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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重生在豆蔻年华(上) > 70

70

“确定是脑血栓,不是其他的病?”苏夏不依不饶:“我听说脑中风引起的病症有很多的……比如说,脑出血什么的。那医生肯定了姥姥的病就是脑血栓么?”

病房内气氛严重,对于赵元荣的病情兄妹几人又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来,苏夏猛然的Сhā嘴,还问这么没营养的话题,顿时招来了沈素梅的不悦。她斥责苏夏道:“不懂就不要乱开口!医生都下了病单了,会有假么?”

苏夏咬了咬嘴­唇­,仍自道:“我只是怀疑他们诊断的不对,问了几句而已。”

“你出去吧。”沈素梅急了:“你没学医,没资格开口!”

沈素梅心里烦闷,苏夏心中更是难受。她明知道姥姥的病情很有可能不是医生说的那样,但是,又不能强硬的开口。一是因为她人小,在家庭会议中没什么说服里。二则是,沈素梅说的也没错,她不是学医的。

苏夏背对着母亲他们,在一直背着的书包放了下来,趁着几个大人不注意,然后偷偷将放在姥姥床头柜里面的CT化验单,以及脑部照片等等东西偷偷的塞进了包里。然后装作被训斥的心灰意冷的样子,低着头跑出了病房。

沈红梅叹了口气,对沈素梅说:“素梅,夏夏那孩子那么乖,你的脾气要收敛一点,不要没事要吵她。”

“我……唉。”沈素梅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一向没对夏夏生过气,刚刚只是,忍不住。毕竟妈她……”说着,她又红了眼圈。

沈红梅叹了口气,又道:“妈的病,我还是不同意用西医的。太危险了……”

……

苏夏背着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踟蹰着。

拿到了姥姥的片子,就应该去医院找脑科专家看一看。但是,一般的脑科医生大概也看不出姥姥的病有什么出岔的地方,好一点的专家级别的人物,苏夏就算现在去挂号,估计排到她,也要到几天之后了,那时候黄花菜应该都凉了。

现代社会拼的就是金钱和人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苏夏在想自己知道的人中,哪一个应该是和医院有点关系的。想来想去,都没一个合适的人选。在街上站了半天,苏夏终于认输,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丁亦轩家的电话:“喂,您好,我找丁亦轩——”

作者有话要说:PS:因为好多筒子说有乱码,看不到正文,我也学学人家把正文往作者有话说里面再放一遍。如果您以前看不到正文,现在在作者有话说里看到了,就吱一声,让我知道这么做也有用……然后继续到大家电脑显示正常为止。

一天之后,医生的诊验报告出来了。

苏夏姥姥的病,初步诊断为因为中风而引起的脑血栓。脑血栓,顾名思义,就是脑中血流缓慢,血压偏低,血液中的某些成分附着在了动脉血管上,形成了脑中运行的阻碍,就是血栓。

赵元荣也已经醒了,但是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不会自己动了,嘴巴也有点歪,说话都说不清楚。一直昏睡着,输氧气输了十几个小时才第一次清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异样,刚看到沈素梅兄妹们就流出了眼泪。然后就是张着嘴巴“啊啊”的说话,话没说清,口水倒是留了一堆。

担心老人情绪激动对病情不好,沈国强几兄妹一再站在老人床前跟老人做担保,说是她病的并不重,也没偏袒,这只是刚得病时候的后遗症,等治疗几天之后肯定会好的。到时候肯定能跟以前异样,会跑会走,身体健康。苏夏姥姥听到这,才算是止住了眼泪。

苏夏还没轮的上跟姥姥说几句话,姥姥就因为疲惫和病情又陷入了昏睡。沈素梅几个兄妹看母亲睡着了,就站在母亲床前开始讨论这个病该怎么治。

脑血栓一般是不能也不用动手术的,只有符合医疗条件的人才可以做动脉吻合手术,其他的,大多都是靠药物治疗。这种病是越早医治越能避免后遗症的复发,如果医治的晚了,老人的身子彻底瘫了,那就是华佗在世也没用了。

治疗方法有两种,西医的和中医的。西医的比较急切点,是用进口的一种药剂,配一针,越早打进去越好。这种药剂具有非常大的冲击力,能够一举将脑中的血栓冲破,这样不用再用药,理想的话,一针苏夏姥姥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当然,这种药也是非常的贵,一针就要两千多块钱。但是呢,也有负面的方面,如果这种药没冲破血栓,反而冲到了其他的血管内,那么……后果比较严重。

而中医的治疗方法就比较稳妥些,不用太强的药剂,用静脉注­射­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冲破脑血栓。然后配合脑部针灸和按摩,让血栓慢慢的消失。

西医见效快,风险也大,也贵。中医见效慢,风险小,价钱么,治疗时间长就贵一点,时间短就便宜一点。

医生们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他们解释说这种病是越拖越不好治疗的,如果三天之内拿不定主意的话,老人会偏瘫的几率将高达百分之七十。中医虽然治疗的慢,但也稳妥,西医虽然见效快,老人的年纪却大了,身体,会有些支持不住。

总之,这就是在用西医治疗,风险高的搏一搏,失败了就可能失去­性­命。和用中医治疗,风险低却几乎上会半身不遂这两项上面做选择。

沈国强兄妹几个也是为难的很。

纪九凤一开始想要亲兄弟明算账,将钱的花销问题确定了再说治疗的事情,结果话还没讲两句,就被沈国强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大骂道:“妈的病就是你害的!现在居然还为了几个破钱唧唧歪歪!纪九凤,你要是再敢提钱的事儿,我现在就跟你离婚!”

沈国强平时也是个好脾气,但是盛怒起来却吓人的厉害。平时牙尖嘴利的纪九凤捂着脸蛋呜呜的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发脾气回娘家,因为她知道,沈国强孝顺的很,如果自己在现在跟他闹别扭,这婚肯定会离。

沈红梅兄妹几个一看连忙劝架,纷纷说:“妈一个人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个,我们现在都有工作,生活的还不差。妈生病的医药费当然要均摊,嫂子放心吧,哥是家里的支柱,不会让你们家拿太多的。大哥你也消消气,嫂子说的也是实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现在说好了这个问题,以后省的为此吵架。”

赵元荣住的虽说是小病房,却不是私人病房,只是病人人数,和条件相对大病房好一点而已。刚刚沈国强打妻子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别床几位病人家属的注意,兄妹几个也不想闹笑话,就撇开了这个话题,专谈治疗的方法。

几人既想母亲快点好,又担心用西医治疗,那一针猛药打下去,老人挺不住。

兄妹四个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夏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却也苦恼着。

前世姥姥病的时候,苏夏差不多也是这么大,但是那时候人小什么都不懂,大人万事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讨论,再加上苏夏自己又面临中考上着学,所以只知道姥姥先是中风进了医院,嘴歪半身不遂,后来彻底偏瘫了。其中的种种学术名称,当时是怎么治疗的,却不大明白。

但是,苏夏却记得,姥姥那时候并没有做手术,也没有面临多么危急的情况——那时候苏夏她们表兄妹们都是一放学就来医院,一边看着姥姥一边写作业的,偶尔还有打闹,如果姥姥病情一度十分危急,不可能会那样。敢在病重的姥姥床前闹腾,除非她们是不想活了。

所以说……如果没有出现蝴蝶翅膀的情况,姥姥这次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么,苏夏母亲她们几个人的争论就没有必要,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必要呢?

苏夏绞尽脑汁去回想当年的事,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惊的自己嘴巴都合不上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姥姥得的病根本就不是脑血栓,而是脑出血!

脑血栓,脑出血……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症!

脑血栓是脑子里面有东西堵住了血管,要用药剂将它冲开。而脑出血,则是脑血管不停的流血,要用东西将它堵上!

苏夏不停的急喘气,告诉自己淡定淡定,快点回忆那时候姥姥吃的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姥姥那时候吃的那些药,除了主治半身不遂之外,治的根本就是脑出血,不是脑血栓!

难道医院诊错了?

苏夏不敢相信这件事。但是,自己应该是不会记错的,那时候的她又不是六七岁的刚上学的小孩子,没可能将姥姥一直吃的药上面这重要的几个字给搞错。

震惊不已,震惊不已!

细心倾听母亲他们的谈话,却听到他们还在纠结到底是中医治疗或者是西医治疗上面。苏夏忍不住了,她说道:“妈,姥姥得的是什么病?”

沈素梅疲惫道:“脑血栓。”

苏夏追问:“脑血栓是什么病?怎么会得脑血栓的?”

“你姥姥是因为中风引起的脑血栓。”大姨沈红梅说道:“就是有东西堵住了血管,要把它给冲开,你姥姥才能好。”

“确定是脑血栓,不是其他的病?”苏夏不依不饶:“我听说脑中风引起的病症有很多的……比如说,脑出血什么的。那医生肯定了姥姥的病就是脑血栓么?”

病房内气氛严重,对于赵元荣的病情兄妹几人又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来,苏夏猛然的Сhā嘴,还问这么没营养的话题,顿时招来了沈素梅的不悦。她斥责苏夏道:“不懂就不要乱开口!医生都下了病单了,会有假么?”

苏夏咬了咬嘴­唇­,仍自道:“我只是怀疑他们诊断的不对,问了几句而已。”

“你出去吧。”沈素梅急了:“你没学医,没资格开口!”

沈素梅心里烦闷,苏夏心中更是难受。她明知道姥姥的病情很有可能不是医生说的那样,但是,又不能强硬的开口。一是因为她人小,在家庭会议中没什么说服里。二则是,沈素梅说的也没错,她不是学医的。

苏夏背对着母亲他们,在一直背着的书包放了下来,趁着几个大人不注意,然后偷偷将放在姥姥床头柜里面的CT化验单,以及脑部照片等等东西偷偷的塞进了包里。然后装作被训斥的心灰意冷的样子,低着头跑出了病房。

沈红梅叹了口气,对沈素梅说:“素梅,夏夏那孩子那么乖,你的脾气要收敛一点,不要没事要吵她。”

“我……唉。”沈素梅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一向没对夏夏生过气,刚刚只是,忍不住。毕竟妈她……”说着,她又红了眼圈。

沈红梅叹了口气,又道:“妈的病,我还是不同意用西医的。太危险了……”

……

苏夏背着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踟蹰着。

拿到了姥姥的片子,就应该去医院找脑科专家看一看。但是,一般的脑科医生大概也看不出姥姥的病有什么出岔的地方,好一点的专家级别的人物,苏夏就算现在去挂号,估计排到她,也要到几天之后了,那时候黄花菜应该都凉了。

现代社会拼的就是金钱和人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苏夏在想自己知道的人中,哪一个应该是和医院有点关系的。想来想去,都没一个合适的人选。在街上站了半天,苏夏终于认输,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丁亦轩家的电话:“喂,您好,我找丁亦轩——”

45

45、托人帮忙 ...

没多久,电话那头就换了人,丁亦轩清朗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丁亦轩。”

苏夏握了握话筒,道:“我是苏夏。”

丁亦轩的声音立刻变得惊喜:“苏夏?你给我打电话可真是难得——这是你家的号码?我记下来。”

“不是。我现在在公话亭。”苏夏犹豫了下,道:“我找你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丁亦轩毫不犹豫的接道:“什么事?你说吧,我能帮肯定会帮你的。”

“是这样,我姥姥昨天因为中风住院了。”苏夏简单解释了几句,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市第二人民医院给出的诊断不是太保险。你也知道现在临近年关,又是流感多发期,医院都住满了人。内科外科脑科都是,我担心医生们诊断失误。……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叔叔阿姨在其他医院工作的,我想拜托你请他们找熟人帮我看看片子。”

丁亦轩答应的很­干­脆:“那真巧,我姨夫就在第一医院工作,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你在哪儿?我找你取片子。”

“啊,不用你过来了,我去找你吧。”苏夏看了看路口:“我在红旗路这呢,你们家在哪儿?我坐公交过去。”

丁亦轩想了想:“那你坐十一路来吧,在康乐花园那里下车,我家在B座18楼,A间。能记下么?”

苏夏点点头:“可以的。”咬咬­唇­,她真心的说:“真的很谢谢你。”

丁亦轩忙道:“不用不用——那,你过来吧。我等你。”

苏夏“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丁亦轩在这边对着已经被挂断,发着“嘀嘀嘀”声音的话筒愣了半天,才恍然挂断,扭过头来,脸颊还有点红。

“谁的电话?”丁妈妈走过来笑着问。

“同学的。”丁亦轩立刻敛住了笑容,淡淡道。

“女同学还是男同学?”丁妈妈看自己儿子的面部表情有点不同寻常,起了疑心。

“亚宁也吃完了?”丁亦轩想也没想的就转移话题。

提起霍亚宁这尊大神,显然比未知电话更加能引起丁妈妈的注意力。她低声嗯了一声,上前几步,附在丁亦轩耳旁道:“你爸爸正跟他说话呢,一会儿你过去,带他你去你房里玩吧。今天晚上能把他留下来最好,房间我都准备好了,你们这几天好好的玩,以后他回了北京也别断了联系。你爸跟我说,霍家第三代里别看成年的一个一个的,最有希望的还是……对了,亦轩,你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

丁亦轩脸上带了几分烦躁,理也不理母亲,径直去了餐厅那边。霍亚宁正在和丁亦轩的父亲说话,言语得体,笑容清淡有礼,丝毫没有私下里的那副嚣张样,看见丁亦轩,他站起身,给丁亦轩的父亲告辞,然后走了过来。

“亦轩,没事带着亚宁好好玩,知道么。”一向严肃冷面的丁父此刻笑容满面,慈祥的叮嘱丁亦轩。

“知道了。”丁亦轩面无表情的说。

霍亚宁瞅着他的脸­色­,歪嘴笑了笑,将先前淡雅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丁亦轩刚进门就沉下了脸,一言不发的搞­阴­郁。

霍亚宁将自己丢进了沙发,歪着脑袋,摇头晃脑道:“怎么,又被叮嘱了?”

丁亦轩脸­色­难看的点点头,说:“还是那一套。你也不用特意表现出什么,他们说他们的,我从不往心里去。”

霍亚宁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随你。”

丁亦轩犹豫了下,还是说:“能帮我一个忙么?”

霍亚宁头也不抬地问:“什么忙?”

丁亦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去帮我接一下苏夏,她说要来的。可是都半个多小时了,也没见她上来。我总觉得她可能会迷路。我不太好去找她,爸妈都在,他们会起疑心的……你在小区外面站牌那等她就可以。”

霍亚宁惊讶的挑眉:“她这么快就钓上你了?”

丁亦轩:“……”

霍亚宁耸耸肩:“算了,当我没说。”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双手Сhā在裤兜里,没几步就跨到了门边。“我顺便去下面买本杂志。”说着他转身,眼睛眯着看丁亦轩,淡淡道:“作为朋友,我给你一个建议。”

丁亦轩问:“什么?”

霍亚宁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摆了摆手:“算了。”

丁亦轩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亚宁要出去今天晚上不是住我们家么?”看到霍亚宁要走,丁母连忙阻拦道。

霍亚宁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躲开了丁母伸过来的手,淡淡颔首道:“下去买本书。”

丁母这才笑着送他出了门。

霍亚宁出了门,嘲讽的笑意压也没压的就露了出来:丁父丁母两个人让他厌烦透了,也就丁亦轩这小子单纯点,可以交个朋友。

要不是今天他小叔霍锦文临时有事回不了Z市,又不准他一个人住酒店,霍亚宁才懒得来住在丁家,应付这些人。

出了小区,霍亚宁先到附近的报亭买了本军事周刊,又懒洋洋的抬眼瞥了下四周,准备回去。至于丁亦轩拜托他的让他接一下苏夏的事——哼,他才不相信以那个女生的脑子,会记不住丁亦轩家在哪里。

到丁亦轩家去拜访,然后呢?借机讨好丁父丁母,牢牢把住丁亦轩的心,借机一步登天?

霍亚宁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的可笑,但是转念一想丁亦轩那个透明的脑袋,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那小子看起来像个长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就是看不上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的范晓琪,反而对那个平民出身,看着就不简单的苏夏关心的很。

晃了晃脑袋,霍亚宁将这些东西都抛开。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怎么样,与他才没有关系。

拿着杂志准备晃回去,眼神的余光却在附近瞥见了一个人:苏夏。

苏夏也看见了霍亚宁,眼神微微一敛,但也迅速的跑了过来。

霍亚宁瞬间提高了警惕,眼神不善。

怎么说呢,苏夏对霍亚宁,霍亚宁对苏夏,彼此对对方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微妙感觉。不是好感,倒更像是恶感。可以解释为人的直觉么或许吧。

苏夏跑到霍亚宁身边,喘了口气,递给他一份文档。

没想到霍亚宁却机敏的向后一退。

苏夏:“……”

霍亚宁也觉得自己有点敏感了,心中发糗,面上却表现的更加嚣张:“什么东西……你给我做什么?”

苏夏解释道:“我请丁亦轩帮我一个忙,这是要转交给他的东西。本来应该是我送上去的,但是我似乎在电话中听到他母亲说话的声音……可能我贸贸然上门去不太合适。所以刚刚下了公交我给他打了电话,希望他下来拿一下,没想到他说你已经下楼了,所以我就在小区外等着。”

霍亚宁微愣:“你不上去?”

“恩。”苏夏抱歉的笑笑:“我还有事。能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快点么。这个东西——”苏夏忍不住脸红了:“是我偷偷拿出来的。”

霍亚宁的眼神更奇怪了,他看着苏夏微红的脸颊,莫名的,竟然觉得从心底涌上来一丝微妙的感觉。跟嘲笑嘲讽鄙视不屑等等负面情绪都不一样,这种感觉,更像是正面的,微带好感的那种——霍亚宁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只是一瞬,他就将这种感觉理解为了惊讶:他原本觉得苏夏为人应该跟以前他接触的其他女人一样,好吧,虽然眼前这个称不上是女人,顶多是女生,但是那种感觉却是一样的。霍亚宁见过太多这类型的人了,聪明,漂亮,有手段,善于利用一切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看来,竟然不是那样么?她没选择去丁亦轩的家,反而行为更加的低调隐晦——是她真的对丁亦轩没意思,还是说,她更聪明?懂得欲擒故纵?

霍亚宁实在不肯相信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生,在情商上会高到如此地步——他虽然只比苏夏大一岁,但是他的情商却是在家族里龙争虎斗般的环境里练出来的。轮心眼多心计深,霍亚宁绝对不会相信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会养出如此狡猾多端的女儿来,除非是基因变异了。这和年纪多少也没关系,而是由大环境和成长经历给熏陶出来的。

不论心底到底对苏夏如何评说,起码在这时候,霍亚宁开始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不同的。

随手接过档案袋,他罕见的没有露出嘲讽之类的表情,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苏夏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表情也轻松多了,她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那我回去了。再见。”

霍亚宁瞥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立在原地,看着苏夏奔回站牌那,又坐了公交车回去,也转身走了。

46

46、各种混乱 上 ...

第二日是周一,因为母亲在医院陪夜,没有人给苏夏做早餐吃。她六点半爬起来给自己冲了杯牛­奶­,又不想吃面包,觉得太甜腻,就试着自己点火,煎了两个荷包蛋。

可能是因为心理面牵挂着医院那面的缘故吧,以前苏夏做饭动作都麻溜的——虽然是在母亲的亲身指导下。现在点开火放上锅,打好了­鸡­蛋糊糊就想往里倒——连油都忘了放。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半天,终于又找回了一点下厨的感觉,­干­脆不煎荷包蛋了,用昨天晚上剩下的馒头,切成片儿,在­鸡­蛋糊糊里滚了滚,在高温的油锅里一炸,出来的时候趁着热乎撒点麻辣鲜调料,然后就着牛­奶­,吃个馍片儿喝口牛­奶­。

慢吞吞的吃完早餐,一看表,差半小时不到就要上课了,马上将油锅洗了洗,又打了香皂洗手,然后背起书包就跑出了门。

到教室的时候,还差十分钟正式上课。苏夏气喘吁吁的跑着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了,班里至少一多半的同学在向她行注目礼。

苏夏立刻去瞅王海燕,王海燕请咳一声,颇为大声的问她:“数学竞赛考的怎么样?”

“还好。题目都挺难的。”

“是么?都是什么题啊?”王海燕装作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挪了挪凳子,靠近苏夏,这才道:“刚严楠一直追着问我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呢,声音大的全班都听到了……似乎你昨儿个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我姥姥住院了。”苏夏低声道。

“严重不严重?是什么病?”

“脑中风引起的,不知道是脑出血还是脑血栓,要等最后结论出来。”苏夏不解的问王海燕:“严楠问你,那班里其他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瞅着我,跟看见什么新闻头条似的。”

“啊!对了!”王海燕一拍脑门,从自己桌子里抽出来一档案袋,递给苏夏:“丁亦轩刚来请假了,从班主任那儿出来后又来了趟班里,把这个搁在你桌子上了。范晓琪脸­色­当时臭的不得了,在丁亦轩走后就从你桌子上拿东西,被我看见了,就抢了过来。”王海燕将声音压的更低,冲着苏夏右手端努了努嘴:“看见没,脸现在还臭着呢。”

苏夏扭头瞅了一眼范晓琪,果然看到她冷着脸,目光深沉的盯着课本在发呆。

大概是感觉到了苏夏的视线,范晓琪回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眼神中竟然有不可掩饰的厌恶。

苏夏微微皱眉,探寻式的再看范晓琪的时候,她却已经转过了头。心中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苏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了这位小祖宗,难道还是因为丁亦轩?苏夏喟然一天,男人啊男人。

“丁亦轩来请假?请什么假?” 苏夏随口问道。

王海燕想了想说:“好像是说家里有事,请一天假。”

不去想这些琐碎的事,苏夏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打开档案袋,果然看到里面隔着一张诊断单,将诊断单拿出来,苏夏认真看了起来。

诊断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多半的字苏夏都看不懂,一是因为这些很多都是医学专业术语,她不明白。二则是因为字迹太潦草而凌乱了,看起来颇有草书的风韵。不过血栓和出血这四个字她还是认得的,在单子上搜索了一会儿之后,苏夏敏锐的看到了“脑溢血”三个字。脑溢血就是脑出血……苏夏紧张又兴奋的将诊断单又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没错。

她腾的一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王海燕给吓了一跳。

苏夏拿着档案袋就往教室外面跑,临走之前不忘嘱咐王海燕一句:“我家里也有事,要请半天假,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下午来了在跟她解释!”

“喂!”王海燕哭丧着脸看着苏夏目不斜视的奔出教室,穿过站在教室门口的英语老师身旁,径直去了校门。她苦巴巴的皱着脸跟英语老师为苏夏请假,同时心里不停唾弃道:“老师就站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打个招呼把假给请了啊啊啊啊!”

一面跟老师请假,王海燕心里一面盘算着:这次一定得让苏夏报答她,怎么着,也得让她把那件粉红­色­的羽绒大衣,借给自己穿一阵子……自己要穿上那衣服往曹浩面前一转……嘿嘿……

说起来,这还是苏夏两辈子加起来的头一次正大光明的逃课:她是当着多少人的面儿直冲冲的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多少快要迟到的学生飞奔着进校门,冲向教学区,苏夏却反其道而行,从教学区奔向校门。几个跟她还算认识的学生一面往里跑一面招呼苏夏:“喂喂!要迟到了!你这是往哪儿跑呢你!”

“急事急事!”苏夏气喘吁吁的往外奔,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回头再说!”

那么些个快迟到的学生,一面用仰慕的眼神瞅苏夏,一面在心里感叹:真彪悍!然后一个不留神,或者撞上在教学区溜达着捉迟到学生的训导主任,或者跑慢了几步,比老师晚了些时候进教室,等待他们的,将是杯具中的杯具……阿门。

出了校门,打了出租直奔第二人民医院。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苏夏先止住了步,眯着眼透过门上面的玻璃窗户往里看:母亲舅舅他们兄妹四个还围在病床边上说话,想必是仍然没讨论出来个结论。姥姥已经醒了,正靠在病床上,由小姨服侍着,一口一口的喝粥。

苏夏咳嗽一声,转开门,走了进去。

沈素梅讶然道:“夏夏?!”她扭头看了看病房墙壁上的时钟,更惊讶了:“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么?”

“呃……忘了这个东西。”苏夏将档案袋递给母亲,摸着鼻子主动认错:“这是姥姥的病历袋。”

沈素梅满脸狐疑的接过病历袋,转身看了看病床旁边柜子里面,果然空了。她凝眉问苏夏:“你拿你姥姥的病历做什么去了?”

全家人顿时都瞅着苏夏。苏夏深吸一口气说:“昨天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同学家的亲戚就在第一人民医院做医生呢。就想拜托他帮忙看看姥姥的病历……不管这医院医生诊断的对还是不对,多一个专家看看总是没错的。但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同学的亲戚肯不肯帮忙,也不知道得出的结论怎么样。当时怕告诉妈妈,你再说我,就偷着把姥姥病历拿走了。今天早上同学把这个还我了,说是亲戚已经帮忙看了,诊断书也在里面……我打开看了,跟我预感的一样,和医生对姥姥病情的诊断……不一样。”

沈国强立刻皱眉道:“不一样?拿来我看看!”

沈素梅将档案袋递给沈国强,沈国强打开档案袋,拿出诊断书,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的看了。半晌后,­阴­着脸,将诊断书递给了沈红梅三姐妹。沈红梅,沈素梅,沈秀梅三姐妹轮流着看完了,一个个都沉默着没说话,但是脸­色­却都极难看。

赵元荣虽然嘴歪着,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但是思绪却还清楚,她挣扎着看过来,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写,的……什么?”

苏夏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姥姥的手:“是您的病情诊断书……跟这里医生判的不太一样。不过好歹您还没用药呢,别着急啊,姥姥。”

“太TM的欺负人了!”沈国强怒道:“这是医疗事故!现在的医院都是这么诊治病人的么?!这幸亏是让其他医院的一声帮忙看了看,要是没看,我们按着脑血栓的法子去治了妈……脑血栓跟脑出血压根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这,这不得出人命了!不行!我要告他们去!”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要往院长办公室走。沈红梅夫­妇­,沈秀梅也跟在他身后,气冲冲的往外走。只有沈素梅拿着档案袋,看看躺在床上的母亲,看看正在外走的大哥,不知该如何办。

“舅舅,等等。”苏夏叫住沈国强。“你准备去找谁?医院的院长么?。”

“不找他找谁?!”沈国强怒道:“还有主治医生,一个个我都得问问,现在医院就是这样开的?!一个个的草菅人命!”

苏夏淡淡道:“那舅舅到了那儿准备说什么,跟他们怎么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这是他们诊错病情了!难道医院还能有理了不成?我要跟他们讨这个说法去!”

苏夏道:“舅舅你去讨说法,讨什么说法?直接跟他们说,‘你们诊断错我妈的病情了,把脑溢血判成了脑血栓,你们要给我们赔礼道歉’?要是他们死不承认呢?换个说法,就算他们承认了,你准备怎么样?大闹一场?那姥姥怎么办?她还在这里住着,身体又不方便,昨天从窗口那领的药都还没输完,病情一点都没稳定下来,现在就搬回家去么?要是没医院接收治疗,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姥姥的命!好歹咱们要先说好怎么去跟他们理论,他们如果承认,怎么要求赔偿,要求更好的治疗姥姥的病情。如果他们不承认,怎么使他们承认——或许我说的有点乱,但是我觉得,先想一想,再说吧。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姥姥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病他们都能判断错了,治疗上就……我们还是给姥姥准备转院吧。”

沈国强先是愤怒,然后怔忪,最后有些愣住了:他是真没考虑到这些!

47

47、各种混乱 中 ...

苏夏大姨沈红梅慢慢考虑道:“夏夏说的没错。我们得先想周全了,然后再去找院方。”

兄妹几人凑在一起,商量道:“得先让医院承认这是一起医疗事故,这样,才好跟他们商量条件。”

沈国强皱眉道:“可是,要怎么样才弄到院方给咱妈下的脑血栓病情的诊断说明呢?”

“这样吧。”沈素梅出主意道:“大哥你去找咱妈的主治医生,然后跟他要一份,他先前给咱说的治疗脑血栓的那个美国进口药的说明来,最好能让医生用笔写出来这药的名字,就说咱们要去打听打听这个药的疗效——反正这个药特别贵,一般的药店根本没有,只有大型医院才有这药。医生也不怕咱们会拿着药方去其他地方买药,所以肯定会写给咱的。用这个当证据,证明他们诊断咱妈的病情的脑血栓。然后再拿着第一人民医院医生的诊断书去找院方,这样肯定行。”

“这是个办法。”沈秀梅道:“可是,如果医院不承认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诊断呢?如果他们硬说咱妈的病就是脑血栓呢?”

“那就找相关部门来调查,医药协会,医监会什么的。”沈国强道:“医院为了名声,肯定不会让咱们闹大的,这样就好商量条件了。”

兄妹几人商定好了后,就一起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说好先让沈国强进去下套子,下好了后,兄妹几人再一起进去,让医院给个说法。

苏夏自己留在病房里看着姥姥。赵元荣眼见几个儿女出了病房的门,感觉到非常不安,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因为嘴歪着,话说不出来,反而流出了不少的口水。

苏夏拿着纸巾帮姥姥擦拭着嘴角,问道:“姥姥是不是担心医院不给咱们说法?”

赵元荣艰难的点了点头。

苏夏笑着安慰她:“不可能的,他们要不给说法,咱们就去告他们,实在不行就闹大,让这医院名声坏了。不过姥姥也不能在这里呆了,就算一会儿舅舅回来,说院方为了压下这件事,给您免多少医疗费也不行。咱们现在等于是设计了他们,他们就算给了赔偿,也肯定是不清不愿的,如果您再住在这儿,不知道他们还要想多少点子治咱们呢。不是不好好给您治疗,就肯定是刻意拉高您的医疗费,咱们不懂这些,也找不到错处。所以一会儿如果有医院的人来问你意思,你千万要说,不继续在这儿治疗了,要转院。”

赵元荣断断续续的说道:“不在这……这儿治了。病,都能,诊断错!我,我担心……”

苏夏心中发酸,面上却带着笑:“姥姥担心什么?脑溢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要医院好治疗的好,肯定能好的。别看您现在身子不能动,但是半年后,肯定能跟以前一样了!”

赵元荣脸上露出了个笑容,看着苏夏,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夏心里却更加酸胀了。

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沈国强兄妹四个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那医生看见赵元荣就上前一步,笑容满面地说:“这就是老太太吧!还醒着呢?­精­神可真好!”

赵元荣拿眼睛看着这医生,就是不认得是谁。苏夏虽然也不知道这医生是谁,不过也清楚肯定是医院里能主事的。

果然,这医生先是跟赵元荣寒暄了几句,就看向沈国强他们,问道:“让老太太继续在医院治疗,我们一定给老太太最好的人力物力支持!用药肯定也是最好的药!争取把老太太的病早日治好,早日出院。而且,我们还会把医疗费减半……这样的话,您看行不行?”

沈国强兄妹几人面露犹豫之­色­,看来是有些心动。

沈国强上前一步,看着母亲,说:“妈,医院的领导刚刚主动承认了错误,还派了这位……”

医生立刻笑着介绍自己:“我姓陈,是脑科主任。”

“对,还派了这位陈主任来亲自治疗您的病情。也说了以后医疗费减半的事儿,就是要我们压下这件事不谈……您看?”

“不!不住……这儿!”赵元荣咧着嘴,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转院!”

“连病情都能诊断失误了,姥姥是不太相信医院的治疗水平了。”苏夏淡淡道:“姥姥她年纪大了,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医疗事故了,就算是求姥姥一个心安,我觉得,转到第一人民医院就很不错。”

“这……”沈国强两相犹豫着。

陈主任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态度就冷淡了几分,他慢慢道:“如果是转院的话……你们的医疗费可跟我们医院没半分钱关系!我们医院是不会掏一分钱的!”

“那就告吧,一级一级往上申诉,总有人管管这件事的。”苏夏淡淡道:“这是姥姥没出什么大碍,如果我们真的听你们院方的话,给姥姥打了那支治疗脑血栓的针剂——那就不是简单的医疗事故了,是人命官司!”

沈国强这时候也从犹豫的心态转为了坚定:“对!是不能在这儿呆了,咱们要转院!”

陈主任强自镇定道:“小姑娘说话太牙尖嘴利歪曲事实了——你姥姥安安全全在我们医院病房躺着,你怎么能说这是医疗事故呢!”

