戳穿自己。

后座那里热闹极了,施颖不停的在说话,不是在和范晓琪讨论衣服首饰,就是和霍亚宁谈论该在A市玩些什么,又什么时候回北京去。言语之间透露出的高傲和自信不可一世——实话说,苏夏有点明白,这是在向自己炫耀。

“看,我们和你生活的不是同一个世界。我们属于上流阶层,而你,只是为了一口温饱而苦苦挣扎的小市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苏夏不置可否。谈不上愤怒,谈不上羡慕,也谈不上要去争论——这其实也是事实,她们确实是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要不是自己今生有这些奋斗,说不定就跟上辈子一样,到了死掉都不会认识这么些个人。

霍锦文在下了高速,车子向A市市区行驶的时候,询问了一下苏夏的目的地。苏夏将姥姥家的地址高速霍锦文了,半个小时后,车子就停到了苏夏姥姥所住的街道上。

苏夏拿起自己的东西,冲着霍锦文点头微笑着:“谢谢你了,我下车了。再见。”

霍锦文淡淡的点了点头。

施颖透过车窗观察着A市老城区的街道,突然笑着说:“这地方好破——亦轩,你爸爸有没有说过这里什么时候要规划?”

丁亦轩认真想了想,说:“这个我不清楚。开发区还没有彻底营建起来呢,老城区的改造要等好久了。”

苏夏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淡淡的打开车门,下车,再合上车门。

黑­色­的越野车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才走,苏夏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这个问题,不是我不想早更。而是等我码完字,再稍微改一下,已经是半夜了……所以那些熬夜等我更新的筒子,先亲一个,再说声抱歉。乖乖去睡觉,第二天看也是一样的╭(╯3)╮

43

43、姥姥住院 ...

背着包,提着两个大型玩具,苏夏好不容易拖到姥姥家院子里,喊了一声:“辉辉,我回来了。”

沈立辉立马从屋子里蹿了出来,眼睛瞬间黏在了苏夏手里的玩具上。先是殷勤的帮苏夏接下背包,又黏糊糊的跟在她ρi股后面,不停的说好话:“我就说夏夏姐最疼我了,比我妈妈对我还好呢!”

“得了得了!小马屁­精­。”苏夏将玩具递给他,“去玩吧。”

沈立辉立马乐的一蹦三尺高,接过玩具就往自己屋里跑。

“等等。”苏夏喊住他:“舅舅舅妈打电话回来了么,我妈呢。”

沈立辉摸了摸脑袋,“都没打电话。”

“知道被送去哪个医院了么?”

沈立辉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好像是市第二人民医院,妈妈骑着自行车去的。”

在家里苏夏也坐不住,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情况如何。想着第二人民医院离这里也不算远,几站路就到了,于是拿上钱包,跟表弟沈立辉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出了院子出了街道,就见到那辆黑­色­越野车还嚣张的停在不远的地方,压根没走,周围围了一圈好事的孩童,对着这辆车摸摸看看的,觉得稀奇的紧。

倒是没在车子旁边看见丁亦轩几人的身影。苏夏张望了几眼,瞅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生拿着木棍儿靠近这车,像是要戳一戳的样子,就吓唬他:“这车比你们家房子还贵,千万别摸它,万一你摸坏了,你们家可是要赔钱的。”

小男生被吓了一跳,转头却见到周围只有苏夏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根本没其他大人,就做了个鬼脸,将木棍扔到车顶上,跑了。

木棍比手指还粗一点,也不短,扔在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响,唬了苏夏一跳。周围站着的几个小男生笑嘻嘻的瞅着她,一个说:“李飞飞跑啦!李飞飞跑啦!他扔人家的车子,我们回来要告状哈哈!”

苏夏踮起脚尖瞅了瞅,能看到棍子在哪儿。她一是担心这棍子扔上去真的能蹭破车子的哪点漆皮,二是觉得自己好歹跟车主认识,帮忙看看也没什么。于是爬在车门上四肢并行,胳膊伸的老长了去够那根棍子。

但是这越野车高度跟一般的轿车不一样,又宽敞,苏夏就算身体都爬上去了,也还是够不着。脸蛋挤在车窗上,都快压的变形了。

一堆小男生乐呵呵的瞅着她,看她够的艰难,还递给她另外一根小木棍。

苏夏满脸黑线的趴在车子上,手臂身高,用木棍儿将车顶上的那个给捣了下来。然后站在车子旁边一蹦一蹦的,看顶上擦破了什么没有,后来看还是完好无损,就松了口气。

围着的一个小男生满脸憧憬的问她:“姐姐,是不是车子破了?破了多大的?那飞飞家肯定要赔钱吧,他会被他爸爸妈妈大ρi股么?”

“……”苏夏的笑容变的有点扭曲,她拧了一把小男生的­嫩­脸蛋:“没事儿,车好着呢。飞飞不会被打ρi股,不过倒是你,如果你咒他这话被他知道了,你觉得飞飞会不会打你?”

小男生们做猢狲散。苏夏看看表,觉得时间有点晚了,于是小跑着去公交站牌那。

“喂!”

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有点耳熟的呼唤声,苏夏迟疑的回头,见到越野车驾驶座上的车窗缓缓降下,然后露出霍锦文那张笑的风淡云轻的脸。

苏夏瞬间就囧了。“你怎么在车里?”

霍锦文笑眯眯的:“我一直都在车里。亚宁他们去周围转了,说是这条老街道的房子很有特­色­,要看看。”

很有特­色­……是破的很有特­色­吧,苏夏想。“这么说,你瞅着我艰难的维护你的车子,就这么装不存在?”

“谢谢。”霍锦文立刻道。

苏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用给我感谢费了!”说罢转身就走。

霍锦文望着她的背影淡淡挑了挑眉。

“不用送么?”霍锦文远远喊道。

苏夏背对着他摇了摇手。

等公交,上车,在第二人民医院下车,然后在大厅的询问处打听医院昨天晚上有没有接治一位名叫“赵元荣”的病人。护士查了一会儿后,告诉苏夏病人在脑科302病房。

苏夏立刻去了脑科,找到302房,打开门走进去,先是被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熏了一熏。

“夏夏,你怎么找到这儿了?”苏夏还没有找到姥姥的床位,沈素梅就已经看到了她。

“姥姥呢?”苏夏看着母亲身边空荡荡的床位,问道。

“你舅舅和舅妈陪着去做CT了。”沈素梅揉了揉眉间,觉得很疲惫:“希望没什么大事吧。”

苏夏小心翼翼的问:“姥姥……是什么病?”

“脑中风。”沈素梅说:“昨天累了一下午,又受了气,也可能晚上睡觉又冻着了,到半夜就从床上掉了下来,把你舅妈惊醒了,然后立刻送到医院来,医生说是中风。只是不知道中风又引起什么,并发症很多的。”

“妈,姥姥不会有事的。”苏夏轻轻拍着母亲的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姥姥平时身体也好,这一次的中风……住些时候就能回去吧。”

“希望如此。”沈素梅叹了口气,坐在病床边上,愣愣的想着什么。

苏夏突然想起来:“妈,你过来了,网吧怎么办。”

“我让你小姨下班了去帮我看看,医院这里我走不开。”

苏夏点点头,陪着母亲坐着等。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是个大病房,每张病床上都有病人,旁边还坐着家属,一个不小的房间内挤了有三十多个人,看起来拥挤极了。空气有些污浊,因为是冬天,窗户也不能开,环境很是不好。

苏夏低声问母亲:“没小病房了么?”

沈素梅皱着眉头道:“就这还是托了朋友帮忙,才住进来的呢。临近年关,谁知道医院里怎么这么多人。可能是今年比较­干­,感冒生病的人比较多的缘故吧,你没看到外面走廊上都有病人么,那就是住在走廊上的!”

苏夏唏嘘道:“那第二医院这么多人,人民医院呢,那里人多不多?”

沈素梅叹道:“越是好医院人越多……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早知道你姥姥有现在这么个状况,我以前高中毕业进医院当护士多好,现在也不用为看病发愁了。”

俩母女相对坐着感叹。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护士推着病床,载着昏迷中的赵元荣走了进来,沈国强和纪九凤跟在后面。护士帮忙将苏夏姥姥抬到病床上,又Сhā上氧气瓶,就急匆匆的走了。

沈素梅问:“医生怎么说?”

“结果还没出来呢。”沈国强皱着眉头说:“素梅,你医院里还有其他熟人没有了?我看今天给咱妈诊治的那个医生,不像是专家啊,看起来才三四十岁。如果你能找到个脑科的专家给咱妈看看,咱也不用在这瞎等了。”

沈素梅也急的不行:“我认识的人都问遍了,也只认识几个护士长什么的,医生实在是不认识啊!要不问问大姐和小妹他们?”

“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下班后来。”沈国强说着就站起了身。

苏夏Сhā嘴道:“如果在人民医院有熟人的话,咱们还是去那里吧。姥姥的病也不是普通的头疼发热,去好医院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沈国强叹了口气,出门了。

“谁说不是这个理儿呢,可是咱们小家小户贫民百姓的,能认识谁?”纪九凤唠叨道:“要是咱们家是当官的,别说住小病房了,就是去人民医院住小病房也使得!可惜我们都没本事,也没钱,唉。”

苏夏听的烦死了。舅妈就是这个样子,遇见事儿不知道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反而是叽叽喳喳懊悔个不停,有什么重要的机会都给耽误进去了。

“诶,对了!”纪九凤突然想到:“鹏鹏爸妈好像在医院里有熟人!要不我们去托托他们?”

“大嫂你别说了!”沈素梅沉下脸道:“就是他们家的人把妈气成这样的,你还说这样的话!要是被大哥听见了,你要怎么说?”

纪九凤喃喃了句:“我也是为了咱妈好。”就不吭声了。

沈素梅又道:“不是我怪你,而是我这句话不能不说。大嫂,你以后再巴结人也要看看那些人是不是愿意让你扒着!鹏鹏他爸妈都是什么人?啊,都是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你越是讨好他们,他们就越是看不起你,不仅给不了你任何的好处,还会在背地里说你。就跟这次,不过是小孩子的事情,你非要说妈,最后气的妈半夜进了医院,现在连病是重是轻都不知道……”沈素梅越说越哽咽,忍不住红了眼圈。

纪九凤的声音很低:“可是我也是为国强啊。国强门市上的生意很多都是鹏鹏爸妈单位照顾的,我不得对人好点么。”

“是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大哥的么?”沈素梅气道:“那是因为大哥出的价格比别的门市低了三分之一!几乎上就是成本价了,挣钱也只是挣一个辛苦钱!再说大哥出多少力拿多少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们有什么资格觉得是施舍咱们的?!”

纪九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却不敢反驳。

几个人之间气氛尴尬的做了没几分钟,沈国强就打电话回来了。他刚进门就喜­色­言开道:“我给秀梅打了电话,秀梅说李卫治(沈秀梅的男友)家有亲戚在这里当医生,他们打个电话招呼一声,妈马上就能转到小病房,也会有医生来看片子!”

沈素梅苏夏等人闻言都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提之前跟纪九凤的争论了。

到了差不多晚餐时刻,苏夏的大姨沈红梅一家,以及小姨沈秀梅及男友李卫治就都赶到了。李卫治匆匆忙忙去找了自己的亲戚,又是一阵忙乱之后,苏夏姥姥终于被挪进了环境相对好一些的小病房里面。

44

44、病情有变 ...

一天之后,医生的诊验报告出来了。

苏夏姥姥的病,初步诊断为因为中风而引起的脑血栓。脑血栓,顾名思义,就是脑中血流缓慢,血压偏低,血液中的某些成分附着在了动脉血管上,形成了脑中运行的阻碍,就是血栓。

赵元荣也已经醒了,但是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不会自己动了,嘴巴也有点歪,说话都说不清楚。一直昏睡着,输氧气输了十几个小时才第一次清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异样,刚看到沈素梅兄妹们就流出了眼泪。然后就是张着嘴巴“啊啊”的说话,话没说清,口水倒是留了一堆。

担心老人情绪激动对病情不好,沈国强几兄妹一再站在老人床前跟老人做担保,说是她病的并不重,也没偏袒,这只是刚得病时候的后遗症,等治疗几天之后肯定会好的。到时候肯定能跟以前异样,会跑会走,身体健康。苏夏姥姥听到这,才算是止住了眼泪。

苏夏还没轮的上跟姥姥说几句话,姥姥就因为疲惫和病情又陷入了昏睡。沈素梅几个兄妹看母亲睡着了,就站在母亲床前开始讨论这个病该怎么治。

脑血栓一般是不能也不用动手术的,只有符合医疗条件的人才可以做动脉吻合手术,其他的,大多都是靠药物治疗。这种病是越早医治越能避免后遗症的复发,如果医治的晚了,老人的身子彻底瘫了,那就是华佗在世也没用了。

治疗方法有两种,西医的和中医的。西医的比较急切点,是用进口的一种药剂,配一针,越早打进去越好。这种药剂具有非常大的冲击力,能够一举将脑中的血栓冲破,这样不用再用药,理想的话,一针苏夏姥姥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当然,这种药也是非常的贵,一针就要两千多块钱。但是呢,也有负面的方面,如果这种药没冲破血栓,反而冲到了其他的血管内,那么……后果比较严重。

而中医的治疗方法就比较稳妥些,不用太强的药剂,用静脉注­射­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冲破脑血栓。然后配合脑部针灸和按摩,让血栓慢慢的消失。

西医见效快,风险也大,也贵。中医见效慢,风险小,价钱么,治疗时间长就贵一点,时间短就便宜一点。

医生们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他们解释说这种病是越拖越不好治疗的,如果三天之内拿不定主意的话,老人会偏瘫的几率将高达百分之七十。中医虽然治疗的慢,但也稳妥,西医虽然见效快,老人的年纪却大了,身体,会有些支持不住。

总之,这就是在用西医治疗,风险高的搏一搏,失败了就可能失去­性­命。和用中医治疗,风险低却几乎上会半身不遂这两项上面做选择。沈国强兄妹几个也是为难的很。

纪九凤一开始想要亲兄弟明算账,将钱的花销问题确定了再说治疗的事情,结果话还没讲两句,就被沈国强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大骂道:“妈的病就是你害的!现在居然还为了几个破钱唧唧歪歪!纪九凤,你要是再敢提钱的事儿,我现在就跟你离婚!”

沈国强平时也是个好脾气,但是盛怒起来却吓人的厉害。平时牙尖嘴利的纪九凤捂着脸蛋呜呜的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发脾气回娘家,因为她知道,沈国强孝顺的很,如果自己在现在跟他闹别扭,这婚肯定会离。

沈红梅兄妹几个一看连忙劝架,纷纷说:“妈一个人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个,我们现在都有工作,生活的还不差。妈生病的医药费当然要均摊,嫂子放心吧,哥是家里的支柱,不会让你们家拿太多的。大哥你也消消气,嫂子说的也是实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现在说好了这个问题,以后省的为此吵架。”

赵元荣住的虽说是小病房,却不是私人病房,只是病人人数,和条件相对大病房好一点而已。刚刚沈国强打妻子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别床几位病人家属的注意,兄妹几个也不想闹笑话,就撇开了这个话题,专谈治疗的方法。

几人既想母亲快点好,又担心用西医治疗,那一针猛药打下去,老人挺不住。

兄妹四个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夏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却也苦恼着。

前世姥姥病的时候,苏夏差不多也是这么大,但是那时候人小什么都不懂,大人万事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讨论,再加上苏夏自己又面临中考上着学,所以只知道姥姥先是中风进了医院,嘴歪半身不遂,后来彻底偏瘫了。其中的种种学术名称,当时是怎么治疗的,却不大明白。

但是,苏夏却记得,姥姥那时候并没有做手术,也没有面临多么危急的情况——那时候苏夏她们表兄妹们都是一放学就来医院,一边看着姥姥一边写作业的,偶尔还有打闹,如果姥姥病情一度十分危急,不可能会那样。敢在病重的姥姥床前闹腾,除非她们是不想活了。

所以说……如果没有出现蝴蝶翅膀的情况,姥姥这次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么,苏夏母亲她们几个人的争论就没有必要,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必要呢?

苏夏绞尽脑汁去回想当年的事,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惊的自己嘴巴都合不上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姥姥得的病根本就不是脑血栓,而是脑出血!

脑血栓,脑出血……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症!

脑血栓是脑子里面有东西堵住了血管,要用药剂将它冲开。而脑出血,则是脑血管不停的流血,要用东西将它堵上!

苏夏不停的急喘气,告诉自己淡定淡定,快点回忆那时候姥姥吃的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姥姥那时候吃的那些药,除了主治半身不遂之外,治的根本就是脑出血,不是脑血栓!

难道医院诊错了?

苏夏不敢相信这件事。但是,自己应该是不会记错的,那时候的她又不是六七岁的刚上学的小孩子,没可能将姥姥一直吃的药上面这重要的几个字给搞错。

震惊不已,震惊不已!

细心倾听母亲他们的谈话,却听到他们还在纠结到底是中医治疗或者是西医治疗上面。苏夏忍不住了,她说道:“妈,姥姥得的是什么病?”

沈素梅疲惫道:“脑血栓。”

苏夏追问:“脑血栓是什么病?怎么会得脑血栓的?”

“你姥姥是因为中风引起的脑血栓。”大姨沈红梅说道:“就是有东西堵住了血管,要把它给冲开,你姥姥才能好。”

“确定是脑血栓,不是其他的病?”苏夏不依不饶:“我听说脑中风引起的病症有很多的……比如说,脑出血什么的。那医生肯定了姥姥的病就是脑血栓么?”

病房内气氛严重,对于赵元荣的病情兄妹几人又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来,苏夏猛然的Сhā嘴,还问这么没营养的话题,顿时招来了沈素梅的不悦。她斥责苏夏道:“不懂就不要乱开口!医生都下了病单了,会有假么?”

苏夏咬了咬嘴­唇­,仍自道:“我只是怀疑他们诊断的不对,问了几句而已。”

“你出去吧。”沈素梅急了:“你没学医,没资格开口!”

沈素梅心里烦闷,苏夏心中更是难受。她明知道姥姥的病情很有可能不是医生说的那样,但是,又不能强硬的开口。一是因为她人小,在家庭会议中没什么说服里。二则是,沈素梅说的也没错,她不是学医的。

苏夏背对着母亲他们,在一直背着的书包放了下来,趁着几个大人不注意,然后偷偷将放在姥姥床头柜里面的CT化验单,以及脑部照片等等东西偷偷的塞进了包里。然后装作被训斥的心灰意冷的样子,低着头跑出了病房。

沈红梅叹了口气,对沈素梅说:“素梅,夏夏那孩子那么乖,你的脾气要收敛一点,不要没事要吵她。”

“我……唉。”沈素梅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一向没对夏夏生过气,刚刚只是,忍不住。毕竟妈她……”说着,她又红了眼圈。

沈红梅叹了口气,又道:“妈的病,我还是不同意用西医的。太危险了……”

……

苏夏背着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踟蹰着。

拿到了姥姥的片子,就应该去医院找脑科专家看一看。但是,一般的脑科医生大概也看不出姥姥的病有什么出岔的地方,好一点的专家级别的人物,苏夏就算现在去挂号,估计排到她,也要到几天之后了,那时候黄花菜应该都凉了。

现代社会拼的就是金钱和人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苏夏在想自己知道的人中,哪一个应该是和医院有点关系的。想来想去,都没一个合适的人选。在街上站了半天,苏夏终于认输,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丁亦轩家的电话:“喂,您好,我找丁亦轩——”

作者有话要说:PS:因为好多筒子说有乱码,看不到正文,我也学学人家把正文往作者有话说里面再放一遍。如果您以前看不到正文,现在在作者有话说里看到了,就吱一声,让我知道这么做也有用……然后继续到大家电脑显示正常为止。

一天之后,医生的诊验报告出来了。

苏夏姥姥的病,初步诊断为因为中风而引起的脑血栓。脑血栓,顾名思义,就是脑中血流缓慢,血压偏低,血液中的某些成分附着在了动脉血管上,形成了脑中运行的阻碍,就是血栓。

赵元荣也已经醒了,但是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不会自己动了,嘴巴也有点歪,说话都说不清楚。一直昏睡着,输氧气输了十几个小时才第一次清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异样,刚看到沈素梅兄妹们就流出了眼泪。然后就是张着嘴巴“啊啊”的说话,话没说清,口水倒是留了一堆。

担心老人情绪激动对病情不好,沈国强几兄妹一再站在老人床前跟老人做担保,说是她病的并不重,也没偏袒,这只是刚得病时候的后遗症,等治疗几天之后肯定会好的。到时候肯定能跟以前异样,会跑会走,身体健康。苏夏姥姥听到这,才算是止住了眼泪。

苏夏还没轮的上跟姥姥说几句话,姥姥就因为疲惫和病情又陷入了昏睡。沈素梅几个兄妹看母亲睡着了,就站在母亲床前开始讨论这个病该怎么治。

脑血栓一般是不能也不用动手术的,只有符合医疗条件的人才可以做动脉吻合手术,其他的,大多都是靠药物治疗。这种病是越早医治越能避免后遗症的复发,如果医治的晚了,老人的身子彻底瘫了,那就是华佗在世也没用了。

治疗方法有两种,西医的和中医的。西医的比较急切点,是用进口的一种药剂,配一针,越早打进去越好。这种药剂具有非常大的冲击力,能够一举将脑中的血栓冲破,这样不用再用药,理想的话,一针苏夏姥姥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当然,这种药也是非常的贵,一针就要两千多块钱。但是呢,也有负面的方面,如果这种药没冲破血栓,反而冲到了其他的血管内,那么……后果比较严重。

而中医的治疗方法就比较稳妥些,不用太强的药剂,用静脉注­射­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冲破脑血栓。然后配合脑部针灸和按摩,让血栓慢慢的消失。

西医见效快,风险也大,也贵。中医见效慢,风险小,价钱么,治疗时间长就贵一点,时间短就便宜一点。

医生们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他们解释说这种病是越拖越不好治疗的,如果三天之内拿不定主意的话,老人会偏瘫的几率将高达百分之七十。中医虽然治疗的慢,但也稳妥,西医虽然见效快,老人的年纪却大了,身体,会有些支持不住。

总之,这就是在用西医治疗,风险高的搏一搏,失败了就可能失去­性­命。和用中医治疗,风险低却几乎上会半身不遂这两项上面做选择。

沈国强兄妹几个也是为难的很。

纪九凤一开始想要亲兄弟明算账,将钱的花销问题确定了再说治疗的事情,结果话还没讲两句,就被沈国强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大骂道:“妈的病就是你害的!现在居然还为了几个破钱唧唧歪歪!纪九凤,你要是再敢提钱的事儿,我现在就跟你离婚!”