“我们不跟你掰。”沈红梅皱眉道:“我们的要求不高。由你们院方联系,帮我们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定好一个床位,并且联系主治医师。然后我妈在这里的医疗费用,全免——我们只是急救了一次,输液住院了几天,输液的药是当时取我们当时就掏了钱的。住院费也没花销多少,取消这点费用对于你们医院来说,应该不难吧。”

听到苏夏大姨提的要求,陈主任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家人会拿着他们医院的把柄,要求更多的。之前之所以坚持要老太太在本院治疗,也是本着拿捏住这家人,不让他们狮子大开口的原因提出来的。现在知道这家人还算厚道,没多要求什么,陈主任当下就想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了,让老太太转院,把沈家人手里的把柄要过来速度销毁了。

虽然心里已经定下了答应沈国强他们的主意,官僚劲头十足的陈主任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摆出了一副要认真思考研究的架势:“这个问题,等我们院方研究研究再说。”然后,他就借口有事,走了。

沈国强在陈主任走后忧虑道:“咱们的条件提的也不过分——医院不会不同意吧。”

“怎么可能不同意。”苏夏笑了:“刚刚我看见陈主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呢,他八成以为我们会狮子大开口,要一笔赔偿的。现在他说要研究研究,肯定也是担心答应的太快,我们会后悔。您看吧,不出半个小时,肯定就有人来说这个事儿了。”

沈家兄妹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倒没什么跟医院多要赔偿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能将母亲转到大医院,能多一分痊愈的希望,就已经很好了。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就有人来为苏夏姥姥办转院手续。陈主任也来了,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市第二人民医院免去赵元荣住院时候的所有费用,并将她转院到市第一人民医院,为她寻找好主治医师。然后赵元荣签字不追究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所有责任,从此双方两清。

沈国强很­干­脆的在条约上签了字。陈主任笑眯眯的拿着条约走了。然后几个护工就来了,由沈家人陪同着,小心翼翼的将苏夏姥姥抬上了救护车,转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当天晚上就为苏夏姥姥开始了诊治,并且提出来一系列的治疗方案。

苏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治疗水平,不是第二人民医院可以比拟的,姥姥进了这里,康复出院指日可待了。

住院治疗其实是容易的,就是出院后的康复治疗麻烦了点。脑血栓之类造成半身不遂或者偏瘫的病症,是需要在后期增强治疗和保健才能使患者恢复健康行走的。医院把你抬着进来治好,也抬着把你给送出去,人家只管你脑子里的问题,可不管你四肢什么时候能如常行走。

半身不遂或者偏瘫患者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必须要在出院后进行中医的针灸和按摩治疗,自己再持之以恒的锻炼。苏夏只所以会一个劲儿的支持姥姥转院到第一人民医院,除了不信任二院的医疗水平,觉得一院更靠谱外,也有一院的中医部,在全省内都特别有名的原因。

没有了像前世那般被二院误诊的状况发生,没延误治病的良机,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又比较好,又能支持姥姥长期中医治疗的医药费,苏夏不担心姥姥不会恢复健康——老人家身子骨其实硬朗着呢,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从不缺钙,只是缺乏点维生素什么的。只要弟子好,忍得下康健时候的累,能再次站起来是肯定的。

将老人安排在一院之后,沈素梅兄妹几人又开了一次会议。主要是商量陪院和老人医疗费的事儿,陪院定的是沈红梅,沈素梅,沈秀梅姐妹三个和纪九凤一人一天,医疗费则是四个子女平摊。

当老人的主治医师给兄妹几个解释了要想老人以后行动如常,一定要坚持不懈的做中医治疗的时候,纪九凤的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中医治疗,那也是要钱的!而持久的治疗,花销肯定不是一般的庞大。纪九凤当时就想跟医生说:我们不在医院做康健,我们回家去做。但是她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自己丈夫抢了先,答应了下来。

而沈素梅考虑到其他兄妹几个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都没自己好,就也主动开了口,说是自己承担一半的康复费用,剩下的一半再让其他兄妹三人均摊。

钱这东西是好物,没人嫌它多了搁手里烫手。沈红梅,沈秀梅,沈国强三人考虑了片刻后,也同意了。纪九凤的脸­色­乐滋滋的,只有沈国强犹豫了半天,对沈素梅念叨:“这笔钱,就当做是素梅你先垫出来的吧——等我手里有闲钱了,一定还你!”

纪九凤乐滋滋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那儿,她白了丈夫一眼,见他理都不理自己,也气的扭过去了头。

沈素梅将嫂子和大哥的脸­色­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是随即,她就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女儿:虽然说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是一旦父母有好几个儿女,当父母出现大额花销的时候,在这几个子女间,总会因为钱产生问题。

而沈素梅这次为了让母亲接受到更好的治疗,也为了不让自己兄妹之间出现间隙,没跟人商量就决定负担母亲大部分的医疗费,她担心女儿对此会有怨言:毕竟按应尽的义务来说,她是一个外嫁的女儿,不出这么多钱也是应该。而她的财产以后是要全部留给女儿的,苏夏又一直都这么有自己的主见。以前没跟苏建国离婚的时候,夫妻之间就总是因为她帮衬娘家的问题出现矛盾,她担心到了苏夏这儿,女儿同样会因为自己帮助娘家太多,而对自己有怨言。

不过当她看清楚女儿在做什么的时候,心底觉得稍微平静欣慰了一点:苏夏正小心的帮她姥姥掖被角,同时低声询问老人家中午想吃什么呢。

想了想,沈素梅还是母女俩一起出去为众人买午饭的时候,偷偷问女儿:“夏夏,你姥姥这次住院……你也知道你大姨大姨夫全家都是工人,小姨又还没结婚。你舅舅倒是不错,但是你舅母……算起来还属咱们家现在条件最好,所以我想,你姥姥的医疗费,咱们出一半。其他的让你舅舅他们平坦了。”

说完了这番话,沈素梅其实是不怎么想去看女儿的脸­色­的,她担心女儿像她父亲一样,对自己的行为有微词。没想到她却听见苏夏笑着说:“啊,我知道了。”

沈素梅抬头,有些迟疑的看着女儿:“你姥姥的医疗费,加上后面的中医治疗,可能要花好几万呢。”

“我知道啊。”苏夏有些奇怪的看着母亲:“你出一半钱给姥姥治病,这个我知道。妈你想说什么?”

“几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妈妈是担心我心里觉得膈应吧。”苏夏淡淡笑道:“我没那个想法。姥姥是您的母亲,我的亲姥姥,您孝顺她是应该的。钱这东西,其实我没那么小心眼。钱花了,就还能挣,咱们的网吧现在也经营的红红火火的,不愁赚不到钱。其实……要不是担心舅妈她们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我觉得,医疗费咱们全出也是没问题的。你也知道,舅妈她们……”

沈素梅觉得颇为感动。她明白女儿的意思:自己给母亲花钱,女儿是不忌讳的,甚至连花了多少也不在意。她只是担心自己娘家每次出了事儿,都是自己拿钱,一次两次的,还会受人感激。但是时间一长变成了习惯,别人就会觉得,啊,你拿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谁让你赚的多呢?甚至到后来如果再出事你不拿钱,别人甚至会埋怨你:以前都拿钱的,现在怎么变抠门了?!

看见母亲一直瞅着自己不说话,眼睛里的神­色­又是感动又是欣慰——苏夏其实觉得很惭愧。其实也不能算是惭愧,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会给母亲制造这么多的触动。

“诶,对了。”沈素梅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今天还得上学吧!”

苏夏一愣,傻乎乎的抬起手腕来看表,表上指针指向十一点零八分。这个钟头……上午还没放学呢。

“那个……”她脑筋转的飞快,很快边镇定道:“我请了上午的假。一会儿吃完饭正好去上下午的课。”

沈素梅狐疑的瞅着她:“真的请假了?”

苏夏头点的毫不犹豫:“当然!跟班主任请的呢!”

瞅见母亲没有怀疑自己,面­色­如常的买饭去了。苏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中暗暗的想:王海燕她,给自己请假了吧请假了……吧。

48

48、各种混乱 下 ...

王海燕是帮苏夏好好请了假没错,但是,谁让苏夏是当着老师的面儿直接奔出去的呢——还把刚进教室的老师忽略在一旁。她自己当然是因为没注意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才跑的那么快的。但是在老师的理解中,就觉得苏夏有点太嚣张了:竟然敢当着老师的面逃课?这还得了!

这不,下午刚回到学校,还没开始上课呢,班主任张巧芝就­阴­着脸进了教室,点名苏夏第一节自习课不用上了,跟我往办公室来吧!

于是苏夏就在同学们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中,跟着班主任挪进了办公室。

没想到英语老师早已等候多时,两个老师声音也不大,进门先让苏夏搬了个凳子坐在俩人面前。然后就声音平和的开始叙述苏夏这段时间犯过的错:上课不注意听讲啦,看课外书啦,莫名其妙的走神儿啦,跟男同学走得太近啦……包括今天早上的逃课行为。

一桩桩一件件,要不是被老师按点按地儿的指出来,连苏夏自己都不晓得:啊,原来她一不小心犯了这么多的错。老师们口吻虽然不算严厉,但是话语中的指责意味非常重,让苏夏越听越惭愧,最后不知是脖子酸了,还是真的羞愧的无地自容,反正从班主任张巧芝开始追忆苏夏初一时候犯的错误开始,苏夏就深深的垂下了她的脑袋,以示反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苏夏觉得要是出了办公室,瞅见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放学,那她也是不会吃惊的。张巧芝和英语老师终于将苏夏的缺点,以及优点给统统重新阐述了一遍,顺带对苏夏做了一下安慰,示意她如果继续保持当下成绩,中招的时候考个市一高中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想的远一点,没准儿还能通过省实验中学,省一中之类学校的特别招生呢!

老师说完,就轮到苏夏自我表白了。她倒是没为自己争论,狡辩自己其实很无辜很善良,上课从不做小动作,犯错都是情有可原之类的。如果真的是十几岁的她,没准儿还会为了面子问题跟老师做一番争论:比如说我上课真的好好听讲了,没做小动作,跟男生也一点暧昧都没有。今天逃课压根是因为家里面真有事儿巴拉巴拉巴拉。

但是现在的苏夏毕竟成熟了点,不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急得不得了,跟老师挣来抢去的——如果变相理解为她的脸皮厚度与日俱增,已经成长为了一般训斥无法穿透的厚度,也是可以的。

其实跟老师辩解自己的清白真的没什么意义,老师就算信了你又怎样,不如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还能给老师留下一个知错能改的印象,早日被放回教室去。

苏夏认错认的­干­脆,反省也做的利落。直接承认自己的种种小错误小缺点,一点儿拖泥带水的感觉都没,然后更是表明:如果她以后再在课堂上烦什么错误,老师当时指出来就可以。

张巧芝奇道:“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你,你不怕丢面子么?不担心别的同学怎么看你么?”

苏夏能说其实她这种事儿经历的多了,脸皮的厚度已经完全可以承担课堂上的点名批评了么?不能。所以她羞涩的一笑,做好学生姿态:“学生犯了错,老师批评是应该的。是在课堂上点名批评,还是私底下叫道办公室去训导,意义都是一样的。同学们如果了解我这个人,就不会因为老师一句半句的批评而不跟我交往。同学们如果不了解我这个人,那么我受到批评还是夸奖,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这通话,俩老师还没什么反应呢,苏夏就先唾弃了一番自己的虚伪:横竖说来,不都是自己不想再被叫到办公室来听欧巴桑们巴拉巴拉的唠叨,所以宁肯丢点面子也要曲线救国么?

果然,张巧芝听了感动不已,一再夸奖苏夏确实是个好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果然是个好孩子!

苏夏:-_-|||

赶在最后一堂课下课前摆脱了两位老师的“谆谆教导”,苏夏小跑着奔到教室,正想伸手打报告呢,却突然发现:咦,教室里没人?!

在门口呆了几秒钟,苏夏才反应过来,这节是体育课来着!于是她又奔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看到班里的同学们正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做着第八套广播体­操­。

苏夏给老师打了声“报告”,在体育老师颔首后,就钻进了队伍里自己原本的位置中。

瞬间,她就觉得班里至少有五个人的眼神凝在了自己身上。其中最灼热的要数王海燕了,只看她可怜巴巴的,借着体育老师吹哨子的空,瘪着嘴,跟苏夏解释:“我跟老师说了你家里有事儿,可是老师看着还是很生气……可怜的夏夏,整整三个小时啊!!!你受苦了……”

苏夏一脸纵使饱受折磨也要将理想坚定到底的革命烈士表情,重重的拍了王海燕的肩膀几下:“谢谢王同志的关系,我一定会坚持住的!革命尚未成功,我等仍需努力!”

王海燕立刻配合道:“放心吧苏夏同志!祖国的未来交给我了!”

苏夏颤了颤身子,高仰着头,左手抚着胸口,右手高举向天空:“那我可以安心的去了……永别了!我的祖国!”

“哈哈哈哈!”

她搞怪的样子顿时惹笑了周围一圈的人,原本大家看她受老师责骂,脸上或同情或不好表露出同情的尴尬样子,也被化解了不少。更有同学早早的托了双手在苏夏腰部,准备接住这英勇赴义的“革命烈士”的遗体。

无意中,倒是听见有人冷哼了一声,不过声音极小,没引起广泛关注,苏夏也没去在意。

女生这边发生的状况,男生那边也有关注。看到苏夏还能笑嘻嘻的跟几个相交的好友开玩笑,严楠不禁松了一口气。

交好的男同学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打趣道:“这下放心了?”

严楠白了他一眼,倒是笑了,笑容非常开心,甚至有那么一点憨厚的意思在。

那男同学瞅见严楠这样子,忍不住凑过来道:“如果你真看上人家了,那可要好好加把劲。起码学习上得把她比下来吧!你们俩都是尖子,更要在这上面争一争,哪有男生比自己女朋友学习还差的,这多没面子!”

严楠的微笑一滞,也没反对好友说的“你看上人家了”那句话,而是直接道:“我虽然在班里也老考第二名,撑死不出前五。但是你也知道,苏夏学习太好了,光是英语数学两项,她几乎是次次满分!我有追赶上她的毅力,可是,不一定有那个成功­性­啊!”

那男生眼珠子转了转,道:“好歹你试试吧。我了解那种学习好的女生,如果再长的漂亮一点,那眼睛几乎都是长在头顶上的!”

看见严楠瞪他,他立刻摇头道:“我当然不是在说苏夏啦!她脾气好为人也随和是咱们都知道的!我是说那种心态,心态明白是什么意思么?一般学习好的女生啊,都不喜欢比自己差的男生。你要是能比她考的分数高,那肯定让她刮目相看!就算考不过她,你如果特别特别努力,她也会佩服你毅力的,这样啊,迟早有一天,她会对你有好感。到时候你再那么一表白……嘿嘿。”男生­奸­笑起来。

严楠被他笑的脸都红了,不过眼睛却放着光,偷偷看着女生那堆儿,一时之间陷入了遐想之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严楠和那男同学都是一个激灵,以为是被谁发现了他们俩的交谈。没想到一扭头,却发现是班里那个让班里女生疯狂追逐,为人却一直冷冰冰的丁亦轩。

丁亦轩面­色­­阴­沉的斜了这两人一眼,轻哼了一声:“异想天开。”然后就施施然的冲着女生那堆儿走过去,现在正好是休息时间,体育老师上厕所去了,临走前让大家自由活动。

严楠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丁亦轩故意蹭过自己,然后看到他走向谁的时候,脸刷的就­阴­下来了。

男同学疑惑的看看严楠,又看看丁亦轩,奇怪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很不合的样子……为什么啊,你们明明都没什么交际的……”

严楠冷笑道:“他那种人,当然是看谁都不顺眼。”

男同学愣了愣,刚想要发言,想了想,又闭嘴了。

刚刚像是故意贬低严楠的行为,其实不出于丁亦轩本意,但是莫名的,他就是想这么做——丁亦轩面无表情的走向女生集体休息的那里,不奇怪的,引发了班里女生们的注视和羞涩,还有故意的围观或躲避。

范晓琪看到丁亦轩走进,脸颊飞速红了,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上前一步,眨着眼睛问丁亦轩:“亦轩,有事么?”

“呃……”丁亦轩微觉尴尬,顿了顿,他说道:“我是来找苏夏的。”

范晓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看着丁亦轩,目光幽怨。不过很快的,她就恢复了过来,拉出了一个微笑,回头找寻苏夏的身影,然后热情的招呼道:“苏夏!快过来啊!”

苏夏被范晓琪­肉­麻热情的腔调激的一个哆嗦,扶着王海燕肩膀的手臂差点一个打滑。她咧着嘴角,笑的别提多别扭了:“有,有事么?”

范晓琪的笑容依旧很热情:“来嘛!有事情找你!”

苏夏只好慢吞吞的挪过去。

王海燕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神恳切劝说,苏夏读懂了那里面的意思:有陷阱啊啊啊!

苏夏嘴角抽搐了一下,安抚的拍了拍王海燕的手。然后不情不愿的走到这两人身边,问:“什么事?”

丁亦轩淡淡的瞥了范晓琪一眼,范晓琪微笑回应他,反正就是摆明了一个态度:你再怎么看我,我还是不走。

丁亦轩觉得有点无奈,于是不再管范晓琪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只是认真的看了苏夏面­色­几眼,才关切道:“今天早上我送去机场送霍亚宁了,所以没来上课。让王海燕把东西转交给你了,然后刚刚就听说你早上也没上课……怎么,事情有点严重么?”

苏夏摇摇头,说:“还好结果出来的及时,姥姥还没接受脑血栓的治疗,所以避免了事故发生。现在她已经转院到一院了,全亏你帮忙,真是谢谢了。”

丁亦轩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范晓琪却抢在前面问道:“亦轩帮了你什么忙?”

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让苏夏和丁亦轩都是一愣。丁亦轩微皱眉头,瞥了范晓琪一眼,直接对苏夏说:“没事我就放心了,那点小忙不算什么的。好了,老师要来了,我走了。”

“嗯。”苏夏点头,看着丁亦轩转身离去。再瞅瞅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涨红涨红的范晓琪,果断决定速度闪人!

等范晓琪将气愤和无奈的目光从丁亦轩身上收回来,准备找苏夏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苏某人早已经溜回了队伍,正跟身边的女生聊天逗趣不亦乐乎。

范晓琪忍不住跺了跺脚,胸膛上下起伏的急喘气:她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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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赵母劝儿 ...

住进了市一院,可能治疗和心理上的双重因素作用吧,苏夏姥姥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嘴也不歪了,半边身子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是触觉慢慢的回来了,偶尔左边身子还能自己挪动一两公分。

苏夏她们对于这样的情况,都觉得无比欣喜。沈国强兄妹几个的日常生活也渐渐入了轨道,她们兄妹有工作的都正常上班了,白天医院大多是纪九凤值班,偶尔网吧不忙了,沈素梅也会去医院照看着,让纪九凤回家看孩子做饭。晚上的时候,就是五个人轮流着值夜了。

在一院住着,每天输液加上针灸治疗,还有按摩等等,每日花销不菲。赵元荣一边住着院,欣喜于自己病情的逐渐好转,一边担忧着医疗费用。后来无意间可能是从护士或者是值班医生的嘴里打听到了什么,在四个子女都去医院看她的时候,赵元荣提出来出院去,在自己家里治疗的想法。

沈素梅等几个子女当然不乐意,于是又是一番劝说。后来赵元荣虽然同意了继续住院治疗,但是却当着几个子女,儿媳,女婿的面,直截了当的说:“我继续住院可以,但是呢,我住院治疗一共花销了多少钱,这一点你们不能瞒我。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也没工作,但是退休这么多年,钱还是攒了一笔的。虽然都说养儿为防老,但是我也不会出了点事就找你们子女们要钱,我老太婆现在还是能养的起自己的。而且我有医保,住院费用虽然报销的不多,也能解决一部分。剩下的住院的费用,我自己拿一半,其余的一半,你们四个人均摊吧。”

沈国强道:“妈,你好好住院养病,钱的事儿,您别­操­心!”

赵元荣瞪了儿子一眼:“我怎么能不­操­心!当娘的都希望你们过的好,我可不愿意为了点医疗费拖累你们!更不想你们几个因为这个生了矛盾。你们四个,我凭着良心说,从小到大从没过重男轻女的念头,也没亏待过哪个一分一毫。现在你们都已经成家了——秀梅虽然还没结婚,不过也快了。有了家,就要为家里面考虑,不能再任­性­行事了,就连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能因为这个跟丈夫闹矛盾——红梅,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在医院守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芳芳爸爸吵架的事儿。”

沈红梅脸红道:“妈!”

“做了人家的媳­妇­,就应该为人家家里着想。你已经是何家的儿媳­妇­了,再孝顺我我当然高兴,不过也要顾着自己的小家,顾着你公公婆婆。我现在病好了一多半了,都快出院了。你们也别都每天守夜了,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呢!都回家过吧。也不是没结婚的年轻人,家里都拖家带口的,别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跟家里人吵架。你们过的不好,我这个当娘的能开心?”

沈国强,沈红梅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面红耳赤的。确实,为了母亲住院的医疗费和守夜的事儿,他们俩人都没少跟另一半吵架。纪九凤是觉得自己家里面她要在白天守着医院,沈国强要在晚上守着医院,家里面的辉辉都没人给做饭,所以特别不乐意,想自己回家看着辉辉,沈国强不同意,所以她老跟沈国强争吵。而沈红梅那边,是公公婆婆觉得她太向着自己的娘家了,所以借着她这段时间老跑医院,不怎么在家给丈夫女儿做饭的由头,老挑拨儿子跟儿媳­妇­吵架。

沈素梅和沈秀梅上前一步,笑嘻嘻的说:“妈,我们俩现在是一个人,那我们陪着你守夜总行吧!”

“去去去!”赵元荣赶着俩女儿:“秀梅你是个老师,白天讲课,晚上还得备教材,有时间还得跟卫治商量结婚的事儿,太忙了,就别来了。而素梅你呢,网吧又忙,夏夏又是要努力学习好好吃饭的时候,你也在家看着孩子吧。白天没事儿来医院做做就行,不要老在这里陪着我。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说,我天天看着你们四张脸在我眼前晃悠,我还烦呢!”

四个儿女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感动。他们明白,这是母亲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深明大义。

赵元荣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儿,我不能不说。但是说出来,又怕你们几个心里膈应。”

沈国强开口道:“妈,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们听着。”

赵元荣点了点头,说:“我要说的这件事,不仅仅是针对我这次住院,还针对以后的我们家。那就是,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子女,我对你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也要求你们对我一样。不能因为素梅现在赚的多了点,就觉得她该掏大份儿。没这个道理!谁能挣多少钱,就花多少,这是各凭本事的。而且我养老,靠的是你们四个,不是其中的某一个。不能说:‘素梅挣得比我多,她就该多掏钱孝顺妈。’没这个逻辑!按养儿养女来说,国强是儿子,更该伺候我拿大头的。按长幼顺序说,红梅你也是大姐,也该排到前头。我今天给你们说这个,不是说不让你们兄妹四人互相帮衬,如果你们四个都能互相帮助发大财,我当然只有高兴的份儿!我只是说,不要将别人的付出看成是理所当然!”

沈国强,沈红梅,沈秀梅三人都觉得有点脸皮发烫,说实在的,基本上都有:咱们姐妹好几个,那谁谁挣钱不是多么,就该她多掏钱孝顺妈!反正咱们是工人阶级,挣钱少啊——这样的想法。就算以前没有,后来看沈素梅掏钱比较多,这样的想法也慢慢萌芽,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现在听母亲这么一说,想想也是,个人花钱各凭本事,没理由谁挣得多就该掏的多,他们兄妹四人是平等的不是么!

沈素梅此时也不好开口,于是只是沉默着。

赵元荣又训导儿女几句,得到他们肯定正面的回复之后,就放心了,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就打发有家的几个人,沈国强,沈红梅回家吃饭。沈秀梅,让她去跟李卫治商量结婚的事儿。而沈素梅白天就在网吧呆着,现在闲下来了,就留在医院陪赵元荣。

等到其他三人都走后,沈素梅才握着赵元荣的手,感动道:“妈,为您多掏钱是我自己愿意的,您怎么……”

赵元荣拍拍女儿的手,笑道:“你的心意妈心领了。只是,我早晚都得敲打敲打他们,早点比晚点好。我是想让你们兄妹几个互相扶持,可不是互相拖累。”

沈素梅点点头,说起来:“大哥大嫂有门市要经营,估计是不会­干­其他的生意了。大姐和大姐夫是国营单位的职工,过的也不错。小妹是老师,正是个适合结婚的职业。我看我们这辈儿的人啊,可能只有我会一直经商了。不过孩子他们那一辈,我看娜娜就挺聪明要强的,好好培养,估计是个好苗子。”

赵元荣点头道:“这些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沈素梅点点头,看时间点也该吃饭了,于是就问母亲饿不饿,赵元荣回答说还好。沈素梅就拿上钱包,去了医院楼下买饭。

买了两份大米盒饭,又找小吃店买了一份糯米豆沙馅的糕点,沈素梅提着这些餐点回了病房,刚推开门,就看见有一个男人端坐着,跟自己母亲像是在聊天的样子。而赵元荣笑的很慈祥和蔼,看起来颇为开心的样子。

或许是听见了开门声,那男人回了头,正好看到买饭回来的沈素梅。沈素梅的脚步定了定,微微有些怔忪。

赵元荣看着这俩人的状态,眼中多了几分思量的神­色­,笑容却丝毫不变,招呼沈素梅道:“你刚走,这位施先生就过来了。还提了好多东西呢,说是你的朋友。他多费心了,我住院了还来探望。”

施兴中立刻微笑道:“还是这几天公司事情忙,所以来的晚了点。您多包涵了。”

沈素梅淡淡道:“您公司事情那么忙,还能来探望我母亲,该是我感激您才是。”

施兴中看沈素梅说话这么客气,一时半会儿之间不知道要答什么,或许也是想避她锋芒,所以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腔。

赵元荣奇道:“听你说话,不像是A市人。跟素梅应该认识也不久吧……看你工作也是非常忙碌的样子,怎么就知道我住院了?”

施兴中看了沈素梅一眼,才道:“我是北京人。公司最近在Z省进行投资,A市也有兴建的工程,所以就来了这里。由于生意上的事情,认识了沈女士。至于我知道您住院的事,则是非常的巧合了。如果我没说错,您是从二院转过来的吧,而且是因为一院的医生对您的病情做出了新的判定——”

沈素梅问他:“这些……施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随即她想起来了苏夏,开始皱眉:“难道夏夏那孩子找人帮忙,指的是您?”

施兴中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我初来A市,能认识几个人呢。苏夏找的她同学帮忙,而她同学的父亲,和我又比较熟识,于是就间接知道了这件事。本来是说前两天就来看您的,可是公司董事又来Z省视察了,昨天才送走,于是就拖了一拖。”

赵元荣笑着点头:“你有这份心,我这个老婆子就感激不尽了。”

赵元荣看施兴中人品相貌,又观他行为处事,是越看越满意。随即就开始问他属什么的,家乡是什么地方的,家里都有几口人,等等之类的话。

沈素梅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什么想说的,就一边听着赵元荣和施兴中谈话,一边将饭放在保温瓶里保温,等赵元荣闲下来了再吃。

施兴中虽然和赵元荣交谈着,但是却一直没有忽视对沈素梅的注视。这些自然被赵元荣都看在了眼里,不过眼前这两人都是快四十,或者已经四十岁的中年人了,她也不能跟指点年轻人一样对他们的事情多加Сhā手,只能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笑的满含深意。

因为沈素梅对施兴中的不搭不理,施兴中很快就起身告辞了。赵元荣摆摆手,让沈素梅送施兴中出去,沈素梅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两人默默走到医院门口,沈素梅终于开口:“你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打车来的?”

“开车来的,汽车停在医院仓库里。”施兴中看了一眼天空,对沈素梅微笑道:“天­阴­了,有点冷。你别送了,回去吧。”

沈素梅点点头,转身就走。

施兴中又喊住了她,待沈素梅回头后,才笑容得体,其实心里非常局促的问:“有空可以一起吃顿饭么?有点事,我想跟你谈谈。”

沈素梅淡淡道:“什么事,现在说吧。”

施兴中叹了口气,­精­神显得有些萎靡。沈素梅有些犹豫,张了张口:“那就明天晚上吧,我有空。”

施兴中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笑着应承了几句,才去车库了。

沈素梅神­色­复杂的回到病房,刚进门就看见母亲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她脸上一红,快步走去了保温瓶那里,问道:“饿了吧?我现在就拿筷子让您吃饭。”

“没事儿,我不饿。”赵元荣笑眯眯道:“我听施先生说,他妻子死了很久了,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和一个女儿?好像他女儿和夏夏差不多大呢。”

沈素梅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您什么时候这么爱打听别人家的闲事了!”

赵元荣道:“自己女儿的事,能算闲事么!”

沈素梅闻言一怔,又反应了过来,将饭菜放在赵元荣面前,让她一边吃着,这才简单几句将自己和施兴中寥寥的几次见面说了个清楚。最后道:“我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这事儿也不瞒妈你。唉,怎么说呢……”

她将那次与苏夏和施兴中,霍家叔侄吃西餐的经历讲解了一下,才道:“我们小门小户出身,一辈子没出锅A市。而他们,是北京来的,有钱有势的很,经历阅历都不凡,就算以后在一起相处了,能说到一块儿去么?”

赵元荣仔细听了女儿的话,思索了一番,先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想重新组建个家庭么?”

沈素梅愣了许久,想了许久,才道:“说句真心的话,有时候想过,但是更多时候,我只想清清静静的和夏夏两个人过日子。看着她上学,毕业,结婚生子。她们这一代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等夏夏结婚生孩子了,我还能帮她看孩子。”

赵元荣问:“那如果夏夏不需要你帮她看孩子呢?如果她未来的公公婆婆要看孩子呢,如果她嫁的人家境好有请保姆,用不着你呢?那你要怎么办。先不说这些,如果按夏夏结婚生子都要你帮忙来说,那等她的孩子长大了,她也进入中年了,到时候你不过是五十岁左右而已——到死还有好几十年呢!你就准备一辈子跟着女儿?或者是,自己孤零零的到老?”

沈素梅被母亲说住了,细细一想,也是如此。她的女儿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那时候,她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到时候夏夏走了,她又要怎么办呢?

叹了口气,沈素梅说:“妈,你让我再想想吧。”

赵元荣也不逼女儿现在表态,只是说:“人老了以后,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虚谈。老伴老伴,什么叫老伴?就是老了能作伴的人。别说什么感觉啊,都是空的!只要人好能过日子就行!别以为妈不知道你的­性­子,你啊,当初要不是苏建国那个兔崽子太过分,你跟他也是能够讲究一辈子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妈能不知道么?不过,妈跟你不一样,虽然你爸死的早,但是妈有你们四个儿女呢,又有儿子,你们也孝顺,我过的一点都不孤单。但是你呢,你可只有夏夏一个孩子!人啊,也不能万事都为他人着想,好歹的,也得为自己想想。”

沈素梅听着母亲的话,恍恍惚惚的,也陷入了沉思:再婚,么……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防盗功能这几天不抽了,大家都能看到正文的样子……那么我就不在作者有话说里重复粘贴正文了。不过如果有人看不到的话就吱一声,我会继续粘的……

50

50、河东河西 上 ...

苏夏觉得,母亲沈素梅这几天的­精­神状态有点异常:收拾东西尝尝丢三落四,转身找个什么东西要找上半天,然后才记得是自己收起来了。吃饭吃到一半,碗里还有半碗米饭呢,就说吃完了要去洗碗。自己一个人坐着,不知不觉的就能发起呆,而且老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直把苏夏看的心里直发毛。而且还总爱问苏夏准备往哪儿上高中,是在A市呢,还是去Z市呢,考大学呢,准备考到哪一所大学?

难道母亲是得了家长考前焦虑症?……有点扯淡了。先不说按她现在的成绩来说,无论考什么学校,母亲都不必为她­操­心太多。光是按年龄算,她距离中招还有整整一年多呢!距高考更是有四年多之久!母亲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开始焦虑。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母亲心里有事情在纠结,而且瞒着她。

会是什么事呢?苏夏想。能让母亲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是不能告诉她的,除了姥姥家的某些纠纷,就只能是关于父亲苏建国的事情了。

而据她这阵子的观察,姥姥家一直都和和睦睦的,就算是姥姥住院的治疗费高昂,母亲也自己掏出来了一半,剩余的钱数均摊到舅舅和两个姨妈身上,并不多,而且姥姥的子女们都孝顺,不可能因为钱的事情生气。其他生气的征兆,苏夏也一点都没看出来。

难道是因为父亲苏建国么?难道,父亲又来找母亲了?是来要钱,还是……

苏夏的心态复杂了。据她自己的了解,父亲虽然和母亲已经离婚了,而且有着国企单位工人的高福利,和一家彩票投注站,但是日子过的并不算舒心。这些都是她无意间听家属院的那些阿姨们闲聊,或者是她们有意告诉她的。

在家属院住着的这些家庭­妇­女们,一多半都对沈素梅母女持着同情态度。因为她们和沈素梅之前的境况都是一样的,同样是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而且她们之中有很多人的条件甚至赶不上沈素梅,没沈素梅漂亮,也没工作,是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妇­。

这些年纪活到了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对二­奶­小三是最为痛恨。她们的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老公还年富力强,自己却已经人老珠黄,再加上有工作的人很少,大多都在家里看顾老人孩子。如果像苏夏家里一样,也有一个狐媚的女人来把家里的男人迷得三魂丢了七魄,那真是辛辛苦苦浇水灌溉了几十年的果实,到了成熟期却被人给偷走了!

而就发生在身边的,一个狐媚女人硬生生的将苏建国沈素梅苏夏三个人的家庭生活给破坏了的真实事件,更是让这些女人在八卦的同时担心不已:要是自己家的那位也遇见了这么个贱女人,那自己这家庭,能守得住么?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这些家属院里的阿姨们除了在沈素梅刚刚离婚后,嘴碎过她们母女二人一段时间,后来竟然主动跟她们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对孙红丽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平时沈素梅在家的时候,总有些阿姨们来串门,坐在苏夏家里沙发上,进门先说:苏夏的爸爸老苏,这季度的任务没有完成,奖金被扣了,但是基本工资加上保底,也有七八百了云云。或者是,听说老苏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那个女人了,啧啧啧,那个女的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红柳绿,但是却舍不得给老苏买一件衣服……如此如此巴拉巴拉,总要把苏建国和孙红丽两个人贬低一通,然后诅咒他们:以后肯定没有你们母女俩过得好!

对于这些阿姨的八卦行径,说实在的,苏夏是又爱又恨。恨的是她们不停的在自己和母亲面前说起父亲和那个女人,苏夏担心这会引起母亲的伤心,她总希望母亲能通过时间的流逝忘了这一切伤心的事,然后再也不要想起来。但是不可否认,她同样是爱着这样八卦的行为的,因为她可以听到很多很多关于他们两人悲惨的事,让苏夏由心底生出一阵快意的感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总有追悔莫及的时候!