沈国强平时也是个好脾气,但是盛怒起来却吓人的厉害。平时牙尖嘴利的纪九凤捂着脸蛋呜呜的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发脾气回娘家,因为她知道,沈国强孝顺的很,如果自己在现在跟他闹别扭,这婚肯定会离。

沈红梅兄妹几个一看连忙劝架,纷纷说:“妈一个人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个,我们现在都有工作,生活的还不差。妈生病的医药费当然要均摊,嫂子放心吧,哥是家里的支柱,不会让你们家拿太多的。大哥你也消消气,嫂子说的也是实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现在说好了这个问题,以后省的为此吵架。”

赵元荣住的虽说是小病房,却不是私人病房,只是病人人数,和条件相对大病房好一点而已。刚刚沈国强打妻子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别床几位病人家属的注意,兄妹几个也不想闹笑话,就撇开了这个话题,专谈治疗的方法。

几人既想母亲快点好,又担心用西医治疗,那一针猛药打下去,老人挺不住。

兄妹四个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夏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却也苦恼着。

前世姥姥病的时候,苏夏差不多也是这么大,但是那时候人小什么都不懂,大人万事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讨论,再加上苏夏自己又面临中考上着学,所以只知道姥姥先是中风进了医院,嘴歪半身不遂,后来彻底偏瘫了。其中的种种学术名称,当时是怎么治疗的,却不大明白。

但是,苏夏却记得,姥姥那时候并没有做手术,也没有面临多么危急的情况——那时候苏夏她们表兄妹们都是一放学就来医院,一边看着姥姥一边写作业的,偶尔还有打闹,如果姥姥病情一度十分危急,不可能会那样。敢在病重的姥姥床前闹腾,除非她们是不想活了。

所以说……如果没有出现蝴蝶翅膀的情况,姥姥这次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么,苏夏母亲她们几个人的争论就没有必要,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必要呢?

苏夏绞尽脑汁去回想当年的事,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惊的自己嘴巴都合不上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姥姥得的病根本就不是脑血栓,而是脑出血!

脑血栓,脑出血……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症!

脑血栓是脑子里面有东西堵住了血管,要用药剂将它冲开。而脑出血,则是脑血管不停的流血,要用东西将它堵上!

苏夏不停的急喘气,告诉自己淡定淡定,快点回忆那时候姥姥吃的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姥姥那时候吃的那些药,除了主治半身不遂之外,治的根本就是脑出血,不是脑血栓!

难道医院诊错了?

苏夏不敢相信这件事。但是,自己应该是不会记错的,那时候的她又不是六七岁的刚上学的小孩子,没可能将姥姥一直吃的药上面这重要的几个字给搞错。

震惊不已,震惊不已!

细心倾听母亲他们的谈话,却听到他们还在纠结到底是中医治疗或者是西医治疗上面。苏夏忍不住了,她说道:“妈,姥姥得的是什么病?”

沈素梅疲惫道:“脑血栓。”

苏夏追问:“脑血栓是什么病?怎么会得脑血栓的?”

“你姥姥是因为中风引起的脑血栓。”大姨沈红梅说道:“就是有东西堵住了血管,要把它给冲开,你姥姥才能好。”

“确定是脑血栓,不是其他的病?”苏夏不依不饶:“我听说脑中风引起的病症有很多的……比如说,脑出血什么的。那医生肯定了姥姥的病就是脑血栓么?”

病房内气氛严重,对于赵元荣的病情兄妹几人又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来,苏夏猛然的Сhā嘴,还问这么没营养的话题,顿时招来了沈素梅的不悦。她斥责苏夏道:“不懂就不要乱开口!医生都下了病单了,会有假么?”

苏夏咬了咬嘴­唇­,仍自道:“我只是怀疑他们诊断的不对,问了几句而已。”

“你出去吧。”沈素梅急了:“你没学医,没资格开口!”

沈素梅心里烦闷,苏夏心中更是难受。她明知道姥姥的病情很有可能不是医生说的那样,但是,又不能强硬的开口。一是因为她人小,在家庭会议中没什么说服里。二则是,沈素梅说的也没错,她不是学医的。

苏夏背对着母亲他们,在一直背着的书包放了下来,趁着几个大人不注意,然后偷偷将放在姥姥床头柜里面的CT化验单,以及脑部照片等等东西偷偷的塞进了包里。然后装作被训斥的心灰意冷的样子,低着头跑出了病房。

沈红梅叹了口气,对沈素梅说:“素梅,夏夏那孩子那么乖,你的脾气要收敛一点,不要没事要吵她。”

“我……唉。”沈素梅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一向没对夏夏生过气,刚刚只是,忍不住。毕竟妈她……”说着,她又红了眼圈。

沈红梅叹了口气,又道:“妈的病,我还是不同意用西医的。太危险了……”

……

苏夏背着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踟蹰着。

拿到了姥姥的片子,就应该去医院找脑科专家看一看。但是,一般的脑科医生大概也看不出姥姥的病有什么出岔的地方,好一点的专家级别的人物,苏夏就算现在去挂号,估计排到她,也要到几天之后了,那时候黄花菜应该都凉了。

现代社会拼的就是金钱和人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苏夏在想自己知道的人中,哪一个应该是和医院有点关系的。想来想去,都没一个合适的人选。在街上站了半天,苏夏终于认输,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丁亦轩家的电话:“喂,您好,我找丁亦轩——”

45

45、托人帮忙 ...

没多久,电话那头就换了人,丁亦轩清朗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丁亦轩。”

苏夏握了握话筒,道:“我是苏夏。”

丁亦轩的声音立刻变得惊喜:“苏夏?你给我打电话可真是难得——这是你家的号码?我记下来。”

“不是。我现在在公话亭。”苏夏犹豫了下,道:“我找你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丁亦轩毫不犹豫的接道:“什么事?你说吧,我能帮肯定会帮你的。”

“是这样,我姥姥昨天因为中风住院了。”苏夏简单解释了几句,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市第二人民医院给出的诊断不是太保险。你也知道现在临近年关,又是流感多发期,医院都住满了人。内科外科脑科都是,我担心医生们诊断失误。……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叔叔阿姨在其他医院工作的,我想拜托你请他们找熟人帮我看看片子。”

丁亦轩答应的很­干­脆:“那真巧,我姨夫就在第一医院工作,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你在哪儿?我找你取片子。”

“啊,不用你过来了,我去找你吧。”苏夏看了看路口:“我在红旗路这呢,你们家在哪儿?我坐公交过去。”

丁亦轩想了想:“那你坐十一路来吧,在康乐花园那里下车,我家在B座18楼,A间。能记下么?”

苏夏点点头:“可以的。”咬咬­唇­,她真心的说:“真的很谢谢你。”

丁亦轩忙道:“不用不用——那,你过来吧。我等你。”

苏夏“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丁亦轩在这边对着已经被挂断,发着“嘀嘀嘀”声音的话筒愣了半天,才恍然挂断,扭过头来,脸颊还有点红。

“谁的电话?”丁妈妈走过来笑着问。

“同学的。”丁亦轩立刻敛住了笑容,淡淡道。

“女同学还是男同学?”丁妈妈看自己儿子的面部表情有点不同寻常,起了疑心。

“亚宁也吃完了?”丁亦轩想也没想的就转移话题。

提起霍亚宁这尊大神,显然比未知电话更加能引起丁妈妈的注意力。她低声嗯了一声,上前几步,附在丁亦轩耳旁道:“你爸爸正跟他说话呢,一会儿你过去,带他你去你房里玩吧。今天晚上能把他留下来最好,房间我都准备好了,你们这几天好好的玩,以后他回了北京也别断了联系。你爸跟我说,霍家第三代里别看成年的一个一个的,最有希望的还是……对了,亦轩,你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

丁亦轩脸上带了几分烦躁,理也不理母亲,径直去了餐厅那边。霍亚宁正在和丁亦轩的父亲说话,言语得体,笑容清淡有礼,丝毫没有私下里的那副嚣张样,看见丁亦轩,他站起身,给丁亦轩的父亲告辞,然后走了过来。

“亦轩,没事带着亚宁好好玩,知道么。”一向严肃冷面的丁父此刻笑容满面,慈祥的叮嘱丁亦轩。

“知道了。”丁亦轩面无表情的说。

霍亚宁瞅着他的脸­色­,歪嘴笑了笑,将先前淡雅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丁亦轩刚进门就沉下了脸,一言不发的搞­阴­郁。

霍亚宁将自己丢进了沙发,歪着脑袋,摇头晃脑道:“怎么,又被叮嘱了?”

丁亦轩脸­色­难看的点点头,说:“还是那一套。你也不用特意表现出什么,他们说他们的,我从不往心里去。”

霍亚宁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随你。”

丁亦轩犹豫了下,还是说:“能帮我一个忙么?”

霍亚宁头也不抬地问:“什么忙?”

丁亦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去帮我接一下苏夏,她说要来的。可是都半个多小时了,也没见她上来。我总觉得她可能会迷路。我不太好去找她,爸妈都在,他们会起疑心的……你在小区外面站牌那等她就可以。”

霍亚宁惊讶的挑眉:“她这么快就钓上你了?”

丁亦轩:“……”

霍亚宁耸耸肩:“算了,当我没说。”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双手Сhā在裤兜里,没几步就跨到了门边。“我顺便去下面买本杂志。”说着他转身,眼睛眯着看丁亦轩,淡淡道:“作为朋友,我给你一个建议。”

丁亦轩问:“什么?”

霍亚宁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摆了摆手:“算了。”

丁亦轩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亚宁要出去今天晚上不是住我们家么?”看到霍亚宁要走,丁母连忙阻拦道。

霍亚宁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躲开了丁母伸过来的手,淡淡颔首道:“下去买本书。”

丁母这才笑着送他出了门。

霍亚宁出了门,嘲讽的笑意压也没压的就露了出来:丁父丁母两个人让他厌烦透了,也就丁亦轩这小子单纯点,可以交个朋友。

要不是今天他小叔霍锦文临时有事回不了Z市,又不准他一个人住酒店,霍亚宁才懒得来住在丁家,应付这些人。

出了小区,霍亚宁先到附近的报亭买了本军事周刊,又懒洋洋的抬眼瞥了下四周,准备回去。至于丁亦轩拜托他的让他接一下苏夏的事——哼,他才不相信以那个女生的脑子,会记不住丁亦轩家在哪里。

到丁亦轩家去拜访,然后呢?借机讨好丁父丁母,牢牢把住丁亦轩的心,借机一步登天?

霍亚宁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的可笑,但是转念一想丁亦轩那个透明的脑袋,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那小子看起来像个长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就是看不上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的范晓琪,反而对那个平民出身,看着就不简单的苏夏关心的很。

晃了晃脑袋,霍亚宁将这些东西都抛开。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怎么样,与他才没有关系。

拿着杂志准备晃回去,眼神的余光却在附近瞥见了一个人:苏夏。

苏夏也看见了霍亚宁,眼神微微一敛,但也迅速的跑了过来。

霍亚宁瞬间提高了警惕,眼神不善。

怎么说呢,苏夏对霍亚宁,霍亚宁对苏夏,彼此对对方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微妙感觉。不是好感,倒更像是恶感。可以解释为人的直觉么或许吧。

苏夏跑到霍亚宁身边,喘了口气,递给他一份文档。

没想到霍亚宁却机敏的向后一退。

苏夏:“……”

霍亚宁也觉得自己有点敏感了,心中发糗,面上却表现的更加嚣张:“什么东西……你给我做什么?”

苏夏解释道:“我请丁亦轩帮我一个忙,这是要转交给他的东西。本来应该是我送上去的,但是我似乎在电话中听到他母亲说话的声音……可能我贸贸然上门去不太合适。所以刚刚下了公交我给他打了电话,希望他下来拿一下,没想到他说你已经下楼了,所以我就在小区外等着。”

霍亚宁微愣:“你不上去?”

“恩。”苏夏抱歉的笑笑:“我还有事。能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快点么。这个东西——”苏夏忍不住脸红了:“是我偷偷拿出来的。”

霍亚宁的眼神更奇怪了,他看着苏夏微红的脸颊,莫名的,竟然觉得从心底涌上来一丝微妙的感觉。跟嘲笑嘲讽鄙视不屑等等负面情绪都不一样,这种感觉,更像是正面的,微带好感的那种——霍亚宁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只是一瞬,他就将这种感觉理解为了惊讶:他原本觉得苏夏为人应该跟以前他接触的其他女人一样,好吧,虽然眼前这个称不上是女人,顶多是女生,但是那种感觉却是一样的。霍亚宁见过太多这类型的人了,聪明,漂亮,有手段,善于利用一切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看来,竟然不是那样么?她没选择去丁亦轩的家,反而行为更加的低调隐晦——是她真的对丁亦轩没意思,还是说,她更聪明?懂得欲擒故纵?

霍亚宁实在不肯相信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生,在情商上会高到如此地步——他虽然只比苏夏大一岁,但是他的情商却是在家族里龙争虎斗般的环境里练出来的。轮心眼多心计深,霍亚宁绝对不会相信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会养出如此狡猾多端的女儿来,除非是基因变异了。这和年纪多少也没关系,而是由大环境和成长经历给熏陶出来的。

不论心底到底对苏夏如何评说,起码在这时候,霍亚宁开始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不同的。

随手接过档案袋,他罕见的没有露出嘲讽之类的表情,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苏夏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表情也轻松多了,她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那我回去了。再见。”

霍亚宁瞥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立在原地,看着苏夏奔回站牌那,又坐了公交车回去,也转身走了。

46

46、各种混乱 上 ...

第二日是周一,因为母亲在医院陪夜,没有人给苏夏做早餐吃。她六点半爬起来给自己冲了杯牛­奶­,又不想吃面包,觉得太甜腻,就试着自己点火,煎了两个荷包蛋。

可能是因为心理面牵挂着医院那面的缘故吧,以前苏夏做饭动作都麻溜的——虽然是在母亲的亲身指导下。现在点开火放上锅,打好了­鸡­蛋糊糊就想往里倒——连油都忘了放。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半天,终于又找回了一点下厨的感觉,­干­脆不煎荷包蛋了,用昨天晚上剩下的馒头,切成片儿,在­鸡­蛋糊糊里滚了滚,在高温的油锅里一炸,出来的时候趁着热乎撒点麻辣鲜调料,然后就着牛­奶­,吃个馍片儿喝口牛­奶­。

慢吞吞的吃完早餐,一看表,差半小时不到就要上课了,马上将油锅洗了洗,又打了香皂洗手,然后背起书包就跑出了门。

到教室的时候,还差十分钟正式上课。苏夏气喘吁吁的跑着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了,班里至少一多半的同学在向她行注目礼。

苏夏立刻去瞅王海燕,王海燕请咳一声,颇为大声的问她:“数学竞赛考的怎么样?”

“还好。题目都挺难的。”

“是么?都是什么题啊?”王海燕装作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挪了挪凳子,靠近苏夏,这才道:“刚严楠一直追着问我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呢,声音大的全班都听到了……似乎你昨儿个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我姥姥住院了。”苏夏低声道。

“严重不严重?是什么病?”

“脑中风引起的,不知道是脑出血还是脑血栓,要等最后结论出来。”苏夏不解的问王海燕:“严楠问你,那班里其他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瞅着我,跟看见什么新闻头条似的。”

“啊!对了!”王海燕一拍脑门,从自己桌子里抽出来一档案袋,递给苏夏:“丁亦轩刚来请假了,从班主任那儿出来后又来了趟班里,把这个搁在你桌子上了。范晓琪脸­色­当时臭的不得了,在丁亦轩走后就从你桌子上拿东西,被我看见了,就抢了过来。”王海燕将声音压的更低,冲着苏夏右手端努了努嘴:“看见没,脸现在还臭着呢。”

苏夏扭头瞅了一眼范晓琪,果然看到她冷着脸,目光深沉的盯着课本在发呆。

大概是感觉到了苏夏的视线,范晓琪回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眼神中竟然有不可掩饰的厌恶。

苏夏微微皱眉,探寻式的再看范晓琪的时候,她却已经转过了头。心中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苏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了这位小祖宗,难道还是因为丁亦轩?苏夏喟然一天,男人啊男人。

“丁亦轩来请假?请什么假?” 苏夏随口问道。

王海燕想了想说:“好像是说家里有事,请一天假。”

不去想这些琐碎的事,苏夏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打开档案袋,果然看到里面隔着一张诊断单,将诊断单拿出来,苏夏认真看了起来。

诊断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多半的字苏夏都看不懂,一是因为这些很多都是医学专业术语,她不明白。二则是因为字迹太潦草而凌乱了,看起来颇有草书的风韵。不过血栓和出血这四个字她还是认得的,在单子上搜索了一会儿之后,苏夏敏锐的看到了“脑溢血”三个字。脑溢血就是脑出血……苏夏紧张又兴奋的将诊断单又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没错。

她腾的一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王海燕给吓了一跳。

苏夏拿着档案袋就往教室外面跑,临走之前不忘嘱咐王海燕一句:“我家里也有事,要请半天假,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下午来了在跟她解释!”

“喂!”王海燕哭丧着脸看着苏夏目不斜视的奔出教室,穿过站在教室门口的英语老师身旁,径直去了校门。她苦巴巴的皱着脸跟英语老师为苏夏请假,同时心里不停唾弃道:“老师就站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打个招呼把假给请了啊啊啊啊!”

一面跟老师请假,王海燕心里一面盘算着:这次一定得让苏夏报答她,怎么着,也得让她把那件粉红­色­的羽绒大衣,借给自己穿一阵子……自己要穿上那衣服往曹浩面前一转……嘿嘿……

说起来,这还是苏夏两辈子加起来的头一次正大光明的逃课:她是当着多少人的面儿直冲冲的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多少快要迟到的学生飞奔着进校门,冲向教学区,苏夏却反其道而行,从教学区奔向校门。几个跟她还算认识的学生一面往里跑一面招呼苏夏:“喂喂!要迟到了!你这是往哪儿跑呢你!”

“急事急事!”苏夏气喘吁吁的往外奔,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回头再说!”

那么些个快迟到的学生,一面用仰慕的眼神瞅苏夏,一面在心里感叹:真彪悍!然后一个不留神,或者撞上在教学区溜达着捉迟到学生的训导主任,或者跑慢了几步,比老师晚了些时候进教室,等待他们的,将是杯具中的杯具……阿门。

出了校门,打了出租直奔第二人民医院。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苏夏先止住了步,眯着眼透过门上面的玻璃窗户往里看:母亲舅舅他们兄妹四个还围在病床边上说话,想必是仍然没讨论出来个结论。姥姥已经醒了,正靠在病床上,由小姨服侍着,一口一口的喝粥。

苏夏咳嗽一声,转开门,走了进去。

沈素梅讶然道:“夏夏?!”她扭头看了看病房墙壁上的时钟,更惊讶了:“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么?”

“呃……忘了这个东西。”苏夏将档案袋递给母亲,摸着鼻子主动认错:“这是姥姥的病历袋。”

沈素梅满脸狐疑的接过病历袋,转身看了看病床旁边柜子里面,果然空了。她凝眉问苏夏:“你拿你姥姥的病历做什么去了?”

全家人顿时都瞅着苏夏。苏夏深吸一口气说:“昨天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同学家的亲戚就在第一人民医院做医生呢。就想拜托他帮忙看看姥姥的病历……不管这医院医生诊断的对还是不对,多一个专家看看总是没错的。但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同学的亲戚肯不肯帮忙,也不知道得出的结论怎么样。当时怕告诉妈妈,你再说我,就偷着把姥姥病历拿走了。今天早上同学把这个还我了,说是亲戚已经帮忙看了,诊断书也在里面……我打开看了,跟我预感的一样,和医生对姥姥病情的诊断……不一样。”

沈国强立刻皱眉道:“不一样?拿来我看看!”

沈素梅将档案袋递给沈国强,沈国强打开档案袋,拿出诊断书,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的看了。半晌后,­阴­着脸,将诊断书递给了沈红梅三姐妹。沈红梅,沈素梅,沈秀梅三姐妹轮流着看完了,一个个都沉默着没说话,但是脸­色­却都极难看。

赵元荣虽然嘴歪着,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但是思绪却还清楚,她挣扎着看过来,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写,的……什么?”

苏夏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姥姥的手:“是您的病情诊断书……跟这里医生判的不太一样。不过好歹您还没用药呢,别着急啊,姥姥。”

“太TM的欺负人了!”沈国强怒道:“这是医疗事故!现在的医院都是这么诊治病人的么?!这幸亏是让其他医院的一声帮忙看了看,要是没看,我们按着脑血栓的法子去治了妈……脑血栓跟脑出血压根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这,这不得出人命了!不行!我要告他们去!”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要往院长办公室走。沈红梅夫­妇­,沈秀梅也跟在他身后,气冲冲的往外走。只有沈素梅拿着档案袋,看看躺在床上的母亲,看看正在外走的大哥,不知该如何办。

“舅舅,等等。”苏夏叫住沈国强。“你准备去找谁?医院的院长么?。”

“不找他找谁?!”沈国强怒道:“还有主治医生,一个个我都得问问,现在医院就是这样开的?!一个个的草菅人命!”

苏夏淡淡道:“那舅舅到了那儿准备说什么,跟他们怎么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这是他们诊错病情了!难道医院还能有理了不成?我要跟他们讨这个说法去!”

苏夏道:“舅舅你去讨说法,讨什么说法?直接跟他们说,‘你们诊断错我妈的病情了,把脑溢血判成了脑血栓,你们要给我们赔礼道歉’?要是他们死不承认呢?换个说法,就算他们承认了,你准备怎么样?大闹一场?那姥姥怎么办?她还在这里住着,身体又不方便,昨天从窗口那领的药都还没输完,病情一点都没稳定下来,现在就搬回家去么?要是没医院接收治疗,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姥姥的命!好歹咱们要先说好怎么去跟他们理论,他们如果承认,怎么要求赔偿,要求更好的治疗姥姥的病情。如果他们不承认,怎么使他们承认——或许我说的有点乱,但是我觉得,先想一想,再说吧。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姥姥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病他们都能判断错了,治疗上就……我们还是给姥姥准备转院吧。”

沈国强先是愤怒,然后怔忪,最后有些愣住了:他是真没考虑到这些!

47

47、各种混乱 中 ...

苏夏大姨沈红梅慢慢考虑道:“夏夏说的没错。我们得先想周全了,然后再去找院方。”

兄妹几人凑在一起,商量道:“得先让医院承认这是一起医疗事故,这样,才好跟他们商量条件。”

沈国强皱眉道:“可是,要怎么样才弄到院方给咱妈下的脑血栓病情的诊断说明呢?”

“这样吧。”沈素梅出主意道:“大哥你去找咱妈的主治医生,然后跟他要一份,他先前给咱说的治疗脑血栓的那个美国进口药的说明来,最好能让医生用笔写出来这药的名字,就说咱们要去打听打听这个药的疗效——反正这个药特别贵,一般的药店根本没有,只有大型医院才有这药。医生也不怕咱们会拿着药方去其他地方买药,所以肯定会写给咱的。用这个当证据,证明他们诊断咱妈的病情的脑血栓。然后再拿着第一人民医院医生的诊断书去找院方,这样肯定行。”

“这是个办法。”沈秀梅道:“可是,如果医院不承认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诊断呢?如果他们硬说咱妈的病就是脑血栓呢?”

“那就找相关部门来调查,医药协会,医监会什么的。”沈国强道:“医院为了名声,肯定不会让咱们闹大的,这样就好商量条件了。”

兄妹几人商定好了后,就一起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说好先让沈国强进去下套子,下好了后,兄妹几人再一起进去,让医院给个说法。

苏夏自己留在病房里看着姥姥。赵元荣眼见几个儿女出了病房的门,感觉到非常不安,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因为嘴歪着,话说不出来,反而流出了不少的口水。

苏夏拿着纸巾帮姥姥擦拭着嘴角,问道:“姥姥是不是担心医院不给咱们说法?”

赵元荣艰难的点了点头。

苏夏笑着安慰她:“不可能的,他们要不给说法,咱们就去告他们,实在不行就闹大,让这医院名声坏了。不过姥姥也不能在这里呆了,就算一会儿舅舅回来,说院方为了压下这件事,给您免多少医疗费也不行。咱们现在等于是设计了他们,他们就算给了赔偿,也肯定是不清不愿的,如果您再住在这儿,不知道他们还要想多少点子治咱们呢。不是不好好给您治疗,就肯定是刻意拉高您的医疗费,咱们不懂这些,也找不到错处。所以一会儿如果有医院的人来问你意思,你千万要说,不继续在这儿治疗了,要转院。”

赵元荣断断续续的说道:“不在这……这儿治了。病,都能,诊断错!我,我担心……”

苏夏心中发酸,面上却带着笑:“姥姥担心什么?脑溢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要医院好治疗的好,肯定能好的。别看您现在身子不能动,但是半年后,肯定能跟以前一样了!”

赵元荣脸上露出了个笑容,看着苏夏,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夏心里却更加酸胀了。

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沈国强兄妹四个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那医生看见赵元荣就上前一步,笑容满面地说:“这就是老太太吧!还醒着呢?­精­神可真好!”

赵元荣拿眼睛看着这医生,就是不认得是谁。苏夏虽然也不知道这医生是谁,不过也清楚肯定是医院里能主事的。

果然,这医生先是跟赵元荣寒暄了几句,就看向沈国强他们,问道:“让老太太继续在医院治疗,我们一定给老太太最好的人力物力支持!用药肯定也是最好的药!争取把老太太的病早日治好,早日出院。而且,我们还会把医疗费减半……这样的话,您看行不行?”

沈国强兄妹几人面露犹豫之­色­,看来是有些心动。

沈国强上前一步,看着母亲,说:“妈,医院的领导刚刚主动承认了错误,还派了这位……”

医生立刻笑着介绍自己:“我姓陈,是脑科主任。”

“对,还派了这位陈主任来亲自治疗您的病情。也说了以后医疗费减半的事儿,就是要我们压下这件事不谈……您看?”

“不!不住……这儿!”赵元荣咧着嘴,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转院!”

“连病情都能诊断失误了,姥姥是不太相信医院的治疗水平了。”苏夏淡淡道:“姥姥她年纪大了,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医疗事故了,就算是求姥姥一个心安,我觉得,转到第一人民医院就很不错。”

“这……”沈国强两相犹豫着。

陈主任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态度就冷淡了几分,他慢慢道:“如果是转院的话……你们的医疗费可跟我们医院没半分钱关系!我们医院是不会掏一分钱的!”

“那就告吧,一级一级往上申诉,总有人管管这件事的。”苏夏淡淡道:“这是姥姥没出什么大碍,如果我们真的听你们院方的话,给姥姥打了那支治疗脑血栓的针剂——那就不是简单的医疗事故了,是人命官司!”

沈国强这时候也从犹豫的心态转为了坚定:“对!是不能在这儿呆了,咱们要转院!”

陈主任强自镇定道:“小姑娘说话太牙尖嘴利歪曲事实了——你姥姥安安全全在我们医院病房躺着,你怎么能说这是医疗事故呢!”

“我们不跟你掰。”沈红梅皱眉道:“我们的要求不高。由你们院方联系,帮我们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定好一个床位,并且联系主治医师。然后我妈在这里的医疗费用,全免——我们只是急救了一次,输液住院了几天,输液的药是当时取我们当时就掏了钱的。住院费也没花销多少,取消这点费用对于你们医院来说,应该不难吧。”

听到苏夏大姨提的要求,陈主任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家人会拿着他们医院的把柄,要求更多的。之前之所以坚持要老太太在本院治疗,也是本着拿捏住这家人,不让他们狮子大开口的原因提出来的。现在知道这家人还算厚道,没多要求什么,陈主任当下就想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了,让老太太转院,把沈家人手里的把柄要过来速度销毁了。

虽然心里已经定下了答应沈国强他们的主意,官僚劲头十足的陈主任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摆出了一副要认真思考研究的架势:“这个问题,等我们院方研究研究再说。”然后,他就借口有事,走了。

沈国强在陈主任走后忧虑道:“咱们的条件提的也不过分——医院不会不同意吧。”

“怎么可能不同意。”苏夏笑了:“刚刚我看见陈主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呢,他八成以为我们会狮子大开口,要一笔赔偿的。现在他说要研究研究,肯定也是担心答应的太快,我们会后悔。您看吧,不出半个小时,肯定就有人来说这个事儿了。”

沈家兄妹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倒没什么跟医院多要赔偿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能将母亲转到大医院,能多一分痊愈的希望,就已经很好了。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就有人来为苏夏姥姥办转院手续。陈主任也来了,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市第二人民医院免去赵元荣住院时候的所有费用,并将她转院到市第一人民医院,为她寻找好主治医师。然后赵元荣签字不追究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所有责任,从此双方两清。

沈国强很­干­脆的在条约上签了字。陈主任笑眯眯的拿着条约走了。然后几个护工就来了,由沈家人陪同着,小心翼翼的将苏夏姥姥抬上了救护车,转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当天晚上就为苏夏姥姥开始了诊治,并且提出来一系列的治疗方案。

苏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治疗水平,不是第二人民医院可以比拟的,姥姥进了这里,康复出院指日可待了。

住院治疗其实是容易的,就是出院后的康复治疗麻烦了点。脑血栓之类造成半身不遂或者偏瘫的病症,是需要在后期增强治疗和保健才能使患者恢复健康行走的。医院把你抬着进来治好,也抬着把你给送出去,人家只管你脑子里的问题,可不管你四肢什么时候能如常行走。

半身不遂或者偏瘫患者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必须要在出院后进行中医的针灸和按摩治疗,自己再持之以恒的锻炼。苏夏只所以会一个劲儿的支持姥姥转院到第一人民医院,除了不信任二院的医疗水平,觉得一院更靠谱外,也有一院的中医部,在全省内都特别有名的原因。

没有了像前世那般被二院误诊的状况发生,没延误治病的良机,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又比较好,又能支持姥姥长期中医治疗的医药费,苏夏不担心姥姥不会恢复健康——老人家身子骨其实硬朗着呢,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从不缺钙,只是缺乏点维生素什么的。只要弟子好,忍得下康健时候的累,能再次站起来是肯定的。

将老人安排在一院之后,沈素梅兄妹几人又开了一次会议。主要是商量陪院和老人医疗费的事儿,陪院定的是沈红梅,沈素梅,沈秀梅姐妹三个和纪九凤一人一天,医疗费则是四个子女平摊。

当老人的主治医师给兄妹几个解释了要想老人以后行动如常,一定要坚持不懈的做中医治疗的时候,纪九凤的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中医治疗,那也是要钱的!而持久的治疗,花销肯定不是一般的庞大。纪九凤当时就想跟医生说:我们不在医院做康健,我们回家去做。但是她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自己丈夫抢了先,答应了下来。

而沈素梅考虑到其他兄妹几个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都没自己好,就也主动开了口,说是自己承担一半的康复费用,剩下的一半再让其他兄妹三人均摊。

钱这东西是好物,没人嫌它多了搁手里烫手。沈红梅,沈秀梅,沈国强三人考虑了片刻后,也同意了。纪九凤的脸­色­乐滋滋的,只有沈国强犹豫了半天,对沈素梅念叨:“这笔钱,就当做是素梅你先垫出来的吧——等我手里有闲钱了,一定还你!”

纪九凤乐滋滋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那儿,她白了丈夫一眼,见他理都不理自己,也气的扭过去了头。

沈素梅将嫂子和大哥的脸­色­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是随即,她就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女儿:虽然说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是一旦父母有好几个儿女,当父母出现大额花销的时候,在这几个子女间,总会因为钱产生问题。

而沈素梅这次为了让母亲接受到更好的治疗,也为了不让自己兄妹之间出现间隙,没跟人商量就决定负担母亲大部分的医疗费,她担心女儿对此会有怨言:毕竟按应尽的义务来说,她是一个外嫁的女儿,不出这么多钱也是应该。而她的财产以后是要全部留给女儿的,苏夏又一直都这么有自己的主见。以前没跟苏建国离婚的时候,夫妻之间就总是因为她帮衬娘家的问题出现矛盾,她担心到了苏夏这儿,女儿同样会因为自己帮助娘家太多,而对自己有怨言。

不过当她看清楚女儿在做什么的时候,心底觉得稍微平静欣慰了一点:苏夏正小心的帮她姥姥掖被角,同时低声询问老人家中午想吃什么呢。

想了想,沈素梅还是母女俩一起出去为众人买午饭的时候,偷偷问女儿:“夏夏,你姥姥这次住院……你也知道你大姨大姨夫全家都是工人,小姨又还没结婚。你舅舅倒是不错,但是你舅母……算起来还属咱们家现在条件最好,所以我想,你姥姥的医疗费,咱们出一半。其他的让你舅舅他们平坦了。”

说完了这番话,沈素梅其实是不怎么想去看女儿的脸­色­的,她担心女儿像她父亲一样,对自己的行为有微词。没想到她却听见苏夏笑着说:“啊,我知道了。”

沈素梅抬头,有些迟疑的看着女儿:“你姥姥的医疗费,加上后面的中医治疗,可能要花好几万呢。”

“我知道啊。”苏夏有些奇怪的看着母亲:“你出一半钱给姥姥治病,这个我知道。妈你想说什么?”

“几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妈妈是担心我心里觉得膈应吧。”苏夏淡淡笑道:“我没那个想法。姥姥是您的母亲,我的亲姥姥,您孝顺她是应该的。钱这东西,其实我没那么小心眼。钱花了,就还能挣,咱们的网吧现在也经营的红红火火的,不愁赚不到钱。其实……要不是担心舅妈她们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我觉得,医疗费咱们全出也是没问题的。你也知道,舅妈她们……”

沈素梅觉得颇为感动。她明白女儿的意思:自己给母亲花钱,女儿是不忌讳的,甚至连花了多少也不在意。她只是担心自己娘家每次出了事儿,都是自己拿钱,一次两次的,还会受人感激。但是时间一长变成了习惯,别人就会觉得,啊,你拿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谁让你赚的多呢?甚至到后来如果再出事你不拿钱,别人甚至会埋怨你:以前都拿钱的,现在怎么变抠门了?!

看见母亲一直瞅着自己不说话,眼睛里的神­色­又是感动又是欣慰——苏夏其实觉得很惭愧。其实也不能算是惭愧,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会给母亲制造这么多的触动。

“诶,对了。”沈素梅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今天还得上学吧!”

苏夏一愣,傻乎乎的抬起手腕来看表,表上指针指向十一点零八分。这个钟头……上午还没放学呢。

“那个……”她脑筋转的飞快,很快边镇定道:“我请了上午的假。一会儿吃完饭正好去上下午的课。”

沈素梅狐疑的瞅着她:“真的请假了?”

苏夏头点的毫不犹豫:“当然!跟班主任请的呢!”

瞅见母亲没有怀疑自己,面­色­如常的买饭去了。苏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中暗暗的想:王海燕她,给自己请假了吧请假了……吧。

48

48、各种混乱 下 ...

王海燕是帮苏夏好好请了假没错,但是,谁让苏夏是当着老师的面儿直接奔出去的呢——还把刚进教室的老师忽略在一旁。她自己当然是因为没注意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才跑的那么快的。但是在老师的理解中,就觉得苏夏有点太嚣张了:竟然敢当着老师的面逃课?这还得了!

这不,下午刚回到学校,还没开始上课呢,班主任张巧芝就­阴­着脸进了教室,点名苏夏第一节自习课不用上了,跟我往办公室来吧!

于是苏夏就在同学们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中,跟着班主任挪进了办公室。

没想到英语老师早已等候多时,两个老师声音也不大,进门先让苏夏搬了个凳子坐在俩人面前。然后就声音平和的开始叙述苏夏这段时间犯过的错:上课不注意听讲啦,看课外书啦,莫名其妙的走神儿啦,跟男同学走得太近啦……包括今天早上的逃课行为。

一桩桩一件件,要不是被老师按点按地儿的指出来,连苏夏自己都不晓得:啊,原来她一不小心犯了这么多的错。老师们口吻虽然不算严厉,但是话语中的指责意味非常重,让苏夏越听越惭愧,最后不知是脖子酸了,还是真的羞愧的无地自容,反正从班主任张巧芝开始追忆苏夏初一时候犯的错误开始,苏夏就深深的垂下了她的脑袋,以示反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苏夏觉得要是出了办公室,瞅见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放学,那她也是不会吃惊的。张巧芝和英语老师终于将苏夏的缺点,以及优点给统统重新阐述了一遍,顺带对苏夏做了一下安慰,示意她如果继续保持当下成绩,中招的时候考个市一高中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想的远一点,没准儿还能通过省实验中学,省一中之类学校的特别招生呢!

老师说完,就轮到苏夏自我表白了。她倒是没为自己争论,狡辩自己其实很无辜很善良,上课从不做小动作,犯错都是情有可原之类的。如果真的是十几岁的她,没准儿还会为了面子问题跟老师做一番争论:比如说我上课真的好好听讲了,没做小动作,跟男生也一点暧昧都没有。今天逃课压根是因为家里面真有事儿巴拉巴拉巴拉。

但是现在的苏夏毕竟成熟了点,不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急得不得了,跟老师挣来抢去的——如果变相理解为她的脸皮厚度与日俱增,已经成长为了一般训斥无法穿透的厚度,也是可以的。

其实跟老师辩解自己的清白真的没什么意义,老师就算信了你又怎样,不如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还能给老师留下一个知错能改的印象,早日被放回教室去。

苏夏认错认的­干­脆,反省也做的利落。直接承认自己的种种小错误小缺点,一点儿拖泥带水的感觉都没,然后更是表明:如果她以后再在课堂上烦什么错误,老师当时指出来就可以。

张巧芝奇道:“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你,你不怕丢面子么?不担心别的同学怎么看你么?”

苏夏能说其实她这种事儿经历的多了,脸皮的厚度已经完全可以承担课堂上的点名批评了么?不能。所以她羞涩的一笑,做好学生姿态:“学生犯了错,老师批评是应该的。是在课堂上点名批评,还是私底下叫道办公室去训导,意义都是一样的。同学们如果了解我这个人,就不会因为老师一句半句的批评而不跟我交往。同学们如果不了解我这个人,那么我受到批评还是夸奖,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这通话,俩老师还没什么反应呢,苏夏就先唾弃了一番自己的虚伪:横竖说来,不都是自己不想再被叫到办公室来听欧巴桑们巴拉巴拉的唠叨,所以宁肯丢点面子也要曲线救国么?

果然,张巧芝听了感动不已,一再夸奖苏夏确实是个好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果然是个好孩子!

苏夏:-_-|||

赶在最后一堂课下课前摆脱了两位老师的“谆谆教导”,苏夏小跑着奔到教室,正想伸手打报告呢,却突然发现:咦,教室里没人?!

在门口呆了几秒钟,苏夏才反应过来,这节是体育课来着!于是她又奔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看到班里的同学们正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做着第八套广播体­操­。

苏夏给老师打了声“报告”,在体育老师颔首后,就钻进了队伍里自己原本的位置中。

瞬间,她就觉得班里至少有五个人的眼神凝在了自己身上。其中最灼热的要数王海燕了,只看她可怜巴巴的,借着体育老师吹哨子的空,瘪着嘴,跟苏夏解释:“我跟老师说了你家里有事儿,可是老师看着还是很生气……可怜的夏夏,整整三个小时啊!!!你受苦了……”

苏夏一脸纵使饱受折磨也要将理想坚定到底的革命烈士表情,重重的拍了王海燕的肩膀几下:“谢谢王同志的关系,我一定会坚持住的!革命尚未成功,我等仍需努力!”

王海燕立刻配合道:“放心吧苏夏同志!祖国的未来交给我了!”

苏夏颤了颤身子,高仰着头,左手抚着胸口,右手高举向天空:“那我可以安心的去了……永别了!我的祖国!”

“哈哈哈哈!”

她搞怪的样子顿时惹笑了周围一圈的人,原本大家看她受老师责骂,脸上或同情或不好表露出同情的尴尬样子,也被化解了不少。更有同学早早的托了双手在苏夏腰部,准备接住这英勇赴义的“革命烈士”的遗体。

无意中,倒是听见有人冷哼了一声,不过声音极小,没引起广泛关注,苏夏也没去在意。

女生这边发生的状况,男生那边也有关注。看到苏夏还能笑嘻嘻的跟几个相交的好友开玩笑,严楠不禁松了一口气。

交好的男同学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打趣道:“这下放心了?”

严楠白了他一眼,倒是笑了,笑容非常开心,甚至有那么一点憨厚的意思在。

那男同学瞅见严楠这样子,忍不住凑过来道:“如果你真看上人家了,那可要好好加把劲。起码学习上得把她比下来吧!你们俩都是尖子,更要在这上面争一争,哪有男生比自己女朋友学习还差的,这多没面子!”

严楠的微笑一滞,也没反对好友说的“你看上人家了”那句话,而是直接道:“我虽然在班里也老考第二名,撑死不出前五。但是你也知道,苏夏学习太好了,光是英语数学两项,她几乎是次次满分!我有追赶上她的毅力,可是,不一定有那个成功­性­啊!”

那男生眼珠子转了转,道:“好歹你试试吧。我了解那种学习好的女生,如果再长的漂亮一点,那眼睛几乎都是长在头顶上的!”

看见严楠瞪他,他立刻摇头道:“我当然不是在说苏夏啦!她脾气好为人也随和是咱们都知道的!我是说那种心态,心态明白是什么意思么?一般学习好的女生啊,都不喜欢比自己差的男生。你要是能比她考的分数高,那肯定让她刮目相看!就算考不过她,你如果特别特别努力,她也会佩服你毅力的,这样啊,迟早有一天,她会对你有好感。到时候你再那么一表白……嘿嘿。”男生­奸­笑起来。

严楠被他笑的脸都红了,不过眼睛却放着光,偷偷看着女生那堆儿,一时之间陷入了遐想之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严楠和那男同学都是一个激灵,以为是被谁发现了他们俩的交谈。没想到一扭头,却发现是班里那个让班里女生疯狂追逐,为人却一直冷冰冰的丁亦轩。

丁亦轩面­色­­阴­沉的斜了这两人一眼,轻哼了一声:“异想天开。”然后就施施然的冲着女生那堆儿走过去,现在正好是休息时间,体育老师上厕所去了,临走前让大家自由活动。

严楠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丁亦轩故意蹭过自己,然后看到他走向谁的时候,脸刷的就­阴­下来了。

男同学疑惑的看看严楠,又看看丁亦轩,奇怪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很不合的样子……为什么啊,你们明明都没什么交际的……”

严楠冷笑道:“他那种人,当然是看谁都不顺眼。”

男同学愣了愣,刚想要发言,想了想,又闭嘴了。

刚刚像是故意贬低严楠的行为,其实不出于丁亦轩本意,但是莫名的,他就是想这么做——丁亦轩面无表情的走向女生集体休息的那里,不奇怪的,引发了班里女生们的注视和羞涩,还有故意的围观或躲避。

范晓琪看到丁亦轩走进,脸颊飞速红了,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上前一步,眨着眼睛问丁亦轩:“亦轩,有事么?”

“呃……”丁亦轩微觉尴尬,顿了顿,他说道:“我是来找苏夏的。”

范晓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看着丁亦轩,目光幽怨。不过很快的,她就恢复了过来,拉出了一个微笑,回头找寻苏夏的身影,然后热情的招呼道:“苏夏!快过来啊!”

苏夏被范晓琪­肉­麻热情的腔调激的一个哆嗦,扶着王海燕肩膀的手臂差点一个打滑。她咧着嘴角,笑的别提多别扭了:“有,有事么?”

范晓琪的笑容依旧很热情:“来嘛!有事情找你!”

苏夏只好慢吞吞的挪过去。

王海燕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神恳切劝说,苏夏读懂了那里面的意思:有陷阱啊啊啊!

苏夏嘴角抽搐了一下,安抚的拍了拍王海燕的手。然后不情不愿的走到这两人身边,问:“什么事?”

丁亦轩淡淡的瞥了范晓琪一眼,范晓琪微笑回应他,反正就是摆明了一个态度:你再怎么看我,我还是不走。

丁亦轩觉得有点无奈,于是不再管范晓琪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只是认真的看了苏夏面­色­几眼,才关切道:“今天早上我送去机场送霍亚宁了,所以没来上课。让王海燕把东西转交给你了,然后刚刚就听说你早上也没上课……怎么,事情有点严重么?”

苏夏摇摇头,说:“还好结果出来的及时,姥姥还没接受脑血栓的治疗,所以避免了事故发生。现在她已经转院到一院了,全亏你帮忙,真是谢谢了。”

丁亦轩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范晓琪却抢在前面问道:“亦轩帮了你什么忙?”

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让苏夏和丁亦轩都是一愣。丁亦轩微皱眉头,瞥了范晓琪一眼,直接对苏夏说:“没事我就放心了,那点小忙不算什么的。好了,老师要来了,我走了。”

“嗯。”苏夏点头,看着丁亦轩转身离去。再瞅瞅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涨红涨红的范晓琪,果断决定速度闪人!

等范晓琪将气愤和无奈的目光从丁亦轩身上收回来,准备找苏夏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苏某人早已经溜回了队伍,正跟身边的女生聊天逗趣不亦乐乎。

范晓琪忍不住跺了跺脚,胸膛上下起伏的急喘气:她要气死了!

49

49、赵母劝儿 ...

住进了市一院,可能治疗和心理上的双重因素作用吧,苏夏姥姥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嘴也不歪了,半边身子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是触觉慢慢的回来了,偶尔左边身子还能自己挪动一两公分。

苏夏她们对于这样的情况,都觉得无比欣喜。沈国强兄妹几个的日常生活也渐渐入了轨道,她们兄妹有工作的都正常上班了,白天医院大多是纪九凤值班,偶尔网吧不忙了,沈素梅也会去医院照看着,让纪九凤回家看孩子做饭。晚上的时候,就是五个人轮流着值夜了。

在一院住着,每天输液加上针灸治疗,还有按摩等等,每日花销不菲。赵元荣一边住着院,欣喜于自己病情的逐渐好转,一边担忧着医疗费用。后来无意间可能是从护士或者是值班医生的嘴里打听到了什么,在四个子女都去医院看她的时候,赵元荣提出来出院去,在自己家里治疗的想法。

沈素梅等几个子女当然不乐意,于是又是一番劝说。后来赵元荣虽然同意了继续住院治疗,但是却当着几个子女,儿媳,女婿的面,直截了当的说:“我继续住院可以,但是呢,我住院治疗一共花销了多少钱,这一点你们不能瞒我。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也没工作,但是退休这么多年,钱还是攒了一笔的。虽然都说养儿为防老,但是我也不会出了点事就找你们子女们要钱,我老太婆现在还是能养的起自己的。而且我有医保,住院费用虽然报销的不多,也能解决一部分。剩下的住院的费用,我自己拿一半,其余的一半,你们四个人均摊吧。”

沈国强道:“妈,你好好住院养病,钱的事儿,您别­操­心!”

赵元荣瞪了儿子一眼:“我怎么能不­操­心!当娘的都希望你们过的好,我可不愿意为了点医疗费拖累你们!更不想你们几个因为这个生了矛盾。你们四个,我凭着良心说,从小到大从没过重男轻女的念头,也没亏待过哪个一分一毫。现在你们都已经成家了——秀梅虽然还没结婚,不过也快了。有了家,就要为家里面考虑,不能再任­性­行事了,就连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能因为这个跟丈夫闹矛盾——红梅,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在医院守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芳芳爸爸吵架的事儿。”

沈红梅脸红道:“妈!”

“做了人家的媳­妇­,就应该为人家家里着想。你已经是何家的儿媳­妇­了,再孝顺我我当然高兴,不过也要顾着自己的小家,顾着你公公婆婆。我现在病好了一多半了,都快出院了。你们也别都每天守夜了,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呢!都回家过吧。也不是没结婚的年轻人,家里都拖家带口的,别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跟家里人吵架。你们过的不好,我这个当娘的能开心?”