苏建国和孙红丽两个人过的不好,是自从母亲和他离婚,苏夏就预见到的,她也一直等着他们俩能真正“开花结果”。

苏建国是什么样的人?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本事不大吹出来的牛皮不小,而且凡是都爱挑针拣刺,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爱酗酒,爱女人……一切男人拥有的缺点,他大多都有。而且极其大男子主义,不做饭,不做家务,从单位回到家,就一定是要享受。而且万事都要别人把他伺候的周周到到的,一点不如意,就要发脾气。

而孙红丽呢,苏夏同样了解她。爱购物,爱花钱,爱漂亮,­性­情刁钻,爱打麻将。厨艺糟糕的一塌糊涂,从前苏建国住在她那,他们总是上街买着吃的。这个女人同样的好逸恶劳,每天不是花钱就是搓麻将,恨不得一天到晚只享受,让她研究厨艺打扫房间?得了吧!

从别人口中得知苏建国和沈素梅刚刚离婚,就和孙红丽领取了结婚证的事情之后,苏夏就一直在等待着。等着这两个人的生活彻底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所笼罩的时候,生活会给他们真正的考验,让他们这对刚刚组建好的家庭变的不堪一击。

上辈子的苏建国之所以能够和孙红丽在一起过那么长时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没有抛弃下和沈素梅苏夏的这个家庭。孙红丽是不会给苏建国做饭洗衣服的,苏建国去她那边过夜,都是在家换好了衣服再去,然后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买着吃。在那边过几天,苏建国觉得舒坦了,就又回家来了,那时候沈素梅就得伺候他吃饭洗衣,再次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而那时候因为孙红丽更懂得讨好男人,所以苏建国从来不去想,是谁每天把他照顾的这么周到,是谁每天给他做好吃的饭菜,他那时候的眼睛里全是和孙红丽在一起的逍遥日子,和他的宝贝儿子苏宝!

但是,如果少了沈素梅的照顾呢?如果沈素梅不再细心关照苏建国的衣食住行,孙红丽可能将他照顾的跟以前一样周到么?不可能!

好吧,虽然他们现在是有了点钱,可以去街里买吃的用的。但是,人可能一天都在外面吃,三天五天在外面吃,但是绝对受不了十天半个月的,或者更长的时间,顿顿都在外面吃,那样胃根本受不了!还有洗衣服,就是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买回来一件衣服,就穿脏了扔在那永远不管了!

除了母亲沈素梅,苏夏一直不觉得能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忍受得了自己的父亲。上辈子是自己还小,还自私,很且很多事情都不懂,那时候觉得父母不离婚是最好的。现在她却看明白了,离婚了也好,离婚能够让父亲看到事实。有时候人不失去某些东西,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的。

算着时间,父亲也已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过了几个月了,也应该体会到和孙红丽生活的“其中滋味”了,现在反悔,是很有可能的——苏夏笃定,八成父亲这阵子已经后悔了,或许还背着她找了母亲,所以母亲这几天才会显得那么烦恼,总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父亲会找母亲说什么呢?苏夏猜测着,要求复婚?应该不可能吧,孙红丽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父亲再后悔再懊恼,为了还没出生的孩子,总是会忍耐一两口气的吧。那么,就是为了钱了?很有可能!当孙红丽和苏建国两口子,开始为了做饭做家务等事情苦恼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会想出点歪门邪道的办法,比如说——请个保姆,就什么家务活都解决了。而且孙红丽现在在孕期,她提出请保姆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想的通了:苏建国和孙红丽平时一日三餐的花销,孙红丽开美容院的装潢费用,她生活奢侈享受需要的钱,再加上要请保姆,还有未来孩子出生后需要的花费——那就是再给苏建国一个投注站,他每月挣的钱也不够啊!

所以,父亲找母亲,八成是要钱来了……恩,一定是这样!

自从起了这么个念头,苏夏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有理的,所以在又一次,母女两个吃完晚饭后,沈素梅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苏夏先开口问道:“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沈素梅一惊,随即遮掩道:“没,没啊。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没事儿。”

苏夏狐疑的瞅着母亲:“可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有事在瞒着我一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沈素梅看着苏夏,犹豫了半天,嘴巴有时候张开,又时候又合上,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苏夏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母亲说话,于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

沈素梅立马像是被吓着一样惊了一跳,坐都坐不住了,看了苏夏一眼,她就紧张的低下了头。她双手攥着,低着头咬着嘴­唇­,心理面想着:无论女儿怎么说自己,自己都不能否认!她真是一个坏女人!刚离婚半年都不到,就和女儿两个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得了,非起这种再婚的心思!真是……也不知道女儿是从哪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今天难道是要兴师问罪么?不管女儿说什么,自己都要应着。以前想过的种种都抛开吧,她这一辈子也就苏夏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就算是再婚了遇见一个好男人又能怎样?横竖,自己就听听女儿的想法,她支持自己的话,自己就试着去和施兴中相处相处,而如果女儿不愿意,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施兴中接触了!

左思右想着,沈素梅仍然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她的一辈子都是为别人而活,以前是为母亲,为家庭,后半生是为女儿。别人都说她活的没意思,一点不为自己着想,其实,为女儿全心全意的奉献自己又有什么不好呢?特别是这个女儿还这么的孝顺。沈素梅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的,也没觉得自己就一定要去争取——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别人也划不着怒其不争的来说她,横竖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罢了。

这么一想,沈素梅又不紧张了,变得淡定多了。她看着女儿,静静的等待着女儿要说的话。

苏夏问母亲:“是不是,爸爸他来,问你要钱了?”

沈素梅一愣,没反应过来。

苏夏看母亲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道:“我看你这几天都坐卧不安的,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但是姥姥现在病情稳定,恢复的也很好,应该没什么让你­操­心的地方。又一想那边……我觉得,是不是爸爸他,又来找你了?”

沈素梅摇摇头:“不是。”

这下换成苏夏惊讶了,她瞅着母亲,问道:“那您这几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素梅闻言脸都要红了,她攥着双手,一会儿看看女儿,一会儿低低头,就是说不出来,神情简直如同二十许岁的年轻人一样扭捏。

苏夏哪还不会看母亲的脸­色­!她几乎是瞬间就清楚了母亲脸­色­中暧昧不明的神情,静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两天去医院时,姥姥曾经意味深长的拉着她,问她想不想到北京去上高中,还说那里是首都,世界更大更宽广,苏夏肯定适合生活那里。除此之外,姥姥还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但就是没明确的表示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当时苏夏还只以为姥姥是闲着无聊找人聊天,只是笑着应承了几句。但是现在一看……她顿时明白了。

先是为自己之前对父亲无耻的猜测而感觉到羞愧,苏夏继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笑道:“施叔叔……去医院看姥姥了么?”

沈素梅被吓了一跳,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女儿,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姥姥跟你说什么了?”

见到苏夏摇头否认,沈素梅才长出一口气,继而有些紧张,她看着苏夏,问:“你都明白了?”

苏夏点点头,很自然的笑道:“其实上次就明白了。只是那时候妈妈和我都对施叔叔的朋友没好感,所以我以为没什么希望了。但是现在看来,施叔叔的未来还是很光明的嘛。”

沈素梅紧张的看着苏夏,真心道:“妈不管别人,妈只在乎你的看法。夏夏,妈问你一句话,你,你想让妈再婚么?”

苏夏微微一笑,说:“妈,你先回答我。再婚的事,是施叔叔提出来的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姥姥知道这件事么?”

沈素梅说:“他半个月前来医院看过你姥姥一次,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过两次晚饭。你姥姥,跟他交谈的还算愉快。再婚的事……他没有明说,不过大概也是那个意思,他说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如果在一起,就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说希望以后他主外我主内,他回家能有口热饭吃,我呢,在外面能有个男人做后盾……”

嘴上不说,苏夏也看得到,母亲的眼中其实是心存向往的。想想也是如此,母亲年少时候就嫁给了父亲,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变故,父母终于离了婚,那么她一辈子也就只能经历这么一次婚姻了——还是畸形的不平等的婚姻。在这个婚姻中,母亲一点幸福都享受不到,现在解脱了,又遇见施兴中这样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男子,对真正的琴瑟和鸣的婚姻生活产生向往,也不是不能不应该的事。

母亲再婚,她是不反对的,每个人都有各自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是,施兴中这个人……虽然相处起来确实得体的很,风度好,学问高,人品看起来也不错,但是,谁知道他本质上是不是如此的一个人呢?毕竟,他不是A市人,正常的社交圈子不在这里,苏夏她们就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古往今来,人们之所以追求婚姻中的门当户对观念,一个是生活习­性­和环境差不多相通,夫妻之间不易有矛盾。二也是因为生活阶层相通,容易打听婚姻中另一方的人品­性­格,看看是不是好相处的那种类型。

算起来,施兴中和母亲认识不过几个月而已,见面不超过十次……怎么就定下了要结婚的心思了?不是苏夏爱多想,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母亲,让她忍不住不多想。

于是她问:“那妈妈呢,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姥姥又怎么说?”

沈素梅说:“我当时只说要再考虑考虑,还要听听你的意见,只要你不希望妈再婚,妈就不会结婚。他说一切都先等我回复再说,还说……还说如果夏夏你反对,他就希望能请你出来吃顿饭,再聊聊。”

苏夏挑眉,果然是好聪明的一个人!

“至于你姥姥,她说,呃……”沈素梅望了苏夏一眼,才说:“她只是说施兴中人不错,条件也好。能,能对我们母女好。”

苏夏松了一口气。姥姥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应该多少是有点看人的眼力的——起码比他们厉害。而且姥姥确实是一个聪明睿智的老人,她能够说这个男人不错,那应该就是真的不错了。想了想,苏夏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施叔叔有没有提过,如果你们结婚了,要定居在哪个城市?”

沈素梅开始脸红了,她手足无措的看了女儿一眼,却发现女儿眼中慢慢的都是关切和认真思考的神­色­,并没有挪揄自己一分半点,于是也安心了点,说:“他没说这个,只是说在Z省的这期工程完了,就要回北京了。”

苏夏思考道:“那么,就是定居在北京了?那咱们的网吧怎么办?A市正是在建设的时候,商机无限,难道真要我们母女俩跟施叔叔一起去北京,靠他养活么?这可不行!女人怎么能没有一份稳当的收入!”

沈素梅想想也是,皱起了眉头:“那咱们不去了,就留在A市吧。”

苏夏笑了,拿眼瞅着母亲,打趣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施叔叔来A市投奔我们?听说施叔叔还有一个女儿呢,那这他能答应?”

沈素梅觉得脑袋快要乱死了,她忙摆手道:“连个头绪还没呢,夏夏你想的也太多了。咱们不说了不说了,等时候到了再谈吧。”

苏夏闻言笑了笑,心里却想着,最近这几天,她得见一见这个施叔叔才是。母亲脸皮薄,有好些问题她都问不出口,比如说俩人结婚后定居在哪儿,怎么安置她们母女,A市的产业怎么办,以及母亲的工作她的学业……这些,她都可以仗着自己脸皮厚,一个个的问个明白。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苏夏见施兴中一面呢,她的父亲,苏建国就已经为了她,找到了学校来。

51

时隔几个月再见到苏建国,苏夏简直不能认出他来。

下午放了学,和几个同学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出校门,田蕊笑嘻嘻的描述着今天上课时候发生的趣事,苏夏听的认真,突然听到田蕊紧张兮兮的吸了口气,对着苏夏说道:“马路对面怎么有一个穿的脏兮兮的大叔一直盯着你?不会是,不会是坏人吧!”

几个女生跟着田蕊的目光看过去,也跟着倒吸了口气:“好脏的衣服——苏夏!那人冲着你走过来了!你认识么?”

苏夏回过头去看向马路对面,目光在接触到那人的时候,瞬间就定住了。

以前的苏建国,虽然不能说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但总是衣装整洁,仪容­干­净的。沈素梅从不让他穿同一件衣服超过三天,换下来的衣服如果脏了,也总是在第一时间洗好熨好,如果苏建国的头发该洗了,沈素梅也总会督促他进浴室洗澡,还会将浴液洗发水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因为母亲的辛勤忙碌,所以从小到大,苏建国在苏夏的眼睛里,总是那么一副­干­净的形象,从不像现在一样,看起来那么的……邋遢。

对,是邋遢。头发有些油腻打结,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洗的样子。胡子看起来也几天没刮了,腮帮子上都是青青的胡茬。衣服的款式面料虽然都不错,但是却有些皱,袖口和衣角都脏了,灰灰的。而且衣服上有吸烟后飘上去的烟灰,因为没有弹下去,灰白的小点粘在深­色­的衣服上面,看起来别提多碍眼了。仪容的不­干­净还是其次,关键是神情——疲倦,劳累,辛苦,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苏建国的这幅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有着正当职业的国企员工,反倒像是进城来打工的农民工,­干­了一天繁重的活还没休息的样子。

苏夏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她看着苏建国迟疑着,一步步的走近自己。

“夏夏,刚放学吧。”苏建国抬起手想要摸苏夏的头,但是却在半空中停住了,随即放下了手,有些局促的笑着:“爸爸想请你吃顿晚饭,你,你去么?”

苏夏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这是你爸!”田蕊几人不约而同惊讶的大叫道,随即她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低着头,羞红了脸蛋,但是眼睛仍然不住的瞄着两人,眼中时不时的划过怀疑的神­色­。

也是,现在的苏夏和苏建国站在一起,确实不像是亲生的父女。本来苏夏的长相就比较似母亲,而不是父亲。现在苏建国又有些弓着背,胡子拉碴,形容邋遢。而苏夏本来还不太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但是沈素梅却喜欢给她买衣服,苏夏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当季童装品牌中最贵最好的,苏夏穿上这些衣服,看起来确实是像富裕家庭出身。

所以这几个不了解苏夏家里背景的同学,只看苏建国和苏夏两人的打扮姿态,就觉得苏夏是眼前这个邋遢男人的女儿这个事实,实在是显得很诡异。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啊!

“是,他是我爸。”苏夏不想瞒着这几个同学,编造出一幅自己父母和睦家庭幸福的样子。有些事,已经摆在那里了,遮掩都没用。于是她看着田蕊几人躲闪的目光,淡淡道:“我父母半年前离婚了,我现在跟妈妈过。”

田蕊几人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不好意思的神­色­,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问的太唐突了。田蕊比较聪明点,立刻对着苏建国笑了笑,问好道:“叔叔好。我是苏夏的同学,叫田蕊。”剩下的女生也连忙跟着问好。

“好,好。你们好。”苏建国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想再立在校门口当装饰物了——已经有不少认识苏夏的学生,在向这边张望了。苏夏对田蕊几人说:“我跟我爸走了,你们回家吧。”

几个女生掩饰住满眼的好奇,点了点头,跟苏夏道了再见。

苏夏转身就走,苏建国跟在她身后,问她:“夏夏,晚上想吃什么?”

苏夏停在了一家公话亭前面,跟老板说了一声,走到外面拿起电话,淡淡回了苏建国一句“我先跟妈妈说一声”,然后拨通了沈素梅的手机。因为沈素梅现在生意比较忙碌,认识的人很多,经常有人找她谈生意,所以在前阵子也配了一只手机,带上选号码,足足花费了七八千大洋。

这时候二哥大也渐渐开始退出江湖,时下流行的是比二哥大更小一点的手机,有个时尚的称呼叫“掌中宝”。机子是摩托罗拉的,这个牌子几乎是这时候的人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手机品牌。后世流行的诺基亚现在知名度特别低,而三星……它妈妈还在天上飘着呢。手机是米黄|­色­和白­色­掺加的,看起来还比较漂亮,长的有点像后世的无绳电话。

沈素梅第一次将手机拿回家的时候,几乎是引起了整个家属院好事之人的围观,这时候A市的手里有闲钱的人,大多用的都是BP机,有的连BP机都没有,普通家庭家里装个电话都是很稀奇的事情了。沈素梅当时回家,正好在院子里接了个电话,被一些眼见的大叔大婶儿们给看到了,然后——苏夏家的门榄都要被踏破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围观传说中的“手机”长什么样子。

等到那些人都走光了的时候,才轮到苏夏去瞻仰摩托罗拉的风采。没想到她一看就笑了,还捂着嘴跟沈素梅打趣说:“这玩意儿可以当个板砖使了。”然后又想起来后世诺基亚手机的“板砖手机”美名,更加笑的乐不可支。然后被沈素梅笑着点了几下脑袋,告诉她:“这可是几千块钱买来的大物件,什么板砖不板砖的——好吧,虽然看起来是挺像。”然后沈素梅也乐了。

苏夏眯着眼睛笑,突然又想起一主意来:如果能在这两年取得一家手机生产商的直销商名号,然后专卖手机,等到A市人都能用得上手机的时候,不就发了大财了么?

她越想越得意,还把这注意跟沈素梅说了。沈素梅却摇着头说:“手机一个都要好几千,这么贵的东西,谁会买呢?不是做生意的有钱人,没几个买这个的!”苏夏当时也没立刻劝服母亲,家里的网吧生意还没彻底稳当下来,等网吧生意到了沈素梅不用日日去,母亲又和施叔叔定下来的时候,她再将这件事说了吧,反正那时候施叔叔肯定在,他绝对是看得到这其中的商机的。不过,争取直销商,却不能要摩托罗拉的,这个牌子几年后就式微了,得争取诺基亚的,这牌子才会在几年后在中国市场内大行其道,成为人人皆知的手机品牌。

不自觉的就陷入了回想之后,苏夏被电话那头的沈素梅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公话亭里。她看了一眼苏建国,就淡淡的将他来学校找自己,并且要自己跟他一起吃晚饭的事情跟母亲说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过了几分钟,沈素梅才问道:“你问问他,是只有你们俩吃晚饭呢,还是有那个女人也在呢?”

苏夏按原话问了苏建国,苏建国说:“只有我们俩。红丽她快生了,现在在医院住着呢。”

苏夏将话说了,沈素梅在话筒那头叹了口气,才说:“你去吧,好歹他也是你爸。不过吃完饭了赶快打的回来,别去其他地方了。”

苏夏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她跟苏建国说:“妈妈同意了。”苏建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苏夏问:“咱们现在,去哪儿吃?”

苏建国说:“咱们坐八路去市里,我知道那里新开了一家川菜馆——你不是最爱吃川菜么?咱们去哪里吃。”

苏夏点点头。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上了车后,在市中心下车,然后步行几分钟,到了一家叫做“川香阁”的饭店门口。

苏建国热情的招呼苏夏走了进去,两个人寻了座位坐了,他又一下子点了五六个菜。

苏夏劝他:“点这么多,吃不完。”

苏建国却很执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必须要点!吃不完就打包带走!”

听他这么说,苏夏也不劝了,只是端起杯子低头喝水,眼眶有些湿润:以前的苏建国,好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的。对苏夏特别亲,带着她去饭馆吃饭,点她爱吃的菜……只是,总是好的时候少,坏的时候多,才让苏夏她们母女,下了离婚的决定。

但是血溶于水,苏夏有时候再怎么憎恨苏建国,却还是会偶尔想念他的。毕竟,他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等菜的时候,苏建国细细打量了苏夏,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妈把你照顾的很好。不像爸爸……唉,当初你没跟我也是对的,否则的话,现在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苏夏敏锐的捕捉到了苏建国话中的关键,迅速问道:“吃了上顿没下顿?什么意思?”

苏建国脸上露出了几许尴尬的表情,没回答。

苏夏也认真的将父亲从头到尾打量着,然后说:“今天我们俩无论说什么,我回家后都不会跟妈妈学嘴的。”

苏建国面部的表情放松了几许,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苏夏借着问道:“我想知道您现在过的怎么样。什么叫吃了上顿没下顿?据我所知,您的工资加上投注站每月的盈利,在A市实在称得上是小康水准了。但是看看您现在的样子……衣服,鞋子,虽然都是名牌的,价钱也不便宜。但是,没人给您洗衣服么?还有头发……难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苏建国摸了摸自己有些油腻的头发,和肮脏的衣角,脸上的表情说懊恼不是懊恼,说尴尬不是尴尬,良久后他才说:“那个,你孙阿姨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她是个孕­妇­,也不能每天­干­家务活。家里面,能凑合就凑合了。本来是请了保姆的,可是……钱突然不够了,所以,保姆就­干­了几个月……”

“钱为什么会不够?”

苏建国目光复杂,叹了口气,才跟苏夏说了起来。原来,孙红丽和苏建国两个人的生活,过的确实和苏夏猜想的差不多。孙红丽怀了孕,自然是不肯­干­一点家务活,俩人领证后同居没多久,苏建国就有些受不了这样衣服没人洗,每天上街吃饭的日子了。于是就跟孙红丽商量着,让她趁着肚子没大起来,­干­点活,没想到孙红丽不仅一口拒绝了,还提出了雇一个保姆伺候两人的要求,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苏建国就答应了。

有了保姆照顾,两个人过的是好多了。虽然多了一个人的开销,但是苏建国的工资加上投注站挣的也不少,再加上他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钱,两个人的生活过的很滋润。不过,又过了没多久,孙红丽原先一直隐藏的爱财爱购物的本­性­就渐渐暴露了出来:觉得自己就算是孕­妇­,也不能穿的难看,就天天逛街买孕­妇­装。还给没出生的孩子买衣服,足足有二三十件。用要放松心情的借口去打牌局,一输就是几百块钱,苏建国也不敢过于打骂她。再加上她那个美容院一直装修者,并且购置着高档的仪器,还要招聘人员和进货,还没开业呢就花销一笔一笔的……林林总总,这半年以来,苏建国不仅一分钱没攒下,还将自己的私房钱投进去不少,更加惨的是,生活水准还一点都没提高。而请来的保姆,也因为苏建国他们两个经常拖欠人家工资,而辞职不­干­走了。

所以,在孙红丽终于预产期到来,去了医院住的时候,苏建国一个人呆在租来的房子里,看着周围杂乱的环境,突然就想起来已经离过婚的前妻和女儿,于是萌生了来看看女儿,吃顿饭的念头。

苏夏听父亲一句句的说完,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无话可说,所以只是沉默着。

苏建国可能也是将苏夏当做了倾吐苦恼的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大多是他生活上的烦恼和懊悔,就连服务员来上菜,都没能让他停下,一直到饭菜几乎都凉了,大约都有一个小时了,他才停下来。话语中不乏早知道孙红丽是这么个人,就先不跟她领证了,等她给他生个儿子看看再说巴拉巴拉之类的。

苏夏原先听着,还觉得是父亲可怜,但是越听,就越觉得是他自作自受。如果当初他能禁得起诱惑,能将脾气变得好点——哪怕是像现在一样,能念得她们母女的好,一家三口可能还会走到今天么?于是,也不知怎么搞的,苏夏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您自找的!”

苏建国一愣,呆呆的看着苏夏。

苏夏咬咬嘴­唇­,没收回自己的那句话,而是接着问道:“您后悔了么?后悔了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是谁造成这一切的?是你自己!如果……”她苦笑一声,不再说了。

苏建国露出了几分可怜的神­色­,先是招呼苏夏吃菜,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啊,我能不知道么。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后悔也没用……你弟弟也快出生了,他要是生出来了,我的花销更大,这日子,难过啊。”

苏夏眉毛一挑,冷冷听着,不说话。

果然,苏建国又可怜巴巴的说了几句,才问苏夏:“你和你妈妈现在过的怎么样?听说你妈妈开了个网吧,生意挺好?”

“不好不坏,也就维持个生计吧。”苏夏淡淡道:“妈妈一个女人,又不是女强人的料子,能­干­出多大的事业呢,也就那样吧。”

苏建国听苏夏这么说,却有些不同意了:“夏夏你真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关心!那个超时空网吧,我可是去……呃,我可是听人说过呢!天天人都是爆满,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上网!连带着周围一片地方的早餐店,小吃店的生意都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上一个小时可就得三块钱呢,啧啧,A市现在的有钱小孩子可真多。爸爸帮你算算,一台机子是三块,一百台就是三百,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休息,就是,就是……就是好几千呢!真是比别人一家店一个月赚的都多!更别提我好像还听说,你妈妈准备开第二家网吧呢?”

苏夏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建国的消息那么灵通,将这些事情打听的一丝不拉,还知道了母亲要开连锁店的事情。不过面上她却摇了摇头,没多少欢欣颜­色­:“哪儿呢。一天几千块钱,听着数字是多,但是你想想,一个网吧里雇了那么多的员工,每个人每月就是几百块工资。还有网吧的水费电费网线费,后者可是个烧钱的东西,一个月都要给电信局好多钱呢。而且还有房租,装修费,万一电脑坏了,返回厂子修一修,又要一大笔前……要知道网吧这地方,电脑坏的频率可是很高呢,还有开个网吧,也要防着人闹事,要跟片警啊地头蛇之类的吃吃饭……”

苏夏也不管苏建国听不听得懂,一笔一笔账的算的清清楚楚,显示出沈素梅经营的这个网吧,其实是没多少赚头的。不过这当然是骗苏建国的了,其中很多花钱的地方,都是她夸大了的。

苏建国听了,眉头皱了半天,最后嘟嘟囔囔问了一句:“那么,是赚的不怎么多了?”看他的表情他的神­色­,不像是为沈素梅母女惋惜,倒像是在叹息自己兴许从中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夏淡然道:“我不清楚。”

苏建国皱着眉头看着苏夏,一副不认同的样子:“你现在是你妈唯一的孩子,她挣的全部钱,以后不都是要留给你的么!你怎么能不关心呢?你要不关心的话,就都被你妈拿回她娘家去了!哼,她就喜欢这样。”

苏夏皱眉道:“那是妈妈她挣的钱,她爱怎么花怎么花,反正我的生活无忧,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能不管!”苏建国突然提高了音量:“那都是钱啊!未来都是你的钱!难道不留给你,她还能留给其他人么!”

“谁知道呢。”苏夏突然笑着道:“妈妈今年多大了?我算算……还不到四十呢吧,未来还有几十年光­阴­,什么不能发生呢?说不定,我还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出生呢。”

苏建国顿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追问道:“什么弟弟妹妹的?难道你妈准备改嫁?!跟谁?!”

看着父亲那副恼羞成怒,一副要大闹一番的样子,苏夏不禁有点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气。但是既然说了就是说了,这是母亲该有的权利,谁也不能阻止她不享受自己的生活。于是苏夏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未来发生什么,还不一定呢。只是想着妈妈今年也不到四十,未来还有好多年好活,总不能就一个人单身一辈子吧。”

“那有什么不行……”看到苏夏皱起眉头,苏建国才改口道:“那时候多少女的,二三十岁就守寡,不也一个人过一辈子了么。还有你姥姥,你姥爷死后不也一直是单身么。”

苏夏嗤笑道:“那妈妈,是守寡了吗?她们的情况一样么?年代一样么?爸爸呢,不也再婚了么。”

苏建国被狠狠的噎了一句,急促的咳嗽了几声,没话说了。

苏夏也不想父女之间太过难堪……她虽然总想狠狠的将自己对父亲的怨恨之意给说出来,但是想想说出来后的情景,又觉得那样的苏建国会太可怜了。于是淡淡的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女人,预产期是这几天?”

提起将要出生的儿子,苏建国立刻兴奋了:“是,就是这两三天。是个儿子啊!六个月的时候去做B超了,医生说是个儿子!”

苏夏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她皱着眉头算了算日子,突然道:“我记得你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月左右了,那时候还有怀孕单,显示的是刚满三个月。现在说是过去了半年,其实才五个多月左右……还不足月呢,怎么就到预产期了?”

话刚落,苏夏自己就想到了一个惊人的可能,她顿时惊讶的何不拢嘴巴了!不足月就要出生,不足月,不足月……这意味着什么!

苏建国挠了挠脑袋,皱眉说:“我也不知道……医生是这么说的,红丽,呃,你孙阿姨她从一开始就选的剖腹产,定的日子也是这几天。这阵子在家她也经常阵痛,就说到医院里住着吧。我是不太懂这个,就听她的了……等我回去问问吧。”

苏夏心中百转千回,好半天才缓过来,她脑中思绪万千,顿了会儿,盯着苏建国,仿若不经意道:“我们现在就在学生理健康课呢,书里面说,怀孕早产的话,对孩子和母体都非常不好呢,特别是对孩子大脑的发育。而且,孩子不足月,是最好不要生出来的……除非……”

苏建国皱眉道:“除非什么?”

苏夏突然像是开玩笑一般的笑道:“除非这孩子其实足月了呢……好啦,我也是随口问问而已。饭菜要凉了,我们吃饭吧。”

苏夏开了个头,虽然不再说话了,却让苏建国忍不住不去想。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扒着饭,一边皱着眉头想事情,越想表情越狐疑。

吃完这复杂的一顿饭,苏建国又提出来送苏夏回家,苏夏拒绝了。因为两人走的方向不同,要坐不同路线的公交车。苏建国的十四路车先到了,苏夏看着他上公交,苏建国越发沧桑的面孔让苏夏看的心理感觉怪怪的。

于是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对苏建国道:“爸,不管怎么说,对自己好点。钱是你挣的,不能再这样……让自己邋里邋遢的了。”

苏建国看着苏夏,眼神复杂,良久后,才点了点头。

苏夏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看公交车远去,表情不知是漠然,还是伤感。

52

52、河东河西 下 ...

九八九九年交际,到九九年春天的这几个月,苏夏身边又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一件算是好事。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赶在施兴中回京交付Z省工程尾期之前,他和沈素梅两个人决定将婚事定下来。为此,施兴中还特意不叫沈素梅,只请了苏夏一个人出来吃了顿晚饭。在饭局上,他说知道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肯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但是他仍然要对苏夏做出一番解释和承诺,因为,他就要带走她的母亲了。

苏夏和施兴中两人相谈甚欢,施兴中气质卓然,风度高雅,谈吐非常有风范,能和这样的一位长辈交谈,是苏夏的荣幸,更何况施兴中为了能与沈素梅结婚,在一开始就特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苏夏不是那种刻意会刁难人的人,心中有隔阂也不会藏着,只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所以当施兴中提到他和沈素梅的结婚流程大概是:在A市简单办一下酒席招待沈素梅这边的亲友,然后回北京领证再办酒席招待他那边的亲友,最后带着苏夏一起定居北京的时候,苏夏提出了几个问题,非常直接的。

一是沈素梅的产业问题。原先的那个彩票投注站,已经转让了沈娜打理,沈素梅和苏夏都不再过问了。而现在她们家里面的主要收入和主要事业,就是超时空网吧。这个网吧从开业以来,就被A市人广为熟知,生意爆好到不可思议,几个月时间就让沈素梅回本不少,更是在第一家店开业没几个月,就和银行再次商谈好贷款的事情,准备在西城区再开一家分店。到现在,主店生意红红火火,分店也装修完毕马上要开张,沈素梅如果跟着施兴中去北京生活,那这两家店怎么办?

苏夏苦思这个问题好久了,奈何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般的脑袋,所以也想不出主意来。只能将问题尽快摆到台面上,让施兴中去苦恼——反正他肯定不会不管。

果然,在苏夏刚刚问出来这件事之后,施兴中就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认为,素梅完全可以将这份事业继续下去。网吧的管理其实不难,你们担心的无非是这边的职工不好好工作,从中渔利。其实这些可以参照北京上海那边地方的网吧管理,在那几个大城市,网络会所已经发展的很有规模了,管理模式也从人工发展到了机械数字化。那就是,每一台电脑都连接着主机,每一份上网数据,时间,收益,都在主机上有显示。然后主机数据设定为无法修改,这样就算你妈妈远在外地,定期回来一次清点现金收益是否跟主机显示的数额相对就行了。这样纯计算机化的管理模式早就被应用了,像你们这里,有些小网吧还是店主亲自把着关,收了现金开电脑上网——这样又累又费劳力,也不如前者方便。”

苏夏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那您跟妈妈说了么?”

施兴中点头道:“说了,你妈妈也觉得不错。虽然为此要对机器进行一番升级,要花费一些钱,不过还是值得的。对了,我还建议你母亲在网吧内部,周围主要通道安置了摄像头——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网吧这地方有时候跟酒吧一样,鱼龙混杂的,万一这里出了点事儿,或者是被人摸走了机器配件,有摄像头在,能少很多麻烦和安全隐患。而且,关于网吧的管理问题,如果你妈妈不放心那些外人的话,听说你几个阿姨和姨夫的工作都不算很好?那可以让他们辞了工作来给你妈妈帮忙嘛。反正系统化管理是机器在做,主要是让你的亲戚们来管一下网吧的收银和网管,这样你妈妈就算不在A市呆着,也会放心很多,毕竟是一家亲戚。”

施兴中话中内容多,说的又快,苏夏用了好半天才完全理解过来。对主机进行管理升级,和在网吧安装摄像头这两样,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网吧确实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按个摄像头确实能少很多麻烦。但是,让自己亲戚来帮忙管理网吧?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人选呢?

苏夏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舅妈纪九凤,随即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是舅妈来管理,她是没有办法从顾客的上网费里面捞钱了,不过却是很有可能­干­出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来的,所以舅妈要首先排除。大姨和大姨夫都是国企的员工,每月发着不低的工资,福利也高,如果是让他们辞职下海开店当老板倒是有可能,让他们辞职来给母亲打工?苏夏也将这个可能排除了。而小姨是老师,专长就是教学,根本不懂管理的事儿,也排除。

思来想去,只有表姐沈娜一个人比较合适。想着她二十岁左右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每日都拘在小小的投注站里,是有点屈才了,而且她确实是向往从商和有能力做好的,心底也不错,不是那种有着小心眼的白眼狼……苏夏想了想,就决定回家之后也好好的和母亲谈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母亲那边有更合适的人选就作罢,如果没有,就把沈娜表姐培养成母亲的二把手,也是个极好的注意了。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沈娜表姐本人也同意的前提上。

和施叔叔谈妥了母亲事业上的事儿,苏夏就放下了心中一多半的担子,然后,就是说生活上的事情了。她问施兴中:“我和妈妈都和您一起去北京生活么?您那边……情况怎么样呢,我妈妈过去,会受到欢迎么?听说您还有一个女儿——”

苏夏是担心母亲受到施兴中女儿的故意为难,她自己明白,母亲纵使是做了别人后母,也只会对那孩子好,甚至比对自己更好,是不会做出不仁义的事情来的。但是,长在京城富裕家庭里的孩子,能有一个是善茬么?更何况听说施叔叔发妻在孩子没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己工作也忙,施叔叔的那个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没父母疼爱,心灵要么极度敏感脆弱,要么极度坚强怪癖,而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肯定不好相处。她就担心自己和母亲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里会被欺负——她自己还好,承受力比较强。母亲是再婚,心灵建设肯定比她要弱一点。

施兴中看着苏夏,眼中全是欣慰的笑意,他先是夸赞了几句苏夏懂事体贴人的话。然后解释说:“你当然要和你妈妈一起过去。我在北京的房子是复式的,比较大,有一百八十平米左右,别说住你们母女了,就是你姥姥偶尔来探视你们,也是可以住得下的。我询问过你母亲去北京后的生活想要做什么安排,你母亲说不想闲着,正好我在北京也有几处产业,平时我工作忙,闲着都没管,让你母亲帮我打理吧。”

苏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母亲能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的,比如说以前的投注站,比如说现在的网吧,只有自己手里握着钱,说话行事才有底气。而施叔叔这……虽然是好意,但是那产业毕竟是他的,母亲打理的不好,她们母女想必都会觉得不自在,而母亲如果打理的好,那收益又要怎么算呢?