沈国强,沈红梅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面红耳赤的。确实,为了母亲住院的医疗费和守夜的事儿,他们俩人都没少跟另一半吵架。纪九凤是觉得自己家里面她要在白天守着医院,沈国强要在晚上守着医院,家里面的辉辉都没人给做饭,所以特别不乐意,想自己回家看着辉辉,沈国强不同意,所以她老跟沈国强争吵。而沈红梅那边,是公公婆婆觉得她太向着自己的娘家了,所以借着她这段时间老跑医院,不怎么在家给丈夫女儿做饭的由头,老挑拨儿子跟儿媳­妇­吵架。

沈素梅和沈秀梅上前一步,笑嘻嘻的说:“妈,我们俩现在是一个人,那我们陪着你守夜总行吧!”

“去去去!”赵元荣赶着俩女儿:“秀梅你是个老师,白天讲课,晚上还得备教材,有时间还得跟卫治商量结婚的事儿,太忙了,就别来了。而素梅你呢,网吧又忙,夏夏又是要努力学习好好吃饭的时候,你也在家看着孩子吧。白天没事儿来医院做做就行,不要老在这里陪着我。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说,我天天看着你们四张脸在我眼前晃悠,我还烦呢!”

四个儿女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感动。他们明白,这是母亲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深明大义。

赵元荣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儿,我不能不说。但是说出来,又怕你们几个心里膈应。”

沈国强开口道:“妈,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们听着。”

赵元荣点了点头,说:“我要说的这件事,不仅仅是针对我这次住院,还针对以后的我们家。那就是,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子女,我对你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也要求你们对我一样。不能因为素梅现在赚的多了点,就觉得她该掏大份儿。没这个道理!谁能挣多少钱,就花多少,这是各凭本事的。而且我养老,靠的是你们四个,不是其中的某一个。不能说:‘素梅挣得比我多,她就该多掏钱孝顺妈。’没这个逻辑!按养儿养女来说,国强是儿子,更该伺候我拿大头的。按长幼顺序说,红梅你也是大姐,也该排到前头。我今天给你们说这个,不是说不让你们兄妹四人互相帮衬,如果你们四个都能互相帮助发大财,我当然只有高兴的份儿!我只是说,不要将别人的付出看成是理所当然!”

沈国强,沈红梅,沈秀梅三人都觉得有点脸皮发烫,说实在的,基本上都有:咱们姐妹好几个,那谁谁挣钱不是多么,就该她多掏钱孝顺妈!反正咱们是工人阶级,挣钱少啊——这样的想法。就算以前没有,后来看沈素梅掏钱比较多,这样的想法也慢慢萌芽,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现在听母亲这么一说,想想也是,个人花钱各凭本事,没理由谁挣得多就该掏的多,他们兄妹四人是平等的不是么!

沈素梅此时也不好开口,于是只是沉默着。

赵元荣又训导儿女几句,得到他们肯定正面的回复之后,就放心了,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就打发有家的几个人,沈国强,沈红梅回家吃饭。沈秀梅,让她去跟李卫治商量结婚的事儿。而沈素梅白天就在网吧呆着,现在闲下来了,就留在医院陪赵元荣。

等到其他三人都走后,沈素梅才握着赵元荣的手,感动道:“妈,为您多掏钱是我自己愿意的,您怎么……”

赵元荣拍拍女儿的手,笑道:“你的心意妈心领了。只是,我早晚都得敲打敲打他们,早点比晚点好。我是想让你们兄妹几个互相扶持,可不是互相拖累。”

沈素梅点点头,说起来:“大哥大嫂有门市要经营,估计是不会­干­其他的生意了。大姐和大姐夫是国营单位的职工,过的也不错。小妹是老师,正是个适合结婚的职业。我看我们这辈儿的人啊,可能只有我会一直经商了。不过孩子他们那一辈,我看娜娜就挺聪明要强的,好好培养,估计是个好苗子。”

赵元荣点头道:“这些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沈素梅点点头,看时间点也该吃饭了,于是就问母亲饿不饿,赵元荣回答说还好。沈素梅就拿上钱包,去了医院楼下买饭。

买了两份大米盒饭,又找小吃店买了一份糯米豆沙馅的糕点,沈素梅提着这些餐点回了病房,刚推开门,就看见有一个男人端坐着,跟自己母亲像是在聊天的样子。而赵元荣笑的很慈祥和蔼,看起来颇为开心的样子。

或许是听见了开门声,那男人回了头,正好看到买饭回来的沈素梅。沈素梅的脚步定了定,微微有些怔忪。

赵元荣看着这俩人的状态,眼中多了几分思量的神­色­,笑容却丝毫不变,招呼沈素梅道:“你刚走,这位施先生就过来了。还提了好多东西呢,说是你的朋友。他多费心了,我住院了还来探望。”

施兴中立刻微笑道:“还是这几天公司事情忙,所以来的晚了点。您多包涵了。”

沈素梅淡淡道:“您公司事情那么忙,还能来探望我母亲,该是我感激您才是。”

施兴中看沈素梅说话这么客气,一时半会儿之间不知道要答什么,或许也是想避她锋芒,所以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腔。

赵元荣奇道:“听你说话,不像是A市人。跟素梅应该认识也不久吧……看你工作也是非常忙碌的样子,怎么就知道我住院了?”

施兴中看了沈素梅一眼,才道:“我是北京人。公司最近在Z省进行投资,A市也有兴建的工程,所以就来了这里。由于生意上的事情,认识了沈女士。至于我知道您住院的事,则是非常的巧合了。如果我没说错,您是从二院转过来的吧,而且是因为一院的医生对您的病情做出了新的判定——”

沈素梅问他:“这些……施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随即她想起来了苏夏,开始皱眉:“难道夏夏那孩子找人帮忙,指的是您?”

施兴中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我初来A市,能认识几个人呢。苏夏找的她同学帮忙,而她同学的父亲,和我又比较熟识,于是就间接知道了这件事。本来是说前两天就来看您的,可是公司董事又来Z省视察了,昨天才送走,于是就拖了一拖。”

赵元荣笑着点头:“你有这份心,我这个老婆子就感激不尽了。”

赵元荣看施兴中人品相貌,又观他行为处事,是越看越满意。随即就开始问他属什么的,家乡是什么地方的,家里都有几口人,等等之类的话。

沈素梅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什么想说的,就一边听着赵元荣和施兴中谈话,一边将饭放在保温瓶里保温,等赵元荣闲下来了再吃。

施兴中虽然和赵元荣交谈着,但是却一直没有忽视对沈素梅的注视。这些自然被赵元荣都看在了眼里,不过眼前这两人都是快四十,或者已经四十岁的中年人了,她也不能跟指点年轻人一样对他们的事情多加Сhā手,只能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笑的满含深意。

因为沈素梅对施兴中的不搭不理,施兴中很快就起身告辞了。赵元荣摆摆手,让沈素梅送施兴中出去,沈素梅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两人默默走到医院门口,沈素梅终于开口:“你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打车来的?”

“开车来的,汽车停在医院仓库里。”施兴中看了一眼天空,对沈素梅微笑道:“天­阴­了,有点冷。你别送了,回去吧。”

沈素梅点点头,转身就走。

施兴中又喊住了她,待沈素梅回头后,才笑容得体,其实心里非常局促的问:“有空可以一起吃顿饭么?有点事,我想跟你谈谈。”

沈素梅淡淡道:“什么事,现在说吧。”

施兴中叹了口气,­精­神显得有些萎靡。沈素梅有些犹豫,张了张口:“那就明天晚上吧,我有空。”

施兴中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笑着应承了几句,才去车库了。

沈素梅神­色­复杂的回到病房,刚进门就看见母亲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她脸上一红,快步走去了保温瓶那里,问道:“饿了吧?我现在就拿筷子让您吃饭。”

“没事儿,我不饿。”赵元荣笑眯眯道:“我听施先生说,他妻子死了很久了,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和一个女儿?好像他女儿和夏夏差不多大呢。”

沈素梅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您什么时候这么爱打听别人家的闲事了!”

赵元荣道:“自己女儿的事,能算闲事么!”

沈素梅闻言一怔,又反应了过来,将饭菜放在赵元荣面前,让她一边吃着,这才简单几句将自己和施兴中寥寥的几次见面说了个清楚。最后道:“我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这事儿也不瞒妈你。唉,怎么说呢……”

她将那次与苏夏和施兴中,霍家叔侄吃西餐的经历讲解了一下,才道:“我们小门小户出身,一辈子没出锅A市。而他们,是北京来的,有钱有势的很,经历阅历都不凡,就算以后在一起相处了,能说到一块儿去么?”

赵元荣仔细听了女儿的话,思索了一番,先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想重新组建个家庭么?”

沈素梅愣了许久,想了许久,才道:“说句真心的话,有时候想过,但是更多时候,我只想清清静静的和夏夏两个人过日子。看着她上学,毕业,结婚生子。她们这一代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等夏夏结婚生孩子了,我还能帮她看孩子。”

赵元荣问:“那如果夏夏不需要你帮她看孩子呢?如果她未来的公公婆婆要看孩子呢,如果她嫁的人家境好有请保姆,用不着你呢?那你要怎么办。先不说这些,如果按夏夏结婚生子都要你帮忙来说,那等她的孩子长大了,她也进入中年了,到时候你不过是五十岁左右而已——到死还有好几十年呢!你就准备一辈子跟着女儿?或者是,自己孤零零的到老?”

沈素梅被母亲说住了,细细一想,也是如此。她的女儿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那时候,她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到时候夏夏走了,她又要怎么办呢?

叹了口气,沈素梅说:“妈,你让我再想想吧。”

赵元荣也不逼女儿现在表态,只是说:“人老了以后,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虚谈。老伴老伴,什么叫老伴?就是老了能作伴的人。别说什么感觉啊,都是空的!只要人好能过日子就行!别以为妈不知道你的­性­子,你啊,当初要不是苏建国那个兔崽子太过分,你跟他也是能够讲究一辈子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妈能不知道么?不过,妈跟你不一样,虽然你爸死的早,但是妈有你们四个儿女呢,又有儿子,你们也孝顺,我过的一点都不孤单。但是你呢,你可只有夏夏一个孩子!人啊,也不能万事都为他人着想,好歹的,也得为自己想想。”

沈素梅听着母亲的话,恍恍惚惚的,也陷入了沉思:再婚,么……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防盗功能这几天不抽了,大家都能看到正文的样子……那么我就不在作者有话说里重复粘贴正文了。不过如果有人看不到的话就吱一声,我会继续粘的……

50

50、河东河西 上 ...

苏夏觉得,母亲沈素梅这几天的­精­神状态有点异常:收拾东西尝尝丢三落四,转身找个什么东西要找上半天,然后才记得是自己收起来了。吃饭吃到一半,碗里还有半碗米饭呢,就说吃完了要去洗碗。自己一个人坐着,不知不觉的就能发起呆,而且老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直把苏夏看的心里直发毛。而且还总爱问苏夏准备往哪儿上高中,是在A市呢,还是去Z市呢,考大学呢,准备考到哪一所大学?

难道母亲是得了家长考前焦虑症?……有点扯淡了。先不说按她现在的成绩来说,无论考什么学校,母亲都不必为她­操­心太多。光是按年龄算,她距离中招还有整整一年多呢!距高考更是有四年多之久!母亲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开始焦虑。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母亲心里有事情在纠结,而且瞒着她。

会是什么事呢?苏夏想。能让母亲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是不能告诉她的,除了姥姥家的某些纠纷,就只能是关于父亲苏建国的事情了。

而据她这阵子的观察,姥姥家一直都和和睦睦的,就算是姥姥住院的治疗费高昂,母亲也自己掏出来了一半,剩余的钱数均摊到舅舅和两个姨妈身上,并不多,而且姥姥的子女们都孝顺,不可能因为钱的事情生气。其他生气的征兆,苏夏也一点都没看出来。

难道是因为父亲苏建国么?难道,父亲又来找母亲了?是来要钱,还是……

苏夏的心态复杂了。据她自己的了解,父亲虽然和母亲已经离婚了,而且有着国企单位工人的高福利,和一家彩票投注站,但是日子过的并不算舒心。这些都是她无意间听家属院的那些阿姨们闲聊,或者是她们有意告诉她的。

在家属院住着的这些家庭­妇­女们,一多半都对沈素梅母女持着同情态度。因为她们和沈素梅之前的境况都是一样的,同样是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而且她们之中有很多人的条件甚至赶不上沈素梅,没沈素梅漂亮,也没工作,是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妇­。

这些年纪活到了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对二­奶­小三是最为痛恨。她们的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老公还年富力强,自己却已经人老珠黄,再加上有工作的人很少,大多都在家里看顾老人孩子。如果像苏夏家里一样,也有一个狐媚的女人来把家里的男人迷得三魂丢了七魄,那真是辛辛苦苦浇水灌溉了几十年的果实,到了成熟期却被人给偷走了!

而就发生在身边的,一个狐媚女人硬生生的将苏建国沈素梅苏夏三个人的家庭生活给破坏了的真实事件,更是让这些女人在八卦的同时担心不已:要是自己家的那位也遇见了这么个贱女人,那自己这家庭,能守得住么?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这些家属院里的阿姨们除了在沈素梅刚刚离婚后,嘴碎过她们母女二人一段时间,后来竟然主动跟她们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对孙红丽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平时沈素梅在家的时候,总有些阿姨们来串门,坐在苏夏家里沙发上,进门先说:苏夏的爸爸老苏,这季度的任务没有完成,奖金被扣了,但是基本工资加上保底,也有七八百了云云。或者是,听说老苏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那个女人了,啧啧啧,那个女的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红柳绿,但是却舍不得给老苏买一件衣服……如此如此巴拉巴拉,总要把苏建国和孙红丽两个人贬低一通,然后诅咒他们:以后肯定没有你们母女俩过得好!

对于这些阿姨的八卦行径,说实在的,苏夏是又爱又恨。恨的是她们不停的在自己和母亲面前说起父亲和那个女人,苏夏担心这会引起母亲的伤心,她总希望母亲能通过时间的流逝忘了这一切伤心的事,然后再也不要想起来。但是不可否认,她同样是爱着这样八卦的行为的,因为她可以听到很多很多关于他们两人悲惨的事,让苏夏由心底生出一阵快意的感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总有追悔莫及的时候!

苏建国和孙红丽两个人过的不好,是自从母亲和他离婚,苏夏就预见到的,她也一直等着他们俩能真正“开花结果”。

苏建国是什么样的人?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本事不大吹出来的牛皮不小,而且凡是都爱挑针拣刺,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爱酗酒,爱女人……一切男人拥有的缺点,他大多都有。而且极其大男子主义,不做饭,不做家务,从单位回到家,就一定是要享受。而且万事都要别人把他伺候的周周到到的,一点不如意,就要发脾气。

而孙红丽呢,苏夏同样了解她。爱购物,爱花钱,爱漂亮,­性­情刁钻,爱打麻将。厨艺糟糕的一塌糊涂,从前苏建国住在她那,他们总是上街买着吃的。这个女人同样的好逸恶劳,每天不是花钱就是搓麻将,恨不得一天到晚只享受,让她研究厨艺打扫房间?得了吧!

从别人口中得知苏建国和沈素梅刚刚离婚,就和孙红丽领取了结婚证的事情之后,苏夏就一直在等待着。等着这两个人的生活彻底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所笼罩的时候,生活会给他们真正的考验,让他们这对刚刚组建好的家庭变的不堪一击。

上辈子的苏建国之所以能够和孙红丽在一起过那么长时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没有抛弃下和沈素梅苏夏的这个家庭。孙红丽是不会给苏建国做饭洗衣服的,苏建国去她那边过夜,都是在家换好了衣服再去,然后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买着吃。在那边过几天,苏建国觉得舒坦了,就又回家来了,那时候沈素梅就得伺候他吃饭洗衣,再次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而那时候因为孙红丽更懂得讨好男人,所以苏建国从来不去想,是谁每天把他照顾的这么周到,是谁每天给他做好吃的饭菜,他那时候的眼睛里全是和孙红丽在一起的逍遥日子,和他的宝贝儿子苏宝!

但是,如果少了沈素梅的照顾呢?如果沈素梅不再细心关照苏建国的衣食住行,孙红丽可能将他照顾的跟以前一样周到么?不可能!

好吧,虽然他们现在是有了点钱,可以去街里买吃的用的。但是,人可能一天都在外面吃,三天五天在外面吃,但是绝对受不了十天半个月的,或者更长的时间,顿顿都在外面吃,那样胃根本受不了!还有洗衣服,就是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买回来一件衣服,就穿脏了扔在那永远不管了!

除了母亲沈素梅,苏夏一直不觉得能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忍受得了自己的父亲。上辈子是自己还小,还自私,很且很多事情都不懂,那时候觉得父母不离婚是最好的。现在她却看明白了,离婚了也好,离婚能够让父亲看到事实。有时候人不失去某些东西,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的。

算着时间,父亲也已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过了几个月了,也应该体会到和孙红丽生活的“其中滋味”了,现在反悔,是很有可能的——苏夏笃定,八成父亲这阵子已经后悔了,或许还背着她找了母亲,所以母亲这几天才会显得那么烦恼,总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父亲会找母亲说什么呢?苏夏猜测着,要求复婚?应该不可能吧,孙红丽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父亲再后悔再懊恼,为了还没出生的孩子,总是会忍耐一两口气的吧。那么,就是为了钱了?很有可能!当孙红丽和苏建国两口子,开始为了做饭做家务等事情苦恼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会想出点歪门邪道的办法,比如说——请个保姆,就什么家务活都解决了。而且孙红丽现在在孕期,她提出请保姆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想的通了:苏建国和孙红丽平时一日三餐的花销,孙红丽开美容院的装潢费用,她生活奢侈享受需要的钱,再加上要请保姆,还有未来孩子出生后需要的花费——那就是再给苏建国一个投注站,他每月挣的钱也不够啊!

所以,父亲找母亲,八成是要钱来了……恩,一定是这样!

自从起了这么个念头,苏夏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有理的,所以在又一次,母女两个吃完晚饭后,沈素梅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苏夏先开口问道:“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沈素梅一惊,随即遮掩道:“没,没啊。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没事儿。”

苏夏狐疑的瞅着母亲:“可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有事在瞒着我一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沈素梅看着苏夏,犹豫了半天,嘴巴有时候张开,又时候又合上,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苏夏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母亲说话,于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

沈素梅立马像是被吓着一样惊了一跳,坐都坐不住了,看了苏夏一眼,她就紧张的低下了头。她双手攥着,低着头咬着嘴­唇­,心理面想着:无论女儿怎么说自己,自己都不能否认!她真是一个坏女人!刚离婚半年都不到,就和女儿两个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得了,非起这种再婚的心思!真是……也不知道女儿是从哪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今天难道是要兴师问罪么?不管女儿说什么,自己都要应着。以前想过的种种都抛开吧,她这一辈子也就苏夏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就算是再婚了遇见一个好男人又能怎样?横竖,自己就听听女儿的想法,她支持自己的话,自己就试着去和施兴中相处相处,而如果女儿不愿意,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施兴中接触了!

左思右想着,沈素梅仍然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她的一辈子都是为别人而活,以前是为母亲,为家庭,后半生是为女儿。别人都说她活的没意思,一点不为自己着想,其实,为女儿全心全意的奉献自己又有什么不好呢?特别是这个女儿还这么的孝顺。沈素梅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的,也没觉得自己就一定要去争取——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别人也划不着怒其不争的来说她,横竖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罢了。

这么一想,沈素梅又不紧张了,变得淡定多了。她看着女儿,静静的等待着女儿要说的话。

苏夏问母亲:“是不是,爸爸他来,问你要钱了?”

沈素梅一愣,没反应过来。

苏夏看母亲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道:“我看你这几天都坐卧不安的,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但是姥姥现在病情稳定,恢复的也很好,应该没什么让你­操­心的地方。又一想那边……我觉得,是不是爸爸他,又来找你了?”

沈素梅摇摇头:“不是。”

这下换成苏夏惊讶了,她瞅着母亲,问道:“那您这几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素梅闻言脸都要红了,她攥着双手,一会儿看看女儿,一会儿低低头,就是说不出来,神情简直如同二十许岁的年轻人一样扭捏。

苏夏哪还不会看母亲的脸­色­!她几乎是瞬间就清楚了母亲脸­色­中暧昧不明的神情,静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两天去医院时,姥姥曾经意味深长的拉着她,问她想不想到北京去上高中,还说那里是首都,世界更大更宽广,苏夏肯定适合生活那里。除此之外,姥姥还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但就是没明确的表示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当时苏夏还只以为姥姥是闲着无聊找人聊天,只是笑着应承了几句。但是现在一看……她顿时明白了。

先是为自己之前对父亲无耻的猜测而感觉到羞愧,苏夏继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笑道:“施叔叔……去医院看姥姥了么?”

沈素梅被吓了一跳,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女儿,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姥姥跟你说什么了?”

见到苏夏摇头否认,沈素梅才长出一口气,继而有些紧张,她看着苏夏,问:“你都明白了?”

苏夏点点头,很自然的笑道:“其实上次就明白了。只是那时候妈妈和我都对施叔叔的朋友没好感,所以我以为没什么希望了。但是现在看来,施叔叔的未来还是很光明的嘛。”

沈素梅紧张的看着苏夏,真心道:“妈不管别人,妈只在乎你的看法。夏夏,妈问你一句话,你,你想让妈再婚么?”

苏夏微微一笑,说:“妈,你先回答我。再婚的事,是施叔叔提出来的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姥姥知道这件事么?”

沈素梅说:“他半个月前来医院看过你姥姥一次,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过两次晚饭。你姥姥,跟他交谈的还算愉快。再婚的事……他没有明说,不过大概也是那个意思,他说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如果在一起,就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说希望以后他主外我主内,他回家能有口热饭吃,我呢,在外面能有个男人做后盾……”

嘴上不说,苏夏也看得到,母亲的眼中其实是心存向往的。想想也是如此,母亲年少时候就嫁给了父亲,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变故,父母终于离了婚,那么她一辈子也就只能经历这么一次婚姻了——还是畸形的不平等的婚姻。在这个婚姻中,母亲一点幸福都享受不到,现在解脱了,又遇见施兴中这样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男子,对真正的琴瑟和鸣的婚姻生活产生向往,也不是不能不应该的事。

母亲再婚,她是不反对的,每个人都有各自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是,施兴中这个人……虽然相处起来确实得体的很,风度好,学问高,人品看起来也不错,但是,谁知道他本质上是不是如此的一个人呢?毕竟,他不是A市人,正常的社交圈子不在这里,苏夏她们就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古往今来,人们之所以追求婚姻中的门当户对观念,一个是生活习­性­和环境差不多相通,夫妻之间不易有矛盾。二也是因为生活阶层相通,容易打听婚姻中另一方的人品­性­格,看看是不是好相处的那种类型。

算起来,施兴中和母亲认识不过几个月而已,见面不超过十次……怎么就定下了要结婚的心思了?不是苏夏爱多想,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母亲,让她忍不住不多想。

于是她问:“那妈妈呢,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姥姥又怎么说?”

沈素梅说:“我当时只说要再考虑考虑,还要听听你的意见,只要你不希望妈再婚,妈就不会结婚。他说一切都先等我回复再说,还说……还说如果夏夏你反对,他就希望能请你出来吃顿饭,再聊聊。”

苏夏挑眉,果然是好聪明的一个人!