不是苏夏想的太理智太清楚,而是母亲毕竟是二婚,双方也都有子女,钱财方面,小的忽略不计可以,大的还是分开吧。

施兴中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苏夏眉目神­色­的瞬间变换中,就能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直接挑明,而是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对你妈妈去北京后的安排,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成?”

“也不能说是安排吧,妈妈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提个建议。”苏夏笑着回了:“北京市这些年一直在变化吧,未来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肯定对城区改造的力度更大,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准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高的。人们手里有钱了,就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就会想从农村搬到县城,县城搬到市里,市里去省城,省城去大城市——这样发展。这样想想呢,我觉得大城市的房价,特别是北京这种城市,房价肯定会节节高吧。我的想法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妈妈先做点生意挣点钱,然后在北京买点门面房,也不自己做生意,就是直接租出去,每月收点租金,安安稳稳的做个包租婆,这样多好。”

为防施兴中看出太多,苏夏已经将话说的很直白了,而且她的追求真的不高,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买两件门面房,光吃租金,每个月就够了,万一碰上国家要拆迁,在首都那个地方,赔偿的钱或者地方肯定不少,到时候再买新的店面,再当包租婆——不用花费劳力,不用­操­心就有钱拿,可不是个好买卖么。

施兴中的眼中却带着惊异,他赞叹般的看着苏夏,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说:“先前你妈妈跟我说你自己出过两本书,已经是个小作家了,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你果然跟别的孩子不一般!这种想法思维,我在你们同辈人中少见,认识的,也就只有亚宁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有这份见识。怪不得是个能出书的……”

大概快要做一家人的缘故,施兴中想要多跟苏夏亲近亲近,所以说起夸赞苏夏的话来,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连着说了一大通,把苏夏羞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别人不明白她,她还不明白自己么?就是知道的多了点而已,其他的,真不算什么。

施兴中又问:“那两本书,是什么书?能不能将书名告诉我,我回去找了看看。”

苏夏脸红摇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听说您还有个女儿?比我大么?”

施兴中看出了苏夏的窘迫,只觉得苏夏是小女生,脸皮薄,倒也没继续追问,直接放了她。然后答道:“恩,叫做施颖,比你大一岁。今年已经要中招了……你今年也初二要升初三了吧,要考北京的高中么?”

苏夏先前只觉得施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正回想着呢,听到施兴中的问话,忙答道:“这个……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时候已经在北京了,我就考北京的高中吧。只是这边才上了两年初中,好些同学都有些舍不得……对了,我想问问您,您和妈妈,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呢?”

施兴中笑道:“大约是今年秋天吧,也可能是先领证,到那时候再办大的典礼。因为我过几天就要回北京交接这个工程了,中间有好多道手续都要我亲自­操­办,这一忙就是几个月。等到夏天闲下来了,我也不想马上赶着结婚,要先为你和你妈妈办好户口等事情,一切都弄好了,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回北京去——那时候香山的红叶开的正好,我可以带你们去到处逛逛,也不会觉得燥热。所以我也不催你现在就去北京,如果跟这边的同学亲密熟悉,等你上了初三,我们再来讨论高中的事情也好。我趁着这段时间也帮你联系联系,让你提前几个月走,参加一些学校的春季招生。不过,我记得你成绩是很好的,听你妈妈说这次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拿到了全省前十的名次?你是想跳级么?和你施颖姐姐一起上高中……”

对方实在是想的太周到了,将苏夏没有想到的地方都给说了出来。包括户口,升学这些事情……不过苏夏也没跳级的意思,她本就不是特别的天才,成绩也要靠刻苦努力才能次次都保持在年级第一的,所以对已跳级这种最出风头的事情,就敬谢不敏了。于是她连忙摆手道:“谢谢施叔叔­操­心了,不过我不想跳级,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上就好。其实本来我今天出来,心情还是很忐忑的,但是跟您交谈了这一番,我心中安定多了。现在我也什么都不想,就只学习好了,顺便等您和母亲的好消息。”

施兴中也笑了:“其实我最初也有些忐忑呢——生怕你妈妈的好女儿不肯让我进家门。哈哈。”

施兴中在最后淡笑着告诉她:“得到了你的同意,我就放下了一多半的心。接下来,就要拜访你姥姥和舅舅阿姨他们了,希望他们也如你一样的好说话。”苏夏则笑着说:“放心,我们家都不是刁钻的人。”

苏夏和施兴中对视而笑,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放松的姿态。

一想到母亲未来的生活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应该会过的比较幸福,苏夏就觉得欣慰极了。但是在她刚刚觉得快乐无比没多久的时候,烦心的事儿就来了,而创造这一切的根源,则来自于她的父亲,以及孙红丽。

这两个人,最近是将整个A市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上知道他们俩是谁的所有家庭里,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两个人,以及他们的丑事。

风波一路刮着,也刮到了苏夏和沈素梅的耳朵里,纵使她们不想听,也到处都听得到这两个人的信息。更有那好事者,或者是路见不平的人,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沈素梅和苏夏面前,大声的嚷嚷说: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看到了没,老天爷有眼诶,你们母女当初是怎么被欺负的,老天都给你们报复回来了!哈哈,看他们那副模样!

因为又要面临期中考试,学习特别紧张,以及对母亲和施兴中两人婚事的关注夺去了苏夏剩余的时间,在孙红丽的丑闻最先曝光出来的时候,苏夏并不知情。沈素梅倒是知道了,不过怕说出来了让苏夏伤心,也一直没有告诉她。

苏夏还是被院子里那些阿姨们诡异的眼神盯的烦闷了,被那些断断续续饱含深意的话弄的迷迷糊糊了,才忍不住去直接问了母亲,了解到了这阵子发生在苏建国那个小家里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是该叫自作孽不可活好,还是该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好。

原来孙红丽在和苏建国好之前,并不是一个­干­净清白的寡­妇­,她也是跟很多男人勾搭不清的,甚至同一时间内,姘头都有好几个,包括那个将她和苏建国互相撮合上的,苏建国自以为的铁兄弟杜勇。

杜勇认识孙红丽,当然比苏建国要早。不仅是他,A市其实有很多消息灵通,最爱鬼混的人,都知道城中有孙红丽这么一个风流俏寡­妇­。也只有苏建国那种爱鬼混,但是不怎么­精­明的人,才闻不见这个鱼腥味。

孙红丽本身没什么正当职业,和这些男人好,一部分是因为寂寞,一部分也是因为想要顺便捞点钱花花。因为这样,她才能一间又一间的开着商店当老板娘,但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经商的天分。开烟酒零食门市吧,她经常找错人钱,多找人家,而且最爱在自己门市里打麻将,一个不注意,很多商品就都被人顺走了。开衣服店吧,她又自己在店里坐不住,要价死贵不说,跟顾客讲话的态度也不怎么客气,店里进来的衣服,倒有一多半上了她自己的身。

这样做什么都不行,开一家店一家倒闭,她就停了做生意的念头。然后后来又看人家开美容院挣钱,她就自己也寻思着想开一个美容院,于是就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她的那些姘头们。没想到她的那些姘头们嘴上说着支持支持,实际行动却一点没有,一分钱都不往外拿。其实以前他们也拿过不少钱资助孙红丽,可是看她这样开一家店倒闭一家,任是再有钱再笨的人,这次都学聪明了,死活是不往外拿钱。

孙红丽开美容院的心思的特别坚定的,一看这些男人一个都不能依靠,­干­脆一气之下都跟他们断了来往,只有一个还偶尔给她几十块钱花花的杜勇还交往着。

然后这孙红丽就有事没事的撺掇杜勇投资她的美容院,杜勇不想­干­,又不想得罪孙红丽,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个冤大头去。孙红丽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傻钱多的笨蛋,就央求杜勇帮忙寻找一个,于是杜勇立刻就想到了爱偷腥吃的苏建国,马上将这个人介绍给了孙红丽认识。

本来杜勇打的算盘也极­精­明,让孙红丽从苏建国兜里掏钱,养着她,自己因为是介绍人,也不用和孙红丽断了来往,照样可以占她的便宜。

没想到孙红丽和苏建国交往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渐渐的和他看对了眼,想要和苏建国长久的在一起过了。原因呢,很简单。她也不是天生的荡­妇­,更不是喜欢做荡­妇­,要是真有男人肯娶她,有钱养着她,她是肯定会嫁的。可是孙红丽认识的那些男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呢,一个个全都是占便宜抢先,吃亏退后的人,而且孙红丽也明白自己名声早就臭了,那些人都只是玩玩她罢了,知道她的人,是没一个肯要她的。

但是这时候却让她遇见了苏建国,顿时让孙红丽觉得相见恨晚起来,原因嘛,三点。第一,这男人不知道她的过去,杜勇因为和她有着一腿的缘故,也不会多嘴到将她的那些过往都跟苏建国学嘴的地步,而且没几天孙红丽就摸清了苏建国交往范围的狭窄,没几个男人当他是哥们的。只要她瞒的好,苏建国永远不会知道的。第二,这个男人够傻好哄,只要给他说几句好话,让他占点便宜,真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以往孙红丽认识的男人们都好对付多了。就连跟他借几千块钱装修美容院,也是二话没说就拿出来了。第三,这个男人有钱!虽然比不上一些富翁,但是却是国企的工人,工资不低。手上还有着两家彩票投注站,日进斗金,跟着他,不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么?

再一细细打听,得知苏建国夫妻关系并不和睦,两人几乎上是天天吵架,苏建国更是动不动就将离婚挂在嘴边,像是对妻子一点情谊都没有的样子。孙红丽可要乐疯了!这不就是上天看她孤单寂寞,专门给她送来了一个男人,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的么!

这样没几天,孙红丽就下了个主意:套牢苏建国!这一点也好办,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的事实,只要她怀了孕,还能确定里面的是个儿子,那不就是让苏建国往哪儿他往哪儿么!绝对是她指东对方不敢往西的。

于是孙红丽计划着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并且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然后等到一个多月后例假果然没来,就马上告诉苏建国自己怀孕了,还说是个儿子,苏建国果然喜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说从今往后事事都依着她。

然后就是如她预想的一样,苏建国开始和家里说离婚的事儿了。孙红丽心中欢喜,却也有一点不安,因为她等肚子大了一点点之后,去医院做了B超,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就是这句话,让孙红丽惊的不得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两个月前,她不止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更是在那四五天前,刚刚和杜勇开过房!

因为担心杜勇向苏建国揭露自己老底,孙红丽是轻易不敢对这个男人说不的,所以他要出去开房,她也就去了。却到现在才尴尬的发现,她压根不能推断出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纵使不安,孙红丽还是隐瞒着,等苏建国离了婚,就和他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起码对她来说,日子是幸福的。

然后就是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因为她在孕期生活不太规律,造成孩子胎盘不稳,可能早产,所以她早早的就住进了医院。孙红丽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却在住院后四五天,突然有一日,苏建国从外面回来,脸­色­­阴­沉的盯着她,细细的问了一番她以前都怎么生活的,和别的男人交往过没有,言语之间竟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大为怀疑。

孙红丽心中惊讶的不得了,面上却一丝不露,将苏建国安慰了一番,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对不起他,然后就哭着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打发他回家了。

等到苏建国走了,她马上打电话给杜勇让他来医院一趟,她要问问他是不是他那边露馅了,让苏建国怀疑上她了。没想到杜勇来的时候也是惊慌不安的样子——他是知道孙红丽肚子里的猫腻的,她之前告诉过他,而杜勇显然是不想负这个责任的,所以就帮着孙红丽对苏建国隐瞒着。

杜勇跟孙红丽说,苏建国找他喝酒,打听孙红丽的过往,说是怕她以前不­干­净,肚子里的种不是他苏建国的。杜勇说完,质问孙红丽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孙红丽也回答不上来,说不是你的就是苏建国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然后,就在两个人说话说的快要吵起来的时候,苏建国突然破门而入!原来他觉得自己质问孙红丽,还惹哭了她,有些亏待她,于是从家来医院准备陪她过夜,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听墙角,竟然听出了这么个事情!

……混乱,大混乱。

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当下就在医院里闹开了。苏建国让这俩人给自己一个交代,否则就要他们好看。杜勇说自己冤枉,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让苏建国冷静。而孙红丽,也一个劲儿的喊冤,说自己最可怜,跟杜勇那次是迷迷糊糊发生的,让苏建国原谅她。

然后就是一大通的谩骂指责,闹的整个医院都灯火通明的,所有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赶来看热闹了,但是没人敢劝架——眼前那三个人,各个都跟夺命的煞星似的,他们敢上前么!而且因为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在,警察虽然后来也来了,但也不敢随意下手。

然后,满医院的人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这三个人竟然互相谩骂指责起来了。苏建国骂杜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他把孙红丽拉走,还骂孙红丽是个荡­妇­,到处勾引人。杜勇骂苏建国是个窝囊废,不栽赃给你栽赃给谁!还骂孙红丽天生­淫­贱,故意勾引他,肚子里的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而孙红丽,则一边大哭着,一边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建国没立场指责他,因为他也是一个抛妻弃女的家伙,而杜勇呢,情人多的很,也没资格说别人……

总之画面­精­彩的好似一出戏,让全医院的人都了解了前因后果,并且将八卦传播的到处都是。从那一刻起,所有A市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戏中的这三个主角啊,名声是彻底的臭了!

而这起闹剧,最后以孙红丽突然站立不稳滑了一跤,狠狠摔到地上摔的羊水破裂,被拉进了手术室为结束曲……然后医生就立刻告诉苏建国:孙红丽要生了。

于是苏建国和杜勇两个男人在外面一面互相瞪着牛眼一边焦急的等着。

五个小时后,孙红丽产下了一个重五斤三两的男婴。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一章特别肥,当做是周末的加更神马的吧……~(@^_^@)~

九八九九年交际,到九九年春天的这几个月,苏夏身边又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一件算是好事。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终于赶在施兴中回京交付Z省工程尾期之前,他和沈素梅两个人决定将婚事定下来。为此,施兴中还特意不叫沈素梅,只请了苏夏一个人出来吃了顿晚饭。在饭局上,他说知道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肯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但是他仍然要对苏夏做出一番解释和承诺,因为,他就要带走她的母亲了。

苏夏和施兴中两人相谈甚欢,施兴中气质卓然,风度高雅,谈吐非常有风范,能和这样的一位长辈交谈,是苏夏的荣幸,更何况施兴中为了能与沈素梅结婚,在一开始就特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苏夏不是那种刻意会刁难人的人,心中有隔阂也不会藏着,只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所以当施兴中提到他和沈素梅的结婚流程大概是:在A市简单办一下酒席招待沈素梅这边的亲友,然后回北京领证再办酒席招待他那边的亲友,最后带着苏夏一起定居北京的时候,苏夏提出了几个问题,非常直接的。

一是沈素梅的产业问题。原先的那个彩票投注站,已经转让了沈娜打理,沈素梅和苏夏都不再过问了。而现在她们家里面的主要收入和主要事业,就是超时空网吧。这个网吧从开业以来,就被A市人广为熟知,生意爆好到不可思议,几个月时间就让沈素梅回本不少,更是在第一家店开业没几个月,就和银行再次商谈好贷款的事情,准备在西城区再开一家分店。到现在,主店生意红红火火,分店也装修完毕马上要开张,沈素梅如果跟着施兴中去北京生活,那这两家店怎么办?

苏夏苦思这个问题好久了,奈何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般的脑袋,所以也想不出主意来。只能将问题尽快摆到台面上,让施兴中去苦恼——反正他肯定不会不管。

果然,在苏夏刚刚问出来这件事之后,施兴中就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认为,素梅完全可以将这份事业继续下去。网吧的管理其实不难,你们担心的无非是这边的职工不好好工作,从中渔利。其实这些可以参照北京上海那边地方的网吧管理,在那几个大城市,网络会所已经发展的很有规模了,管理模式也从人工发展到了机械数字化。那就是,每一台电脑都连接着主机,每一份上网数据,时间,收益,都在主机上有显示。然后主机数据设定为无法修改,这样就算你妈妈远在外地,定期回来一次清点现金收益是否跟主机显示的数额相对就行了。这样纯计算机化的管理模式早就被应用了,像你们这里,有些小网吧还是店主亲自把着关,收了现金开电脑上网——这样又累又费劳力,也不如前者方便。”

苏夏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那您跟妈妈说了么?”

施兴中点头道:“说了,你妈妈也觉得不错。虽然为此要对机器进行一番升级,要花费一些钱,不过还是值得的。对了,我还建议你母亲在网吧内部,周围主要通道安置了摄像头——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网吧这地方有时候跟酒吧一样,鱼龙混杂的,万一这里出了点事儿,或者是被人摸走了机器配件,有摄像头在,能少很多麻烦和安全隐患。而且,关于网吧的管理问题,如果你妈妈不放心那些外人的话,听说你几个阿姨和姨夫的工作都不算很好?那可以让他们辞了工作来给你妈妈帮忙嘛。反正系统化管理是机器在做,主要是让你的亲戚们来管一下网吧的收银和网管,这样你妈妈就算不在A市呆着,也会放心很多,毕竟是一家亲戚。”

施兴中话中内容多,说的又快,苏夏用了好半天才完全理解过来。对主机进行管理升级,和在网吧安装摄像头这两样,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网吧确实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按个摄像头确实能少很多麻烦。但是,让自己亲戚来帮忙管理网吧?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人选呢?

苏夏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舅妈纪九凤,随即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是舅妈来管理,她是没有办法从顾客的上网费里面捞钱了,不过却是很有可能­干­出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来的,所以舅妈要首先排除。大姨和大姨夫都是国企的员工,每月发着不低的工资,福利也高,如果是让他们辞职下海开店当老板倒是有可能,让他们辞职来给母亲打工?苏夏也将这个可能排除了。而小姨是老师,专长就是教学,根本不懂管理的事儿,也排除。

思来想去,只有表姐沈娜一个人比较合适。想着她二十岁左右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每日都拘在小小的投注站里,是有点屈才了,而且她确实是向往从商和有能力做好的,心底也不错,不是那种有着小心眼的白眼狼……苏夏想了想,就决定回家之后也好好的和母亲谈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母亲那边有更合适的人选就作罢,如果没有,就把沈娜表姐培养成母亲的二把手,也是个极好的注意了。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沈娜表姐本人也同意的前提上。

和施叔叔谈妥了母亲事业上的事儿,苏夏就放下了心中一多半的担子,然后,就是说生活上的事情了。她问施兴中:“我和妈妈都和您一起去北京生活么?您那边……情况怎么样呢,我妈妈过去,会受到欢迎么?听说您还有一个女儿——”

苏夏是担心母亲受到施兴中女儿的故意为难,她自己明白,母亲纵使是做了别人后母,也只会对那孩子好,甚至比对自己更好,是不会做出不仁义的事情来的。但是,长在京城富裕家庭里的孩子,能有一个是善茬么?更何况听说施叔叔发妻在孩子没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己工作也忙,施叔叔的那个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没父母疼爱,心灵要么极度敏感脆弱,要么极度坚强怪癖,而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肯定不好相处。她就担心自己和母亲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里会被欺负——她自己还好,承受力比较强。母亲是再婚,心灵建设肯定比她要弱一点。

施兴中看着苏夏,眼中全是欣慰的笑意,他先是夸赞了几句苏夏懂事体贴人的话。然后解释说:“你当然要和你妈妈一起过去。我在北京的房子是复式的,比较大,有一百八十平米左右,别说住你们母女了,就是你姥姥偶尔来探视你们,也是可以住得下的。我询问过你母亲去北京后的生活想要做什么安排,你母亲说不想闲着,正好我在北京也有几处产业,平时我工作忙,闲着都没管,让你母亲帮我打理吧。”

苏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母亲能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的,比如说以前的投注站,比如说现在的网吧,只有自己手里握着钱,说话行事才有底气。而施叔叔这……虽然是好意,但是那产业毕竟是他的,母亲打理的不好,她们母女想必都会觉得不自在,而母亲如果打理的好,那收益又要怎么算呢?

不是苏夏想的太理智太清楚,而是母亲毕竟是二婚,双方也都有子女,钱财方面,小的忽略不计可以,大的还是分开吧。

施兴中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苏夏眉目神­色­的瞬间变换中,就能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直接挑明,而是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对你妈妈去北京后的安排,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成?”

“也不能说是安排吧,妈妈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提个建议。”苏夏笑着回了:“北京市这些年一直在变化吧,未来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肯定对城区改造的力度更大,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准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高的。人们手里有钱了,就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就会想从农村搬到县城,县城搬到市里,市里去省城,省城去大城市——这样发展。这样想想呢,我觉得大城市的房价,特别是北京这种城市,房价肯定会节节高吧。我的想法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妈妈先做点生意挣点钱,然后在北京买点门面房,也不自己做生意,就是直接租出去,每月收点租金,安安稳稳的做个包租婆,这样多好。”

为防施兴中看出太多,苏夏已经将话说的很直白了,而且她的追求真的不高,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买两件门面房,光吃租金,每个月就够了,万一碰上国家要拆迁,在首都那个地方,赔偿的钱或者地方肯定不少,到时候再买新的店面,再当包租婆——不用花费劳力,不用­操­心就有钱拿,可不是个好买卖么。

施兴中的眼中却带着惊异,他赞叹般的看着苏夏,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说:“先前你妈妈跟我说你自己出过两本书,已经是个小作家了,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你果然跟别的孩子不一般!这种想法思维,我在你们同辈人中少见,认识的,也就只有亚宁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有这份见识。怪不得是个能出书的……”

大概快要做一家人的缘故,施兴中想要多跟苏夏亲近亲近,所以说起夸赞苏夏的话来,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连着说了一大通,把苏夏羞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别人不明白她,她还不明白自己么?就是知道的多了点而已,其他的,真不算什么。

施兴中又问:“那两本书,是什么书?能不能将书名告诉我,我回去找了看看。”

苏夏脸红摇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听说您还有个女儿?比我大么?”

施兴中看出了苏夏的窘迫,只觉得苏夏是小女生,脸皮薄,倒也没继续追问,直接放了她。然后答道:“恩,叫做施颖,比你大一岁。今年已经要中招了……你今年也初二要升初三了吧,要考北京的高中么?”

苏夏先前只觉得施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正回想着呢,听到施兴中的问话,忙答道:“这个……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时候已经在北京了,我就考北京的高中吧。只是这边才上了两年初中,好些同学都有些舍不得……对了,我想问问您,您和妈妈,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呢?”

施兴中笑道:“大约是今年秋天吧,也可能是先领证,到那时候再办大的典礼。因为我过几天就要回北京交接这个工程了,中间有好多道手续都要我亲自­操­办,这一忙就是几个月。等到夏天闲下来了,我也不想马上赶着结婚,要先为你和你妈妈办好户口等事情,一切都弄好了,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回北京去——那时候香山的红叶开的正好,我可以带你们去到处逛逛,也不会觉得燥热。所以我也不催你现在就去北京,如果跟这边的同学亲密熟悉,等你上了初三,我们再来讨论高中的事情也好。我趁着这段时间也帮你联系联系,让你提前几个月走,参加一些学校的春季招生。不过,我记得你成绩是很好的,听你妈妈说这次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拿到了全省前十的名次?你是想跳级么?和你施颖姐姐一起上高中……”

对方实在是想的太周到了,将苏夏没有想到的地方都给说了出来。包括户口,升学这些事情……不过苏夏也没跳级的意思,她本就不是特别的天才,成绩也要靠刻苦努力才能次次都保持在年级第一的,所以对已跳级这种最出风头的事情,就敬谢不敏了。于是她连忙摆手道:“谢谢施叔叔­操­心了,不过我不想跳级,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上就好。其实本来我今天出来,心情还是很忐忑的,但是跟您交谈了这一番,我心中安定多了。现在我也什么都不想,就只学习好了,顺便等您和母亲的好消息。”

施兴中也笑了:“其实我最初也有些忐忑呢——生怕你妈妈的好女儿不肯让我进家门。哈哈。”

施兴中在最后淡笑着告诉她:“得到了你的同意,我就放下了一多半的心。接下来,就要拜访你姥姥和舅舅阿姨他们了,希望他们也如你一样的好说话。”苏夏则笑着说:“放心,我们家都不是刁钻的人。”

苏夏和施兴中对视而笑,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放松的姿态。

一想到母亲未来的生活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应该会过的比较幸福,苏夏就觉得欣慰极了。但是在她刚刚觉得快乐无比没多久的时候,烦心的事儿就来了,而创造这一切的根源,则来自于她的父亲,以及孙红丽。

这两个人,最近是将整个A市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上知道他们俩是谁的所有家庭里,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两个人,以及他们的丑事。

风波一路刮着,也刮到了苏夏和沈素梅的耳朵里,纵使她们不想听,也到处都听得到这两个人的信息。更有那好事者,或者是路见不平的人,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沈素梅和苏夏面前,大声的嚷嚷说: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看到了没,老天爷有眼诶,你们母女当初是怎么被欺负的,老天都给你们报复回来了!哈哈,看他们那副模样!

因为又要面临期中考试,学习特别紧张,以及对母亲和施兴中两人婚事的关注夺去了苏夏剩余的时间,在孙红丽的丑闻最先曝光出来的时候,苏夏并不知情。沈素梅倒是知道了,不过怕说出来了让苏夏伤心,也一直没有告诉她。

苏夏还是被院子里那些阿姨们诡异的眼神盯的烦闷了,被那些断断续续饱含深意的话弄的迷迷糊糊了,才忍不住去直接问了母亲,了解到了这阵子发生在苏建国那个小家里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是该叫自作孽不可活好,还是该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好。

原来孙红丽在和苏建国好之前,并不是一个­干­净清白的寡­妇­,她也是跟很多男人勾搭不清的,甚至同一时间内,姘头都有好几个,包括那个将她和苏建国互相撮合上的,苏建国自以为的铁兄弟杜勇。

杜勇认识孙红丽,当然比苏建国要早。不仅是他,A市其实有很多消息灵通,最爱鬼混的人,都知道城中有孙红丽这么一个风流俏寡­妇­。也只有苏建国那种爱鬼混,但是不怎么­精­明的人,才闻不见这个鱼腥味。

孙红丽本身没什么正当职业,和这些男人好,一部分是因为寂寞,一部分也是因为想要顺便捞点钱花花。因为这样,她才能一间又一间的开着商店当老板娘,但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经商的天分。开烟酒零食门市吧,她经常找错人钱,多找人家,而且最爱在自己门市里打麻将,一个不注意,很多商品就都被人顺走了。开衣服店吧,她又自己在店里坐不住,要价死贵不说,跟顾客讲话的态度也不怎么客气,店里进来的衣服,倒有一多半上了她自己的身。

这样做什么都不行,开一家店一家倒闭,她就停了做生意的念头。然后后来又看人家开美容院挣钱,她就自己也寻思着想开一个美容院,于是就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她的那些姘头们。没想到她的那些姘头们嘴上说着支持支持,实际行动却一点没有,一分钱都不往外拿。其实以前他们也拿过不少钱资助孙红丽,可是看她这样开一家店倒闭一家,任是再有钱再笨的人,这次都学聪明了,死活是不往外拿钱。

孙红丽开美容院的心思的特别坚定的,一看这些男人一个都不能依靠,­干­脆一气之下都跟他们断了来往,只有一个还偶尔给她几十块钱花花的杜勇还交往着。

然后这孙红丽就有事没事的撺掇杜勇投资她的美容院,杜勇不想­干­,又不想得罪孙红丽,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个冤大头去。孙红丽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傻钱多的笨蛋,就央求杜勇帮忙寻找一个,于是杜勇立刻就想到了爱偷腥吃的苏建国,马上将这个人介绍给了孙红丽认识。

本来杜勇打的算盘也极­精­明,让孙红丽从苏建国兜里掏钱,养着她,自己因为是介绍人,也不用和孙红丽断了来往,照样可以占她的便宜。

没想到孙红丽和苏建国交往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渐渐的和他看对了眼,想要和苏建国长久的在一起过了。原因呢,很简单。她也不是天生的荡­妇­,更不是喜欢做荡­妇­,要是真有男人肯娶她,有钱养着她,她是肯定会嫁的。可是孙红丽认识的那些男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呢,一个个全都是占便宜抢先,吃亏退后的人,而且孙红丽也明白自己名声早就臭了,那些人都只是玩玩她罢了,知道她的人,是没一个肯要她的。

但是这时候却让她遇见了苏建国,顿时让孙红丽觉得相见恨晚起来,原因嘛,三点。第一,这男人不知道她的过去,杜勇因为和她有着一腿的缘故,也不会多嘴到将她的那些过往都跟苏建国学嘴的地步,而且没几天孙红丽就摸清了苏建国交往范围的狭窄,没几个男人当他是哥们的。只要她瞒的好,苏建国永远不会知道的。第二,这个男人够傻好哄,只要给他说几句好话,让他占点便宜,真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以往孙红丽认识的男人们都好对付多了。就连跟他借几千块钱装修美容院,也是二话没说就拿出来了。第三,这个男人有钱!虽然比不上一些富翁,但是却是国企的工人,工资不低。手上还有着两家彩票投注站,日进斗金,跟着他,不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么?

再一细细打听,得知苏建国夫妻关系并不和睦,两人几乎上是天天吵架,苏建国更是动不动就将离婚挂在嘴边,像是对妻子一点情谊都没有的样子。孙红丽可要乐疯了!这不就是上天看她孤单寂寞,专门给她送来了一个男人,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的么!

这样没几天,孙红丽就下了个主意:套牢苏建国!这一点也好办,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的事实,只要她怀了孕,还能确定里面的是个儿子,那不就是让苏建国往哪儿他往哪儿么!绝对是她指东对方不敢往西的。

于是孙红丽计划着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并且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然后等到一个多月后例假果然没来,就马上告诉苏建国自己怀孕了,还说是个儿子,苏建国果然喜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说从今往后事事都依着她。

然后就是如她预想的一样,苏建国开始和家里说离婚的事儿了。孙红丽心中欢喜,却也有一点不安,因为她等肚子大了一点点之后,去医院做了B超,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就是这句话,让孙红丽惊的不得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两个月前,她不止和苏建国发生了关系,更是在那四五天前,刚刚和杜勇开过房!

因为担心杜勇向苏建国揭露自己老底,孙红丽是轻易不敢对这个男人说不的,所以他要出去开房,她也就去了。却到现在才尴尬的发现,她压根不能推断出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纵使不安,孙红丽还是隐瞒着,等苏建国离了婚,就和他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起码对她来说,日子是幸福的。

然后就是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因为她在孕期生活不太规律,造成孩子胎盘不稳,可能早产,所以她早早的就住进了医院。孙红丽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却在住院后四五天,突然有一日,苏建国从外面回来,脸­色­­阴­沉的盯着她,细细的问了一番她以前都怎么生活的,和别的男人交往过没有,言语之间竟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大为怀疑。

孙红丽心中惊讶的不得了,面上却一丝不露,将苏建国安慰了一番,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对不起他,然后就哭着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打发他回家了。

等到苏建国走了,她马上打电话给杜勇让他来医院一趟,她要问问他是不是他那边露馅了,让苏建国怀疑上她了。没想到杜勇来的时候也是惊慌不安的样子——他是知道孙红丽肚子里的猫腻的,她之前告诉过他,而杜勇显然是不想负这个责任的,所以就帮着孙红丽对苏建国隐瞒着。

杜勇跟孙红丽说,苏建国找他喝酒,打听孙红丽的过往,说是怕她以前不­干­净,肚子里的种不是他苏建国的。杜勇说完,质问孙红丽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孙红丽也回答不上来,说不是你的就是苏建国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然后,就在两个人说话说的快要吵起来的时候,苏建国突然破门而入!原来他觉得自己质问孙红丽,还惹哭了她,有些亏待她,于是从家来医院准备陪她过夜,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听墙角,竟然听出了这么个事情!

……混乱,大混乱。

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当下就在医院里闹开了。苏建国让这俩人给自己一个交代,否则就要他们好看。杜勇说自己冤枉,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让苏建国冷静。而孙红丽,也一个劲儿的喊冤,说自己最可怜,跟杜勇那次是迷迷糊糊发生的,让苏建国原谅她。

然后就是一大通的谩骂指责,闹的整个医院都灯火通明的,所有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赶来看热闹了,但是没人敢劝架——眼前那三个人,各个都跟夺命的煞星似的,他们敢上前么!而且因为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在,警察虽然后来也来了,但也不敢随意下手。

然后,满医院的人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这三个人竟然互相谩骂指责起来了。苏建国骂杜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他把孙红丽拉走,还骂孙红丽是个荡­妇­,到处勾引人。杜勇骂苏建国是个窝囊废,不栽赃给你栽赃给谁!还骂孙红丽天生­淫­贱,故意勾引他,肚子里的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而孙红丽,则一边大哭着,一边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建国没立场指责他,因为他也是一个抛妻弃女的家伙,而杜勇呢,情人多的很,也没资格说别人……

总之画面­精­彩的好似一出戏,让全医院的人都了解了前因后果,并且将八卦传播的到处都是。从那一刻起,所有A市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戏中的这三个主角啊,名声是彻底的臭了!

而这起闹剧,最后以孙红丽突然站立不稳滑了一跤,狠狠摔到地上摔的羊水破裂,被拉进了手术室为结束曲……然后医生就立刻告诉苏建国:孙红丽要生了。

于是苏建国和杜勇两个男人在外面一面互相瞪着牛眼一边焦急的等着。

五个小时后,孙红丽产下了一个重五斤三两的男婴。

53

53、风波后续 ...

九几年社会的风气比后世还算清明一点,大家的道德观正义感还算强,社会上对通­奸­,背弃妻女的这种人都唾弃不已。这件事情越闹越大,被人传的差不多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特别是在苏建国单位里,更是没一个人不对这件事了如指掌的,大家相互遇见了聊天攀谈的时候,也多半拿这件事来做谈资。苏建国和杜勇的名声,差不多算是完全臭了,因为作风问题,两个人还分别被单位记过一次,扣除了一年的效益奖金。

要知道,这些国企单位工资高,其实全高在效益奖金上,每个月的基本工资甚至抵不上效益奖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扣除一年效益奖金,就等于全年的工资加起来,不如往常的两三个月高,而且还没有年终奖领。不过,这已经是单位格外开恩了——这件事影响特别恶劣,对电业局在社会上的名声都造成了一定的破坏,局长一开始气的差点要开除这两个人。还是杜勇比较机灵一点,给局长家送了礼,才算是没被辞退。而苏建国,算是沾了杜勇的光,毕竟他已经离过婚了,­性­质没杜勇恶劣,没道理处罚他比杜勇严重。

杜勇的老婆本来是个泼辣货,要是平时单位里敢晚发一会儿杜勇的工资,她都要带着孩子来财务室闹的。这次却一声不响的,好几天门都不出,想来也是被流言给气着了。只是她有气,肯定是冲着丈夫发过去的,谁让他是罪魁祸首呢。杜勇天天一下班就跟做贼式的溜回家,第二天上班脸上铁定带着青紫伤,都是老婆给打的。

苏建国和杜勇这两个原先的好哥们算是彻底决裂了,俩人对别人,都是一溜的将对方的坏话,恨不得把对方以往做下的每桩恶事都告诉的全天下人都知道。比如杜勇每天和人喝酒,都说苏建国吃喝嫖赌无一不好,而且没能耐没本事,为人多恶劣,以前对妻女多么的不好之类。而苏建国就每天和人宣传其实杜勇早就是个风流货,和谁谁谁的老婆,谁谁谁家的亲戚都有一腿,还经常去桑拿城找小姐,外面包了多少个情人巴拉巴拉。

本来已经受了单位处罚,只要不再闹出大的波澜,苏建国和杜勇两个人顶多是名声点难听点,过了一年半载的,也能熬出头。但是这两个人都开始怨恨起来了对方,特别是知道了对方也在到处传播自己的坏话后,自己也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这下好了,电业局全市局的人,看了他们差不多一个月的笑话,甚至有下面县里乡里局里的人都能够耳闻这件事。两个原本名声就臭了的人,这下更是臭上加臭。而电业局的局长也受不了了,­干­脆将苏建国和杜勇全下放到了下属县里面去,名义上是县里机电站的一把手,比市里的职位高一个档次,但是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国企单位的工资,县里和市里是整整差了一个档次的。

县里的电业局职工,一个月能拿七八百的话,市里的一个月就能拿一千五六!然后市里跟省城,省城跟一线城市也有区别,一般国企单位的工资就是这么个划分办法。苏建国和杜勇也不再互相指责了,两个人在单位里见了面,顶多是互相用眼睛狠狠的剜对方几眼,言语咒骂是不敢了——他们怕一个不好吵架打架的事儿被传了出去,局长­干­脆把他们下放到乡里!

两家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杜勇要去县里上班,她的老婆非要跟去,理由也很正当:不让你和县里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再搞在一起!无论杜勇怎么跟老婆指天发誓说自己不敢了都没用,而且他老婆也有另一层打算:她和杜勇也二十来年的夫妻了,分也分不开了,而A市里他们夫妻的名声都已经臭了,逢年过节的走亲戚,在家人面前都睁不开脸。所以不如­干­脆搬去县里,好歹那里环境好点,房价也便宜,最重要的是,去躲躲口舌。等这边风声安静下来了,再花钱回来,而且有了在基层工作的经验,到时候说不得也能往上提一提职位。

而苏建国这边,孙红丽也死活非要跟着他去县里,连着他们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孩子。苏建国这时候已经彻底知道了孙红丽以前­干­过的那些腌臜事儿,从心底来说,其实是根本不想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因为苏建国这人有着别的男人都有的大男子沙文主义,他在外鬼混可以,但是如果他的女人敢出轨,那就是十恶不赦!

虽然已经用孩子的毛发样本做了亲子鉴定,也证实这孩子确实是苏建国亲生的,但是,拥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儿子,苏建国却并不感觉到喜悦。纵使偶尔看到那个带把的小婴儿,心头涌上来一丝高兴的情绪,但是一看到他妈妈,苏建国心底的那一丝高兴能够立刻消失!

因为对孩子没预想中的疼爱,所以直到孩子一个多月了,苏建国都没为他起名字,只是孙红丽自己起了个小名叫宝宝,每天就宝宝宝宝的叫着。只是苏夏记忆里的那个苏宝的名字,取的是宝贝,父母都爱如至宝的意思,而这个宝宝呢?名字大概,也是随口叫的吧,意义跟前世的那个苏宝完全不同。

孩子都生了,结婚证书也在两个人恋­奸­情热的时候领过了。再加上婚后的孙红丽并没有过大的过失,苏建国就是想跟她分开,也不能,也分不了了。所以只能自己制造的苦果自己吞,剩下的日子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下去了。

于是苏建国只能跟杜勇一样,带着老婆孩子去县里赴任了。

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后悔,苏建国在临行前,来了苏夏家里一趟,想要跟沈素梅和苏夏长谈一番。沈素梅却很不客气的没让他进家门,并说自己要出去了,没时间跟他谈话。苏建国脸­色­难看的盯着沈素梅看了几眼,又是叹气又是想发怒,最终也什么都没说。然后退而求其次,想要见苏夏一面。

苏夏也在家,于是就出了卧室,只是她看见苏建国,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苏建国告诉苏夏他要去下面的县里工作了,明天就出发,来跟苏夏告个别。苏夏看着越发沧桑的父亲,眼里隐隐浮现了泪花,但是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当然,一句憎恨的话也没有说。她现在,已经是忍的很辛苦了,她心中百种滋味交汇着,有可怜他的,怨恨他的,憎恶他的,和冷冷旁观着的各种情绪,当然,可能还有那么一丝怀念。

苏建国看苏夏不想对他说什么,也没呆多久,没几分钟就走了。沈素梅刚刚把门关上,就搂着苏夏哭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那个杀千刀的东西,这次还来­干­什么!看你被他害的还不够惨么?!我可怜的夏夏啊,咱们这几天别上学了,就呆在家里吧。妈一会儿就给你施叔叔打个电话,咱们下个月就去北京,妈给你找个好初中先上着,咱们不呆在A市了!这个房子,妈也尽早卖了,夏夏啊……”

苏夏将泪水咽了下去,终究没让它流出来,也没说话,淡淡笑着拍了拍痛哭中的母亲的手背:“没事儿,妈。我不碍事的。”

苏建国闹的这次丑闻,也深深的波及到了苏夏的生活之中。现在不能说全学校吧,起码大半个学校的同学都知道她父母离婚了,而且她有一个不知廉耻的父亲,每日刮到她耳朵里的,刮不到她耳朵里的流言蜚语简直都可以用卡车去拉了。

苏夏虽然在学校里从不与人为敌,也不跟人交恶,但是因为她学习好,与大多数同学关系都好,所以惹了不少人的妒忌。再加上初中学生心智大多都不成熟,爱传八卦,说话也重,最爱玩那些什么孤立同学的游戏,还爱仗着自己家境富有或者幸福,嘲笑那些家境不好和家庭破碎的同学们。

苏夏很不幸的,就沦为了此列。她以前在学校知名度就高,现在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经常会不经意的听到有人这样讨论她:“诶,看到了没!那个就是初二六班的苏夏,那个父母离婚的!”“我听说她爸爸特别不是个东西,啧啧啧,真够可怜的!”“父母都闹离异这么久了,她还一点影响都不受的一直学习这么好,真是没心没肺!”“听说跟她玩的时间长了,咱们的父母也会闹离婚的,咱们别跟她玩了!”“哇!是不是真的啊,我真怕”……

那些与她关系好的同学,各个都来安慰她,说“有个这样的父亲,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别想,就好好学习吧。”或者是义愤填膺的说:“那些背后爱嚼人舌根的东西,真是不要脸!”“诶苏夏,我帮你扇了隔壁班那女生一巴掌,谁让她背后说你坏话来着!”……

而被叫去办公室的次数,更勤了。整个学校,上到老师校长,下到同学,没一个不把她当做大熊猫看的。

纵使苏夏心志坚定,不怎么受外人的闲言碎语影响,却仍然是在别人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戳脊梁骨的话语中,在学校里一日比一日沉默。

丁亦轩几次想约她出去,都遭到拒绝后,居然破天荒的每天给她写一封信,话语不多,也不提及这件事,只是讲个笑话问个数学题,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田蕊起初也受到过留言影响,把苏夏当成了熊猫看,但是没几天就恢复了正常,还帮着苏夏瞪那些说她闲话的人,更是跟隔壁班的几个女生打过一架。而严楠,也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怀着苏夏的心情……甚至连范晓琪……

苏夏一直觉得在这个时候,范晓琪最是会嘲笑刺激她的。没想到,范晓琪却只是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就一连多天保持着沉默,甚至有人主动去跟她说苏夏家的闲话,她也会故意躲开。后来苏夏才听丁亦轩说,其实范晓琪从小到大,也经历了不少这样的事儿……所以纵然她不喜欢苏夏,却也没落井下石。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渐渐的也传到了沈素梅的耳朵里,是苏夏的班主任张巧芝主动打电话告诉的。沈素梅了解了前后之后,立刻去学校接了苏夏回家,抱头痛哭一阵以后,就给张巧芝打电话,让苏夏先在家休息几天,张巧芝也同意了,还特意嘱咐了说“苏夏同学学习成绩优异,十天半个月不来上课也没什么影响。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吧,学习上只要把练习册做完了就行”。

沈素梅原本能够跟苏建国和和平平的离婚,就是担心闹大了有流言蜚语,会影响到苏夏的生活。单亲家庭本来就足够影响孩子成长了,如果再是一个经常被风波撞击的单亲家庭——天啊!沈素梅压根没想到苏建国都跟她离婚了,还能闹上这么一出!她现在每天看着闷闷不乐的苏夏,一刀捅死那对­奸­夫­淫­­妇­……不,一刀捅死那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了!

她现在深怕苏夏会胡思乱想,所以每天也不去网吧了,就陪着苏夏在家里呆着,没事儿就给她做好吃的,还劝她上街买点衣服去购物,说是疯狂的购物能够帮助女生缓解沉闷的心情。这些可都是施兴中给出的主意,沈素梅都原封不动的照做了。

但是,心里想着苏夏就算在家养的心情开朗了,回到学校还是会面临着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沈素梅的心里跟针扎异样难受。犹豫思索了几天,她跟施兴中商量着把苏夏提前送到北京去,那里是个新环境,苏夏肯定能适应,说不定到了那里,没了周围的低气压空气,心情立刻就能变好。

施兴中听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着手找了可以在初三接受转校生的中学,等他找好了,沈素梅就特意给苏夏做了一桌好吃的,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施叔叔给你在北京找了个初中,你暑假后就能立刻去上学,进的还是他们的重点班。夏夏,咱们过几天就去北京看看好不好?妈妈正好也在那边物­色­物­色­门面,咱们过几个月也要定居在那里了。”

没想到苏夏听了,却抬起头淡淡说了句:“不用,我自己去北京就好。火车票我已经买了,后天的。”

沈素梅惊讶极了:“什么?你要一个人去?!”

苏夏也一愣:“呃……我忘记了跟您说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明白大家为毛对施颖反应这么强烈……我的设定中她只是个打酱油的啊,- - 顶多,打的酱油比较多而已。

-_-|||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着墨太多,让大家心里总膈应着的缘故么?

我墙裂表示她不是重点她不是重点,重点是……稍微剧透一下,霍家的长辈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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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北京之行 ...

沈素梅紧张的不得了,她仔细观察着苏夏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夏夏,你可别……”

“别什么?”苏夏皱眉道:“我可别想不开?”然后她就笑了,瞅着母亲道:“我想不开了能怎么着?就算是想自我放逐自我毁灭也不可能大老远儿的跑到北京去玩这一套吧。所以妈,你想太多啦!”

沈素梅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虽然她也没明说什么,但是苏夏清楚,母亲心里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苏夏于是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在抽屉里拿出来一封信,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北京来的信,邀请我去参加新书的签售会。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所以从半个月前信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复。现在想想,去北京转转也好。”

沈素梅接过信,打开看了看,疑惑道:“签售会?这是什么?”

苏夏给母亲比划:“就是在一个某个大厅内,一般是商场里,支个横幅,前面摆个桌子,然后我往那里一坐,谁买我书我给谁签个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还有电视台啊,记者什么的来采访你?”沈素梅问道。

“呃……大概是吧。不过也要看作者红不红了,要是当红作者吧,采访的人自然多,不过要是小作者,估计压根儿没记者到场呢。我觉得吧,我可能就是这后者的。”

“怎么能算后者呢?夏夏你不知道现在你那两本书有多红,妈在网吧的时候,随口问那些去上网的年轻人们,他们基本上都知道你写的这两本书呢。要是这不算出名了,那哪样才算?”沈素梅蹙眉道:“不过,夏夏。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出版社想找你做这样的活动,但是你拒绝了么……怎么现在又想去了?”

然后,她神­色­一正,看着苏夏道:“夏夏,你是不是想出名了?妈告诉你,出名是好事,但是也要看对什么人来说。你现在才十五岁,年纪这么小,高中都没上,万一出了名,会拖累你成绩的。”

苏夏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所以我拒绝了嘛。签售会我没答应,虽然出版社一再跟我说,如果我能够以真实面目显身,再加上他们适当的宣传和策划,我能够红遍全中国,新书也能卖的极好,但我不一样是拒绝了么。这次去北京,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沈素梅不追问到底不放心:“什么事?告诉妈妈听听。”

苏夏又回房间摸出来了一堆信,拣出其中的两封,递给母亲,道:“呐,就是这两封。一封是王文起先生的信,督促我在文字功底上下一番功夫,他说,咳,我运用文字的功底始终还是比不上文章的立意,所以称得上是好文,但成不了经典。王先生说,让我没事儿多揣摩揣摩遣词造句,不追求辞藻华美,起码得写出来一篇文章,让人只找不出第二个字来代替其中的文字来。”

说到这里,苏夏自己也觉得有几分羞愧,哪怕是对着最亲近的妈妈,她还是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缺点不足都暴露出来。简单几句将这封信带过,她道:“王老先生从寄给我第一封信开始,我们已经断断续续通了有五六封信之多,信中的话语和指点让我受益匪浅,我总觉得自己是被一块大馅饼给砸中了,老有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加上我现在在文学创作上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点什么,所以想借机去拜访一下王先生,听他训导几句。”

沈素梅自然也是知道王文起老先生的名号的,虽然不懂女儿为什么有这样一位大名师指点,还会感觉到不安,但是她也懂,女儿有自己的主见,她只要说见到王文起先生能对她有助益,那就肯定有去的必要。所以她小心的将王文起老先生的那封信重新折好,塞进信封里,然后看着另外一封鼓囊囊的信封袋子,问苏夏,“那这个呢?本­色­年华电影工作室——这是什么?”

苏夏摸摸鼻子,自己也有点疑惑:“名字我没听说过,看信里面写的,好像这是一个电影工作是来着。他们说看上我《初恋这件小事》这本书了,想拍成电影,还出了买断版权的价钱,钱倒是不少,而且他们也给了邮箱和MSN地址,可以跟我在网上谈。但是我觉得拍电影签合同这种事吧,当面谈比较好,所以就跟他们说,我这阵子会到北京去,到时候见面谈。”

沈素梅惊喜不已:“夏夏的书要被拍成电影了?真是,真是——妈妈真高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夏道:“还不一定呢。要看谈得拢谈不拢了,我其实不是为钱去的北京,要是真看上他们出的钱了,直接在这边把合同一签等汇款就完事儿了。我主要是想看看是哪家公司要拍,导演是谁,想请什么演员,最重要的是,剧本他们要改到什么程度——本­色­年华,这个工作室,我怎么没听过呢……”

她皱着眉头,在脑中细细搜寻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各大电影制作公司,发现实在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家公司存在。虽然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看娱乐新闻,但是那些出名一点的电影公司还是知道几个的。而且工作室?她只听说过音乐工作室什么的,电影工作室还真没听说过。而且工作室什么的,人数顶多也才几十个吧,不是都说拍电影是个大工程么,一个工作室几十个人就想拍部好电影出来?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吧。

所以从刚接到信那时候起,苏夏对这件事就抱着怀疑态度:她实在是不记得本­色­年华这四个字有在那部电影的片头出现过……但是苏夏也想让自己的故事被拍成电影,在电影院上映。但又担心这是一专门做倒买倒卖活儿的皮包公司,或者是劣质的小电影制片厂,万一自己受骗了把电影版权卖出去就糟糕了。

所以苏夏决定,好歹要去实地考察考察,反正他们那边也说了,只要作者亲自去北京谈合同,他们一定会热烈欢迎的。

沈素梅听到苏夏自己拿了主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去北京可以,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只是,你不许一个人走,你要跟你施叔叔一起回北京。他这几天就要回那边交接工程的。”

苏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可是我的计划的是自助游啊。一个人儿旅行的滋味多好,我连火车票都差点买了,正准备一会儿去排队呢。而且住的旅馆啊,路线啊,我都订好了……妈,让我一个人去吧。”

没想到沈素梅一点都不同意,也不听苏夏撒娇的话,立刻板起脸道:“不行!你一个十五岁大的小女生玩什么自助游!让你一个人跟团游我都不放心呢!你不能一个人走,必须得有人陪着!”

苏夏瞅着母亲,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哀怨无比。

沈素梅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如果不想和你施叔叔一起走的话……”

“那就我一个人走?!”苏夏立刻眉飞­色­舞。

“不行!”沈素梅再次无情的拒绝了她,“你要是觉得和你施叔叔两个人一起去北京别扭,那妈就下午去网吧交代交代事儿,陪你去北京。你看怎么样?”

苏夏一听更无语了,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听你的话,跟施叔叔一起去好了。他什么时候走?坐火车还是飞机?”

沈素梅起身坐到了话机旁,拿起电话:“我打电话问问他。”

半小时后,沈素梅神­色­愉悦的挂断了电话,转身对着苏夏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家女儿正一脸神­色­诡异的瞅着自己。

沈素梅摸了摸脸,问:“怎么了?夏夏你看什么呢?”

苏夏面无表情的说:“妈,您不就是打个电话问问施叔叔什么时候回北京,想让他顺路捎带我一程么。划得着要从头讲起?从我什么时候开始写书,写了什么书,都拿了多少稿酬,到王文起先生给我写信,出版社让我办签售会,再到我跟两家出版社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有这次去北京谈电影版权的事儿——要换我自己来说,我估计没一个小时都说不完,您竟然能压缩到半个小时之内——施叔叔整个过程里没说几句话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也是这么能煲电话粥的。”

沈素梅脸瞬间就红了,她有些羞恼加尴尬的瞪了女儿一眼,却发现了苏夏眼中更为促狭的神情,于是脸就红的更厉害了,好半天那红晕才淡下去。

成功的将母亲堵了一通,以解她不准自己自助游的怨气,苏夏却觉得神清气爽多了。于是她主动开口化解尴尬气氛:“施叔叔说什么时候走了么?”

沈素梅说:“大后天早上。你们先坐汽车去Z市,然后从Z市机场坐飞机去北京,在首都机场下机。你施叔叔还说不让你住酒店,让你住在他家里面。他女儿现在也在家,让你和施颖住在二楼,他自己在一楼住。”

苏夏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住的方面,就别麻烦施叔叔了吧。现在咱们还不是一家人呢,住人家家里去,我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是住酒店得了,一晚上也不贵。”

沈素梅也思索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施叔叔这么热情,老拒绝人家,我也觉得难为情。还有……嗯……”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嗯”了几句都没将话说出口。

苏夏问母亲:“还有什么?您直接说吧,我又不会笑话您。”

沈素梅瞪了苏夏一眼:“谁说不会笑话我的?刚不就是么?”

苏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了。

沈素梅也不再扭捏了,直接道:“妈想让你住在你施叔叔家,是想,嗯,让你帮妈看看你施叔叔的女儿……”

“好相处不好?”苏夏接道。

“差不多吧。我听你施叔叔说,施颖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就跟你施叔叔不怎么亲近。现在俩父女虽然说住在一起了,但是你施叔叔经常忙公司的事,一个星期有五六天都不常在家,因为家里没人做饭,三餐都是在公司解决的,平时对你施颖姐姐也是给钱,让她自己别委屈自己,但是接触互动很少。父女俩到现在关系都不怎么好。你施颖姐姐特别独立,去哪里做什么,都不让你施叔叔­操­心。你施叔叔现在每天回家跟女儿都说不上几句话,也特别后悔,想和女儿改善关系。再加上妈和你施叔叔的事儿……你施叔叔也问过施颖有什么意见没有,当时她只是嗯了声,既没说自己反对也没说自己不反对。妈这几天想着,就觉得忐忑——万一以后和她处不好怎么办呢?所以妈想,你先和她相处几天,熟悉了对方,也帮妈看看她都喜欢什么,让妈有点准备。”

看着母亲费尽心机,面露不安忐忑,想要讨好未来继女的样子,说实话,苏夏心中感觉不太好。有点嫉妒那个叫施颖的女孩子未来或许会得到母亲更多的关爱和讨好,也有点心疼母亲对待施叔叔亲人的小心翼翼。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瞬而过:­干­脆别让母亲结婚了,就让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不是更幸福,更自在么?

但是,这个念头出现的也只是一瞬而已,苏夏终究不能这么自私。女儿的爱,和丈夫的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是两种不同的东西。而且母亲是一个奉献型的女人,对家庭贡献越多,对别人关心的越多,她越高兴,而如果得到亲人们的回应,那就是更快乐的事情了。苏夏不能为了自己,剥夺母亲享受这种乐趣的权利。所以她只能在心中碎碎念几句,然后沉默的妒忌吧。

让母亲打电话给学校请了假,苏夏自己也打电话给几个交好的同学说了声自己要去北京的事儿,收获了大量的关心和祝福。收拾行李用了一天,在第三天清早五点多,施兴中的司机就开着车停在了苏夏家楼下。

苏夏提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车,跟施兴中互相道了早安,然后就因为瞌睡而眯起了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Z市机场,机票施兴中先前就帮她买过了。然后就是过安检,登机。

在飞机飞行的时候,施兴中因为前天有些劳累,很快就睡着了。苏夏睡不着,于是就看了一路的窗外白云。两个小时左右,飞机在首都机场下落。

这不是苏夏第一次来北京,却是她第一次来首都机场。机场里人极多,而且几乎上有一半都是外国人,苏夏难得的被激起了好奇心,想要盯着他们仔细瞅瞅,又觉得不好意思,再加上不认得路,担心走失了,所以只能一步步的跟着施兴中,只扭着脑袋四处看。

施兴中知道这是苏夏“第一次”来北京,所以也特别照顾她的好奇心,走的比较慢,还笑着对她说:“不用好奇他们,首都机场没什么可看的。北京满大街的都是外国人呢,你要想看,等以后路摸熟了,就找个景点站着,保准来来往往的外国人让你看个够!而且说不定还有人来找你问路,或者是学中文呢!”

苏夏大囧:“我学的英语可都是哑巴英语,只会写不会说的。要是他们来找我问路,我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儿,不给咱们国家丢人么。所以我以后看见有外国人凑上来,还是乖乖的躲开好了。”

施兴中乐了:“哈哈,你这想法可真有意思!不过躲开没必要,他们问你学中文,你也可以问他们学英语嘛。或许还有德语法语之类的。不过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们国家教的英语,确实是哑巴英语,光会做卷子是没用的,关键是要会说能说,可以和别人做沟通。你施颖姐姐在这方面就学的很不错,她还准备高中去国外上呢,你以后想学的话,可以请教她。”

苏夏点点头,将这话在心里记下了。

出了机场,外面有接他们二人的车子。上了车,又行驶了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风景特别好,绿化也做得特别好的小区内,而且这里的每一栋楼,都有几十层高,看起来比较高档。

苏夏此时已经被车子七拐八拐的拐的有些晕了,下了车后,跟在施兴中ρi股后面,进了一栋楼,然后上电梯,在25层那里停下来,又穿过一段走廊,站在了一扇门牌为E的红木门前面。

施兴中先是按了下门铃,见屋里好像没什么响动,就从皮夹里往外掏钥匙,正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拉开了,一道略微带了些疑惑的好听男声响了起来:“施叔叔,您回来了?”

苏夏觉得这声音特别耳熟,就从施兴中背后现了身,正好跟那开门的男生对了个脸。

霍亚宁几乎是立刻就挑起了眉毛。苏夏也黑了脸。两人都在心中同时想到:怎么又遇见这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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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施家种种 上 ...

就在苏夏和霍亚宁两人默默冷淡对视的时候,施兴中对霍亚宁前来开门的事实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笑着问他:“在聚会么?”

霍亚宁点点头,淡淡解释道:“施颖申请了美国那边的高中,今天接到了面试通知,所以喊我们一起来玩。”然后他主动帮施兴中接下了手中的行李,然后转身往屋内走去。

苏夏跟在施兴中的身后,等着他进屋子了,自己再跟过去。没想到施兴中却立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往前挪。

苏夏走上前几步,扭头看了看施兴中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皱着眉头,面上挂着淡淡的自责和懊悔。

是因为注意到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女儿考学动向的人,所以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既不负责也不合格么?

苏夏也不知能安慰施兴中什么,所以只能装作无知的样子,挂起好奇的笑容,主动问施兴中:“施叔叔,施颖姐姐要到美国去上高中么?那边的学校好申请么?看大家这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很难的吧。”

施兴中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恢复到了正常的神­色­,看着好奇的冲着他发问的苏夏,微笑着解释道:“一般的美国高中并不难申请,不过如果是名校的话,是要你的雅思或者托佛成绩的,这些对于十几岁的初中应届毕业生来说,有些难度。而且那边的高中制度和咱们这里不一样,更注重动手和自我表达能力。申请那边高中要先邮寄过去自己的成绩表单,特别是英语和数学的,参加各项活动的记录,获奖记录、老师推荐信。然后通过他们的筛选,才能获得面试的机会。你施颖姐姐……很独立,连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搞定了这些的。”说着,施兴中的脸上又挂上了几分黯然的神­色­。

苏夏惊叹道:“好复杂的过程……施颖姐姐很优秀吧,施叔叔有这样的女儿,应该感到高兴啊。为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施兴中笑了笑,拍了拍苏夏的脑袋,领着她往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因为你施颖姐姐对我不会像你对你妈妈那样,经常撒娇啊。叔叔觉得很失落。”

苏夏笑了笑,觉得施兴中的自我治愈能力还是不错的,于是也没继续说些什么。

施兴中站在玄关那里换拖鞋,扭头看见苏夏微微有些扭捏的站在自己身边,看着地上一堆各式各样的鞋子在发愁。

“怎么了”他问道。

苏夏不好意思的说:“没拖鞋了。”

施兴中笑了:“没事,屋子里没铺地毯,都是木地板,你穿着鞋子或者光着脚都没事。一会儿有阿姨来打扫的。”他侧耳听了听隔着一道屏风传来的热闹声音,又笑道:“听,他们玩的挺高兴的,好像还自己弄了不少吃的东西,你一上午没吃东西了,饿了吧,快点过去吧。”

苏夏低头瞅着排列整齐的几排鞋子,又问:“可是大家都穿着拖鞋,我光着脚或者穿着鞋……会,会不好意思的。”

施兴中瞬间明白了苏夏的意思,她作为即将加入到这个家庭的一员,不想一来就表现的这么特殊。于是他弯下腰,从鞋柜里抽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递给苏夏:“下午叔叔带你去楼下的超市买点日用品。”

苏夏点点头,接过拖鞋,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换上拖鞋。然后才跟着施兴中拐过了屏风,出现在了一群正热闹着的年轻人面前。

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苏夏低着头,感觉到有好多道目光从自己身上划过,她觉得有些紧张和羞涩,但仍然抬起头,平淡的和这些目光的主人一一对视。而且还特意的寻找着施颖的身影。

但真的将目光放在了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年轻人身上的时候,苏夏忍不住为之赞叹: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群人,表面看着与旁人没什么差别,穿衣打扮,配件配饰,都以平淡大方为主。但是那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天生的优越感,却怎么抹也抹不掉,让人站在他们身边,硬生生的就被比下去一截,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群天之骄子。

心中想着这世界上“人比人气死人”的这一说法果然处处都彰显着,苏夏也没忘记寻找今天的主角,施颖。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与施兴中面貌有着三分相似的女生,神情冷淡,气质高雅,正站在几个女生中间,开着香槟。在她面前,还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蛋糕,蛋糕的造型是童话中城堡的造型,典型的欧美风。

苏夏看到了施颖,施颖自然也看到了苏夏。她皱了皱眉头,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施兴中,要父亲给一个解释。

在苏夏平淡的与这些人对视,同时打量着这些人的同时,他们中间的几位也在不掩兴味的看着苏夏,再看看施兴中和施颖,猜测着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看这个小女生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是气度还是摆得上台面的,再加上跟着施叔叔一起进来……难道是施颖某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能够进来这个圈子的人,家庭都不太简单,这上面的不简单不仅仅指的是势力,更是指家庭结构的复杂程度。在这个标注着着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度的时代里,有些位于金字塔中上层或顶端的家庭,那些手握重权的男人们,心底却向往着古代社会的男尊女卑一夫多妻,偏偏不喜欢玩遵守规则这一套。

在这些青少年从小长到大的过程中,各式各样的私生子都见得不少。更有些得宠的“姨太太”们,在家族年末聚会的时候,是受到默许,可以带着自己生的孩子(当然,大多或必须是儿子)坐一个席边的。见得多了,就不奇怪这样的事了,也就不奇怪他们第一眼看到苏夏,就将她往施兴中身上套了——毕竟施兴中从发妻死过之后,也多年没有再婚过了,这些年更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过。这些孩子们自然是不会相信施兴中一直都为发妻守身如玉的,他不结婚也没绯闻传出,不稀罕就是身边早就有了一个女人呢!只不过这个女的也低调,从不出现在人前罢了。

施兴中对着女儿笑了笑,将苏夏拉过来,推到身前,微笑着向大家介绍:“朋友的女儿,叫苏夏,这次来北京有些事情要办,所以我邀请她来家里住几天。颖颖,她比你小一岁,算是你的妹妹了。苏夏,这是你施颖姐姐。”

“施颖姐姐。”苏夏用流利的普通话说:“刚刚听说你已经接到美国高中的面试通知了,恭喜你。”

施颖在听到了父亲的话之后,不知为何,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热情的看着苏夏,微笑道:“苏夏妹妹……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这边两个人在施兴中的介绍下开始攀谈,那边屋内原本将此事想的极龌龊的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目光避开了这个画面:咳,虽然他们之前是将这件事想的狗血了一点,但是一个十几年身边没出现过女人的老鳏夫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生,当然会被人想成私生女的嘛。

这群人中,只有一个人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过一丝好奇和猜测,仍然是淡淡的,犹如跟这群人隔绝开来一般,自己站在一个角落,自成一个气场。他就是霍亚宁。

而这时候,苏夏也提到了他,让霍亚宁微微侧目。

苏夏说:“一开始听到施叔叔说他有一个叫做施颖的女儿的时候,我就觉得熟悉。后来想想,突然记起我们曾经在Z市见过一面……”见到施颖仍然面露疑惑,想来是没记起她是谁,苏夏出言提醒道:“就在Z省实验中学里面,你和霍亚宁,还有我的同学丁亦轩,范晓琪在一起。”

施颖终于记得苏夏是谁了,她目光微微一顿,想是也同时明白了苏夏的身家背景——这些都是范晓琪当初告诉过她的。施颖心中有些疑惑苏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被父亲亲自带回家,但是面上也没露出来,而是一副恍然大悟,同时唾弃自己这记­性­的样子,笑嘻嘻的说:“看我这记­性­,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然后她亲热的搂着苏夏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推了一推,“这是我的朋友们,大多都比你大呢。喂,这是苏夏,我的小妹妹,你们可不能欺负她哦。”

几个女生当即笑道:“谁敢欺负你施颖罩的人啊,不怕被你报复么!”

施颖往霍亚宁那边关注了几眼,见他只是淡淡的扫过了自己和苏夏,就扭头看架子上的唱片去了,于是也放下了一点心。但同时也有些烦恼:亚宁一直跟自己的这群朋友处不熟,每次她拉霍亚宁来参加自己交际圈的活动,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做着自己的事,毫不理会其他的人。而自己的那群朋友,碍于霍亚宁的身份以及优异程度,虽然有心结交,但总是被碰钉子,时间长了,就将霍亚宁像是供国王一样供起来,远远观仰着,却也不主动接近了。

就算施颖知道自己的很多朋友霍亚宁都看不上眼,却仍然对他感觉又爱又恨:如果她想跟霍亚宁走到一起,就必须要彼此了解对方的交际圈的。霍亚宁一直是这么一副不合作的态度,也从没带她去参加过他的聚会,她要怎么办呢?