“至于你姥姥,她说,呃……”沈素梅望了苏夏一眼,才说:“她只是说施兴中人不错,条件也好。能,能对我们母女好。”

苏夏松了一口气。姥姥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应该多少是有点看人的眼力的——起码比他们厉害。而且姥姥确实是一个聪明睿智的老人,她能够说这个男人不错,那应该就是真的不错了。想了想,苏夏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施叔叔有没有提过,如果你们结婚了,要定居在哪个城市?”

沈素梅开始脸红了,她手足无措的看了女儿一眼,却发现女儿眼中慢慢的都是关切和认真思考的神­色­,并没有挪揄自己一分半点,于是也安心了点,说:“他没说这个,只是说在Z省的这期工程完了,就要回北京了。”

苏夏思考道:“那么,就是定居在北京了?那咱们的网吧怎么办?A市正是在建设的时候,商机无限,难道真要我们母女俩跟施叔叔一起去北京,靠他养活么?这可不行!女人怎么能没有一份稳当的收入!”

沈素梅想想也是,皱起了眉头:“那咱们不去了,就留在A市吧。”

苏夏笑了,拿眼瞅着母亲,打趣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施叔叔来A市投奔我们?听说施叔叔还有一个女儿呢,那这他能答应?”

沈素梅觉得脑袋快要乱死了,她忙摆手道:“连个头绪还没呢,夏夏你想的也太多了。咱们不说了不说了,等时候到了再谈吧。”

苏夏闻言笑了笑,心里却想着,最近这几天,她得见一见这个施叔叔才是。母亲脸皮薄,有好些问题她都问不出口,比如说俩人结婚后定居在哪儿,怎么安置她们母女,A市的产业怎么办,以及母亲的工作她的学业……这些,她都可以仗着自己脸皮厚,一个个的问个明白。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苏夏见施兴中一面呢,她的父亲,苏建国就已经为了她,找到了学校来。

51

时隔几个月再见到苏建国,苏夏简直不能认出他来。

下午放了学,和几个同学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出校门,田蕊笑嘻嘻的描述着今天上课时候发生的趣事,苏夏听的认真,突然听到田蕊紧张兮兮的吸了口气,对着苏夏说道:“马路对面怎么有一个穿的脏兮兮的大叔一直盯着你?不会是,不会是坏人吧!”

几个女生跟着田蕊的目光看过去,也跟着倒吸了口气:“好脏的衣服——苏夏!那人冲着你走过来了!你认识么?”

苏夏回过头去看向马路对面,目光在接触到那人的时候,瞬间就定住了。

以前的苏建国,虽然不能说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但总是衣装整洁,仪容­干­净的。沈素梅从不让他穿同一件衣服超过三天,换下来的衣服如果脏了,也总是在第一时间洗好熨好,如果苏建国的头发该洗了,沈素梅也总会督促他进浴室洗澡,还会将浴液洗发水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因为母亲的辛勤忙碌,所以从小到大,苏建国在苏夏的眼睛里,总是那么一副­干­净的形象,从不像现在一样,看起来那么的……邋遢。

对,是邋遢。头发有些油腻打结,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洗的样子。胡子看起来也几天没刮了,腮帮子上都是青青的胡茬。衣服的款式面料虽然都不错,但是却有些皱,袖口和衣角都脏了,灰灰的。而且衣服上有吸烟后飘上去的烟灰,因为没有弹下去,灰白的小点粘在深­色­的衣服上面,看起来别提多碍眼了。仪容的不­干­净还是其次,关键是神情——疲倦,劳累,辛苦,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苏建国的这幅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有着正当职业的国企员工,反倒像是进城来打工的农民工,­干­了一天繁重的活还没休息的样子。

苏夏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她看着苏建国迟疑着,一步步的走近自己。

“夏夏,刚放学吧。”苏建国抬起手想要摸苏夏的头,但是却在半空中停住了,随即放下了手,有些局促的笑着:“爸爸想请你吃顿晚饭,你,你去么?”

苏夏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这是你爸!”田蕊几人不约而同惊讶的大叫道,随即她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低着头,羞红了脸蛋,但是眼睛仍然不住的瞄着两人,眼中时不时的划过怀疑的神­色­。

也是,现在的苏夏和苏建国站在一起,确实不像是亲生的父女。本来苏夏的长相就比较似母亲,而不是父亲。现在苏建国又有些弓着背,胡子拉碴,形容邋遢。而苏夏本来还不太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但是沈素梅却喜欢给她买衣服,苏夏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当季童装品牌中最贵最好的,苏夏穿上这些衣服,看起来确实是像富裕家庭出身。

所以这几个不了解苏夏家里背景的同学,只看苏建国和苏夏两人的打扮姿态,就觉得苏夏是眼前这个邋遢男人的女儿这个事实,实在是显得很诡异。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啊!

“是,他是我爸。”苏夏不想瞒着这几个同学,编造出一幅自己父母和睦家庭幸福的样子。有些事,已经摆在那里了,遮掩都没用。于是她看着田蕊几人躲闪的目光,淡淡道:“我父母半年前离婚了,我现在跟妈妈过。”

田蕊几人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不好意思的神­色­,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问的太唐突了。田蕊比较聪明点,立刻对着苏建国笑了笑,问好道:“叔叔好。我是苏夏的同学,叫田蕊。”剩下的女生也连忙跟着问好。

“好,好。你们好。”苏建国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想再立在校门口当装饰物了——已经有不少认识苏夏的学生,在向这边张望了。苏夏对田蕊几人说:“我跟我爸走了,你们回家吧。”

几个女生掩饰住满眼的好奇,点了点头,跟苏夏道了再见。

苏夏转身就走,苏建国跟在她身后,问她:“夏夏,晚上想吃什么?”

苏夏停在了一家公话亭前面,跟老板说了一声,走到外面拿起电话,淡淡回了苏建国一句“我先跟妈妈说一声”,然后拨通了沈素梅的手机。因为沈素梅现在生意比较忙碌,认识的人很多,经常有人找她谈生意,所以在前阵子也配了一只手机,带上选号码,足足花费了七八千大洋。

这时候二哥大也渐渐开始退出江湖,时下流行的是比二哥大更小一点的手机,有个时尚的称呼叫“掌中宝”。机子是摩托罗拉的,这个牌子几乎是这时候的人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手机品牌。后世流行的诺基亚现在知名度特别低,而三星……它妈妈还在天上飘着呢。手机是米黄|­色­和白­色­掺加的,看起来还比较漂亮,长的有点像后世的无绳电话。

沈素梅第一次将手机拿回家的时候,几乎是引起了整个家属院好事之人的围观,这时候A市的手里有闲钱的人,大多用的都是BP机,有的连BP机都没有,普通家庭家里装个电话都是很稀奇的事情了。沈素梅当时回家,正好在院子里接了个电话,被一些眼见的大叔大婶儿们给看到了,然后——苏夏家的门榄都要被踏破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围观传说中的“手机”长什么样子。

等到那些人都走光了的时候,才轮到苏夏去瞻仰摩托罗拉的风采。没想到她一看就笑了,还捂着嘴跟沈素梅打趣说:“这玩意儿可以当个板砖使了。”然后又想起来后世诺基亚手机的“板砖手机”美名,更加笑的乐不可支。然后被沈素梅笑着点了几下脑袋,告诉她:“这可是几千块钱买来的大物件,什么板砖不板砖的——好吧,虽然看起来是挺像。”然后沈素梅也乐了。

苏夏眯着眼睛笑,突然又想起一主意来:如果能在这两年取得一家手机生产商的直销商名号,然后专卖手机,等到A市人都能用得上手机的时候,不就发了大财了么?

她越想越得意,还把这注意跟沈素梅说了。沈素梅却摇着头说:“手机一个都要好几千,这么贵的东西,谁会买呢?不是做生意的有钱人,没几个买这个的!”苏夏当时也没立刻劝服母亲,家里的网吧生意还没彻底稳当下来,等网吧生意到了沈素梅不用日日去,母亲又和施叔叔定下来的时候,她再将这件事说了吧,反正那时候施叔叔肯定在,他绝对是看得到这其中的商机的。不过,争取直销商,却不能要摩托罗拉的,这个牌子几年后就式微了,得争取诺基亚的,这牌子才会在几年后在中国市场内大行其道,成为人人皆知的手机品牌。

不自觉的就陷入了回想之后,苏夏被电话那头的沈素梅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公话亭里。她看了一眼苏建国,就淡淡的将他来学校找自己,并且要自己跟他一起吃晚饭的事情跟母亲说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过了几分钟,沈素梅才问道:“你问问他,是只有你们俩吃晚饭呢,还是有那个女人也在呢?”

苏夏按原话问了苏建国,苏建国说:“只有我们俩。红丽她快生了,现在在医院住着呢。”

苏夏将话说了,沈素梅在话筒那头叹了口气,才说:“你去吧,好歹他也是你爸。不过吃完饭了赶快打的回来,别去其他地方了。”

苏夏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她跟苏建国说:“妈妈同意了。”苏建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苏夏问:“咱们现在,去哪儿吃?”

苏建国说:“咱们坐八路去市里,我知道那里新开了一家川菜馆——你不是最爱吃川菜么?咱们去哪里吃。”

苏夏点点头。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上了车后,在市中心下车,然后步行几分钟,到了一家叫做“川香阁”的饭店门口。

苏建国热情的招呼苏夏走了进去,两个人寻了座位坐了,他又一下子点了五六个菜。

苏夏劝他:“点这么多,吃不完。”

苏建国却很执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必须要点!吃不完就打包带走!”

听他这么说,苏夏也不劝了,只是端起杯子低头喝水,眼眶有些湿润:以前的苏建国,好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的。对苏夏特别亲,带着她去饭馆吃饭,点她爱吃的菜……只是,总是好的时候少,坏的时候多,才让苏夏她们母女,下了离婚的决定。

但是血溶于水,苏夏有时候再怎么憎恨苏建国,却还是会偶尔想念他的。毕竟,他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等菜的时候,苏建国细细打量了苏夏,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妈把你照顾的很好。不像爸爸……唉,当初你没跟我也是对的,否则的话,现在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苏夏敏锐的捕捉到了苏建国话中的关键,迅速问道:“吃了上顿没下顿?什么意思?”

苏建国脸上露出了几许尴尬的表情,没回答。

苏夏也认真的将父亲从头到尾打量着,然后说:“今天我们俩无论说什么,我回家后都不会跟妈妈学嘴的。”

苏建国面部的表情放松了几许,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苏夏借着问道:“我想知道您现在过的怎么样。什么叫吃了上顿没下顿?据我所知,您的工资加上投注站每月的盈利,在A市实在称得上是小康水准了。但是看看您现在的样子……衣服,鞋子,虽然都是名牌的,价钱也不便宜。但是,没人给您洗衣服么?还有头发……难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苏建国摸了摸自己有些油腻的头发,和肮脏的衣角,脸上的表情说懊恼不是懊恼,说尴尬不是尴尬,良久后他才说:“那个,你孙阿姨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她是个孕­妇­,也不能每天­干­家务活。家里面,能凑合就凑合了。本来是请了保姆的,可是……钱突然不够了,所以,保姆就­干­了几个月……”

“钱为什么会不够?”

苏建国目光复杂,叹了口气,才跟苏夏说了起来。原来,孙红丽和苏建国两个人的生活,过的确实和苏夏猜想的差不多。孙红丽怀了孕,自然是不肯­干­一点家务活,俩人领证后同居没多久,苏建国就有些受不了这样衣服没人洗,每天上街吃饭的日子了。于是就跟孙红丽商量着,让她趁着肚子没大起来,­干­点活,没想到孙红丽不仅一口拒绝了,还提出了雇一个保姆伺候两人的要求,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苏建国就答应了。

有了保姆照顾,两个人过的是好多了。虽然多了一个人的开销,但是苏建国的工资加上投注站挣的也不少,再加上他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钱,两个人的生活过的很滋润。不过,又过了没多久,孙红丽原先一直隐藏的爱财爱购物的本­性­就渐渐暴露了出来:觉得自己就算是孕­妇­,也不能穿的难看,就天天逛街买孕­妇­装。还给没出生的孩子买衣服,足足有二三十件。用要放松心情的借口去打牌局,一输就是几百块钱,苏建国也不敢过于打骂她。再加上她那个美容院一直装修者,并且购置着高档的仪器,还要招聘人员和进货,还没开业呢就花销一笔一笔的……林林总总,这半年以来,苏建国不仅一分钱没攒下,还将自己的私房钱投进去不少,更加惨的是,生活水准还一点都没提高。而请来的保姆,也因为苏建国他们两个经常拖欠人家工资,而辞职不­干­走了。

所以,在孙红丽终于预产期到来,去了医院住的时候,苏建国一个人呆在租来的房子里,看着周围杂乱的环境,突然就想起来已经离过婚的前妻和女儿,于是萌生了来看看女儿,吃顿饭的念头。

苏夏听父亲一句句的说完,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无话可说,所以只是沉默着。

苏建国可能也是将苏夏当做了倾吐苦恼的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大多是他生活上的烦恼和懊悔,就连服务员来上菜,都没能让他停下,一直到饭菜几乎都凉了,大约都有一个小时了,他才停下来。话语中不乏早知道孙红丽是这么个人,就先不跟她领证了,等她给他生个儿子看看再说巴拉巴拉之类的。

苏夏原先听着,还觉得是父亲可怜,但是越听,就越觉得是他自作自受。如果当初他能禁得起诱惑,能将脾气变得好点——哪怕是像现在一样,能念得她们母女的好,一家三口可能还会走到今天么?于是,也不知怎么搞的,苏夏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您自找的!”

苏建国一愣,呆呆的看着苏夏。

苏夏咬咬嘴­唇­,没收回自己的那句话,而是接着问道:“您后悔了么?后悔了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是谁造成这一切的?是你自己!如果……”她苦笑一声,不再说了。

苏建国露出了几分可怜的神­色­,先是招呼苏夏吃菜,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啊,我能不知道么。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后悔也没用……你弟弟也快出生了,他要是生出来了,我的花销更大,这日子,难过啊。”

苏夏眉毛一挑,冷冷听着,不说话。

果然,苏建国又可怜巴巴的说了几句,才问苏夏:“你和你妈妈现在过的怎么样?听说你妈妈开了个网吧,生意挺好?”

“不好不坏,也就维持个生计吧。”苏夏淡淡道:“妈妈一个女人,又不是女强人的料子,能­干­出多大的事业呢,也就那样吧。”

苏建国听苏夏这么说,却有些不同意了:“夏夏你真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关心!那个超时空网吧,我可是去……呃,我可是听人说过呢!天天人都是爆满,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上网!连带着周围一片地方的早餐店,小吃店的生意都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上一个小时可就得三块钱呢,啧啧,A市现在的有钱小孩子可真多。爸爸帮你算算,一台机子是三块,一百台就是三百,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休息,就是,就是……就是好几千呢!真是比别人一家店一个月赚的都多!更别提我好像还听说,你妈妈准备开第二家网吧呢?”

苏夏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建国的消息那么灵通,将这些事情打听的一丝不拉,还知道了母亲要开连锁店的事情。不过面上她却摇了摇头,没多少欢欣颜­色­:“哪儿呢。一天几千块钱,听着数字是多,但是你想想,一个网吧里雇了那么多的员工,每个人每月就是几百块工资。还有网吧的水费电费网线费,后者可是个烧钱的东西,一个月都要给电信局好多钱呢。而且还有房租,装修费,万一电脑坏了,返回厂子修一修,又要一大笔前……要知道网吧这地方,电脑坏的频率可是很高呢,还有开个网吧,也要防着人闹事,要跟片警啊地头蛇之类的吃吃饭……”

苏夏也不管苏建国听不听得懂,一笔一笔账的算的清清楚楚,显示出沈素梅经营的这个网吧,其实是没多少赚头的。不过这当然是骗苏建国的了,其中很多花钱的地方,都是她夸大了的。

苏建国听了,眉头皱了半天,最后嘟嘟囔囔问了一句:“那么,是赚的不怎么多了?”看他的表情他的神­色­,不像是为沈素梅母女惋惜,倒像是在叹息自己兴许从中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夏淡然道:“我不清楚。”

苏建国皱着眉头看着苏夏,一副不认同的样子:“你现在是你妈唯一的孩子,她挣的全部钱,以后不都是要留给你的么!你怎么能不关心呢?你要不关心的话,就都被你妈拿回她娘家去了!哼,她就喜欢这样。”

苏夏皱眉道:“那是妈妈她挣的钱,她爱怎么花怎么花,反正我的生活无忧,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能不管!”苏建国突然提高了音量:“那都是钱啊!未来都是你的钱!难道不留给你,她还能留给其他人么!”

“谁知道呢。”苏夏突然笑着道:“妈妈今年多大了?我算算……还不到四十呢吧,未来还有几十年光­阴­,什么不能发生呢?说不定,我还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出生呢。”

苏建国顿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追问道:“什么弟弟妹妹的?难道你妈准备改嫁?!跟谁?!”

看着父亲那副恼羞成怒,一副要大闹一番的样子,苏夏不禁有点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气。但是既然说了就是说了,这是母亲该有的权利,谁也不能阻止她不享受自己的生活。于是苏夏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未来发生什么,还不一定呢。只是想着妈妈今年也不到四十,未来还有好多年好活,总不能就一个人单身一辈子吧。”

“那有什么不行……”看到苏夏皱起眉头,苏建国才改口道:“那时候多少女的,二三十岁就守寡,不也一个人过一辈子了么。还有你姥姥,你姥爷死后不也一直是单身么。”

苏夏嗤笑道:“那妈妈,是守寡了吗?她们的情况一样么?年代一样么?爸爸呢,不也再婚了么。”

苏建国被狠狠的噎了一句,急促的咳嗽了几声,没话说了。

苏夏也不想父女之间太过难堪……她虽然总想狠狠的将自己对父亲的怨恨之意给说出来,但是想想说出来后的情景,又觉得那样的苏建国会太可怜了。于是淡淡的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女人,预产期是这几天?”

提起将要出生的儿子,苏建国立刻兴奋了:“是,就是这两三天。是个儿子啊!六个月的时候去做B超了,医生说是个儿子!”

苏夏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她皱着眉头算了算日子,突然道:“我记得你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月左右了,那时候还有怀孕单,显示的是刚满三个月。现在说是过去了半年,其实才五个多月左右……还不足月呢,怎么就到预产期了?”

话刚落,苏夏自己就想到了一个惊人的可能,她顿时惊讶的何不拢嘴巴了!不足月就要出生,不足月,不足月……这意味着什么!

苏建国挠了挠脑袋,皱眉说:“我也不知道……医生是这么说的,红丽,呃,你孙阿姨她从一开始就选的剖腹产,定的日子也是这几天。这阵子在家她也经常阵痛,就说到医院里住着吧。我是不太懂这个,就听她的了……等我回去问问吧。”

苏夏心中百转千回,好半天才缓过来,她脑中思绪万千,顿了会儿,盯着苏建国,仿若不经意道:“我们现在就在学生理健康课呢,书里面说,怀孕早产的话,对孩子和母体都非常不好呢,特别是对孩子大脑的发育。而且,孩子不足月,是最好不要生出来的……除非……”

苏建国皱眉道:“除非什么?”

苏夏突然像是开玩笑一般的笑道:“除非这孩子其实足月了呢……好啦,我也是随口问问而已。饭菜要凉了,我们吃饭吧。”

苏夏开了个头,虽然不再说话了,却让苏建国忍不住不去想。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扒着饭,一边皱着眉头想事情,越想表情越狐疑。

吃完这复杂的一顿饭,苏建国又提出来送苏夏回家,苏夏拒绝了。因为两人走的方向不同,要坐不同路线的公交车。苏建国的十四路车先到了,苏夏看着他上公交,苏建国越发沧桑的面孔让苏夏看的心理感觉怪怪的。

于是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对苏建国道:“爸,不管怎么说,对自己好点。钱是你挣的,不能再这样……让自己邋里邋遢的了。”

苏建国看着苏夏,眼神复杂,良久后,才点了点头。

苏夏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看公交车远去,表情不知是漠然,还是伤感。

52

52、河东河西 下 ...

九八九九年交际,到九九年春天的这几个月,苏夏身边又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一件算是好事。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赶在施兴中回京交付Z省工程尾期之前,他和沈素梅两个人决定将婚事定下来。为此,施兴中还特意不叫沈素梅,只请了苏夏一个人出来吃了顿晚饭。在饭局上,他说知道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肯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但是他仍然要对苏夏做出一番解释和承诺,因为,他就要带走她的母亲了。

苏夏和施兴中两人相谈甚欢,施兴中气质卓然,风度高雅,谈吐非常有风范,能和这样的一位长辈交谈,是苏夏的荣幸,更何况施兴中为了能与沈素梅结婚,在一开始就特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苏夏不是那种刻意会刁难人的人,心中有隔阂也不会藏着,只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所以当施兴中提到他和沈素梅的结婚流程大概是:在A市简单办一下酒席招待沈素梅这边的亲友,然后回北京领证再办酒席招待他那边的亲友,最后带着苏夏一起定居北京的时候,苏夏提出了几个问题,非常直接的。

一是沈素梅的产业问题。原先的那个彩票投注站,已经转让了沈娜打理,沈素梅和苏夏都不再过问了。而现在她们家里面的主要收入和主要事业,就是超时空网吧。这个网吧从开业以来,就被A市人广为熟知,生意爆好到不可思议,几个月时间就让沈素梅回本不少,更是在第一家店开业没几个月,就和银行再次商谈好贷款的事情,准备在西城区再开一家分店。到现在,主店生意红红火火,分店也装修完毕马上要开张,沈素梅如果跟着施兴中去北京生活,那这两家店怎么办?

苏夏苦思这个问题好久了,奈何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般的脑袋,所以也想不出主意来。只能将问题尽快摆到台面上,让施兴中去苦恼——反正他肯定不会不管。

果然,在苏夏刚刚问出来这件事之后,施兴中就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认为,素梅完全可以将这份事业继续下去。网吧的管理其实不难,你们担心的无非是这边的职工不好好工作,从中渔利。其实这些可以参照北京上海那边地方的网吧管理,在那几个大城市,网络会所已经发展的很有规模了,管理模式也从人工发展到了机械数字化。那就是,每一台电脑都连接着主机,每一份上网数据,时间,收益,都在主机上有显示。然后主机数据设定为无法修改,这样就算你妈妈远在外地,定期回来一次清点现金收益是否跟主机显示的数额相对就行了。这样纯计算机化的管理模式早就被应用了,像你们这里,有些小网吧还是店主亲自把着关,收了现金开电脑上网——这样又累又费劳力,也不如前者方便。”

苏夏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那您跟妈妈说了么?”

施兴中点头道:“说了,你妈妈也觉得不错。虽然为此要对机器进行一番升级,要花费一些钱,不过还是值得的。对了,我还建议你母亲在网吧内部,周围主要通道安置了摄像头——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网吧这地方有时候跟酒吧一样,鱼龙混杂的,万一这里出了点事儿,或者是被人摸走了机器配件,有摄像头在,能少很多麻烦和安全隐患。而且,关于网吧的管理问题,如果你妈妈不放心那些外人的话,听说你几个阿姨和姨夫的工作都不算很好?那可以让他们辞了工作来给你妈妈帮忙嘛。反正系统化管理是机器在做,主要是让你的亲戚们来管一下网吧的收银和网管,这样你妈妈就算不在A市呆着,也会放心很多,毕竟是一家亲戚。”

施兴中话中内容多,说的又快,苏夏用了好半天才完全理解过来。对主机进行管理升级,和在网吧安装摄像头这两样,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网吧确实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按个摄像头确实能少很多麻烦。但是,让自己亲戚来帮忙管理网吧?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人选呢?