心中一直叹气,施颖拉着苏夏的手,问父亲:“苏夏是要住在咱们家么,哪个房间?”

施兴中说:“就你房间隔壁那间吧。那里虽然打扫的挺­干­净,但是床铺褥子也很久没换了,你带苏夏上去收拾下行李,把床铺整理一下,爸爸在这儿替你招呼同学。”

施颖点了点头,拉着苏夏就上了楼。苏夏跟在施颖后面,在上楼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厅下,正好与霍亚宁望过来的眼神对视上。

霍亚宁的目光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桀骜,但看向她的目光情绪中已经平淡了许多。没有以前明显的不屑及轻视,反而的,多了一丝的探究,就好像是在打量什么研究用的非生命物体一般。

苏夏不喜欢他的眼神。纵然霍亚宁的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纵使他比绝大多数人优秀,苏夏还是不喜欢这种锋芒毕露的存在感,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微微皱了皱眉,苏夏扭回脸,跟着施颖上了二楼。

留下大厅内的霍亚宁一人,却因为苏夏临回头之前的那个眼神而觉得微微有些不爽:她皱眉?她看着自己皱哪门子的眉毛?

霍亚宁本就不习惯于平淡无波的心境,瞬间有被点炸的迹象。

56

56、施家种种 中 ...

走上二楼,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摆着几张­精­致的沙发。转向一个拐角,是一道长长的通往卧室的走廊,白­色­的墙漆,上面悬挂着多幅现代主义作品,使这一道走廊显得不那么单调。

“一楼有两间卧室,一间被爸爸改成了书房。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是我的,一间闲置着,但也铺着床铺装修好了,有时候会当做客房来用。”施颖向苏夏简单介绍了几句,然后缓缓拉开房门。“你先住这间吧,床单被子我会给你换新的,呃,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苏夏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一边微笑着说:“什么颜­色­都可以……最好要纯­色­的,我不太喜欢花哨的东西。”

施颖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为苏夏找床单被子去了。

苏夏拖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打量着这间屋子的构造。如果没有意外,她将不会是暂住,而是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了。只是看施颖现在的样子,是不知道自己父亲要再婚的消息的,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苏夏观察施颖的行为举止,觉得这是一名聪明,而且也沉得住气的女子。这样的女孩子应该都是明事理,而且能够理解别人的心情的,应该不会因为父亲的再婚,就心存怨恨,而对她的母亲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转念一想,施兴中与他的妻子也不是离异了,而是他的妻子早亡,这是天定而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事情,谁都怨不到任何人身上。他又自己单身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女儿长大了才提出再婚的要求。施颖应该,能够理解她的父亲吧。

苏夏衷心的希望母亲和施叔叔的未来不会受到更多的阻挠……摇摇头,将这些东西都从脑袋里晃出去,苏夏专心打量了下这个房间。

虽然说之前只是闲置着,但是这间房子却装修的十分漂亮,有种欧美简约主义的感觉。墙面刷着淡蓝­色­的墙漆,房间内装饰­性­的家具并不多,只墙面上挂着几幅­色­彩鲜艳的画,显得整个房子一下子生气勃□来。床铺是单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被褥。床铺对面,是一套小小的组合柜,上面放着一个Сhā满郁金香的花瓶,柜子底下有六个小抽屉,可以放杂物。

进门就能看见一扇洒满阳光的飘窗,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明媚的样子特别讨人喜欢。飘窗前有一张小巧的桌子和座椅,挨着床铺,无事的时候可以坐在上面看书学习。房间不大,但是装修的很有格调,一点也没有国内房子的那种硬件软件全部相似,同时代装修出版的房子都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那种廉价的感觉。而且简单简约,却很有个­性­。

“喜欢么?”施颖这时也抱着床单被褥走了进来,问苏夏道。

苏夏连忙将箱子立在门边,走上前帮施颖揭开床铺上的旧床单,换上新的,同时点头道:“喜欢。”

“苏夏你……”施颖不经意的笑着问道:“爸爸说你来北京办事情……你一个小女生有什么事情要办,难道也是来参加各大高中的入学招生的么?怎么只有你自己来了,爸爸妈妈呢?”

知道这是施颖在试探自己,苏夏也觉得,先给她透一点口风也好,于是道:“我今年暑假才升初三,也没有跳级的打算,所以不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我来是……有其他的事。这个比较复杂,等以后再跟你说吧。这次是我自己来的北京,妈妈留在A市的,我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

苏夏既没做出自己伤心的样子,也没言语过多的遮掩,只是平淡的将父母离婚的事情叙述了出来。

施颖眼中惊讶神­色­一闪,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苏夏的脸看了好久,才慢慢笑道:“是么……说起来,我也不比你好多少。”她叹了口气,眼中做出怀念的神­色­:“我妈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都十多年了呢。”

苏夏默默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就什么也没有说。

施颖又问她:“苏夏你,还有什么亲戚是在北京的么?”

苏夏摇摇头:“没有了。我们家没什么北京的亲戚,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施叔叔家是北京的而已。本来这次来北京我是想一个人来的,可是妈妈不放心,就嘱托了施叔叔照顾我。其实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们。”

她脸上带出了几分羞涩的神­色­,这倒是没有装,毕竟在施家父女还没有互相沟通好的时候,自己就先搬了进来,实在是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虽然说这是施叔叔的一片好心,苏夏也觉得有些惭愧,万一施颖不接受她们母女的话,不是双方脸上都不好看么?

“不麻烦,你多心了。”话虽这么说,施颖的脸上还是带了更多几分的疑惑,她低声问道:“你妈妈和我爸爸关系很好么?”

这个难住苏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想了想,她只能说一半实话:“关系是挺不错的。”

施颖心中狐疑更省,开始想着什么时候趁着和父亲单独相处的时候,问上几句话。

两人沉默的铺了一会儿床,苏夏看施颖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就说:“施颖姐姐,你告诉我房间里的衣柜在哪里,我自己收拾行李吧。你的那么多同学朋友还在下面,还要你去招呼呢。”

施颖也不放心霍亚宁,老担心他会厌烦了这个气氛,一走了之。于是立刻点头,指着立在墙边的一个小巧的柜子说:说:“这是衣柜,你的行李放进去应该够用了。二楼我房间隔壁还有一个衣帽间,以后再领你去看吧。出门顺着走廊走,是卫生间。你先自己收拾吧,我下楼了。”

苏夏点点头,微笑着看着施颖出了门。然后就关上门,走到窗边,让明媚的阳光照在了自己身上,看着外面绿草如茵的景­色­,深深的吸了口气。

以后,她可能就要生活在这个环境中了。要快点适应才行。

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柜里,换下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换上了新的一身——她身上的这件经过旅途的颠簸,已经有些皱了。而且A市的天气没有北京冷,她原先内衬的衣服只是一件T恤,现在要换成薄毛衣才行。

换好了新衣服,又将旧衣服和床单都裹了裹,苏夏出了门,带上自己房间的门,穿过走廊的尽头,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面却没有洗衣机等设施,只有大大的一个浴缸,以及洗脸池和马桶等,苏夏关上卫生间的门,又在隔壁发现了一个小门,打开门走进去,发现是个双层的隔间。用来区隔空间的是磨花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挂的都是衣物,大概就是衣帽间了。而外面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有洗衣机,烘­干­机,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衣服已经全部洗好挂在里面了。

看字迹不太工整,苏夏想,大概是来这个帮工的阿姨写的。她不好意思将脏掉的衣物丢到衣物篮里让别人洗,就开了洗衣机,将东西丢进去,定了水量和时间,才出了门。

走下楼梯的时候,苏夏听见一楼的人,大约还包括施兴中在内,正在议论着施颖上学的事情。

施兴中说:“圣伯纳多中学和霍克黛女子中学都是好学校,现在两家都给你发了面试通知,颖颖,你是想去哪里呢?如果两家面试你都通过了,想去哪一家?”

一个不知名的女声Сhā嘴道:“我听说常宁那丫头申请了圣伯纳多好几次都没申请上呢——哈哈,她的英语成绩真是烂到可以了,就算上了好几个月的语言学校还是不行!”好几个人纷纷附和她的话,言语之间的不屑意味非常明显,似乎他们和这个名叫常宁的女孩子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交际圈,互相之间也多有看不起。

施颖回答施兴中的话说:“不知道呢,去美国看看再说吧……对了亚宁,你申请了哪所学校?”

施兴中奇道:“亚宁也申请了美国的高中么?我怎么没听锦文提过。”

施颖笑着说:“嗯,当初我在想上高中到底是留在国内还是出国的时候就问过亚宁了,他说美国那边不错,所以应该也申请了那边的高中吧……是不是,亚宁?”

霍亚宁从唱片架子上抽了了一张碟片在细看,似乎是没听到施颖的呼唤。

施颖脸­色­不变,继续唤道:“亚宁?”

霍亚宁头也不抬的淡淡说:“我哪所学校也没申请。”

苏夏这时候正好走到施兴中身边坐下来,看到了施颖的变脸:“一所都没申请?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是也要说去美国的么?”

施颖对霍亚宁的那份关注之心,是个人都看懂是什么意思了。苏夏抬头看了看施兴中的神情,却发现他只是微笑着旁观,神­色­中半分惊讶也无,想来是早就明白施颖的心里了。而其他的人,也都沉默着没有掺和到这两个人中间去。

偏偏霍亚宁本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父亲说我留在国内更好,我就留下来了。”

施颖被气的几乎内伤,转头就冲施兴中道:“爸爸,我不去美国了。”

施兴中淡淡道:“你自己的未来,当然是你自己拿主意。爸爸只说参考­性­的意见,以你的­性­子,其实更适合国外。”

他的话却让施颖更加气恼:“不去了!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了!”

霍亚宁放下碟片,淡淡的说了句:“我走了。”就一闪身,穿过了客厅,拐出了屏风。

施颖的其他同学们看到这幅情景,也都一个个极其识时务,放下正在嬉闹的事情,都找借口,要么说自己累了,要么说下午还有约会,离开了施家。

等人都走光后,对着气度淡定的施兴中,以及沉浸在自己气恼氛围内的施颖,苏夏觉得尴尬极了。左右瞅着,她终于找到了能让自己暂时忙起来的事:收拾客厅。

偌大的蛋糕没吃,香槟酒开了也倒满了,没人喝,甚至客厅一角的唱片机里还在放着淡淡的欢快的音乐。苏夏将蛋糕盖上盒子,端起来走到厨房,准备放到冰箱里。

施兴中喊住苏夏:“夏夏,这些不用你收拾,下午有清洁工来打扫。你奔波了一上午也累了,回房间休息吧。颖颖,你过来,爸爸有话跟你说。”说完,他起身先去了自己的书房。

施颖虽然脸­色­极其不好看,但也跟着父亲进了房间。

苏夏微微松了口气,将蛋糕塞进厨房的冰柜,又将客厅简单打扫了一下,也回了二楼的房间。她坐了一上午的汽车飞机,确实是觉得累极了,而且施家父女明显是有话要谈,话题的一多半还是关于自己和母亲的。她就识趣点先消失,然后等待结果吧。

……

霍亚宁回到家里,罕见的发现自己小叔竟然也在。见到自己,小叔只是淡淡的瞥过来一眼,点了下头,就继续埋头吃饭。餐桌上摆了五六个盘子,菜上都冒着热气,现在却早就过了饭点了,想来是母亲刚亲做的。

霍亚宁皱眉:虽然自己母亲的厨艺高超,可是小叔又不是第一次来自己家蹭饭吃,划得着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么?

母亲叶秀青微笑着招呼刚进门的儿子,主动将他的外套脱下来,交给立在一边上的保姆,叮嘱着:“用温水泡一会儿,倒一点洗衣液用手搓着洗,洗完后多涮几遍,亚宁不喜欢洗衣液的味道。”保姆点点头,拿着衣服走开了。

叶秀青见儿子一直盯着霍锦文,主动解释道:“你叔叔这几天在跟几个迪拜人谈生意,被他们身上的味道熏的什么都吃不下去,偏偏还跟他们出席了好几次饭局。这不,刚刚送那群人上飞机,就来我们家了。”

霍亚宁看见小叔吃的那么香,摸摸肚子,问母亲道:“我饿了。”

叶秀青非常惊讶:“没在兴中家吃了午饭再回来?难道他们家保姆下班了?”

霍亚宁淡淡道:“太吵,我觉得烦,就回来了。”

叶秀青蹙起眉头,对着儿子表示了她的不满:“以后不想去就别去了,居然这么招待你……妈妈本以为施家的那个丫头比其他几家的要懂事知礼点的,没想到这么没礼貌,居然饿着我们家亚宁了。”

叶秀青虽然也出身名门,少年时期还当过红小兵,出过国,但是很奇异的,她没有像那个时代的某些高­干­子女一样,养成不羁难驯,非要与男人比一比高低的­性­子,却养成了一身非常传统的中国女人的­性­格,不仅有着一手好厨艺,生下了霍亚宁之后,更是生活的重心都围着丈夫和儿子转,典型的以父子为天。

但是因为她虽是家庭­妇­女,却跟一般的主­妇­不同,交际手腕却不差,家族内人脉也广,所以在丈夫的事业上也多有帮助。获得了霍家人的一致认可,也获得了丈夫很多朋友的一致羡慕。但是,叶秀青也有缺点,她的缺点就是特别的护短,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

霍亚宁没有被她教导成一个彻底的纨绔子弟,也算是奇迹了。

霍亚宁淡淡道:“妈……”

叶秀青立刻笑着推他去餐厅,说:“菜还热着,妈刚刚做的,现在帮你去拿碗筷。你先坐着歇会儿吧。”

霍亚宁难得起了促狭的心思,脸上挂着浅笑坐在了霍锦文对面,询问道:“迪拜人身上……都什么味儿?”

霍锦文吃的差不多半饱了,行为举止也变得缓慢优雅起来,好似之前那个飞快扒饭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听到霍亚宁故意问的问题,他也不恼,反而轻挑了下眉毛,慢吞吞的说道:“味道嘛,很复杂,你可以想象一下。就是,多年不洗澡后积累的汗臭味,汗腺分泌的太多而一抬下巴就有的狐臭味,还有咖喱、大蒜,咸鱼吃多了后从体内发出来的……”

霍亚宁本来是准备逗一逗自己这个小叔,占一回上风的,没想到却被他说的脸­色­青紫,本来一肚子的好胃口都要没有了。

反观霍锦文,不仅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还不时点评一下这道菜做的如何如何,那道如何如何,让霍亚宁看着心中的怒火的腾腾腾的冒。

知道霍锦文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霍亚宁却偏偏要说话:“今天施叔叔从A市回来了……”

霍锦文没反应。

霍亚宁于是多加了一句:“还带了一个跟班儿。啊~或许不是跟班,是一家人呢。”

霍锦文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霍锦文忙道:“就是那个叫苏夏的女生——想也知道,你肯定不记得。”

没想到霍锦文却说:“那个小姑娘啊,我记得她。”

霍亚宁觉得很奇异:“你怎么会记得她的?”

霍锦文笑说:“一个思想很奇异的小女生……不过说起来,能让你这么巴巴的跑到我面前来显她,不是已经足够奇特了么。”

霍亚宁的脸­色­立刻就臭了:“谁惦记她了!我只不过是偶然想起来,随口说说而已!”

霍锦文但笑不语。

叶秀青此时正好端了碗筷上来,先是为儿子盛好饭,问他:“要不要妈妈再去添几个菜?”然后又问,“你们刚刚在说谁呢?”

霍亚宁语噎了,霍锦文淡淡道:“没什么,施兴中从Z市回来了。”

叶秀青恍然:“是兴中啊。”然后立刻将施兴中好一通表扬,包括他的为人办事能力交际能力,顺便夸奖了一下当初霍家人的眼力,能够挖掘出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随后又立刻开始感慨他的人生际遇,鳏夫独女,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没再婚的想法:一个男人怎么能够没有一个贤内助呢?如此巴拉巴拉巴拉。

霍锦文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眉毛抖着,想发作又发作不得的样子。

霍锦文瞅着自己怎么扳也扳不倒的小叔轻而易举的被母亲打败,不由得哈哈大笑。

57

57、施家种种 下 ...

霍家饭厅里里,霍锦文和霍亚宁这对叔侄相对着吃饭,一位吃的香甜另一位觉得食不下咽,施家客房里,苏夏简单整理了下床铺,正午睡小憩的香甜,而施家的两个父女,也在书房里进行着他们的谈话。

施兴中措辞谨慎的,将自己在A市结识了一名带着女儿独自生活的单亲母亲,并且想要跟她结婚的想法告诉了女儿,并且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施颖盯着父亲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在今年,还是……其实你们早很多年就认识了,最近才恢复联系。”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她很在乎这个问题。

施兴中愣了一下,先是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问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迅速猜出这是女儿在质问他,有没有在她母亲还没死的时候就与别的女人有了牵扯。虽然自己的发妻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奇怪的,女儿在她关于母亲的问题上总是特别执着。也正是因为这样,关于自己再婚的事情,施兴中一定要得到女儿的谅解和同意,否则的话,他会觉得更加对不住这个孩子了。

施兴中正­色­道:“我是在去年认识的沈女士,之前我们根本是陌生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施颖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说句难听的话,父亲你独身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说要再婚……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很狐媚么?”说道狐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微微一笑:“还有,爸爸你为什么没选择蓝姐姐?”

施兴中表情尴尬,他咳嗽一声,道:“你蓝姐姐……我们两个的­性­格并不适合共同生活在一起。颖颖,或许你不理解爸爸,但是爸爸知道曾经有位名人说过,世界上最幸福的婚姻,莫过于两个志同道合的人结为伴侣。爸爸再婚,不是因为爱情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是爸爸想要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过幸福的家庭生活。跟普通人一样,下了班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饭后一家人也可以围在电视机前面吃水果,看电视。然后在晚年,不至于孤单一人而已。我觉得沈女士在这一点上跟我想法非常相通,她是一位很传统的中国女­性­……就跟你霍伯母一样的,当然,比你霍伯母更加居家一点。”

施颖眼神一转,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施兴中又问女儿:“你觉得,你蓝姐姐那样的人,真的适合爸爸么?”

施颖无所谓的一笑:“这是你的事,又不是我要结婚,我不Сhā手,OK?”

“可是我想要得到你的认同。”施兴中认真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必须考虑你的意见。”

施颖嗤笑道:“如果我说不准你结婚,你是不是就真的跟那女人说拜拜?”

施兴中怔忪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女儿居然会这样说。

施颖又笑了,极灿烂的样子:“我开玩笑的……结婚你自己做主,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反正我妈死的早,又不能真要求你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守一辈子的清苦。”

施兴中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因为女儿暗含嘲讽的话,而感觉到酸苦。压下了那种感觉,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位沈女士不是独身,她还有一位女儿。”

施颖微微一愣,神­色­中随即多了几分了然,问父亲道:“苏夏,那个女儿是不是就是苏夏?”

施兴中点点头,笑道:“虽然只比你小一岁,但是却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我想你们应该会相处愉快的。”

“这么说?我是这个家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想到刚刚与苏夏在卧室里的对话,苏夏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她话中所含有的深意,施颖眼中不由得划过了一分嘲讽:“爷爷­奶­­奶­呢?他们知道么。”

施兴中有些尴尬的说道:“你爷爷­奶­­奶­他们,也知道了。不过,颖颖,爸爸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也不是想让你做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爸爸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孩子,事情告诉你后,无论早晚,你该是怎样对待还会是怎样对待,所以瞒着你,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你前阵子一直在补习英语和数学课程,要报考国外的高中,爸爸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学习,所以才会选择后来再告诉你。可是……你也没有告诉爸爸你已经接到了美国高中面试通知的事情,爸爸,有点伤心。我们扯平了,好么?”

施颖眼中不过淡淡的不悦,但因为这时候她低着头,所以真正的表情并未被施兴中看到。

施兴中总结道:“所以,对于爸爸的婚姻,颖颖你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施颖无所谓的点点头。

施兴中微微笑了:“那么答应爸爸,以后好好的跟沈女士以及苏夏相处,好么?爸爸可以保证她们肯定会对你很好,你们一定会相处融洽的。”

施颖笑了,面上没回答父亲的话,心里却想到:她们要是真的好相处,那反而没什么意思了,就跟捏两团面团似的。如果能遇到灰姑娘后母那样的人……那不才­精­彩么?

在再婚问题上和女儿打成了共识,施兴中也没有立即让施颖回去,而是兴致勃勃的想要跟女儿讨论她申请高中的事情:“颖颖,刚刚在客厅那里还没回答爸爸,高中,你想在哪两所学校中选哪一所?圣伯纳多么?爸爸觉得这一所很不错。”

“我不去国外了。”施颖道:“我要留在国内上高中。”

施兴中皱眉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出国留学的么?虽然国内的高中确实也不错,但是,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束缚了你的­性­子,让你觉得特别别扭。所以想要出去开阔眼界,接触国外的教育方式——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对爸爸说的么?怎么突然变卦了。”

“那是因为——”施颖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将话收了回来,然而一想到霍亚宁那让她捉摸不透的­性­格,只觉得心中烦闷异常。

“因为什么?”施兴中细心的揣摩着女儿的心思,再联想到今日以及往日的所思所见,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施兴中心中只觉得震惊震撼,面上也不敢露出太多,只能装作不经意的问:“亚宁他——”

“爸爸,我累了。”施颖打断父亲的话,淡淡道:“折腾了一上午,我想去睡午觉了。”

施兴中心中明了,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心中叹了口气,施兴中很想学其他父母一样,跟女儿长谈一番,告诉她“你毕竟还小,先忙自己的人生吧,感情的事,放在以后再说。”但是,但是他跟女儿关系素来不太亲热,这些话在心中酝酿了几圈,都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抬起手臂,想要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发,施颖却先一步看出了父亲的意图,先躲了过去,让施兴中微微愣住了。

“我长大了,爸爸。”施颖面无表情的说:“不是十岁以下的任人摸头的年纪了。”

施兴中心中百感交杂,叹了口气,说:“面试的事,不要一时意气,回去再想想吧。爸爸这几天都呆在家里,你如果想要跟爸爸……谈谈,爸爸随时有空。”

施颖毫不犹豫的说:“不用再考虑了,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了!”

施兴中语噎,只能眼看着女儿拉开书房的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等女儿走远后,才皱紧了眉头,坐在椅子上,不自觉的点起了一根烟……

……

苏夏一觉醒来,从飘窗外铺进来的阳光已经变成暖金­色­的了。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了。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性­很好,坐在这间房的床上,除了窗外偶尔飘来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的鸟叫,丝毫听不到房间内其他人发出的声音。

难道施叔叔和施颖已经出去了?

苏夏简单打理了下自己,将床铺整理好,就出了房间门。路过施颖的卧室的时候,房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有人的迹象,苏夏的脚步顿了一顿,向楼下走去。

一楼客厅那里,中午留下的狼藉已经全部都打扫­干­净了,窗明几净的,看起来­干­净极了,也没人气极了。苏夏打量了下整个一楼的装饰建筑,得出一个结论:这更像一个样品房而多过像一间住人的房子。

书房的门半开着,苏夏看到施兴中正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电脑,一边对着手头的文件。她没进去,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待施兴中回头后,问道:“施颖姐姐呢?”

施兴中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站起身,伸了伸手臂,揉着眉心说道:“下午出去了,说是有约会。现在该吃晚饭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苏夏奇道:“难道施叔叔要做饭么?”

施兴中尴尬笑道:“当然不是我做。本来应该是保姆做的,她家里面出了点事情,请了长假回去了,现在每天只有清洁工来打扫打扫房子。你要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小区外有几家饭店,中西餐,快餐都做的不错。”

苏夏问道:“可是吃饭店的那些饭菜,太油腻了。今天刚折腾了一天,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那个……冰箱里有菜么?”

施兴中说:“大概有。颖颖虽然也不会做饭,但是喜欢吃蔬菜沙拉,也只会做那个,冰箱里应该有不少材料的。”说着,他也笑了,对着苏夏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喊外卖,外面卖的东西做的太油腻,又一点家的感觉还没有,包装还不环保。”

苏夏有些忐忑的说:“其实,呃,我跟着妈妈也学着做了几道菜。如果材料足够的话……不过,我只能保证味道正常,好吃吧,可能算不上。但是家里做的,毕竟比外面卖的应该要健康一点。”

施兴中笑着说:“让我们去看看冰箱里都省着什么。”

两人前后走进开放式的厨房,打开大大的冰柜,上面一整排的啤酒,牛­奶­,以及各种矿泉水。旁边的架子上整齐的码着几排­鸡­蛋,苏夏先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的,蛋炒饭的材料是够了。然后拉开冰柜的下层,果然如施兴中说的那样,没有几样炒菜的材料,多的是做沙拉的材料,有几样水果,还有菠菜,胡萝卜,卷心菜,紫甘蓝,黄瓜,洋葱……数一数种类,居然还不少。

施兴中问苏夏:“这些菜,你会做么?”

苏夏点点头,笑道:“紫甘蓝不会,几样西式的菜搞不定……不过其他的菜还是可以的。我现在就开始做,施叔叔也没吃午饭吧,是不是觉得很饿?那我们两个是吃米饭还是熬粥,还是下面条什么的?”

施兴中居然颇为期待的问:“说起来,好久没吃过面条了……就那种普通的汤面就好,呃,家里应该没面条了,不过有方便面,用那个也可以。夏夏会做?”

苏夏找到围裙系在身上,挽起袖子,笑眯眯的说:“如果让我做其他的兴许我还没信心,但是做汤面,我的手艺还是可以拿出来现一现的!叔叔去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吧,最多半个小时,我绝对搞定。”

施兴中也笑眯眯的回客厅去了。

苏夏先在冰箱里捡了几样菜,­鸡­蛋,菠菜,黄瓜,西红柿,洋葱。然后将菜洗净,菠菜摘净放在一边,黄瓜洋葱切丝,西红柿不是大个的那种,而是小巧的洋番茄,想炒着吃的话,要切成小圆片,这样才能汁水浓郁。­鸡­蛋打在玻璃碗中,加葱花盐搅拌均匀。

点开火,锅热了倒油,八分热的时候倒入­鸡­蛋,抄到金黄。倒入洋葱丝,翻搅几下炒热,再倒入西红柿和菠菜。将这几样菜炒熟了,加水,沸了之后下方便面,滚两滚之后倒入各种调味料,­鸡­­精­之类的,然后搅拌尝熟了没,熟了就起锅。

从头到尾,不过十五分钟,两碗面就下好了,虽然很简单甚至说是简陋,但是­色­香都不差,味道,苏夏觉得也说的过去。弄了两个白瓷青花圆碗盛面,然后盖上去切的细碎的黄瓜丝。白­色­的碗底,|­乳­白­色­的面条,清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菠菜,金黄的­鸡­蛋,紫红的洋葱,鲜红的西红柿——让饿的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施兴中没想到苏夏居然做的这么快,问到味道之后就走进了厨房,一直看着苏夏盛面,又端着两碗面去了餐厅。他在后面跟着,看着这个一么小小的女生忙碌着,心中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温暖:欣慰的是苏夏以后也要成为自己的女儿了,温暖的是,自己也终于要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了。

施兴中不怎么吃家常的饭菜,所以虽然只是简单的面条,却足足吃了两大碗,幸亏苏夏做的多了一点,要不还真没办法让两个人都吃饱。吃完之后,他非要收拾碗筷不可,还说这是施家的规矩,做饭的人不刷碗,刷碗的人不做饭。苏夏争不过他,只能由着施叔叔去了。

施兴中一边刷碗一边问苏夏:“夏夏的厨艺是跟着妈妈学的么?”

苏夏点头道:“只学了妈妈的三四分而已。我做的汤面还是不好吃,妈妈做的才是一绝呢。虽然样式简单材料也简单,但是味道就是与别家的不一样!”

施兴中打趣道:“那我以后岂不是有口福了?”

苏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就如同正常的父女一般,一起吃饭,刷碗,然后坐在电视机前面一起吃饭后的甜点和水果。施兴中感叹道:“只是多了一个人一起吃饭,这个家里面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果然还是人越多越热闹。”

苏夏忙着往嘴里塞水果,闻言也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她想起了和母亲两个人的生活,以及以前的三口之家……确实是有点怀念人多的日子了,家么,还是要人多才热闹。她希望,以后在这个家里,他们四个人能生活的和乐融融的。

看样子,自己和母亲,以及施叔叔都可以安定幸福的生活,可以乐于享受这样安宁的日子。只是施叔叔的女儿施颖……虽然她对自己也很亲热,但是苏夏却有一种自己不会走进她心里的感觉,也许过了很久,她还是不会把自己当成一家人……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提着大包小包高档袋子的施颖,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她先是看到了和乐融融的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吃水果的苏夏和父亲,眼神就是一凝,顿在了原地。

施兴中看到施颖手中提着的那么多袋子,其中不乏迪奥,香奈儿等名牌的商品袋——这些品牌,基本上走的都是高档淑女熟汝风,很少有少女系列的东西的,很明显的,施颖又把自己往成熟化去打扮了。他有些不喜女儿喜爱疯狂购物,还特别喜欢买奢侈品的­性­格,也不喜女儿穿衣打扮的风格,但施兴中也不是那种猝然就发难的男人,他只是温言问女儿:“吃晚饭了么?看你提着这么多袋子,下午逛的很累吧,都买了什么?”

施颖脱掉鞋子赤脚走在地板上,提着大包小包上楼,闻言面无表情说道:“我不吃晚饭,减肥。这些东西嘛,不过是几个包和几双鞋子而已,怎么,爸爸要打开看看么?”

施兴中皱眉道:“怎么能不吃晚饭呢?你现在才多大年纪,要减肥也不是这个年龄要想的事情。再说,颖颖,你体重并不胖,不用减肥。”

施颖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听从父亲的话去厨房吃东西。在自己屋子里收拾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她穿着一新的走到客厅里来了:头发盘了起来,化了淡妆,浅V领的小黑裙直到膝盖,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样式简单漂亮。脖子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耳朵上也是同款的珍珠坠子。

施颖今年刚满十六周岁而已,但是这一身装扮上身,却像是20岁左右的富家少女,比她实际年龄显得成熟多了。

施颖特意在苏夏面前转了转:“漂亮么?”

苏夏称赞道:“很漂亮。”

施颖看向父亲,施兴中也淡淡称赞了她几句,不过听起来就不像是真心的。施颖得到了夸奖,笑的开心极了,在地板上旋转了几个圈,然后一下子倒在了苏夏身边,把苏夏给吓了一跳。

“衣服是XX的,鞋子是XXX的,项链是XXXX的……看到这里了么?头发里的这个卡子,是XX的呢,这么小一颗,要这个数。”施颖笑嘻嘻的在苏夏耳边说了一个数字,然后看着她确实受到了惊吓,纯真好奇的好似小兔子一样的眼神,满意的笑的更开心了。

“喜欢么?”施颖问苏夏,突然“啊”的一声笑起来:“我忘记了,我房间里还有一枚同款的发卡呢,不过那个是粉红­色­的,我现在不用那个颜­色­的饰品了,所以一直闲着。送给你怎么样?”

苏夏连忙推辞:“不用不用!”

施颖笑着顺了一下苏夏扎起的马尾,说:“这么漂亮的头发,别个发卡更显得可爱了,来,跟我来吧。”

苏夏羞涩的低下头,嘴­唇­却轻轻的咬了起来,眼神中有些疑惑跟不解:施颖送她这么贵的发卡,为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该接受么?如果拒绝的话,会让对方觉得难堪么?

施颖笑着搂住了苏夏的肩膀,冲父亲道:“看看,我送苏夏发卡,她推辞着不敢要,羞的脸都红了呢。”

施兴中看两人相处的不错,女儿好似对苏夏没什么坏印象的样子,甚至好感更要多一些。于是也笑说:“苏夏,你颖颖姐给你东西,你就接着吧。算是见面礼……”

苏夏只好被施颖拉去了她的房间。一路上,她看着前面扯着她的手亲热的走着的黑裙女孩子,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施颖的声音笑容以及步伐都显得轻松活泼,神采飞扬的,可是为什么,她直觉的就认为其实真实不是如此呢……

作者有话要说: 霍家饭厅里里,霍锦文和霍亚宁这对叔侄相对着吃饭,一位吃的香甜另一位觉得食不下咽,施家客房里,苏夏简单整理了下床铺,正午睡小憩的香甜,而施家的两个父女,也在书房里进行着他们的谈话。

施兴中措辞谨慎的,将自己在A市结识了一名带着女儿独自生活的单亲母亲,并且想要跟她结婚的想法告诉了女儿,并且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施颖盯着父亲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在今年,还是……其实你们早很多年就认识了,最近才恢复联系。”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她很在乎这个问题。

施兴中愣了一下,先是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问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迅速猜出这是女儿在质问他,有没有在她母亲还没死的时候就与别的女人有了牵扯。虽然自己的发妻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奇怪的,女儿在她关于母亲的问题上总是特别执着。也正是因为这样,关于自己再婚的事情,施兴中一定要得到女儿的谅解和同意,否则的话,他会觉得更加对不住这个孩子了。

施兴中正­色­道:“我是在去年认识的沈女士,之前我们根本是陌生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施颖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说句难听的话,父亲你独身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说要再婚……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很狐媚么?”说道狐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微微一笑:“还有,爸爸你为什么没选择蓝姐姐?”

施兴中表情尴尬,他咳嗽一声,道:“你蓝姐姐……我们两个的­性­格并不适合共同生活在一起。颖颖,或许你不理解爸爸,但是爸爸知道曾经有位名人说过,世界上最幸福的婚姻,莫过于两个志同道合的人结为伴侣。爸爸再婚,不是因为爱情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是爸爸想要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过幸福的家庭生活。跟普通人一样,下了班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饭后一家人也可以围在电视机前面吃水果,看电视。然后在晚年,不至于孤单一人而已。我觉得沈女士在这一点上跟我想法非常相通,她是一位很传统的中国女­性­……就跟你霍伯母一样的,当然,比你霍伯母更加居家一点。”

施颖眼神一转,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施兴中又问女儿:“你觉得,你蓝姐姐那样的人,真的适合爸爸么?”