苏夏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舅妈纪九凤,随即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是舅妈来管理,她是没有办法从顾客的上网费里面捞钱了,不过却是很有可能­干­出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来的,所以舅妈要首先排除。大姨和大姨夫都是国企的员工,每月发着不低的工资,福利也高,如果是让他们辞职下海开店当老板倒是有可能,让他们辞职来给母亲打工?苏夏也将这个可能排除了。而小姨是老师,专长就是教学,根本不懂管理的事儿,也排除。

思来想去,只有表姐沈娜一个人比较合适。想着她二十岁左右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每日都拘在小小的投注站里,是有点屈才了,而且她确实是向往从商和有能力做好的,心底也不错,不是那种有着小心眼的白眼狼……苏夏想了想,就决定回家之后也好好的和母亲谈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母亲那边有更合适的人选就作罢,如果没有,就把沈娜表姐培养成母亲的二把手,也是个极好的注意了。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沈娜表姐本人也同意的前提上。

和施叔叔谈妥了母亲事业上的事儿,苏夏就放下了心中一多半的担子,然后,就是说生活上的事情了。她问施兴中:“我和妈妈都和您一起去北京生活么?您那边……情况怎么样呢,我妈妈过去,会受到欢迎么?听说您还有一个女儿——”

苏夏是担心母亲受到施兴中女儿的故意为难,她自己明白,母亲纵使是做了别人后母,也只会对那孩子好,甚至比对自己更好,是不会做出不仁义的事情来的。但是,长在京城富裕家庭里的孩子,能有一个是善茬么?更何况听说施叔叔发妻在孩子没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己工作也忙,施叔叔的那个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没父母疼爱,心灵要么极度敏感脆弱,要么极度坚强怪癖,而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肯定不好相处。她就担心自己和母亲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里会被欺负——她自己还好,承受力比较强。母亲是再婚,心灵建设肯定比她要弱一点。

施兴中看着苏夏,眼中全是欣慰的笑意,他先是夸赞了几句苏夏懂事体贴人的话。然后解释说:“你当然要和你妈妈一起过去。我在北京的房子是复式的,比较大,有一百八十平米左右,别说住你们母女了,就是你姥姥偶尔来探视你们,也是可以住得下的。我询问过你母亲去北京后的生活想要做什么安排,你母亲说不想闲着,正好我在北京也有几处产业,平时我工作忙,闲着都没管,让你母亲帮我打理吧。”

苏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母亲能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的,比如说以前的投注站,比如说现在的网吧,只有自己手里握着钱,说话行事才有底气。而施叔叔这……虽然是好意,但是那产业毕竟是他的,母亲打理的不好,她们母女想必都会觉得不自在,而母亲如果打理的好,那收益又要怎么算呢?

不是苏夏想的太理智太清楚,而是母亲毕竟是二婚,双方也都有子女,钱财方面,小的忽略不计可以,大的还是分开吧。

施兴中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苏夏眉目神­色­的瞬间变换中,就能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直接挑明,而是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对你妈妈去北京后的安排,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成?”

“也不能说是安排吧,妈妈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提个建议。”苏夏笑着回了:“北京市这些年一直在变化吧,未来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肯定对城区改造的力度更大,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准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高的。人们手里有钱了,就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就会想从农村搬到县城,县城搬到市里,市里去省城,省城去大城市——这样发展。这样想想呢,我觉得大城市的房价,特别是北京这种城市,房价肯定会节节高吧。我的想法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妈妈先做点生意挣点钱,然后在北京买点门面房,也不自己做生意,就是直接租出去,每月收点租金,安安稳稳的做个包租婆,这样多好。”

为防施兴中看出太多,苏夏已经将话说的很直白了,而且她的追求真的不高,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买两件门面房,光吃租金,每个月就够了,万一碰上国家要拆迁,在首都那个地方,赔偿的钱或者地方肯定不少,到时候再买新的店面,再当包租婆——不用花费劳力,不用­操­心就有钱拿,可不是个好买卖么。

施兴中的眼中却带着惊异,他赞叹般的看着苏夏,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说:“先前你妈妈跟我说你自己出过两本书,已经是个小作家了,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你果然跟别的孩子不一般!这种想法思维,我在你们同辈人中少见,认识的,也就只有亚宁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有这份见识。怪不得是个能出书的……”

大概快要做一家人的缘故,施兴中想要多跟苏夏亲近亲近,所以说起夸赞苏夏的话来,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连着说了一大通,把苏夏羞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别人不明白她,她还不明白自己么?就是知道的多了点而已,其他的,真不算什么。

施兴中又问:“那两本书,是什么书?能不能将书名告诉我,我回去找了看看。”

苏夏脸红摇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听说您还有个女儿?比我大么?”

施兴中看出了苏夏的窘迫,只觉得苏夏是小女生,脸皮薄,倒也没继续追问,直接放了她。然后答道:“恩,叫做施颖,比你大一岁。今年已经要中招了……你今年也初二要升初三了吧,要考北京的高中么?”

苏夏先前只觉得施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正回想着呢,听到施兴中的问话,忙答道:“这个……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时候已经在北京了,我就考北京的高中吧。只是这边才上了两年初中,好些同学都有些舍不得……对了,我想问问您,您和妈妈,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呢?”

施兴中笑道:“大约是今年秋天吧,也可能是先领证,到那时候再办大的典礼。因为我过几天就要回北京交接这个工程了,中间有好多道手续都要我亲自­操­办,这一忙就是几个月。等到夏天闲下来了,我也不想马上赶着结婚,要先为你和你妈妈办好户口等事情,一切都弄好了,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回北京去——那时候香山的红叶开的正好,我可以带你们去到处逛逛,也不会觉得燥热。所以我也不催你现在就去北京,如果跟这边的同学亲密熟悉,等你上了初三,我们再来讨论高中的事情也好。我趁着这段时间也帮你联系联系,让你提前几个月走,参加一些学校的春季招生。不过,我记得你成绩是很好的,听你妈妈说这次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拿到了全省前十的名次?你是想跳级么?和你施颖姐姐一起上高中……”

对方实在是想的太周到了,将苏夏没有想到的地方都给说了出来。包括户口,升学这些事情……不过苏夏也没跳级的意思,她本就不是特别的天才,成绩也要靠刻苦努力才能次次都保持在年级第一的,所以对已跳级这种最出风头的事情,就敬谢不敏了。于是她连忙摆手道:“谢谢施叔叔­操­心了,不过我不想跳级,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上就好。其实本来我今天出来,心情还是很忐忑的,但是跟您交谈了这一番,我心中安定多了。现在我也什么都不想,就只学习好了,顺便等您和母亲的好消息。”

施兴中也笑了:“其实我最初也有些忐忑呢——生怕你妈妈的好女儿不肯让我进家门。哈哈。”

施兴中在最后淡笑着告诉她:“得到了你的同意,我就放下了一多半的心。接下来,就要拜访你姥姥和舅舅阿姨他们了,希望他们也如你一样的好说话。”苏夏则笑着说:“放心,我们家都不是刁钻的人。”

苏夏和施兴中对视而笑,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放松的姿态。

一想到母亲未来的生活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应该会过的比较幸福,苏夏就觉得欣慰极了。但是在她刚刚觉得快乐无比没多久的时候,烦心的事儿就来了,而创造这一切的根源,则来自于她的父亲,以及孙红丽。

这两个人,最近是将整个A市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上知道他们俩是谁的所有家庭里,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两个人,以及他们的丑事。

风波一路刮着,也刮到了苏夏和沈素梅的耳朵里,纵使她们不想听,也到处都听得到这两个人的信息。更有那好事者,或者是路见不平的人,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沈素梅和苏夏面前,大声的嚷嚷说: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看到了没,老天爷有眼诶,你们母女当初是怎么被欺负的,老天都给你们报复回来了!哈哈,看他们那副模样!

因为又要面临期中考试,学习特别紧张,以及对母亲和施兴中两人婚事的关注夺去了苏夏剩余的时间,在孙红丽的丑闻最先曝光出来的时候,苏夏并不知情。沈素梅倒是知道了,不过怕说出来了让苏夏伤心,也一直没有告诉她。

苏夏还是被院子里那些阿姨们诡异的眼神盯的烦闷了,被那些断断续续饱含深意的话弄的迷迷糊糊了,才忍不住去直接问了母亲,了解到了这阵子发生在苏建国那个小家里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是该叫自作孽不可活好,还是该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好。

原来孙红丽在和苏建国好之前,并不是一个­干­净清白的寡­妇­,她也是跟很多男人勾搭不清的,甚至同一时间内,姘头都有好几个,包括那个将她和苏建国互相撮合上的,苏建国自以为的铁兄弟杜勇。

杜勇认识孙红丽,当然比苏建国要早。不仅是他,A市其实有很多消息灵通,最爱鬼混的人,都知道城中有孙红丽这么一个风流俏寡­妇­。也只有苏建国那种爱鬼混,但是不怎么­精­明的人,才闻不见这个鱼腥味。

孙红丽本身没什么正当职业,和这些男人好,一部分是因为寂寞,一部分也是因为想要顺便捞点钱花花。因为这样,她才能一间又一间的开着商店当老板娘,但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经商的天分。开烟酒零食门市吧,她经常找错人钱,多找人家,而且最爱在自己门市里打麻将,一个不注意,很多商品就都被人顺走了。开衣服店吧,她又自己在店里坐不住,要价死贵不说,跟顾客讲话的态度也不怎么客气,店里进来的衣服,倒有一多半上了她自己的身。

这样做什么都不行,开一家店一家倒闭,她就停了做生意的念头。然后后来又看人家开美容院挣钱,她就自己也寻思着想开一个美容院,于是就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她的那些姘头们。没想到她的那些姘头们嘴上说着支持支持,实际行动却一点没有,一分钱都不往外拿。其实以前他们也拿过不少钱资助孙红丽,可是看她这样开一家店倒闭一家,任是再有钱再笨的人,这次都学聪明了,死活是不往外拿钱。

孙红丽开美容院的心思的特别坚定的,一看这些男人一个都不能依靠,­干­脆一气之下都跟他们断了来往,只有一个还偶尔给她几十块钱花花的杜勇还交往着。

然后这孙红丽就有事没事的撺掇杜勇投资她的美容院,杜勇不想­干­,又不想得罪孙红丽,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个冤大头去。孙红丽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傻钱多的笨蛋,就央求杜勇帮忙寻找一个,于是杜勇立刻就想到了爱偷腥吃的苏建国,马上将这个人介绍给了孙红丽认识。

本来杜勇打的算盘也极­精­明,让孙红丽从苏建国兜里掏钱,养着她,自己因为是介绍人,也不用和孙红丽断了来往,照样可以占她的便宜。

没想到孙红丽和苏建国交往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渐渐的和他看对了眼,想要和苏建国长久的在一起过了。原因呢,很简单。她也不是天生的荡­妇­,更不是喜欢做荡­妇­,要是真有男人肯娶她,有钱养着她,她是肯定会嫁的。可是孙红丽认识的那些男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呢,一个个全都是占便宜抢先,吃亏退后的人,而且孙红丽也明白自己名声早就臭了,那些人都只是玩玩她罢了,知道她的人,是没一个肯要她的。

但是这时候却让她遇见了苏建国,顿时让孙红丽觉得相见恨晚起来,原因嘛,三点。第一,这男人不知道她的过去,杜勇因为和她有着一腿的缘故,也不会多嘴到将她的那些过往都跟苏建国学嘴的地步,而且没几天孙红丽就摸清了苏建国交往范围的狭窄,没几个男人当他是哥们的。只要她瞒的好,苏建国永远不会知道的。第二,这个男人够傻好哄,只要给他说几句好话,让他占点便宜,真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以往孙红丽认识的男人们都好对付多了。就连跟他借几千块钱装修美容院,也是二话没说就拿出来了。第三,这个男人有钱!虽然比不上一些富翁,但是却是国企的工人,工资不低。手上还有着两家彩票投注站,日进斗金,跟着他,不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么?

再一细细打听,得知苏建国夫妻关系并不和睦,两人几乎上是天天吵架,苏建国更是动不动就将离婚挂在嘴边,像是对妻子一点情谊都没有的样子。孙红丽可要乐疯了!这不就是上天看她孤单寂寞,专门给她送来了一个男人,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的么!

这样没几天,孙红丽就下了个主意:套牢苏建国!这一点也好办,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的事实,只要她怀了孕,还能确定里面的是个儿子,那不就是让苏建国往哪儿他往哪儿么!绝对是她指东对方不敢往西的。

于是孙红丽计划着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并且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然后等到一个多月后例假果然没来,就马上告诉苏建国自己怀孕了,还说是个儿子,苏建国果然喜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说从今往后事事都依着她。

然后就是如她预想的一样,苏建国开始和家里说离婚的事儿了。孙红丽心中欢喜,却也有一点不安,因为她等肚子大了一点点之后,去医院做了B超,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就是这句话,让孙红丽惊的不得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两个月前,她不止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更是在那四五天前,刚刚和杜勇开过房!

因为担心杜勇向苏建国揭露自己老底,孙红丽是轻易不敢对这个男人说不的,所以他要出去开房,她也就去了。却到现在才尴尬的发现,她压根不能推断出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纵使不安,孙红丽还是隐瞒着,等苏建国离了婚,就和他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起码对她来说,日子是幸福的。

然后就是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因为她在孕期生活不太规律,造成孩子胎盘不稳,可能早产,所以她早早的就住进了医院。孙红丽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却在住院后四五天,突然有一日,苏建国从外面回来,脸­色­­阴­沉的盯着她,细细的问了一番她以前都怎么生活的,和别的男人交往过没有,言语之间竟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大为怀疑。

孙红丽心中惊讶的不得了,面上却一丝不露,将苏建国安慰了一番,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对不起他,然后就哭着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打发他回家了。

等到苏建国走了,她马上打电话给杜勇让他来医院一趟,她要问问他是不是他那边露馅了,让苏建国怀疑上她了。没想到杜勇来的时候也是惊慌不安的样子——他是知道孙红丽肚子里的猫腻的,她之前告诉过他,而杜勇显然是不想负这个责任的,所以就帮着孙红丽对苏建国隐瞒着。

杜勇跟孙红丽说,苏建国找他喝酒,打听孙红丽的过往,说是怕她以前不­干­净,肚子里的种不是他苏建国的。杜勇说完,质问孙红丽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孙红丽也回答不上来,说不是你的就是苏建国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然后,就在两个人说话说的快要吵起来的时候,苏建国突然破门而入!原来他觉得自己质问孙红丽,还惹哭了她,有些亏待她,于是从家来医院准备陪她过夜,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听墙角,竟然听出了这么个事情!

……混乱,大混乱。

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当下就在医院里闹开了。苏建国让这俩人给自己一个交代,否则就要他们好看。杜勇说自己冤枉,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让苏建国冷静。而孙红丽,也一个劲儿的喊冤,说自己最可怜,跟杜勇那次是迷迷糊糊发生的,让苏建国原谅她。

然后就是一大通的谩骂指责,闹的整个医院都灯火通明的,所有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赶来看热闹了,但是没人敢劝架——眼前那三个人,各个都跟夺命的煞星似的,他们敢上前么!而且因为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在,警察虽然后来也来了,但也不敢随意下手。

然后,满医院的人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这三个人竟然互相谩骂指责起来了。苏建国骂杜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他把孙红丽拉走,还骂孙红丽是个荡­妇­,到处勾引人。杜勇骂苏建国是个窝囊废,不栽赃给你栽赃给谁!还骂孙红丽天生­淫­贱,故意勾引他,肚子里的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而孙红丽,则一边大哭着,一边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建国没立场指责他,因为他也是一个抛妻弃女的家伙,而杜勇呢,情人多的很,也没资格说别人……

总之画面­精­彩的好似一出戏,让全医院的人都了解了前因后果,并且将八卦传播的到处都是。从那一刻起,所有A市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戏中的这三个主角啊,名声是彻底的臭了!

而这起闹剧,最后以孙红丽突然站立不稳滑了一跤,狠狠摔到地上摔的羊水破裂,被拉进了手术室为结束曲……然后医生就立刻告诉苏建国:孙红丽要生了。

于是苏建国和杜勇两个男人在外面一面互相瞪着牛眼一边焦急的等着。

五个小时后,孙红丽产下了一个重五斤三两的男婴。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一章特别肥,当做是周末的加更神马的吧……~(@^_^@)~

九八九九年交际,到九九年春天的这几个月,苏夏身边又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一件算是好事。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赶在施兴中回京交付Z省工程尾期之前,他和沈素梅两个人决定将婚事定下来。为此,施兴中还特意不叫沈素梅,只请了苏夏一个人出来吃了顿晚饭。在饭局上,他说知道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肯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但是他仍然要对苏夏做出一番解释和承诺,因为,他就要带走她的母亲了。

苏夏和施兴中两人相谈甚欢,施兴中气质卓然,风度高雅,谈吐非常有风范,能和这样的一位长辈交谈,是苏夏的荣幸,更何况施兴中为了能与沈素梅结婚,在一开始就特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苏夏不是那种刻意会刁难人的人,心中有隔阂也不会藏着,只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所以当施兴中提到他和沈素梅的结婚流程大概是:在A市简单办一下酒席招待沈素梅这边的亲友,然后回北京领证再办酒席招待他那边的亲友,最后带着苏夏一起定居北京的时候,苏夏提出了几个问题,非常直接的。

一是沈素梅的产业问题。原先的那个彩票投注站,已经转让了沈娜打理,沈素梅和苏夏都不再过问了。而现在她们家里面的主要收入和主要事业,就是超时空网吧。这个网吧从开业以来,就被A市人广为熟知,生意爆好到不可思议,几个月时间就让沈素梅回本不少,更是在第一家店开业没几个月,就和银行再次商谈好贷款的事情,准备在西城区再开一家分店。到现在,主店生意红红火火,分店也装修完毕马上要开张,沈素梅如果跟着施兴中去北京生活,那这两家店怎么办?

苏夏苦思这个问题好久了,奈何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般的脑袋,所以也想不出主意来。只能将问题尽快摆到台面上,让施兴中去苦恼——反正他肯定不会不管。

果然,在苏夏刚刚问出来这件事之后,施兴中就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认为,素梅完全可以将这份事业继续下去。网吧的管理其实不难,你们担心的无非是这边的职工不好好工作,从中渔利。其实这些可以参照北京上海那边地方的网吧管理,在那几个大城市,网络会所已经发展的很有规模了,管理模式也从人工发展到了机械数字化。那就是,每一台电脑都连接着主机,每一份上网数据,时间,收益,都在主机上有显示。然后主机数据设定为无法修改,这样就算你妈妈远在外地,定期回来一次清点现金收益是否跟主机显示的数额相对就行了。这样纯计算机化的管理模式早就被应用了,像你们这里,有些小网吧还是店主亲自把着关,收了现金开电脑上网——这样又累又费劳力,也不如前者方便。”

苏夏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那您跟妈妈说了么?”

施兴中点头道:“说了,你妈妈也觉得不错。虽然为此要对机器进行一番升级,要花费一些钱,不过还是值得的。对了,我还建议你母亲在网吧内部,周围主要通道安置了摄像头——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网吧这地方有时候跟酒吧一样,鱼龙混杂的,万一这里出了点事儿,或者是被人摸走了机器配件,有摄像头在,能少很多麻烦和安全隐患。而且,关于网吧的管理问题,如果你妈妈不放心那些外人的话,听说你几个阿姨和姨夫的工作都不算很好?那可以让他们辞了工作来给你妈妈帮忙嘛。反正系统化管理是机器在做,主要是让你的亲戚们来管一下网吧的收银和网管,这样你妈妈就算不在A市呆着,也会放心很多,毕竟是一家亲戚。”

施兴中话中内容多,说的又快,苏夏用了好半天才完全理解过来。对主机进行管理升级,和在网吧安装摄像头这两样,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网吧确实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按个摄像头确实能少很多麻烦。但是,让自己亲戚来帮忙管理网吧?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人选呢?

苏夏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舅妈纪九凤,随即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是舅妈来管理,她是没有办法从顾客的上网费里面捞钱了,不过却是很有可能­干­出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来的,所以舅妈要首先排除。大姨和大姨夫都是国企的员工,每月发着不低的工资,福利也高,如果是让他们辞职下海开店当老板倒是有可能,让他们辞职来给母亲打工?苏夏也将这个可能排除了。而小姨是老师,专长就是教学,根本不懂管理的事儿,也排除。

思来想去,只有表姐沈娜一个人比较合适。想着她二十岁左右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每日都拘在小小的投注站里,是有点屈才了,而且她确实是向往从商和有能力做好的,心底也不错,不是那种有着小心眼的白眼狼……苏夏想了想,就决定回家之后也好好的和母亲谈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母亲那边有更合适的人选就作罢,如果没有,就把沈娜表姐培养成母亲的二把手,也是个极好的注意了。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沈娜表姐本人也同意的前提上。

和施叔叔谈妥了母亲事业上的事儿,苏夏就放下了心中一多半的担子,然后,就是说生活上的事情了。她问施兴中:“我和妈妈都和您一起去北京生活么?您那边……情况怎么样呢,我妈妈过去,会受到欢迎么?听说您还有一个女儿——”

苏夏是担心母亲受到施兴中女儿的故意为难,她自己明白,母亲纵使是做了别人后母,也只会对那孩子好,甚至比对自己更好,是不会做出不仁义的事情来的。但是,长在京城富裕家庭里的孩子,能有一个是善茬么?更何况听说施叔叔发妻在孩子没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己工作也忙,施叔叔的那个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没父母疼爱,心灵要么极度敏感脆弱,要么极度坚强怪癖,而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肯定不好相处。她就担心自己和母亲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里会被欺负——她自己还好,承受力比较强。母亲是再婚,心灵建设肯定比她要弱一点。

施兴中看着苏夏,眼中全是欣慰的笑意,他先是夸赞了几句苏夏懂事体贴人的话。然后解释说:“你当然要和你妈妈一起过去。我在北京的房子是复式的,比较大,有一百八十平米左右,别说住你们母女了,就是你姥姥偶尔来探视你们,也是可以住得下的。我询问过你母亲去北京后的生活想要做什么安排,你母亲说不想闲着,正好我在北京也有几处产业,平时我工作忙,闲着都没管,让你母亲帮我打理吧。”

苏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母亲能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的,比如说以前的投注站,比如说现在的网吧,只有自己手里握着钱,说话行事才有底气。而施叔叔这……虽然是好意,但是那产业毕竟是他的,母亲打理的不好,她们母女想必都会觉得不自在,而母亲如果打理的好,那收益又要怎么算呢?

不是苏夏想的太理智太清楚,而是母亲毕竟是二婚,双方也都有子女,钱财方面,小的忽略不计可以,大的还是分开吧。

施兴中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苏夏眉目神­色­的瞬间变换中,就能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直接挑明,而是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对你妈妈去北京后的安排,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成?”