施颖无所谓的一笑:“这是你的事,又不是我要结婚,我不Сhā手,OK?”

“可是我想要得到你的认同。”施兴中认真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必须考虑你的意见。”

施颖嗤笑道:“如果我说不准你结婚,你是不是就真的跟那女人说拜拜?”

施兴中怔忪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女儿居然会这样说。

施颖又笑了,极灿烂的样子:“我开玩笑的……结婚你自己做主,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反正我妈死的早,又不能真要求你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守一辈子的清苦。”

施兴中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因为女儿暗含嘲讽的话,而感觉到酸苦。压下了那种感觉,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位沈女士不是独身,她还有一位女儿。”

施颖微微一愣,神­色­中随即多了几分了然,问父亲道:“苏夏,那个女儿是不是就是苏夏?”

施兴中点点头,笑道:“虽然只比你小一岁,但是却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我想你们应该会相处愉快的。”

“这么说?我是这个家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想到刚刚与苏夏在卧室里的对话,苏夏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她话中所含有的深意,施颖眼中不由得划过了一分嘲讽:“爷爷­奶­­奶­呢?他们知道么。”

施兴中有些尴尬的说道:“你爷爷­奶­­奶­他们,也知道了。不过,颖颖,爸爸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也不是想让你做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爸爸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孩子,事情告诉你后,无论早晚,你该是怎样对待还会是怎样对待,所以瞒着你,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你前阵子一直在补习英语和数学课程,要报考国外的高中,爸爸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学习,所以才会选择后来再告诉你。可是……你也没有告诉爸爸你已经接到了美国高中面试通知的事情,爸爸,有点伤心。我们扯平了,好么?”

施颖眼中不过淡淡的不悦,但因为这时候她低着头,所以真正的表情并未被施兴中看到。

施兴中总结道:“所以,对于爸爸的婚姻,颖颖你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施颖无所谓的点点头。

施兴中微微笑了:“那么答应爸爸,以后好好的跟沈女士以及苏夏相处,好么?爸爸可以保证她们肯定会对你很好,你们一定会相处融洽的。”

施颖笑了,面上没回答父亲的话,心里却想到:她们要是真的好相处,那反而没什么意思了,就跟捏两团面团似的。如果能遇到灰姑娘后母那样的人……那不才­精­彩么?

在再婚问题上和女儿打成了共识,施兴中也没有立即让施颖回去,而是兴致勃勃的想要跟女儿讨论她申请高中的事情:“颖颖,刚刚在客厅那里还没回答爸爸,高中,你想在哪两所学校中选哪一所?圣伯纳多么?爸爸觉得这一所很不错。”

“我不去国外了。”施颖道:“我要留在国内上高中。”

施兴中皱眉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出国留学的么?虽然国内的高中确实也不错,但是,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束缚了你的­性­子,让你觉得特别别扭。所以想要出去开阔眼界,接触国外的教育方式——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对爸爸说的么?怎么突然变卦了。”

“那是因为——”施颖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将话收了回来,然而一想到霍亚宁那让她捉摸不透的­性­格,只觉得心中烦闷异常。

“因为什么?”施兴中细心的揣摩着女儿的心思,再联想到今日以及往日的所思所见,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施兴中心中只觉得震惊震撼,面上也不敢露出太多,只能装作不经意的问:“亚宁他——”

“爸爸,我累了。”施颖打断父亲的话,淡淡道:“折腾了一上午,我想去睡午觉了。”

施兴中心中明了,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心中叹了口气,施兴中很想学其他父母一样,跟女儿长谈一番,告诉她“你毕竟还小,先忙自己的人生吧,感情的事,放在以后再说。”但是,但是他跟女儿关系素来不太亲热,这些话在心中酝酿了几圈,都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抬起手臂,想要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发,施颖却先一步看出了父亲的意图,先躲了过去,让施兴中微微愣住了。

“我长大了,爸爸。”施颖面无表情的说:“不是十岁以下的任人摸头的年纪了。”

施兴中心中百感交杂,叹了口气,说:“面试的事,不要一时意气,回去再想想吧。爸爸这几天都呆在家里,你如果想要跟爸爸……谈谈,爸爸随时有空。”

施颖毫不犹豫的说:“不用再考虑了,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了!”

施兴中语噎,只能眼看着女儿拉开书房的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等女儿走远后,才皱紧了眉头,坐在椅子上,不自觉的点起了一根烟……

……

苏夏一觉醒来,从飘窗外铺进来的阳光已经变成暖金­色­的了。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了。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性­很好,坐在这间房的床上,除了窗外偶尔飘来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的鸟叫,丝毫听不到房间内其他人发出的声音。

难道施叔叔和施颖已经出去了?

苏夏简单打理了下自己,将床铺整理好,就出了房间门。路过施颖的卧室的时候,房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有人的迹象,苏夏的脚步顿了一顿,向楼下走去。

一楼客厅那里,中午留下的狼藉已经全部都打扫­干­净了,窗明几净的,看起来­干­净极了,也没人气极了。苏夏打量了下整个一楼的装饰建筑,得出一个结论:这更像一个样品房而多过像一间住人的房子。

书房的门半开着,苏夏看到施兴中正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电脑,一边对着手头的文件。她没进去,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待施兴中回头后,问道:“施颖姐姐呢?”

施兴中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站起身,伸了伸手臂,揉着眉心说道:“下午出去了,说是有约会。现在该吃晚饭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苏夏奇道:“难道施叔叔要做饭么?”

施兴中尴尬笑道:“当然不是我做。本来应该是保姆做的,她家里面出了点事情,请了长假回去了,现在每天只有清洁工来打扫打扫房子。你要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小区外有几家饭店,中西餐,快餐都做的不错。”

苏夏问道:“可是吃饭店的那些饭菜,太油腻了。今天刚折腾了一天,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那个……冰箱里有菜么?”

施兴中说:“大概有。颖颖虽然也不会做饭,但是喜欢吃蔬菜沙拉,也只会做那个,冰箱里应该有不少材料的。”说着,他也笑了,对着苏夏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喊外卖,外面卖的东西做的太油腻,又一点家的感觉还没有,包装还不环保。”

苏夏有些忐忑的说:“其实,呃,我跟着妈妈也学着做了几道菜。如果材料足够的话……不过,我只能保证味道正常,好吃吧,可能算不上。但是家里做的,毕竟比外面卖的应该要健康一点。”

施兴中笑着说:“让我们去看看冰箱里都省着什么。”

两人前后走进开放式的厨房,打开大大的冰柜,上面一整排的啤酒,牛­奶­,以及各种矿泉水。旁边的架子上整齐的码着几排­鸡­蛋,苏夏先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的,蛋炒饭的材料是够了。然后拉开冰柜的下层,果然如施兴中说的那样,没有几样炒菜的材料,多的是做沙拉的材料,有几样水果,还有菠菜,胡萝卜,卷心菜,紫甘蓝,黄瓜,洋葱……数一数种类,居然还不少。

施兴中问苏夏:“这些菜,你会做么?”

苏夏点点头,笑道:“紫甘蓝不会,几样西式的菜搞不定……不过其他的菜还是可以的。我现在就开始做,施叔叔也没吃午饭吧,是不是觉得很饿?那我们两个是吃米饭还是熬粥,还是下面条什么的?”

施兴中居然颇为期待的问:“说起来,好久没吃过面条了……就那种普通的汤面就好,呃,家里应该没面条了,不过有方便面,用那个也可以。夏夏会做?”

苏夏找到围裙系在身上,挽起袖子,笑眯眯的说:“如果让我做其他的兴许我还没信心,但是做汤面,我的手艺还是可以拿出来现一现的!叔叔去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吧,最多半个小时,我绝对搞定。”

施兴中也笑眯眯的回客厅去了。

苏夏先在冰箱里捡了几样菜,­鸡­蛋,菠菜,黄瓜,西红柿,洋葱。然后将菜洗净,菠菜摘净放在一边,黄瓜洋葱切丝,西红柿不是大个的那种,而是小巧的洋番茄,想炒着吃的话,要切成小圆片,这样才能汁水浓郁。­鸡­蛋打在玻璃碗中,加葱花盐搅拌均匀。

点开火,锅热了倒油,八分热的时候倒入­鸡­蛋,抄到金黄。倒入洋葱丝,翻搅几下炒热,再倒入西红柿和菠菜。将这几样菜炒熟了,加水,沸了之后下方便面,滚两滚之后倒入各种调味料,­鸡­­精­之类的,然后搅拌尝熟了没,熟了就起锅。

从头到尾,不过十五分钟,两碗面就下好了,虽然很简单甚至说是简陋,但是­色­香都不差,味道,苏夏觉得也说的过去。弄了两个白瓷青花圆碗盛面,然后盖上去切的细碎的黄瓜丝。白­色­的碗底,|­乳­白­色­的面条,清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菠菜,金黄的­鸡­蛋,紫红的洋葱,鲜红的西红柿——让饿的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施兴中没想到苏夏居然做的这么快,问到味道之后就走进了厨房,一直看着苏夏盛面,又端着两碗面去了餐厅。他在后面跟着,看着这个一么小小的女生忙碌着,心中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温暖:欣慰的是苏夏以后也要成为自己的女儿了,温暖的是,自己也终于要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了。

施兴中不怎么吃家常的饭菜,所以虽然只是简单的面条,却足足吃了两大碗,幸亏苏夏做的多了一点,要不还真没办法让两个人都吃饱。吃完之后,他非要收拾碗筷不可,还说这是施家的规矩,做饭的人不刷碗,刷碗的人不做饭。苏夏争不过他,只能由着施叔叔去了。

施兴中一边刷碗一边问苏夏:“夏夏的厨艺是跟着妈妈学的么?”

苏夏点头道:“只学了妈妈的三四分而已。我做的汤面还是不好吃,妈妈做的才是一绝呢。虽然样式简单材料也简单,但是味道就是与别家的不一样!”

施兴中打趣道:“那我以后岂不是有口福了?”

苏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就如同正常的父女一般,一起吃饭,刷碗,然后坐在电视机前面一起吃饭后的甜点和水果。施兴中感叹道:“只是多了一个人一起吃饭,这个家里面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果然还是人越多越热闹。”

苏夏忙着往嘴里塞水果,闻言也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她想起了和母亲两个人的生活,以及以前的三口之家……确实是有点怀念人多的日子了,家么,还是要人多才热闹。她希望,以后在这个家里,他们四个人能生活的和乐融融的。

看样子,自己和母亲,以及施叔叔都可以安定幸福的生活,可以乐于享受这样安宁的日子。只是施叔叔的女儿施颖……虽然她对自己也很亲热,但是苏夏却有一种自己不会走进她心里的感觉,也许过了很久,她还是不会把自己当成一家人……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提着大包小包高档袋子的施颖,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她先是看到了和乐融融的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吃水果的苏夏和父亲,眼神就是一凝,顿在了原地。

施兴中看到施颖手中提着的那么多袋子,其中不乏迪奥,香奈儿等名牌的商品袋——这些品牌,基本上走的都是高档淑女熟汝风,很少有少女系列的东西的,很明显的,施颖又把自己往成熟化去打扮了。他有些不喜女儿喜爱疯狂购物,还特别喜欢买奢侈品的­性­格,也不喜女儿穿衣打扮的风格,但施兴中也不是那种猝然就发难的男人,他只是温言问女儿:“吃晚饭了么?看你提着这么多袋子,下午逛的很累吧,都买了什么?”

施颖脱掉鞋子赤脚走在地板上,提着大包小包上楼,闻言面无表情说道:“我不吃晚饭,减肥。这些东西嘛,不过是几个包和几双鞋子而已,怎么,爸爸要打开看看么?”

施兴中皱眉道:“怎么能不吃晚饭呢?你现在才多大年纪,要减肥也不是这个年龄要想的事情。再说,颖颖,你体重并不胖,不用减肥。”

施颖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听从父亲的话去厨房吃东西。在自己屋子里收拾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她穿着一新的走到客厅里来了:头发盘了起来,化了淡妆,浅V领的小黑裙直到膝盖,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样式简单漂亮。脖子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耳朵上也是同款的珍珠坠子。

施颖今年刚满十六周岁而已,但是这一身装扮上身,却像是20岁左右的富家少女,比她实际年龄显得成熟多了。

施颖特意在苏夏面前转了转:“漂亮么?”

苏夏称赞道:“很漂亮。”

施颖看向父亲,施兴中也淡淡称赞了她几句,不过听起来就不像是真心的。施颖得到了夸奖,笑的开心极了,在地板上旋转了几个圈,然后一下子倒在了苏夏身边,把苏夏给吓了一跳。

“衣服是XX的,鞋子是XXX的,项链是XXXX的……看到这里了么?头发里的这个卡子,是XX的呢,这么小一颗,要这个数。”施颖笑嘻嘻的在苏夏耳边说了一个数字,然后看着她确实受到了惊吓,纯真好奇的好似小兔子一样的眼神,满意的笑的更开心了。

“喜欢么?”施颖问苏夏,突然“啊”的一声笑起来:“我忘记了,我房间里还有一枚同款的发卡呢,不过那个是粉红­色­的,我现在不用那个颜­色­的饰品了,所以一直闲着。送给你怎么样?”

苏夏连忙推辞:“不用不用!”

施颖笑着顺了一下苏夏扎起的马尾,说:“这么漂亮的头发,别个发卡更显得可爱了,来,跟我来吧。”

苏夏羞涩的低下头,嘴­唇­却轻轻的咬了起来,眼神中有些疑惑跟不解:施颖送她这么贵的发卡,为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该接受么?如果拒绝的话,会让对方觉得难堪么?

施颖笑着搂住了苏夏的肩膀,冲父亲道:“看看,我送苏夏发卡,她推辞着不敢要,羞的脸都红了呢。”

施兴中看两人相处的不错,女儿好似对苏夏没什么坏印象的样子,甚至好感更要多一些。于是也笑说:“苏夏,你颖颖姐给你东西,你就接着吧。算是见面礼……”

苏夏只好被施颖拉去了她的房间。一路上,她看着前面扯着她的手亲热的走着的黑裙女孩子,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施颖的声音笑容以及步伐都显得轻松活泼,神采飞扬的,可是为什么,她直觉的就认为其实真实不是如此呢……

58

58、两个电话 ...

到北京后第二天,苏夏就用施家的座机,分别给王文起先生的家里和本­色­年华电影工作室去了电话。

打到王文起先生家的电话是一个位声音听起来很和蔼的老太太接的,苏夏向她询问王文起先生的去向,被告知王文起先生被陕西作家协会请到西安出席一个讲座去了,要到三天之后才回来。苏夏应了一声自己知道了,接着告诉那位老太太自己名叫苏夏,说是会在三天之后再打电话来拜访,她会在北京呆几天,见过王先生之后再回A市去。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就变得热情起来,如果说之前那位老太太的声音是客气的和蔼的话,后来的音调就显得特别慈祥关爱了。她对苏夏亲热的说:“我是你刘­奶­­奶­!”还说“老王跟我说过你,说你是个特别乖特别有才气的孩子!听声音还小着吧,有十五了么?”苏夏于是确认了,这位老太太果然就是王文起先生的老伴。

说起这位刘­奶­­奶­,其实也是位有故事的人物。她本是江浙那边的大户人家出身,从生出来的时候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出入家门都有七八个丫鬟长随跟着,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解放后,刘家的家产祖业全被没收,全家人更是都被打成了走资派,生活一下子过的艰苦无比。但是因为刘­奶­­奶­一族在江浙地区向来受人尊敬,所以只是生活清苦的很,也没受过其他什么虐待,但却要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五几年第一二个五年计划进行的红红火火那时候,刘­奶­­奶­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虽然生活勉强维持的下去,但是因为头上戴着好几顶“高帽子”,成分太吓人,所以熬到了二十五岁,也没人敢娶。原先的千金小姐一下子变成了穷苦农­妇­,还是无人问津的那种,一直呆在家里看顾兄弟姐妹,帮着­干­农活,直到有一日,在田里遇见了下乡采风的王文起先生。

王文起先生那时候也已经三十岁了,一直未婚。他出身穷苦人家,成分是贫下中农,解放前就投身了革命事业当中,因为文采好,一直从事着创作工作,还曾经跟随国家领导代表团前往欧洲诸国,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精­通国学,英文,德文,俄文,不说文学创作,仅仅是在翻译上就能称得上是一代大家。王文起先生在建国前后就写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在国内知名度特别高,到哪儿都受人待见。甚至连当时不少的国家领导,都读过他写的小说,话剧,还有快板。

只是王文起先生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原因却是,建国前他觉得革命事业没有成功,不应该考虑个人问题,建国后又一心扑在文学创作上,没那个闲心了。组织上给介绍的成分好的女孩子,他都推说着不见,一来二去那些女孩子们家里也就不热心与他,另找女婿了,王文起先生的婚事也就一直搁着,让他的上级领导们­操­透了心。

只是没想到为了创作新作品的一次下乡采风,却让王文起先生一下子看中了刘­奶­­奶­。而在得知刘­奶­­奶­的家境,成分后,他不仅不嫌弃,反而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更加亲近起刘­奶­­奶­家里面来。刘家人对此事乐见其成,王文起先生的领导们却不同意:他们觉得刘­奶­­奶­是走资派,在作风问题上会带坏革命同志的。

但是王文起先生却很坚持自己的选择,跟领导一再协商,表白,最后只能发誓说他的革命立场绝对不会动摇,而且跟刘­奶­­奶­结婚后,还可以帮助改造她以及她的家人。领导们见王文起先生太坚持,加上他也三十了,是该解决个人问题了,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王文起先生和刘­奶­­奶­结婚后,一直恩恩嗳嗳,相近如宾。共同走过了大跃进,大灾荒,以及最为艰难的文革时期。文革时期王文起先生被打成了右派,天天被批斗关牛棚,刘­奶­­奶­因为成分不好,也经常被拉出去游街。夫妻两人在文革时期都遭受到了巨大的苦难,但却都没有崩溃,而是互相扶持,相互依靠着走了过来,盼到了平反的那一天。

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位老人此生唯一生育过的一个儿子,在六几年的时候病死了,而从那以后,两位老人膝下再没过孩子出现了,四十年来,就是这么两人扶持着走过来的。而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夫妻俩从不吵架,从不拌嘴,夫妻感情好的不知道羡慕死过多少人。

这些故事,当然都不是别人告诉苏夏的,而是在后世苏夏自己看报纸看书知道的。她在那时候不知道有多仰慕王文起先生,也不知道有多羡慕这对夫妻间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只是苏夏一直没想到,她这辈子不仅有见到王文起老先生的机会,更有和这两位老人亲密接触的缘分。

苏夏笑着回答了刘­奶­­奶­的问题,还向她问了几句好。刘­奶­­奶­显得特别高兴,一再说“老王已经好多年不看小作者们写的书了,你的书还是他看的第一本!到现在都爱不释手呢,一直在书柜里面放着。我也看过你写的书,是个有见识的孩子!”当下,她就邀请苏夏去家里面去玩,还说家中一直只有他们两位老人在住,觉得孤单的很,不知道有多少期待有访客到来!

苏夏明白,刘­奶­­奶­这只是谦词而已。如果王老先生家里无论对谁都能把门打开,门槛早就被来访的客人给踏破了!像刘­奶­­奶­一开始接到她的电话,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说话不也十分的客气么,直到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才一下子变的热情起来。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再被这位和蔼的老人在口中提起,苏夏心中又是觉得感动,又是觉得惭愧。

苏夏先跟刘­奶­­奶­道了谢,然后说自己现在暂住在亲戚家,并且也不熟悉北京的交通,所以想要先自己转两天,等到王老先生回来了,她也正好上门去。于是就跟刘­奶­­奶­将拜访的时间约在了王老先生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一点。刘­奶­­奶­还亲切的询问了苏夏现在住在哪里,并告诉了王家的地址,还跟苏夏说坐哪一班地铁能最省时间。

挂断王家的电话后,苏夏将抄有王文起夫­妇­俩家庭地址的小纸条折好,然后小心夹在钱包里,然后又照着自己原先所记的,拨通了本­色­年华电影工作室的电话,先是询问了一下对方是否为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得到肯定后,就说:“我是苏夏,就是《初恋这件小事》的作者。你们之前不是发了邮件说想要买下我书的版权,拍成电影么?我现在已经来北京了,如果你们有空的话,我们就见面谈吧。我想知道这本小说会改成怎样的电影剧本。”

电话是一位听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接的,声音么……苏夏总觉得似乎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后来想想自己和这位电话里的大叔压根就是萍水相逢互不相识,于是就将这份熟悉感归于自己的错觉了。

中年男子听到苏夏的叙述后,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问身边的人:“写《初恋》那本书的作者年纪多大?”

然后似乎一个女声回答说:“出版社宣传说是一位未成年的小作者,不过因为没有真实姓名资料,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炒作。我觉得是炒作的可能­性­很大,那本书,不像是初中生能写的出来的。”

中年男子皱眉喃喃自语道:“我也觉得是个成年人写的……不过,电话里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女声问:“是作者打来电话了么?”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又问:“你们确定邮件是发到作者的邮箱里,而不是其他地方?”

女子笑道:“我的大导演,您交代的事情,我怎么能搞混!”

苏夏在电话这头听的脑门上冒出一堆堆的黑线:先不说这俩人居然撇下电话这旁的她自顾自的聊起来了,只说她的声音吧……明明是属于少女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好不好?什么叫软软糯糯?!居然是软软糯糯?!——她一直觉得这种音调只有发嗲状态中的女声才会拥有,一想到自己的声音也会给人这种错觉,苏夏全身都忍不住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咳!”苏夏咳嗽着。

中年男子忙着跟女声巴拉巴拉。

“咳咳!”苏夏加大音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中年男子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说了句“抱歉”,然后迟疑的问:“你真的叫苏夏?是写《初恋这件小事》的作者?”

苏夏轻笑着挑眉:“要不要我到见面的时候,把户口本也带过去?”

没想到中年男子居然一本正经的说:“带着户口本去也好,还有你父母的身份证你最好也带上。你不是还未成年么?跟你自己签约是不具有法律效应的,要有你父母之一做担保人才可以。如果到时候我们谈妥了,最好立刻就签约——我这边已经筹备好资金了,只要剧本谈妥,一周之内就可以开始选角,两周之内就可以开拍了。”说着,他又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是本书作者吧?”

苏夏叹了口气,居然很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感觉:“你不相信的话,打电话问出版社我的真实年龄去。大叔,我也不是­干­出了什么丰功伟业的事儿,只是写本书而已,怎么就把您吓成了这个样子?”

中年男子被她逗的哈哈大笑,“我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谨慎而已。这个行当里,骗子也是不少的。有编剧将剧本稍微修改一下,一稿多卖的,有窃取别人剧本卖的,也有东拼西凑抄袭出一部作品的,冒名顶替这事儿,也出现的不少……总之是一滩浑水!不过,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哈哈,小姑娘,这话你听了别放在心上。”

其实苏夏对他的话十分理解,做事情么,小心谨慎点总是没错的。来北京之前她也一直以为这个本­色­年华工作室不是个能拍的起电影的机构,有可能­干­倒买倒卖一类的活儿,或者压根就是个皮包公司。但是现在听这男子的口气,苏夏有一种“他不是在吹牛皮,他是真的在谈自己的计划”的感觉。

想了想,苏夏像是无意间问道:“我能问一件事么?这部电影……您计划的拍摄成本是多少?”

中年男子粗略估算了一下,随口道:“这类题材的电影花费不会多,就算选有名气的演员,也……呃,可能花费一千万左右吧。如果是启用新演员,成本会更低。”

苏夏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敢置信的问:“一,一千万?”

男子奇怪道:“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夏有些不太相信这男子说的话,但也不好反驳什么,于是说:“您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见面?”

“嗯,这几天我都有事,没空出来谈,而且剧本我还没改好……这样吧,等我做一个粗略的大纲出来,三天后可以么?具体地点再联系你。”

“三天后我有事,第四天吧。那天我有空。”

“好。”

直到挂断了电话,苏夏脑中未免还是有几分觉得不真实的感觉。将她的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搬上荧幕,拍摄成本居然要一千万?

这年头拍电影可不跟后世似的,动不动就要个上亿元以上的成本——后世拍电影的成本高,主要是因为为了吸引观众进电影院观看电影,后世的电影题材不自觉的就偏向了大制作的武侠片,战争片,科幻片。制作方都将电影场景制作的­精­美绝伦,特效特技轮番上,再加上各式各样的宣传费用,物价膨胀,巨星们越来越高的片酬……制作费能不多才怪。

国内开设那个拍科技类武侠片的先河,要在00年以后了,现在国内拍摄的电影大部分都是写实电影,文学­色­彩偏重,就算有大制作,成本也不会怎么高。甚至在千禧年之前,国内电影节根本没有出现过制作费在5000万以上的电影——这里特指寻常电影制作模式,国家注资投拍的大型战争片不在此列。

而且,苏夏明白自己的书,也明白将它电影化需要在前期投入多少——说实话,很少。只要找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城市取景,选好主要演员,再选一些群众演员,主要构架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主演们的演技了。顶多,电影在后期多花点制作费,制作的画面­精­美点。

但是那个男的居然张口就说1000万——算上货币购买力的变化,差不多相当于十几年后的几千万投资了。

那男的到底是在吹牛呢,还是在吹牛呢,还是在吹牛呢?

作者有话要说:PS:不羁的风同学友情提供的看不到正文的解决办法:选择浏览器菜单【工具】->internet选项->安全->自定义安全级别,在里面找jāva选项->选择‘启用’->刷新网页。如果是已经启用状态,那就先选禁用,确定后,再重新­操­作一遍选“启用”,然后刷新网页就能看了。

59

59、长辈教导 上 ...

本来施兴中是想着自己刚刚忙完一件大工程,可以休息几天,带着苏夏转一转北京城的。但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公司里的一通电话唤去,开始了新的忙碌。施兴中没办法,只能交代之前因为准备留学的事情,已经向学校请了长假,现在还呆在家里闲着没去上学的施颖代为招待苏夏。

苏夏对由专人带领着的游玩没什么兴趣,这让人感觉跟跟团游没什么差别——她更趋向于自己拿一副地图,用探索­性­的方式去了解一个新的城市。如果可能,她想在成年以后,自己背上一个包,去异国他乡独自生活一段时间,因为那样更舒适,也更自由,适合沉淀和回忆。

所以在施颖偶尔提出某日要专门带苏夏去某某地方玩的时候,苏夏自己含笑拒绝了,并且举了举手里的地图册,告诉施颖自己已经摸索着去了好几个地方,一个人。路上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的警惕­性­还是不错的,所以不用麻烦施颖专门照顾她了。而施颖每日都有约会,也并不怎么顾得上专门带苏夏出去玩,客气了几句之后,也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了。

苏夏和施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子。苏夏偏安静,没事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睡睡懒觉,起来后悠闲的做饭,洗碗。然后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看会儿书,发会儿呆,琢磨琢磨书中的情节,或是研究一下午饭晚饭的菜谱,亦或是,只是静静的坐着,然后小眯一会儿。她不喜喧闹,但却不讨厌别人热闹,参加聚会什么的,看别人互动也能看的津津有味,只是本人极少去参与罢了。

而施颖呢,则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刻都在家里安静不下来。苏夏观她没上学的这几天,每天都不在家,不是这个有约,就是那个来叫。回来的时候也笑脸盈盈的,手里大多带着各种袋子——玩的,穿的,带的。偶尔还会给苏夏稍几样小礼物,让苏夏道谢道的嘴皮子都快麻了。

那些来过施家的施颖的朋友们,大多都对苏夏的身份感觉到好奇。来找施颖的时候,也会主动的跟苏夏交谈,后来或者是对她有些好感,就约苏夏同去逛街,苏夏拒绝了一两次之后,抹不开面子,也会跟她们一起出去一起。只是她们逛的大多都是大商场,进去就是不停的试衣服,或者是转各种各样的饰品店,化妆品专柜。然后就去一家咖啡屋,一边坐着一边聊刚刚看中的某种东西,她们口中的品牌苏夏听着大多有些陌生,所以常常都不加入谈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等到她们问到自己了,就只对那样东西的款型设计发表几句言论,然后就闭口不谈了。只是这样一来,反而让施颖的几位朋友对苏夏好感大增,直说她矜持含蓄,还互相交流了联系方式。

霍亚宁……苏夏倒是见过好多次施颖给他打电话,频率多到一天四五次,只是电话那头常常都不是本人接的,施颖也没再成功约他出来过。苏夏原先以为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现在看来原来也不是这样。

算着时间,明天就是去王家拜访的日子了,而王文起爷爷(在电话里刘­奶­­奶­强烈要求苏夏这么叫)也差不多到家了,苏夏就给王家去了个电话,询问王文起爷爷到家了没有,身体是否还好。电话是刘­奶­­奶­接的,说是王爷爷回到家吃了点饭,就觉得累了睡觉去了,­精­神当然还好,晚饭足足吃了一大碗呢!

苏夏就笑着说那明天就要如期去拜访了,刘­奶­­奶­含笑答应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你明天要出去?”

苏夏扭过头,正好看到施颖正立在客厅去二楼的路上,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苏夏点点头,说:“明天要去拜访一位长辈。”

“那我怎么办啊。”施颖撒娇道:“明天我那些朋友也要聚会,刚刚还打电话来点名让我带上你呢。”说着,她眨眨眼,道:“明天去的地方可不一般哦~就连我们这些人也很少有机会能进去那里的,我也才去过两次呢。本来还说明天让你去长长见识的,可是你怎么会有约呢?不能推掉么!”

苏夏的脸顿时苦成了一团:“这个约也是我前几天前就定下的……更何况我来北京只有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去拜访这两位老人呢。日期已经定在明天,再改不了了。”

施颖微微皱眉:“什么样的老人家,让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打个电话去解释一番不就得了?难道,是身份很了不得的人?”

施兴中此时却忽然想起一事来,放下正在看的报纸,问苏夏道:“是不是王文起老先生夫­妇­俩?”

苏夏点点头,冲施颖道:“正因为是他们两位,我才改不了时间。”

施颖倒抽一口凉气,惊道:“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苏夏拿眼去看施兴中,却发现他微微一笑,冲自己眨了眨眼,表示他未曾向别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当下心中就很是喜欢施兴中尊重自己隐私的这幅态度,觉得施兴中简直是好家长的模板与典范。又想着这件事早晚要告诉身边的人,于是也没瞒着,淡淡几句将自己写过两本书的事情给施颖说了。

没想到施颖听了后,脸倒红了,神­色­复杂的说:“苏夏写的那两本书,我还买过呢。”

苏夏一愣,然后脸也有些红,呐呐的看了施颖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出书其实没什么吧,有夸耀之嫌,打趣施颖吧,又觉得那是很亲热的人之间才会做出的行为……而自己现在与施颖,关系只是良好而已。

倒是施兴中后来看两个人都挺尴尬的,就Сhā话进来问起两人这几天他不在的时候都是怎样生活的,才将这一点点难堪给遮掩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苏夏就背着背包出门等公交去了,她特意比施兴中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早了一些时候出发,就是不想麻烦施兴中专门开车去送她,再耽误他自己的工作。

在路上折折腾腾个把小时,苏夏终于摸到了王文起老两口住的胡同口。刚要往里进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两手空空的,于是红着脸又出了胡同,找了家水果店买了个水果篮子,才算是敢叩响王家的门。

门内远远的传来刘­奶­­奶­的问话声:“谁呀?”苏夏大声应了一声,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苏夏第一次见到刘­奶­­奶­真人,只觉得这位老太太比自己在报纸书刊上看到的样子还慈祥和蔼,虽然满头银发,脸上皱纹也不少,可是那副­精­气神的状态,却年轻的像是个五十岁的人才有的。

而刘­奶­­奶­笑眯眯的打量了苏夏几眼,就扯着她的手将她拉进了院子,一面笑眯眯的说苏夏“长的倒是比她想的大孩子气一点,”一面指责苏夏“你一个小孩子家来拜访长辈,提什么礼物?!以后可再不许这样了!你要再买东西,我可不许你进这个门!”

苏夏忙笑着赔不是,一边跟着刘­奶­­奶­往正屋走,一边打量着这栋老民居。虽说是老北京四合院,占地却不大,只有四五间房子,合围成一个“合”字,进了大门就能看见正屋,院子中栽种着一棵极大的枣树,现在葱葱郁郁的,映的半个宅子都是­阴­凉的。除了枣树,四周走廊,阶前花圃中还种着凤仙花,海棠花,夹竹桃,扁豆花等常见的花种。整个院子,虽然只有两位老人居住,但是因着这么多的花草,又长得这么喜人,倒是看着生气勃勃极了。

而院子枣树下摆着一副石桌石墩,石桌上有棋盘,有个小小的收音机,还有茶壶茶杯,石桌旁边放着一把摇椅。苏夏此行必要见到的王文起老先生正一边悠闲的喝茶下棋,一边听着收音机里播的单田芳先生的相声节目。

苏夏规规矩矩的在王文起老先生面前站好,行了个礼,脆生生的叫他:“王爷爷好。”

王文起老先生也没说话,只是冲着苏夏摆摆手,又指指他对面的石墩,听着相声里的□部分,微微陶醉的摇着头,自饮自斟了一杯茶。

刘­奶­­奶­笑着推苏夏:“快过去坐着吧,这是喊你跟他一起下象棋呢。我去厨房帮你们洗水果。”

苏夏立刻道:“我去洗水果吧。”

刘­奶­­奶­笑着冲她摇摇头,说:“不用这么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就好,你王爷爷有好多话跟你说呢,你们爷俩聊天吧。”说着,就提着水果篮子进了北面的一间屋子。

苏夏惴惴不安的坐在王文起老先生对面,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半天不敢开口说话。

王老先生关了收音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随意打量了苏夏一眼,就兴趣盎然的问:“会下象棋吧?”