“也不能说是安排吧,妈妈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提个建议。”苏夏笑着回了:“北京市这些年一直在变化吧,未来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肯定对城区改造的力度更大,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准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高的。人们手里有钱了,就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就会想从农村搬到县城,县城搬到市里,市里去省城,省城去大城市——这样发展。这样想想呢,我觉得大城市的房价,特别是北京这种城市,房价肯定会节节高吧。我的想法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妈妈先做点生意挣点钱,然后在北京买点门面房,也不自己做生意,就是直接租出去,每月收点租金,安安稳稳的做个包租婆,这样多好。”

为防施兴中看出太多,苏夏已经将话说的很直白了,而且她的追求真的不高,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买两件门面房,光吃租金,每个月就够了,万一碰上国家要拆迁,在首都那个地方,赔偿的钱或者地方肯定不少,到时候再买新的店面,再当包租婆——不用花费劳力,不用­操­心就有钱拿,可不是个好买卖么。

施兴中的眼中却带着惊异,他赞叹般的看着苏夏,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说:“先前你妈妈跟我说你自己出过两本书,已经是个小作家了,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你果然跟别的孩子不一般!这种想法思维,我在你们同辈人中少见,认识的,也就只有亚宁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有这份见识。怪不得是个能出书的……”

大概快要做一家人的缘故,施兴中想要多跟苏夏亲近亲近,所以说起夸赞苏夏的话来,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连着说了一大通,把苏夏羞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别人不明白她,她还不明白自己么?就是知道的多了点而已,其他的,真不算什么。

施兴中又问:“那两本书,是什么书?能不能将书名告诉我,我回去找了看看。”

苏夏脸红摇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听说您还有个女儿?比我大么?”

施兴中看出了苏夏的窘迫,只觉得苏夏是小女生,脸皮薄,倒也没继续追问,直接放了她。然后答道:“恩,叫做施颖,比你大一岁。今年已经要中招了……你今年也初二要升初三了吧,要考北京的高中么?”

苏夏先前只觉得施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正回想着呢,听到施兴中的问话,忙答道:“这个……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时候已经在北京了,我就考北京的高中吧。只是这边才上了两年初中,好些同学都有些舍不得……对了,我想问问您,您和妈妈,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呢?”

施兴中笑道:“大约是今年秋天吧,也可能是先领证,到那时候再办大的典礼。因为我过几天就要回北京交接这个工程了,中间有好多道手续都要我亲自­操­办,这一忙就是几个月。等到夏天闲下来了,我也不想马上赶着结婚,要先为你和你妈妈办好户口等事情,一切都弄好了,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回北京去——那时候香山的红叶开的正好,我可以带你们去到处逛逛,也不会觉得燥热。所以我也不催你现在就去北京,如果跟这边的同学亲密熟悉,等你上了初三,我们再来讨论高中的事情也好。我趁着这段时间也帮你联系联系,让你提前几个月走,参加一些学校的春季招生。不过,我记得你成绩是很好的,听你妈妈说这次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拿到了全省前十的名次?你是想跳级么?和你施颖姐姐一起上高中……”

对方实在是想的太周到了,将苏夏没有想到的地方都给说了出来。包括户口,升学这些事情……不过苏夏也没跳级的意思,她本就不是特别的天才,成绩也要靠刻苦努力才能次次都保持在年级第一的,所以对已跳级这种最出风头的事情,就敬谢不敏了。于是她连忙摆手道:“谢谢施叔叔­操­心了,不过我不想跳级,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上就好。其实本来我今天出来,心情还是很忐忑的,但是跟您交谈了这一番,我心中安定多了。现在我也什么都不想,就只学习好了,顺便等您和母亲的好消息。”

施兴中也笑了:“其实我最初也有些忐忑呢——生怕你妈妈的好女儿不肯让我进家门。哈哈。”

施兴中在最后淡笑着告诉她:“得到了你的同意,我就放下了一多半的心。接下来,就要拜访你姥姥和舅舅阿姨他们了,希望他们也如你一样的好说话。”苏夏则笑着说:“放心,我们家都不是刁钻的人。”

苏夏和施兴中对视而笑,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放松的姿态。

一想到母亲未来的生活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应该会过的比较幸福,苏夏就觉得欣慰极了。但是在她刚刚觉得快乐无比没多久的时候,烦心的事儿就来了,而创造这一切的根源,则来自于她的父亲,以及孙红丽。

这两个人,最近是将整个A市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上知道他们俩是谁的所有家庭里,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两个人,以及他们的丑事。

风波一路刮着,也刮到了苏夏和沈素梅的耳朵里,纵使她们不想听,也到处都听得到这两个人的信息。更有那好事者,或者是路见不平的人,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沈素梅和苏夏面前,大声的嚷嚷说: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看到了没,老天爷有眼诶,你们母女当初是怎么被欺负的,老天都给你们报复回来了!哈哈,看他们那副模样!

因为又要面临期中考试,学习特别紧张,以及对母亲和施兴中两人婚事的关注夺去了苏夏剩余的时间,在孙红丽的丑闻最先曝光出来的时候,苏夏并不知情。沈素梅倒是知道了,不过怕说出来了让苏夏伤心,也一直没有告诉她。

苏夏还是被院子里那些阿姨们诡异的眼神盯的烦闷了,被那些断断续续饱含深意的话弄的迷迷糊糊了,才忍不住去直接问了母亲,了解到了这阵子发生在苏建国那个小家里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是该叫自作孽不可活好,还是该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好。

原来孙红丽在和苏建国好之前,并不是一个­干­净清白的寡­妇­,她也是跟很多男人勾搭不清的,甚至同一时间内,姘头都有好几个,包括那个将她和苏建国互相撮合上的,苏建国自以为的铁兄弟杜勇。

杜勇认识孙红丽,当然比苏建国要早。不仅是他,A市其实有很多消息灵通,最爱鬼混的人,都知道城中有孙红丽这么一个风流俏寡­妇­。也只有苏建国那种爱鬼混,但是不怎么­精­明的人,才闻不见这个鱼腥味。

孙红丽本身没什么正当职业,和这些男人好,一部分是因为寂寞,一部分也是因为想要顺便捞点钱花花。因为这样,她才能一间又一间的开着商店当老板娘,但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经商的天分。开烟酒零食门市吧,她经常找错人钱,多找人家,而且最爱在自己门市里打麻将,一个不注意,很多商品就都被人顺走了。开衣服店吧,她又自己在店里坐不住,要价死贵不说,跟顾客讲话的态度也不怎么客气,店里进来的衣服,倒有一多半上了她自己的身。

这样做什么都不行,开一家店一家倒闭,她就停了做生意的念头。然后后来又看人家开美容院挣钱,她就自己也寻思着想开一个美容院,于是就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她的那些姘头们。没想到她的那些姘头们嘴上说着支持支持,实际行动却一点没有,一分钱都不往外拿。其实以前他们也拿过不少钱资助孙红丽,可是看她这样开一家店倒闭一家,任是再有钱再笨的人,这次都学聪明了,死活是不往外拿钱。

孙红丽开美容院的心思的特别坚定的,一看这些男人一个都不能依靠,­干­脆一气之下都跟他们断了来往,只有一个还偶尔给她几十块钱花花的杜勇还交往着。

然后这孙红丽就有事没事的撺掇杜勇投资她的美容院,杜勇不想­干­,又不想得罪孙红丽,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个冤大头去。孙红丽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傻钱多的笨蛋,就央求杜勇帮忙寻找一个,于是杜勇立刻就想到了爱偷腥吃的苏建国,马上将这个人介绍给了孙红丽认识。

本来杜勇打的算盘也极­精­明,让孙红丽从苏建国兜里掏钱,养着她,自己因为是介绍人,也不用和孙红丽断了来往,照样可以占她的便宜。

没想到孙红丽和苏建国交往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渐渐的和他看对了眼,想要和苏建国长久的在一起过了。原因呢,很简单。她也不是天生的荡­妇­,更不是喜欢做荡­妇­,要是真有男人肯娶她,有钱养着她,她是肯定会嫁的。可是孙红丽认识的那些男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呢,一个个全都是占便宜抢先,吃亏退后的人,而且孙红丽也明白自己名声早就臭了,那些人都只是玩玩她罢了,知道她的人,是没一个肯要她的。

但是这时候却让她遇见了苏建国,顿时让孙红丽觉得相见恨晚起来,原因嘛,三点。第一,这男人不知道她的过去,杜勇因为和她有着一腿的缘故,也不会多嘴到将她的那些过往都跟苏建国学嘴的地步,而且没几天孙红丽就摸清了苏建国交往范围的狭窄,没几个男人当他是哥们的。只要她瞒的好,苏建国永远不会知道的。第二,这个男人够傻好哄,只要给他说几句好话,让他占点便宜,真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以往孙红丽认识的男人们都好对付多了。就连跟他借几千块钱装修美容院,也是二话没说就拿出来了。第三,这个男人有钱!虽然比不上一些富翁,但是却是国企的工人,工资不低。手上还有着两家彩票投注站,日进斗金,跟着他,不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么?

再一细细打听,得知苏建国夫妻关系并不和睦,两人几乎上是天天吵架,苏建国更是动不动就将离婚挂在嘴边,像是对妻子一点情谊都没有的样子。孙红丽可要乐疯了!这不就是上天看她孤单寂寞,专门给她送来了一个男人,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的么!

这样没几天,孙红丽就下了个主意:套牢苏建国!这一点也好办,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的事实,只要她怀了孕,还能确定里面的是个儿子,那不就是让苏建国往哪儿他往哪儿么!绝对是她指东对方不敢往西的。

于是孙红丽计划着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并且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然后等到一个多月后例假果然没来,就马上告诉苏建国自己怀孕了,还说是个儿子,苏建国果然喜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说从今往后事事都依着她。

然后就是如她预想的一样,苏建国开始和家里说离婚的事儿了。孙红丽心中欢喜,却也有一点不安,因为她等肚子大了一点点之后,去医院做了B超,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就是这句话,让孙红丽惊的不得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两个月前,她不止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更是在那四五天前,刚刚和杜勇开过房!

因为担心杜勇向苏建国揭露自己老底,孙红丽是轻易不敢对这个男人说不的,所以他要出去开房,她也就去了。却到现在才尴尬的发现,她压根不能推断出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纵使不安,孙红丽还是隐瞒着,等苏建国离了婚,就和他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起码对她来说,日子是幸福的。

然后就是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因为她在孕期生活不太规律,造成孩子胎盘不稳,可能早产,所以她早早的就住进了医院。孙红丽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却在住院后四五天,突然有一日,苏建国从外面回来,脸­色­­阴­沉的盯着她,细细的问了一番她以前都怎么生活的,和别的男人交往过没有,言语之间竟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大为怀疑。

孙红丽心中惊讶的不得了,面上却一丝不露,将苏建国安慰了一番,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对不起他,然后就哭着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打发他回家了。

等到苏建国走了,她马上打电话给杜勇让他来医院一趟,她要问问他是不是他那边露馅了,让苏建国怀疑上她了。没想到杜勇来的时候也是惊慌不安的样子——他是知道孙红丽肚子里的猫腻的,她之前告诉过他,而杜勇显然是不想负这个责任的,所以就帮着孙红丽对苏建国隐瞒着。

杜勇跟孙红丽说,苏建国找他喝酒,打听孙红丽的过往,说是怕她以前不­干­净,肚子里的种不是他苏建国的。杜勇说完,质问孙红丽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孙红丽也回答不上来,说不是你的就是苏建国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然后,就在两个人说话说的快要吵起来的时候,苏建国突然破门而入!原来他觉得自己质问孙红丽,还惹哭了她,有些亏待她,于是从家来医院准备陪她过夜,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听墙角,竟然听出了这么个事情!

……混乱,大混乱。

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当下就在医院里闹开了。苏建国让这俩人给自己一个交代,否则就要他们好看。杜勇说自己冤枉,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让苏建国冷静。而孙红丽,也一个劲儿的喊冤,说自己最可怜,跟杜勇那次是迷迷糊糊发生的,让苏建国原谅她。

然后就是一大通的谩骂指责,闹的整个医院都灯火通明的,所有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赶来看热闹了,但是没人敢劝架——眼前那三个人,各个都跟夺命的煞星似的,他们敢上前么!而且因为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在,警察虽然后来也来了,但也不敢随意下手。

然后,满医院的人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这三个人竟然互相谩骂指责起来了。苏建国骂杜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他把孙红丽拉走,还骂孙红丽是个荡­妇­,到处勾引人。杜勇骂苏建国是个窝囊废,不栽赃给你栽赃给谁!还骂孙红丽天生­淫­贱,故意勾引他,肚子里的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而孙红丽,则一边大哭着,一边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建国没立场指责他,因为他也是一个抛妻弃女的家伙,而杜勇呢,情人多的很,也没资格说别人……

总之画面­精­彩的好似一出戏,让全医院的人都了解了前因后果,并且将八卦传播的到处都是。从那一刻起,所有A市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戏中的这三个主角啊,名声是彻底的臭了!

而这起闹剧,最后以孙红丽突然站立不稳滑了一跤,狠狠摔到地上摔的羊水破裂,被拉进了手术室为结束曲……然后医生就立刻告诉苏建国:孙红丽要生了。

于是苏建国和杜勇两个男人在外面一面互相瞪着牛眼一边焦急的等着。

五个小时后,孙红丽产下了一个重五斤三两的男婴。

53

53、风波后续 ...

九几年社会的风气比后世还算清明一点,大家的道德观正义感还算强,社会上对通­奸­,背弃妻女的这种人都唾弃不已。这件事情越闹越大,被人传的差不多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特别是在苏建国单位里,更是没一个人不对这件事了如指掌的,大家相互遇见了聊天攀谈的时候,也多半拿这件事来做谈资。苏建国和杜勇的名声,差不多算是完全臭了,因为作风问题,两个人还分别被单位记过一次,扣除了一年的效益奖金。

要知道,这些国企单位工资高,其实全高在效益奖金上,每个月的基本工资甚至抵不上效益奖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扣除一年效益奖金,就等于全年的工资加起来,不如往常的两三个月高,而且还没有年终奖领。不过,这已经是单位格外开恩了——这件事影响特别恶劣,对电业局在社会上的名声都造成了一定的破坏,局长一开始气的差点要开除这两个人。还是杜勇比较机灵一点,给局长家送了礼,才算是没被辞退。而苏建国,算是沾了杜勇的光,毕竟他已经离过婚了,­性­质没杜勇恶劣,没道理处罚他比杜勇严重。

杜勇的老婆本来是个泼辣货,要是平时单位里敢晚发一会儿杜勇的工资,她都要带着孩子来财务室闹的。这次却一声不响的,好几天门都不出,想来也是被流言给气着了。只是她有气,肯定是冲着丈夫发过去的,谁让他是罪魁祸首呢。杜勇天天一下班就跟做贼式的溜回家,第二天上班脸上铁定带着青紫伤,都是老婆给打的。

苏建国和杜勇这两个原先的好哥们算是彻底决裂了,俩人对别人,都是一溜的将对方的坏话,恨不得把对方以往做下的每桩恶事都告诉的全天下人都知道。比如杜勇每天和人喝酒,都说苏建国吃喝嫖赌无一不好,而且没能耐没本事,为人多恶劣,以前对妻女多么的不好之类。而苏建国就每天和人宣传其实杜勇早就是个风流货,和谁谁谁的老婆,谁谁谁家的亲戚都有一腿,还经常去桑拿城找小姐,外面包了多少个情人巴拉巴拉。

本来已经受了单位处罚,只要不再闹出大的波澜,苏建国和杜勇两个人顶多是名声点难听点,过了一年半载的,也能熬出头。但是这两个人都开始怨恨起来了对方,特别是知道了对方也在到处传播自己的坏话后,自己也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这下好了,电业局全市局的人,看了他们差不多一个月的笑话,甚至有下面县里乡里局里的人都能够耳闻这件事。两个原本名声就臭了的人,这下更是臭上加臭。而电业局的局长也受不了了,­干­脆将苏建国和杜勇全下放到了下属县里面去,名义上是县里机电站的一把手,比市里的职位高一个档次,但是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国企单位的工资,县里和市里是整整差了一个档次的。

县里的电业局职工,一个月能拿七八百的话,市里的一个月就能拿一千五六!然后市里跟省城,省城跟一线城市也有区别,一般国企单位的工资就是这么个划分办法。苏建国和杜勇也不再互相指责了,两个人在单位里见了面,顶多是互相用眼睛狠狠的剜对方几眼,言语咒骂是不敢了——他们怕一个不好吵架打架的事儿被传了出去,局长­干­脆把他们下放到乡里!

两家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杜勇要去县里上班,她的老婆非要跟去,理由也很正当:不让你和县里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再搞在一起!无论杜勇怎么跟老婆指天发誓说自己不敢了都没用,而且他老婆也有另一层打算:她和杜勇也二十来年的夫妻了,分也分不开了,而A市里他们夫妻的名声都已经臭了,逢年过节的走亲戚,在家人面前都睁不开脸。所以不如­干­脆搬去县里,好歹那里环境好点,房价也便宜,最重要的是,去躲躲口舌。等这边风声安静下来了,再花钱回来,而且有了在基层工作的经验,到时候说不得也能往上提一提职位。

而苏建国这边,孙红丽也死活非要跟着他去县里,连着他们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孩子。苏建国这时候已经彻底知道了孙红丽以前­干­过的那些腌臜事儿,从心底来说,其实是根本不想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因为苏建国这人有着别的男人都有的大男子沙文主义,他在外鬼混可以,但是如果他的女人敢出轨,那就是十恶不赦!

虽然已经用孩子的毛发样本做了亲子鉴定,也证实这孩子确实是苏建国亲生的,但是,拥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儿子,苏建国却并不感觉到喜悦。纵使偶尔看到那个带把的小婴儿,心头涌上来一丝高兴的情绪,但是一看到他妈妈,苏建国心底的那一丝高兴能够立刻消失!

因为对孩子没预想中的疼爱,所以直到孩子一个多月了,苏建国都没为他起名字,只是孙红丽自己起了个小名叫宝宝,每天就宝宝宝宝的叫着。只是苏夏记忆里的那个苏宝的名字,取的是宝贝,父母都爱如至宝的意思,而这个宝宝呢?名字大概,也是随口叫的吧,意义跟前世的那个苏宝完全不同。

孩子都生了,结婚证书也在两个人恋­奸­情热的时候领过了。再加上婚后的孙红丽并没有过大的过失,苏建国就是想跟她分开,也不能,也分不了了。所以只能自己制造的苦果自己吞,剩下的日子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下去了。

于是苏建国只能跟杜勇一样,带着老婆孩子去县里赴任了。

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后悔,苏建国在临行前,来了苏夏家里一趟,想要跟沈素梅和苏夏长谈一番。沈素梅却很不客气的没让他进家门,并说自己要出去了,没时间跟他谈话。苏建国脸­色­难看的盯着沈素梅看了几眼,又是叹气又是想发怒,最终也什么都没说。然后退而求其次,想要见苏夏一面。

苏夏也在家,于是就出了卧室,只是她看见苏建国,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苏建国告诉苏夏他要去下面的县里工作了,明天就出发,来跟苏夏告个别。苏夏看着越发沧桑的父亲,眼里隐隐浮现了泪花,但是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当然,一句憎恨的话也没有说。她现在,已经是忍的很辛苦了,她心中百种滋味交汇着,有可怜他的,怨恨他的,憎恶他的,和冷冷旁观着的各种情绪,当然,可能还有那么一丝怀念。

苏建国看苏夏不想对他说什么,也没呆多久,没几分钟就走了。沈素梅刚刚把门关上,就搂着苏夏哭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那个杀千刀的东西,这次还来­干­什么!看你被他害的还不够惨么?!我可怜的夏夏啊,咱们这几天别上学了,就呆在家里吧。妈一会儿就给你施叔叔打个电话,咱们下个月就去北京,妈给你找个好初中先上着,咱们不呆在A市了!这个房子,妈也尽早卖了,夏夏啊……”

苏夏将泪水咽了下去,终究没让它流出来,也没说话,淡淡笑着拍了拍痛哭中的母亲的手背:“没事儿,妈。我不碍事的。”

苏建国闹的这次丑闻,也深深的波及到了苏夏的生活之中。现在不能说全学校吧,起码大半个学校的同学都知道她父母离婚了,而且她有一个不知廉耻的父亲,每日刮到她耳朵里的,刮不到她耳朵里的流言蜚语简直都可以用卡车去拉了。

苏夏虽然在学校里从不与人为敌,也不跟人交恶,但是因为她学习好,与大多数同学关系都好,所以惹了不少人的妒忌。再加上初中学生心智大多都不成熟,爱传八卦,说话也重,最爱玩那些什么孤立同学的游戏,还爱仗着自己家境富有或者幸福,嘲笑那些家境不好和家庭破碎的同学们。

苏夏很不幸的,就沦为了此列。她以前在学校知名度就高,现在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经常会不经意的听到有人这样讨论她:“诶,看到了没!那个就是初二六班的苏夏,那个父母离婚的!”“我听说她爸爸特别不是个东西,啧啧啧,真够可怜的!”“父母都闹离异这么久了,她还一点影响都不受的一直学习这么好,真是没心没肺!”“听说跟她玩的时间长了,咱们的父母也会闹离婚的,咱们别跟她玩了!”“哇!是不是真的啊,我真怕”……

那些与她关系好的同学,各个都来安慰她,说“有个这样的父亲,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别想,就好好学习吧。”或者是义愤填膺的说:“那些背后爱嚼人舌根的东西,真是不要脸!”“诶苏夏,我帮你扇了隔壁班那女生一巴掌,谁让她背后说你坏话来着!”……

而被叫去办公室的次数,更勤了。整个学校,上到老师校长,下到同学,没一个不把她当做大熊猫看的。

纵使苏夏心志坚定,不怎么受外人的闲言碎语影响,却仍然是在别人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戳脊梁骨的话语中,在学校里一日比一日沉默。

丁亦轩几次想约她出去,都遭到拒绝后,居然破天荒的每天给她写一封信,话语不多,也不提及这件事,只是讲个笑话问个数学题,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田蕊起初也受到过留言影响,把苏夏当成了熊猫看,但是没几天就恢复了正常,还帮着苏夏瞪那些说她闲话的人,更是跟隔壁班的几个女生打过一架。而严楠,也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怀着苏夏的心情……甚至连范晓琪……

苏夏一直觉得在这个时候,范晓琪最是会嘲笑刺激她的。没想到,范晓琪却只是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就一连多天保持着沉默,甚至有人主动去跟她说苏夏家的闲话,她也会故意躲开。后来苏夏才听丁亦轩说,其实范晓琪从小到大,也经历了不少这样的事儿……所以纵然她不喜欢苏夏,却也没落井下石。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渐渐的也传到了沈素梅的耳朵里,是苏夏的班主任张巧芝主动打电话告诉的。沈素梅了解了前后之后,立刻去学校接了苏夏回家,抱头痛哭一阵以后,就给张巧芝打电话,让苏夏先在家休息几天,张巧芝也同意了,还特意嘱咐了说“苏夏同学学习成绩优异,十天半个月不来上课也没什么影响。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吧,学习上只要把练习册做完了就行”。

沈素梅原本能够跟苏建国和和平平的离婚,就是担心闹大了有流言蜚语,会影响到苏夏的生活。单亲家庭本来就足够影响孩子成长了,如果再是一个经常被风波撞击的单亲家庭——天啊!沈素梅压根没想到苏建国都跟她离婚了,还能闹上这么一出!她现在每天看着闷闷不乐的苏夏,一刀捅死那对­奸­夫­淫­­妇­……不,一刀捅死那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了!

她现在深怕苏夏会胡思乱想,所以每天也不去网吧了,就陪着苏夏在家里呆着,没事儿就给她做好吃的,还劝她上街买点衣服去购物,说是疯狂的购物能够帮助女生缓解沉闷的心情。这些可都是施兴中给出的主意,沈素梅都原封不动的照做了。

但是,心里想着苏夏就算在家养的心情开朗了,回到学校还是会面临着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沈素梅的心里跟针扎异样难受。犹豫思索了几天,她跟施兴中商量着把苏夏提前送到北京去,那里是个新环境,苏夏肯定能适应,说不定到了那里,没了周围的低气压空气,心情立刻就能变好。

施兴中听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着手找了可以在初三接受转校生的中学,等他找好了,沈素梅就特意给苏夏做了一桌好吃的,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施叔叔给你在北京找了个初中,你暑假后就能立刻去上学,进的还是他们的重点班。夏夏,咱们过几天就去北京看看好不好?妈妈正好也在那边物­色­物­色­门面,咱们过几个月也要定居在那里了。”

没想到苏夏听了,却抬起头淡淡说了句:“不用,我自己去北京就好。火车票我已经买了,后天的。”

沈素梅惊讶极了:“什么?你要一个人去?!”

苏夏也一愣:“呃……我忘记了跟您说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明白大家为毛对施颖反应这么强烈……我的设定中她只是个打酱油的啊,- - 顶多,打的酱油比较多而已。

-_-|||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着墨太多,让大家心里总膈应着的缘故么?

我墙裂表示她不是重点她不是重点,重点是……稍微剧透一下,霍家的长辈那面……

54

54、北京之行 ...

沈素梅紧张的不得了,她仔细观察着苏夏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夏夏,你可别……”

“别什么?”苏夏皱眉道:“我可别想不开?”然后她就笑了,瞅着母亲道:“我想不开了能怎么着?就算是想自我放逐自我毁灭也不可能大老远儿的跑到北京去玩这一套吧。所以妈,你想太多啦!”

沈素梅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虽然她也没明说什么,但是苏夏清楚,母亲心里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苏夏于是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在抽屉里拿出来一封信,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北京来的信,邀请我去参加新书的签售会。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所以从半个月前信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复。现在想想,去北京转转也好。”

沈素梅接过信,打开看了看,疑惑道:“签售会?这是什么?”

苏夏给母亲比划:“就是在一个某个大厅内,一般是商场里,支个横幅,前面摆个桌子,然后我往那里一坐,谁买我书我给谁签个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还有电视台啊,记者什么的来采访你?”沈素梅问道。

“呃……大概是吧。不过也要看作者红不红了,要是当红作者吧,采访的人自然多,不过要是小作者,估计压根儿没记者到场呢。我觉得吧,我可能就是这后者的。”

“怎么能算后者呢?夏夏你不知道现在你那两本书有多红,妈在网吧的时候,随口问那些去上网的年轻人们,他们基本上都知道你写的这两本书呢。要是这不算出名了,那哪样才算?”沈素梅蹙眉道:“不过,夏夏。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出版社想找你做这样的活动,但是你拒绝了么……怎么现在又想去了?”

然后,她神­色­一正,看着苏夏道:“夏夏,你是不是想出名了?妈告诉你,出名是好事,但是也要看对什么人来说。你现在才十五岁,年纪这么小,高中都没上,万一出了名,会拖累你成绩的。”

苏夏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所以我拒绝了嘛。签售会我没答应,虽然出版社一再跟我说,如果我能够以真实面目显身,再加上他们适当的宣传和策划,我能够红遍全中国,新书也能卖的极好,但我不一样是拒绝了么。这次去北京,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沈素梅不追问到底不放心:“什么事?告诉妈妈听听。”

苏夏又回房间摸出来了一堆信,拣出其中的两封,递给母亲,道:“呐,就是这两封。一封是王文起先生的信,督促我在文字功底上下一番功夫,他说,咳,我运用文字的功底始终还是比不上文章的立意,所以称得上是好文,但成不了经典。王先生说,让我没事儿多揣摩揣摩遣词造句,不追求辞藻华美,起码得写出来一篇文章,让人只找不出第二个字来代替其中的文字来。”

说到这里,苏夏自己也觉得有几分羞愧,哪怕是对着最亲近的妈妈,她还是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缺点不足都暴露出来。简单几句将这封信带过,她道:“王老先生从寄给我第一封信开始,我们已经断断续续通了有五六封信之多,信中的话语和指点让我受益匪浅,我总觉得自己是被一块大馅饼给砸中了,老有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加上我现在在文学创作上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点什么,所以想借机去拜访一下王先生,听他训导几句。”

沈素梅自然也是知道王文起老先生的名号的,虽然不懂女儿为什么有这样一位大名师指点,还会感觉到不安,但是她也懂,女儿有自己的主见,她只要说见到王文起先生能对她有助益,那就肯定有去的必要。所以她小心的将王文起老先生的那封信重新折好,塞进信封里,然后看着另外一封鼓囊囊的信封袋子,问苏夏,“那这个呢?本­色­年华电影工作室——这是什么?”

苏夏摸摸鼻子,自己也有点疑惑:“名字我没听说过,看信里面写的,好像这是一个电影工作是来着。他们说看上我《初恋这件小事》这本书了,想拍成电影,还出了买断版权的价钱,钱倒是不少,而且他们也给了邮箱和MSN地址,可以跟我在网上谈。但是我觉得拍电影签合同这种事吧,当面谈比较好,所以就跟他们说,我这阵子会到北京去,到时候见面谈。”

沈素梅惊喜不已:“夏夏的书要被拍成电影了?真是,真是——妈妈真高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夏道:“还不一定呢。要看谈得拢谈不拢了,我其实不是为钱去的北京,要是真看上他们出的钱了,直接在这边把合同一签等汇款就完事儿了。我主要是想看看是哪家公司要拍,导演是谁,想请什么演员,最重要的是,剧本他们要改到什么程度——本­色­年华,这个工作室,我怎么没听过呢……”

她皱着眉头,在脑中细细搜寻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各大电影制作公司,发现实在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家公司存在。虽然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看娱乐新闻,但是那些出名一点的电影公司还是知道几个的。而且工作室?她只听说过音乐工作室什么的,电影工作室还真没听说过。而且工作室什么的,人数顶多也才几十个吧,不是都说拍电影是个大工程么,一个工作室几十个人就想拍部好电影出来?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吧。

所以从刚接到信那时候起,苏夏对这件事就抱着怀疑态度:她实在是不记得本­色­年华这四个字有在那部电影的片头出现过……但是苏夏也想让自己的故事被拍成电影,在电影院上映。但又担心这是一专门做倒买倒卖活儿的皮包公司,或者是劣质的小电影制片厂,万一自己受骗了把电影版权卖出去就糟糕了。

所以苏夏决定,好歹要去实地考察考察,反正他们那边也说了,只要作者亲自去北京谈合同,他们一定会热烈欢迎的。

沈素梅听到苏夏自己拿了主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去北京可以,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只是,你不许一个人走,你要跟你施叔叔一起回北京。他这几天就要回那边交接工程的。”

苏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可是我的计划的是自助游啊。一个人儿旅行的滋味多好,我连火车票都差点买了,正准备一会儿去排队呢。而且住的旅馆啊,路线啊,我都订好了……妈,让我一个人去吧。”

没想到沈素梅一点都不同意,也不听苏夏撒娇的话,立刻板起脸道:“不行!你一个十五岁大的小女生玩什么自助游!让你一个人跟团游我都不放心呢!你不能一个人走,必须得有人陪着!”

苏夏瞅着母亲,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哀怨无比。

沈素梅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如果不想和你施叔叔一起走的话……”

“那就我一个人走?!”苏夏立刻眉飞­色­舞。

“不行!”沈素梅再次无情的拒绝了她,“你要是觉得和你施叔叔两个人一起去北京别扭,那妈就下午去网吧交代交代事儿,陪你去北京。你看怎么样?”

苏夏一听更无语了,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听你的话,跟施叔叔一起去好了。他什么时候走?坐火车还是飞机?”

沈素梅起身坐到了话机旁,拿起电话:“我打电话问问他。”

半小时后,沈素梅神­色­愉悦的挂断了电话,转身对着苏夏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家女儿正一脸神­色­诡异的瞅着自己。

沈素梅摸了摸脸,问:“怎么了?夏夏你看什么呢?”

苏夏面无表情的说:“妈,您不就是打个电话问问施叔叔什么时候回北京,想让他顺路捎带我一程么。划得着要从头讲起?从我什么时候开始写书,写了什么书,都拿了多少稿酬,到王文起先生给我写信,出版社让我办签售会,再到我跟两家出版社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有这次去北京谈电影版权的事儿——要换我自己来说,我估计没一个小时都说不完,您竟然能压缩到半个小时之内——施叔叔整个过程里没说几句话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也是这么能煲电话粥的。”

沈素梅脸瞬间就红了,她有些羞恼加尴尬的瞪了女儿一眼,却发现了苏夏眼中更为促狭的神情,于是脸就红的更厉害了,好半天那红晕才淡下去。

成功的将母亲堵了一通,以解她不准自己自助游的怨气,苏夏却觉得神清气爽多了。于是她主动开口化解尴尬气氛:“施叔叔说什么时候走了么?”

沈素梅说:“大后天早上。你们先坐汽车去Z市,然后从Z市机场坐飞机去北京,在首都机场下机。你施叔叔还说不让你住酒店,让你住在他家里面。他女儿现在也在家,让你和施颖住在二楼,他自己在一楼住。”

苏夏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住的方面,就别麻烦施叔叔了吧。现在咱们还不是一家人呢,住人家家里去,我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是住酒店得了,一晚上也不贵。”

沈素梅也思索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施叔叔这么热情,老拒绝人家,我也觉得难为情。还有……嗯……”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嗯”了几句都没将话说出口。

苏夏问母亲:“还有什么?您直接说吧,我又不会笑话您。”

沈素梅瞪了苏夏一眼:“谁说不会笑话我的?刚不就是么?”

苏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了。

沈素梅也不再扭捏了,直接道:“妈想让你住在你施叔叔家,是想,嗯,让你帮妈看看你施叔叔的女儿……”

“好相处不好?”苏夏接道。

“差不多吧。我听你施叔叔说,施颖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就跟你施叔叔不怎么亲近。现在俩父女虽然说住在一起了,但是你施叔叔经常忙公司的事,一个星期有五六天都不常在家,因为家里没人做饭,三餐都是在公司解决的,平时对你施颖姐姐也是给钱,让她自己别委屈自己,但是接触互动很少。父女俩到现在关系都不怎么好。你施颖姐姐特别独立,去哪里做什么,都不让你施叔叔­操­心。你施叔叔现在每天回家跟女儿都说不上几句话,也特别后悔,想和女儿改善关系。再加上妈和你施叔叔的事儿……你施叔叔也问过施颖有什么意见没有,当时她只是嗯了声,既没说自己反对也没说自己不反对。妈这几天想着,就觉得忐忑——万一以后和她处不好怎么办呢?所以妈想,你先和她相处几天,熟悉了对方,也帮妈看看她都喜欢什么,让妈有点准备。”

看着母亲费尽心机,面露不安忐忑,想要讨好未来继女的样子,说实话,苏夏心中感觉不太好。有点嫉妒那个叫施颖的女孩子未来或许会得到母亲更多的关爱和讨好,也有点心疼母亲对待施叔叔亲人的小心翼翼。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瞬而过:­干­脆别让母亲结婚了,就让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不是更幸福,更自在么?

但是,这个念头出现的也只是一瞬而已,苏夏终究不能这么自私。女儿的爱,和丈夫的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是两种不同的东西。而且母亲是一个奉献型的女人,对家庭贡献越多,对别人关心的越多,她越高兴,而如果得到亲人们的回应,那就是更快乐的事情了。苏夏不能为了自己,剥夺母亲享受这种乐趣的权利。所以她只能在心中碎碎念几句,然后沉默的妒忌吧。

让母亲打电话给学校请了假,苏夏自己也打电话给几个交好的同学说了声自己要去北京的事儿,收获了大量的关心和祝福。收拾行李用了一天,在第三天清早五点多,施兴中的司机就开着车停在了苏夏家楼下。

苏夏提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车,跟施兴中互相道了早安,然后就因为瞌睡而眯起了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Z市机场,机票施兴中先前就帮她买过了。然后就是过安检,登机。

在飞机飞行的时候,施兴中因为前天有些劳累,很快就睡着了。苏夏睡不着,于是就看了一路的窗外白云。两个小时左右,飞机在首都机场下落。

这不是苏夏第一次来北京,却是她第一次来首都机场。机场里人极多,而且几乎上有一半都是外国人,苏夏难得的被激起了好奇心,想要盯着他们仔细瞅瞅,又觉得不好意思,再加上不认得路,担心走失了,所以只能一步步的跟着施兴中,只扭着脑袋四处看。

施兴中知道这是苏夏“第一次”来北京,所以也特别照顾她的好奇心,走的比较慢,还笑着对她说:“不用好奇他们,首都机场没什么可看的。北京满大街的都是外国人呢,你要想看,等以后路摸熟了,就找个景点站着,保准来来往往的外国人让你看个够!而且说不定还有人来找你问路,或者是学中文呢!”

苏夏大囧:“我学的英语可都是哑巴英语,只会写不会说的。要是他们来找我问路,我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儿,不给咱们国家丢人么。所以我以后看见有外国人凑上来,还是乖乖的躲开好了。”

施兴中乐了:“哈哈,你这想法可真有意思!不过躲开没必要,他们问你学中文,你也可以问他们学英语嘛。或许还有德语法语之类的。不过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们国家教的英语,确实是哑巴英语,光会做卷子是没用的,关键是要会说能说,可以和别人做沟通。你施颖姐姐在这方面就学的很不错,她还准备高中去国外上呢,你以后想学的话,可以请教她。”

苏夏点点头,将这话在心里记下了。

出了机场,外面有接他们二人的车子。上了车,又行驶了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风景特别好,绿化也做得特别好的小区内,而且这里的每一栋楼,都有几十层高,看起来比较高档。

苏夏此时已经被车子七拐八拐的拐的有些晕了,下了车后,跟在施兴中ρi股后面,进了一栋楼,然后上电梯,在25层那里停下来,又穿过一段走廊,站在了一扇门牌为E的红木门前面。

施兴中先是按了下门铃,见屋里好像没什么响动,就从皮夹里往外掏钥匙,正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拉开了,一道略微带了些疑惑的好听男声响了起来:“施叔叔,您回来了?”

苏夏觉得这声音特别耳熟,就从施兴中背后现了身,正好跟那开门的男生对了个脸。

霍亚宁几乎是立刻就挑起了眉毛。苏夏也黑了脸。两人都在心中同时想到:怎么又遇见这货了?!

55

55、施家种种 上 ...

就在苏夏和霍亚宁两人默默冷淡对视的时候,施兴中对霍亚宁前来开门的事实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笑着问他:“在聚会么?”

霍亚宁点点头,淡淡解释道:“施颖申请了美国那边的高中,今天接到了面试通知,所以喊我们一起来玩。”然后他主动帮施兴中接下了手中的行李,然后转身往屋内走去。

苏夏跟在施兴中的身后,等着他进屋子了,自己再跟过去。没想到施兴中却立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往前挪。

苏夏走上前几步,扭头看了看施兴中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皱着眉头,面上挂着淡淡的自责和懊悔。

是因为注意到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女儿考学动向的人,所以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既不负责也不合格么?

苏夏也不知能安慰施兴中什么,所以只能装作无知的样子,挂起好奇的笑容,主动问施兴中:“施叔叔,施颖姐姐要到美国去上高中么?那边的学校好申请么?看大家这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很难的吧。”

施兴中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恢复到了正常的神­色­,看着好奇的冲着他发问的苏夏,微笑着解释道:“一般的美国高中并不难申请,不过如果是名校的话,是要你的雅思或者托佛成绩的,这些对于十几岁的初中应届毕业生来说,有些难度。而且那边的高中制度和咱们这里不一样,更注重动手和自我表达能力。申请那边高中要先邮寄过去自己的成绩表单,特别是英语和数学的,参加各项活动的记录,获奖记录、老师推荐信。然后通过他们的筛选,才能获得面试的机会。你施颖姐姐……很独立,连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搞定了这些的。”说着,施兴中的脸上又挂上了几分黯然的神­色­。

苏夏惊叹道:“好复杂的过程……施颖姐姐很优秀吧,施叔叔有这样的女儿,应该感到高兴啊。为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施兴中笑了笑,拍了拍苏夏的脑袋,领着她往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因为你施颖姐姐对我不会像你对你妈妈那样,经常撒娇啊。叔叔觉得很失落。”

苏夏笑了笑,觉得施兴中的自我治愈能力还是不错的,于是也没继续说些什么。

施兴中站在玄关那里换拖鞋,扭头看见苏夏微微有些扭捏的站在自己身边,看着地上一堆各式各样的鞋子在发愁。

“怎么了”他问道。

苏夏不好意思的说:“没拖鞋了。”

施兴中笑了:“没事,屋子里没铺地毯,都是木地板,你穿着鞋子或者光着脚都没事。一会儿有阿姨来打扫的。”他侧耳听了听隔着一道屏风传来的热闹声音,又笑道:“听,他们玩的挺高兴的,好像还自己弄了不少吃的东西,你一上午没吃东西了,饿了吧,快点过去吧。”

苏夏低头瞅着排列整齐的几排鞋子,又问:“可是大家都穿着拖鞋,我光着脚或者穿着鞋……会,会不好意思的。”

施兴中瞬间明白了苏夏的意思,她作为即将加入到这个家庭的一员,不想一来就表现的这么特殊。于是他弯下腰,从鞋柜里抽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递给苏夏:“下午叔叔带你去楼下的超市买点日用品。”

苏夏点点头,接过拖鞋,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换上拖鞋。然后才跟着施兴中拐过了屏风,出现在了一群正热闹着的年轻人面前。

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苏夏低着头,感觉到有好多道目光从自己身上划过,她觉得有些紧张和羞涩,但仍然抬起头,平淡的和这些目光的主人一一对视。而且还特意的寻找着施颖的身影。

但真的将目光放在了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年轻人身上的时候,苏夏忍不住为之赞叹: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群人,表面看着与旁人没什么差别,穿衣打扮,配件配饰,都以平淡大方为主。但是那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天生的优越感,却怎么抹也抹不掉,让人站在他们身边,硬生生的就被比下去一截,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群天之骄子。

心中想着这世界上“人比人气死人”的这一说法果然处处都彰显着,苏夏也没忘记寻找今天的主角,施颖。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与施兴中面貌有着三分相似的女生,神情冷淡,气质高雅,正站在几个女生中间,开着香槟。在她面前,还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蛋糕,蛋糕的造型是童话中城堡的造型,典型的欧美风。

苏夏看到了施颖,施颖自然也看到了苏夏。她皱了皱眉头,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施兴中,要父亲给一个解释。

在苏夏平淡的与这些人对视,同时打量着这些人的同时,他们中间的几位也在不掩兴味的看着苏夏,再看看施兴中和施颖,猜测着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看这个小女生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是气度还是摆得上台面的,再加上跟着施叔叔一起进来……难道是施颖某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能够进来这个圈子的人,家庭都不太简单,这上面的不简单不仅仅指的是势力,更是指家庭结构的复杂程度。在这个标注着着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度的时代里,有些位于金字塔中上层或顶端的家庭,那些手握重权的男人们,心底却向往着古代社会的男尊女卑一夫多妻,偏偏不喜欢玩遵守规则这一套。

在这些青少年从小长到大的过程中,各式各样的私生子都见得不少。更有些得宠的“姨太太”们,在家族年末聚会的时候,是受到默许,可以带着自己生的孩子(当然,大多或必须是儿子)坐一个席边的。见得多了,就不奇怪这样的事了,也就不奇怪他们第一眼看到苏夏,就将她往施兴中身上套了——毕竟施兴中从发妻死过之后,也多年没有再婚过了,这些年更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过。这些孩子们自然是不会相信施兴中一直都为发妻守身如玉的,他不结婚也没绯闻传出,不稀罕就是身边早就有了一个女人呢!只不过这个女的也低调,从不出现在人前罢了。

施兴中对着女儿笑了笑,将苏夏拉过来,推到身前,微笑着向大家介绍:“朋友的女儿,叫苏夏,这次来北京有些事情要办,所以我邀请她来家里住几天。颖颖,她比你小一岁,算是你的妹妹了。苏夏,这是你施颖姐姐。”

“施颖姐姐。”苏夏用流利的普通话说:“刚刚听说你已经接到美国高中的面试通知了,恭喜你。”

施颖在听到了父亲的话之后,不知为何,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热情的看着苏夏,微笑道:“苏夏妹妹……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这边两个人在施兴中的介绍下开始攀谈,那边屋内原本将此事想的极龌龊的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目光避开了这个画面:咳,虽然他们之前是将这件事想的狗血了一点,但是一个十几年身边没出现过女人的老鳏夫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生,当然会被人想成私生女的嘛。

这群人中,只有一个人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过一丝好奇和猜测,仍然是淡淡的,犹如跟这群人隔绝开来一般,自己站在一个角落,自成一个气场。他就是霍亚宁。

而这时候,苏夏也提到了他,让霍亚宁微微侧目。

苏夏说:“一开始听到施叔叔说他有一个叫做施颖的女儿的时候,我就觉得熟悉。后来想想,突然记起我们曾经在Z市见过一面……”见到施颖仍然面露疑惑,想来是没记起她是谁,苏夏出言提醒道:“就在Z省实验中学里面,你和霍亚宁,还有我的同学丁亦轩,范晓琪在一起。”

施颖终于记得苏夏是谁了,她目光微微一顿,想是也同时明白了苏夏的身家背景——这些都是范晓琪当初告诉过她的。施颖心中有些疑惑苏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被父亲亲自带回家,但是面上也没露出来,而是一副恍然大悟,同时唾弃自己这记­性­的样子,笑嘻嘻的说:“看我这记­性­,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然后她亲热的搂着苏夏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推了一推,“这是我的朋友们,大多都比你大呢。喂,这是苏夏,我的小妹妹,你们可不能欺负她哦。”

几个女生当即笑道:“谁敢欺负你施颖罩的人啊,不怕被你报复么!”

施颖往霍亚宁那边关注了几眼,见他只是淡淡的扫过了自己和苏夏,就扭头看架子上的唱片去了,于是也放下了一点心。但同时也有些烦恼:亚宁一直跟自己的这群朋友处不熟,每次她拉霍亚宁来参加自己交际圈的活动,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做着自己的事,毫不理会其他的人。而自己的那群朋友,碍于霍亚宁的身份以及优异程度,虽然有心结交,但总是被碰钉子,时间长了,就将霍亚宁像是供国王一样供起来,远远观仰着,却也不主动接近了。

就算施颖知道自己的很多朋友霍亚宁都看不上眼,却仍然对他感觉又爱又恨:如果她想跟霍亚宁走到一起,就必须要彼此了解对方的交际圈的。霍亚宁一直是这么一副不合作的态度,也从没带她去参加过他的聚会,她要怎么办呢?

心中一直叹气,施颖拉着苏夏的手,问父亲:“苏夏是要住在咱们家么,哪个房间?”

施兴中说:“就你房间隔壁那间吧。那里虽然打扫的挺­干­净,但是床铺褥子也很久没换了,你带苏夏上去收拾下行李,把床铺整理一下,爸爸在这儿替你招呼同学。”

施颖点了点头,拉着苏夏就上了楼。苏夏跟在施颖后面,在上楼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厅下,正好与霍亚宁望过来的眼神对视上。

霍亚宁的目光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桀骜,但看向她的目光情绪中已经平淡了许多。没有以前明显的不屑及轻视,反而的,多了一丝的探究,就好像是在打量什么研究用的非生命物体一般。

苏夏不喜欢他的眼神。纵然霍亚宁的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纵使他比绝大多数人优秀,苏夏还是不喜欢这种锋芒毕露的存在感,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微微皱了皱眉,苏夏扭回脸,跟着施颖上了二楼。

留下大厅内的霍亚宁一人,却因为苏夏临回头之前的那个眼神而觉得微微有些不爽:她皱眉?她看着自己皱哪门子的眉毛?

霍亚宁本就不习惯于平淡无波的心境,瞬间有被点炸的迹象。

56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