苏夏紧张的说:“会,会一点,不过下的不好。”

“陪我下一盘。”王老先生立刻就开始摆起了棋子。苏夏没办法,治好作陪。

苏夏五六岁的时候跟着院子里的大男生们学会了下象棋,一开始因为小时候娱乐活动少,倒是认认真真下了几年棋,比一些大人下的都好。但是后来学业紧了,就不碰这东西了,只是工作后偶尔在网上找人练练手,技术只比一般人好上那么一点,跟王文起这样的国学大家比,自然是没几下就被杀的溃不成军。

苏夏一开始失误,车马炮被对方吃了个遍,还差点被将军。后来渐渐找回了下棋的感觉,堪堪保住大将。虽然己方棋子越来越少,被彻底吃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苏夏也没提前举白旗投降,而是苦苦思索着,尽量晚死一会儿是一会儿,有时候还跟王文起耍赖,玩起你追我赶,躲着你跑就是不给你捉到的把戏。

苏夏坚持了十五分钟,己方终于只剩下光秃秃一员大将,不死也不行了。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偷瞄了眼对方的神­色­,心中长呼道:终于死了!

王文起老先生将棋子收好,先是板着脸瞪了苏夏一眼,点评她一开始的连失几子:“冒冒失失的孩子!心眼太少!”又笑着夸赞她说:“好在是个会坚持的,也细心,就算一步一步的跟我磨,也不主动竖白旗。”

半褒半贬,倒是都说到了苏夏的心坎里,她突然笑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会看相呢!倒是把我说的吓一跳,太准了!”

“棋品就是人品。”王文起老先生笑呵呵的说:“可不跟你下第二盘了。”

苏夏好奇:“为什么?”

王文起说:“水平太差,又只会死磨,下的我老头子脑袋疼。不如去外面胡同口那儿找别人下呢。”

顿时就把苏夏躁了个大红脸,又是羞又是好笑又是觉得气的坐了半天,才突然恍觉:虽然是第一次跟王爷爷刘­奶­­奶­见面,但是怎么就觉得一点都不生分呢?反而熟悉亲切的举动自然而然就能做出来。

她觉得十分纳闷。

王文起看她红了脸,也觉得有意思,就乐呵呵的坐在摇椅上等苏夏自己把红脸给消掉,就跟等自家在大人面前出了丑羞羞赧赧的孙女一样。

等苏夏脸上没红劲儿了,王文起才跟她说起正事:“你那两本书不止我看了,好多认识的人也都看过了,都说写的不错,等到知道你只是个十几岁大的娃娃之后,才赞扬说写的厉害。老刘跟我说出版社邀请你好几次来北京做签售会了,你都没答应,就连《乱城》卖五十万册时候办的庆功会都没能让你来一趟北京……呵呵,老刘刚给你封了个外号叫‘苏难请’,还说咱们俩果然是个有缘分的,一老一少俩难请的。”他言语之中颇有得­色­,又淡淡道:“你能知道出名未必是件好事这个道理,真的好,是你父母教导你的么?”

苏夏红了脸,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妈妈是个不爱凑热闹的­性­子,我随她。自己也不喜欢整天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别扭极了,又不是电影明星。”

王文起点点头,说:“我一直担心你想不开这一点,到最后落一个临川先生写的伤仲永的结局。虚荣太多,媒体关注的太多,只能让天才夭折。哪有那样每天活在压力里,活在别人注视里还能正常发育成才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你这么通透,不用我点开……只是现在的小孩子……”他微微长叹了口气。

苏夏看见一向仰慕的王文起老先生就在眼前,心中久未浮现过的种种情绪顿时又一下子涌了上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PS:看不到正文的解决办法:选择浏览器菜单【工具】->internet选项->安全->自定义安全级别,在里面找jāva选项->选择‘启用’->刷新网页。如果是已经启用状态,那就先选禁用,确定后,再重新­操­作一遍选“启用”,然后刷新网页就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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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长辈教导 下 ...

王文起见她脸­色­为难,心中也有几分了解,就先问道:“是不是文学创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苏夏默然。她是觉得自己最近渐渐的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特别是出版了《乱城》之后,亲眼看到这本书大卖,并且在各方评价都不错的时候,苏夏感觉得到的不是喜悦,反而是一重重的压力朝着自己覆盖了过来。

苏夏有些恐惧,有些害怕,担心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追着问她新书准备创作什么,而她却头脑空空,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也都写不出来。

说真的,苏夏还从没想过自己会一直走在写作这条路上——虽然现在看来,似乎就是如此。一开始写《初恋这件小事》和《乱城》这两本书,一是因为那是苏夏的执念,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她不写出来给大家看,以后就一定会觉得后悔。二也是因为,在当时的那个条件下,稿费无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十几岁小女生,能够赚钱的最好手段。

但是现在,苏夏的家庭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一穷二白的家了,沈素梅的生意经营的红火的很,她并不缺钱花。而苏夏所知道的,想说的,都在那两本书中倾吐完了。简单来说,就是苏夏的遗憾已经被弥补完了。

毫无疑问苏夏是热爱创作的,也想要继续写作下去。

那两本书写的苏夏太压抑,她迫切的想要换一种写作方式,写出点轻松愉快,但又意味悠长的作品来。比如说她脑海里现在就储存着大把大把的题材:什么穿越啊,武侠啊,玄幻啊,魔幻啊,修真啊……这些随便一个题材拿出来,都能给当下的社会造成一定的震撼。但是,这些震撼却不被正统文学所接受。

苏夏之前创作的那两本书,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被纳入了正统文学作品的范围,而她本人脑袋上也被扣上了一个正统文学作家的帽子。责任感迫使着苏夏一直走传统文学这条路,继续在批判现实和揭露现实的路上越走越远,去创造更大的社会影响力,去获得更多人的认可——这是多数人希望她做的,也是苏夏所向往的一条路。

但是,苏夏的内心,却有些疲倦了。她想要获得一种轻松的发泄方式,想要写出点另类的东西,却被头顶上的责任束缚着,不能去下笔。于是就纠结在内心的渴望和责任感之中,好比两方打仗,左右摇摆,一直到如今。

现在被王文起问起来,苏夏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倒豆子一般将内心的种种思绪都给倾诉了出来。她说的特别凌乱,因为太激动了,脑中的两个党派又恨不得一下子曝光在太阳底下,都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等到她差不多倾诉完的时候,看着王文起老先生安详慈和的面容,她突然有点担心:她刚刚说的那么乱,老先生能够听得懂么?

王文起听苏夏说了半晌话,沉吟了许久,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肩膀上有责任,促使你一直写出意义深刻,对社会有巨大影响的作品?如果不这么写,如果不能超越上一本书的成就,你就觉得是违背了自己的本意,觉得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价值?”

苏夏点头。

王文起笑了,宽慰她:“这是每个读书人都会有的想法。从古至今,如果不是想要青史传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文人致力于科考高居庙堂,或者是著书立说呢?自古文人的出发点总是相同的,只是后来经的多了,走的路子就不同了,结出的果子也就不同了。”然后他又板起面孔,皱起眉头,教训苏夏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只一味的逼自己走这条路,是不是有点功利了?你才多大点的孩子,你能知道多少社会的丑陋面,世界的博大?就算你下一本成功了,下下一本也成功了,但是万一有哪一天你无话可说了呢?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否则的话,我真要怀疑你是热爱写作,还是热爱于不平则鸣了。”

苏夏觉得惭愧的同时,也感觉到心中宽松了不少,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提出道:“我其实……很想写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次王文起倒是感兴趣起来,他问道:“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苏夏将想法说了。王文起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年轻人心思活跃点,想象力丰富,这很好嘛,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是我总觉得……”

“抹不开面子?”王文起睿智的笑了笑,看透了苏夏的所有想法:“都说文人相轻,你倒轻视起自己来了?我问你,金庸古龙写的书看过么?琼瑶的呢?”

苏夏点点头:“当然看过,电视剧我都看过不少呢,有的一本书能被翻拍好几遍,我也都没拉下。”

王文起点头说:“他们这些书,文学价值是不高,可你能说他们影响力不大么?其他的不说,金庸写的书其中一点我就佩服的很——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喜欢看传统的文学作品了,白话小说都懈怠去看,更何况是那些古籍。甚至连你们这代人大为喜欢的西游记,想来很多人都是只看过电视剧,原著的书皮都没摸过。现在呢,小孩子们都喜欢看武侠小说,打打杀杀的情节场面看起来是不好,又暴力又不教人向善,但是如果那书中讲着家国大义,能潜移默化的影响看书的小朋友们,也是件好事。”

苏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询问道:“那王爷爷的意思是,不必局限于这本书讲的是什么故事。只要书里面有好的一面,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别人,就是好的?”

王文起微微叹了口气,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过于追求文学效果,最后得不偿失。”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对苏夏道:“你跟我来。”

苏夏跟着王文起进了一间屋子,是老式建筑的那种格局,全木质的家具。玻璃窗里透进来多缕阳光,苏夏都能看到阳光中的浮沉,而顺着明亮的光线看过去,这房子的三面居然都放着大型的书架,而书架上,则摆满了书,一眼看过去根本不知道这有多少本的书——是几百本,还是几千本?

苏夏被眼前的这一面震撼到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王文起立在她的身前,微微佝偻着背,但­精­神上的身姿却分外的挺拔,他沉声道:“这些书,只是我收藏的一部分。”

苏夏听的膛目结舌,就这么满满一房子的书,还只是一部分?!

“我爱看书,更爱收藏书。这么些年,自己买的,朋友赠的,别人送的,收藏的书差不多两三间屋子都有了。只是六几年的时候,都被人没收走了,然后烧的烧散失的散失……到八三年,国家做主退还了我一部分的书,这些年我又积攒了些,才凑够了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王文起的语气有些沉重,苏夏的心里也不轻松,她当然明白王爷爷指的是什么。文革十年,何止让国家经济倒退了十年,就连文化……怕都从那时候开始丧失了不少。

王文起指指苏夏面前的一个架子,问她:“这些书,你看过多少?”

苏夏走上前去,细细的看排书架上的书籍。却发觉这些书绝大部分自己都没见过,仅有的一些,也是成年了之后才通过网络听说过而已……这些书几乎上没有简体中文版,多是各种外文版本的,还有繁体版的,不用看内容,仅仅看这些数目的名称,就让苏夏觉得一阵的胆战心惊。因为这些书,在这个年代和更早的时候,是被禁止传入大陆的。

沉默了许久,苏夏说:“基本上……一本都没看过。”虽然她是看过一些的,但那也是在后世成年后,通过网络等途径看到的了,在现在,她哪怕说自己看过,也是没人相信的。因为这些书籍根本很多就没传入过大陆。

“这些书……”王文起语气淡然,却又几分沉痛:“多是我那些朋友,或者是朋友的弟子,从国外捎给我的。有国外出版社出版的,也有香港大陆出版的。从五几年开始,我就收到这样的礼物……虽然中间中断了十几年,但是我很庆幸,现在我还在这样接受着别人文化上的馈赠。而不是跟很多人一样,被固步自封着,限制在了怪圈里。”

“你们这些孩子,­精­神上,太贫瘠了。”王文起叹声道:“有些话我不能够说给更多人听,只能讲给几个人知道。其实,你们需要的不是一遍又一遍,跟灌输洗脑一样的教育,而是­精­神上的引导。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不信仰神佛的,我们信的是礼仪,是道德。但是在现在……唉。如果不是­精­神世界乏味的可怜,现在的小孩子们怎么会去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电影,喜欢那些舶来的连环画呢?那些再肤浅不过的东西,成了你们日常接触最多的东西,甚至成了很多孩子的­精­神支柱,丢都丢不到。而这些……”

王文起指了指眼前的书:“这些书籍,才是你们真正该看的东西,它们能给你们展现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接受或者是反驳的经历会给你们的心灵世界制造一些阵痛,但是堵不如疏,眼界大了看的多了,心中才能有天地。但是却因为各样的原因,你们是见不到了。而我这个老头子,要不是还有一些故友生活在世界各地,或许现在的眼界还不如你们……”

闭关锁国,是不会带来进步的。可是锁着了就是锁着了,蝼蚁之力安能撼动大象?苏夏沉默的想,或许王文奇先生,就是在感慨这个吧。

她原先只以为这位老先生是位国学大师,文学上的泰斗,没想到却是她狭隘了。不先在眼界上和心志上成为真正的巨人,王文起又如何傲视文坛呢?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老师给我们讲课时说过,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王文起推了推老花镜,和苏夏对视了一眼,都“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王爷爷。”苏夏恋恋不舍的看着这间屋子里的书,问道:“这里的书能借几本给我看看么?”

王文起笑眯眯的说:“当然!想看什么就自己选吧,不过要记好是从哪个架子上拿的,只有一点,看书的时候要爱惜。”

苏夏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文起又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他的不用顾忌。少年人,谁没一个轻狂的时候?”

苏夏笑嘻嘻道:“原本我虽然很纠结犹豫,但也存着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要么一条路走到黑,要么就把以前的都丢下,重起一条路。但是听王爷爷一席话,我突然想鱼和熊掌兼得了。”

王文起说她:“人小鬼大,贪心不足。”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老刘说出版社有事找你,打电话去了A市只听说你来了北京,他觉得你来这里后肯定要来看我,就托我让你这个‘小难请’也主动联系他们一次,不要次次都被催着赶着才肯出现。”

苏夏心里恍然大约是要谈新书的事情,但她现在心中是有了点头绪,但却还没动笔,所以就苦着脸在想见到出版社的负责人后要怎么去敷衍。

一老一少两人泡在书房里,苏夏听王文起老先生细细的评说自己的文章,从内涵到故事再到文笔上面,只觉得对方说的犀利非常,几个字就能让自己汗流浃背恍然大悟,不由得对王文起老先生由佩服到仰慕,只差拜下去口呼大神了。

而王文起也对苏夏爱护的很,大概是看她年纪小,却懂事,更有一番向上的心,所以言语中多加提点,俨然把她当做了一个正经的后辈弟子一样去教育指点。

苏夏只恨自己过不了几天还要回A市去继续学业,她真想从此常住在王家附近,把老爷子一肚子的墨水都掏到自己肚子里才心安。王文起看她这副样子,却是笑眯眯的,应承了她以后能常来信,有什么问题都尽情询问。

谈的时间长了,竟不觉得饿,就是肚子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咕咕的叫了起来,苏夏才发现似乎已经到了饭点了。

正巧这时,门帘子被人挑开了,刘­奶­­奶­系着围裙,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问:“肚子饿了么?都在外面听你们爷俩絮絮叨叨一个早上了!”

苏夏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刘­奶­­奶­说:“中午要在您家蹭饭了。”

刘­奶­­奶­笑说:“蹭饭的可不止你一个呢!你们两个快收拾收拾出来吃中饭吧,小文他一大早就来了,知道你们两个在书房里谈话,也没去打扰,可是被风吹了一早上呢!”

王文起一听,手心就忍不住发痒,几步走到门前出了房门,说:“让他先跟我下盘棋!”

刘­奶­­奶­嗔怪道:“孩子都还没吃饭呢,你就知道下棋!”然后招呼苏夏出去先吃着,不用理他们两个。

苏夏跟着出了房门,猛然看见枣树底下的石墩上坐着一个悠然闲适的身影,侧着身子看着石桌上的棋局,手里捻着个棋子,正在左右手对弈,自娱自乐。虽然穿着是现代的打扮,身姿气质却古雅随意极了,跟这个老院子无一处不搭,似乎每个角度都可入画。

听见房门的声响,那人也笑着转过身来,还未说话,就看见了苏夏。两人隔着不远对视着,愕然不已的同时,心中忽然都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世界,到底是太小了,还是太有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大霍出来溜达了~

有亲留言说我这文有可能发展成200章的长文……-_-||| 我表示坚决抗议!写200章是要死人的!我大概也坚持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 其实吧,本来这文我预定的是不到四十万就完结的,可是写这文的感觉挺舒服,不自觉的就写多了。我是无大纲写作的人,随­性­而至。

但是前面还没成年就写了那么长,后面要是速度猛然加快,又担心文风对不上,显得虎头蛇尾的——总之,我很纠结啊。

那么,扭扭捏捏的问,大家觉得多少字完结最好呢?或者不说字数,直接说想看什么也行,我试着做个大纲。(后续内容大概就是高中,大学可能出去,看感情线索发展决定学校生活描述长短。结婚之前男女主角会定下感情关系,然后就是两方家庭的融合。就算是到结婚了这文就完了,也会融合完再结束,不会说女主角嫁进去了,就完事了。生娃什么的……再写就臭长了?)

PS:最后,前几天大家留言超过25个字的我都是默默送分的,也没给大家说一声。现在分都快送完了……这章无论废话正话,大家只要超过送分字数了,我就送,管它超没超吧。不是让大家给我打分,选0分也可以,就是想征求个意见。因为这文看样子应该是我写的篇幅最长的一个了,心中小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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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有缘没缘 ...

王文起看见霍锦文,居然连肚子饿也顾不得了,摆好棋子就招呼他要先杀一盘。霍锦文微笑着应了。

苏夏本来还想跟霍锦文打个招呼,没想到王爷爷肚子里的棋虫犯瘾了,立刻就坐下开始了厮杀。苏夏也被刘­奶­­奶­叫去了厨房帮手。

刘­奶­­奶­一边做菜,一边跟苏夏讲道:“外面那个锦文,姓霍,是你王爷爷的弟子。以前小的时候别提多调皮了,他们家全家大人加一块儿都管不住他,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霸王,在家也死活不学习。他爷爷和你王爷爷是知交,关系很好,知道你王爷爷管弟子有一套,于是他爷爷就把他送到我们这儿,让老王他做做恶人管管他。老王虽然看着和善,也是个倔脾气,认了这个弟子,还真就得严严实实的管着他。那几年,呵呵,别提这爷俩多热闹了。”

说着说着刘­奶­­奶­就笑了,想起往事,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后来锦文果然懂事多了——虽然我看他小子眼睛里还聪明的厉害,不知道是真的乖了还是专门做出这幅样子来骗你王爷爷和他爷爷的。他爷爷还专门来谢你王爷爷教导有方,倒是被你王爷爷好好感慨了一番,说是原先的古灵­精­怪的小子教着才有意思,现在老实了,反倒没以前有意思了。把锦文爷爷也给气了个够呛。”

苏夏想起两个老头子互相使气的那副场面,不自觉的也跟着笑。

刘­奶­­奶­又说:“不过锦文倒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了,从没忘记过我们老两口,几乎上也是把这儿当成是他另一个家了。我和你王爷爷也没孩子,就把他当孙子看了。前几年他有个侄子,听说在家也是个能折腾的,锦文就撺掇说把他也送来给你王爷爷教着,不过自己要先试试手再说。谁知道他那侄子竟然是个看着厉害,肚子里也是个老实的,还没轮到你王爷爷出马,就被锦文给制伏了,倒是让锦文好一阵感慨,说是自己小时候受过的待遇不能让别人也尝一尝,着实后悔呢。那孩子也是个优秀的,以往也常跟着锦文过来,今天没来,大概是上学去了。”

苏夏听刘­奶­­奶­说“霍锦文的侄子”又说那孩子也是个“不老实”的,立刻就明白了她说的兴许就是霍亚宁。只是她一直以为霍亚宁小时候肯定调皮捣蛋,是个混世魔王,霍锦文倒有些看不透……现在听刘­奶­­奶­说起,倒像是这霍锦文段数更高一些。想来也是,能把霍亚宁那样的人制的服服帖帖的,能不是比他还厉害的人么?

她越发的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

想了想,苏夏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刘­奶­­奶­说:“其实,我刚刚忘了跟您说——我也见过他,呃,我该叫他什么来着?”

苏夏称呼王文起老先生为王爷爷,王文起跟霍锦文的爷爷同辈,虽说认了霍锦文做弟子,但那肯定是孙子辈的,从王文起这边算来,苏夏就跟霍锦文同辈了。但是实际情况是,她却跟霍亚宁是同辈的,而霍锦文,是霍亚宁的叔叔……

她苦着脸将自己也认识霍亚宁的事情跟刘­奶­­奶­说了,刘­奶­­奶­笑个不停:“你一说这个,我才要跟你提起,我和你王爷爷膝下没有孩子,又看你特别亲切可爱,所以还想着认你当­干­孙女呢。怎么你又认识了亚宁了?这世上的缘分果然是奇妙,兜兜转转的,大家都能走到一起来,我们果然是有缘分!”

苏夏听着心里简直不敢相信,认王文起夫­妇­俩当爷爷­奶­­奶­?!她睁圆了眼睛看着刘­奶­­奶­,小心翼翼的问:“认我当­干­孙女?”

刘­奶­­奶­和蔼的笑了笑,摸了摸苏夏的脑袋,认真的问她:“愿意么?”

苏夏重重的点了点头,眼圈都有些红,是激动的,也是喜悦的。

刘­奶­­奶­粗糙温热的手指抚过苏夏的眼眶:“实诚孩子,高兴就高兴吧,哭什么呢。走,跟我把菜端出去,让你爷爷喝杯你敬的茶,他保准高兴!”

苏夏端起盘菜,撩起帘子,走到院子里,放到刚支起的餐桌上。因为是自己人吃饭,又只有四个人,刘­奶­­奶­做的菜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却有着现代人很多人都不吃的时鲜。比如说用香油芝麻凉拌的马齿苋,用荠菜和虾仁裹在一起做的小春卷,香椿芽抄笨­鸡­蛋……很多样菜都是以前时候山地里长的野菜,用了新做饭去做,­色­泽不仅艳丽,闻着味道也香气逼人,比那些大鱼大­肉­的引人流口水。

苏夏摆好盘,那边下完一局棋的两人也走了过来。苏夏冲着霍锦文微微一笑,也得到了他一个微笑。那笑容,说不出来的亲切温柔,跟苏夏以前见过的那些风淡云轻般的笑容不同,像是第一次,把她当做了亲近的人那样去微笑。

苏夏不知怎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烧……

刘­奶­­奶­早斟了杯茶过来,见到苏夏正在发呆,忍不住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瓜儿,然后将茶水递给她,用嘴巴往王爷爷那边努了努。王文起早看到了这俩人的互动,心知肚明,却不动如山,等着苏夏自己送上门去。

苏夏接过茶杯,走了几步,端端正正的站在王文起面前。

院中仅剩的三个人都瞅着她,连王文起都抬眼看着她,一副等着她开口的样子。苏夏只觉得手都要颤抖的把茶杯给丢了,站了半天,突然紧张的扭头道:“我用跪下磕头么?”

刘­奶­­奶­忍不住抿着嘴巴笑了,霍锦文眼中也满是笑意。王文起本来还在肚中酝酿了几句说辞,这时候却被苏夏给堵了回去,也差点笑出声。想了想,他说:“既然要成为一家人了,也不用学外人那般见外,来,茶水给我。”

苏夏连忙递了茶杯过去,王文起接过喝了一口,苏夏又将茶杯接过放在一边。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随便了,于是没顾地下是青石板,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又站起来冲着王文起和刘­奶­­奶­甜甜的叫了声:“爷爷­奶­­奶­。”

王文起和刘­奶­­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霍锦文此时却突然轻声对着苏夏道:“你倒是占了我便宜了。”

苏夏被唬的吓了一跳,却听霍锦文继续道:“本来是该随着施颖他们叫我小叔叔的,怎么一下子,成了我的妹妹了?”

苏夏囧了下,忍不住冲霍锦文做了个鬼脸:“叔叔年纪的人被叫哥哥,怎么想都是你占了便宜。”

刘­奶­­奶­微笑着看他们打趣完了,就说:“没见几次面就能这么着打趣,看来你们俩缘分也不错。锦文,夏夏还在上初中呢,跟亚宁差不多的年纪,以后你要照顾点。”

霍锦文微笑着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会拿苏夏当妹妹一般看待的。”

苏夏看他答应的真心实意,笑容也不似作假,心中觉得有点迷惑了:她记得,霍锦文以前对自己可没这么亲切,怎么突然就对她热情起来了?难道是知道自己认了王文起当爷爷,所以才变的么?

在王家用了午饭,王文起又让霍锦文送苏夏回家。他又换了一辆车,牌子还是苏夏所不熟悉的,好在坐着还是那么舒服。

一路上,霍锦文都没再像以前那样,对苏夏淡淡的,反而找了不少话题跟她交谈。让苏夏受宠若惊的同时,更觉得奇怪了。

临下车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对我熟悉起来了?”

霍锦文却不说话,只是微笑,拍了拍苏夏的头发,说:“明天你不是有约会么,我陪你一起去。”

苏夏瞪圆了眼睛。

霍锦文微笑说:“我已经都听爷爷说过了,你的书还有些其他的……谈电影合约的事,我和你一起吧。”然后像是解释一般,他说:“以前……曾经误会过你,你不会介意的吧。”

他的笑容温和又具有说服力,让苏夏情不自禁的点头。

“那就好。”霍锦文笑着,让人真的感觉到他是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看看表,他道:“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你上楼吧。”

苏夏看着他合上车窗,开上车绝尘而去,满头雾水。

这一晚,苏夏第一次失眠。

……

却说霍锦文这边,虽然在苏夏面前表现的风淡云轻的样子,但是内心里,却是有几分复杂的。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小女生,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去思考。

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个爱慕虚荣,有几分手段和颜­色­的普通女生,没想到谈话一场,发现跟自己想的不同,她是伶牙俐齿头脑灵活,但也有着自己的坚持,没他以为的那么不堪。后来他以为她跟普通聪明伶俐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却又发现了她身上让人惊讶的一面。

要不是听最信任的人亲口提到,霍锦文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苏夏心中自有一番天地的。他生平第一次,看人看走眼了。

苏夏不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生,也不是最漂亮的,最安静的,最会打理自己的——但她也聪明,也漂亮,也静谧。种种优点都有一点,却都不突出的让人觉得突兀,就很不容易了。再联想到她帮着王文起夫­妇­料理碗筷时候的场景,霍锦文甚至在这个小女生身上看到了一丝……贤惠?

霍锦文当时只觉得荒谬,就将这个想法略过不提了。他对陌生的,假意逢迎的人都天生抱着一份恶感,但是对熟悉的,却出众的人就从心底上愿意去体贴温柔。所以他起意弥补,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觉了,不过这次他不再觉得对方敏感的过分了,反而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师妹。竟然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霍锦文接通电话,却是霍亚宁打来的。电话那边除了亚宁的声音,还有一片乱糟糟的响动。

霍锦文压下心头正在想的事,问霍亚宁怎么了。霍亚宁拿着电话走远了几步,才解释:原来是他们被李家的几个孙子约去郊区别墅聚会,没想到到那儿之后李家别墅的那几个警卫却说没有接到首长的电话,哪怕是李家的孙子们都要了,也不能开门。霍亚宁他们才知道李家那几个人是自己私用的别墅,家里的大人们都不知道。

李家的几个孙子当场就急了,非要警卫开大门。警卫们则固执己见,说要接到电话通知才给开。李家的家教虽然没霍家的严,但是如果做子孙的冒冒失失闯进了家里不对外开放的别墅,还呼朋喝友的去聚会,却不叫家里家长知道,回去了也是要挨一顿胖揍的。

霍亚宁知道李家的这几个孙子今天当着这么多人被自己家的警卫给拦住了,是肯定要为了面子闹上一闹非要进别墅去的。他自己是无所谓玩还是不玩,但也不想李家那几个人倒霉了,万一回去再牵连出自己,父亲或许还要专门找他问话,于是就想跟霍锦文借他在附近不远的一栋别墅玩一天,好歹让这件事儿过去再说。

霍锦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只是嘱咐霍亚宁注意点言辞,不要趁着李家那几个孙子面皮正薄的时候,点着了他们的暴脾气,事情反而不好。霍亚宁答应了。

霍锦文迟疑了一秒钟,突然开口问霍亚宁:“看过《乱城》么?知道它的作者么。”

霍亚宁一愣,不知道小叔怎么又提到了这个,但也直白说:“听说过,没看过。”

霍锦文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淡淡道:“回去有空了不妨看一看。”

霍亚宁从没见过小叔对一本书这样的上心,于是将书名牢牢在心里记了,准备明天就去书店买来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PS:分分都收到了吧?以后每个月月初我也都会送分,送到份额完了为止,大家那时候刻意多凑点字。其余时候,比如说月末,没动力的话不留也可以,当然留了我更高兴。\(^o^)/

留言我有一条一条看下去,很暖人心~大纲也差不多有谱了,简单剧透:小霍不会纯暗恋,丫的也不会玩默默喜欢那套的。苏夏大概会先喜欢上人,毕竟别人看她年纪小,她自己知道自己多大了。大霍是个需要攻克,并且难以攻克的巨垒,恩,要努力!

62

62、琐琐碎碎 ...

苏夏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一直认为是“皮包公司”的本­色­年华电影工作室,居然是张本华导演的个人工作室……

说到张本华导演,却是第五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就拍了一系列的电影,获得过多项国内外大奖,享誉海内外。国内的人,基本上没不知道他的。

张本华导演自己有一套御用的拍摄班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为了给这套班底按上一个正式的名字,而不是被人“张家班张家班”的叫,张本华导演在前两年注册了一家工作室,这个电影工作室的名字就是:本­色­年华。

因为本­色­年华工作室本身并不接任何合约,对外张本华也对工作室介绍寥寥,可以说除了圈内人,很少有人知道本­色­年华工作室=张本华的私人班底的。

所以当苏夏和霍锦文一起赴约,被服务生领到一个小小的包间内,却发现坐在包间内的人有着一张自己特别熟悉的脸的时候,苏夏先是微微一呆,然后就退出去门外看包厢号,确定正确了之后,才微微红着脸走进来:紧张的。

张本华年近四十,国字脸,单眼皮,浑身透着一股文艺工作者独有的细腻劲儿,却不失豪爽,眼神特别锐利。一看到苏夏和霍锦文进门立刻起身相迎,做足了礼貌。

苏夏呆了半天,才红着脸跟对方打招呼。一想到自己曾经将他当做成了骗子,还在心里臆测如果这个皮包公司拿不出一份像样的合约来,她就立刻甩脸走人——苏夏惭愧的脸都要成火烧云了。

张本华笑着对苏夏点点头,夸赞了她几句年少有为,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霍锦文的身上,眼神微眯着,细细的打量。想是觉得苏夏毕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大多事情都不懂,所以肯定会找帮手来的。从电话和接触中看,张本华断定苏夏家境不错,再加上霍锦文周身的气度,张本华直觉的认为这个年轻人应该不凡——或许是苏夏家人为她请的一个律师?

但是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态度比较亲密之后,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眼前这一大一小,应该是家人的关系吧,这个年轻人……也似乎像个事业有成的­精­英多过一个律师,因为他眼中没有律师们都有的­精­明和算计。这么想着,张本华心里觉得舒服多了,作为一个常常和媒体记者打交道的人,他其实也是比较讨厌律师的,因为这三种职业在某种程度上有交汇点:都比较令人烦心。

张本华态度温和的跟两人打招呼,微笑,并且做出了一副低姿态,像是在等苏夏主动开口说话。

谈合约的事儿,本来苏夏还在点行,但是要是跟大导演谈合约……苏夏下意识的扯了扯霍锦文的手臂,待他看自己时,苏夏用眼神示意他代替自己说话,因为此时她觉得自己有点紧张,逻辑思维铁定不好使,让她自己跟张本华谈事情,估计还没说上几句就举白旗投降了。

霍锦文极为有礼的跟张本华见面,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和苏夏的关系后,就直奔主题,谈小说的改编权,谈合约,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苏夏看着这俩人你来我往的寒暄,虽然不能说是­唇­枪舌战,却也句句有深意,字字含锋芒。一阵交涉之后,张本华开出了版权买断的条件,并且许诺书中情节他不会修改太多,会最大程度上的尊重原著。

霍锦文却觉得张本华开出的条件不尽如人意,微蹙着眉头,看着苏夏征询她的意见。苏夏说到底也不能免俗,自从知道电影是张本华导演要拍,她简直要举起双脚双手来鼓掌欢迎赞同了。只是碍于面子和对剧本剧情的关心,所以才一直坐到这会儿,现在看两人谈的已经差不多了,苏夏冲着霍锦文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对这些条件十分满足,完全同意。

霍锦文简单思索了一下,才向张本华点头,不过又提了几个对苏夏有利却无伤大雅的条件,比如说要求编剧冠名要出现在片首之类的。张本华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商定好条件,张本华看了看表,说自己一会儿还有约,马上要走。临走前跟苏夏约好明天让她去工作室签合约,他会把合约今晚上打出来,还邀请苏夏出席电影的开机仪式,苏夏问了句张本华选的主演都是谁,知道结果后,嘴巴眼睛都瞪圆了一圈,最后还是再三做心理建设,才勉强自己拒绝了张本华的邀请。

张本华导演对苏夏的选择微感惊讶,但也没有唐突的问她为什么,然后没过多久就提出有事先告辞了。临走前,他迟疑了一下,向霍锦文询问道:“有没有兴趣演戏?这部电影里我正好要安排一个配角,还没定下人选,如果有兴趣,要来试试么?”凭他纵横娱乐圈多年的毒辣眼光来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绝无仅有的好苗子。稍加培养,或许就可以大方光芒。

霍锦文淡淡道:“没兴趣。”

张导演被噎了一下,似乎是从未遇到过这样不识相的人。但是眼前的人虽然十分出­色­,自己也不是非要他不可,圈内多的是培养一下也可以绽放光芒的好演员。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走了,留下满桌子的菜和苏夏霍锦文两人。

霍锦文依旧坐在苏夏的身边,微微垂着头,神情淡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夏原本还没觉得没什么,但真当不大的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咽了下口水,她小心翼翼的问:“点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们两个吃?”

“你随意。”霍锦文淡淡道。

苏夏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她直觉的感应到,霍锦文,似乎生气了。苏夏心里藏不住事儿,­干­脆直白的问:“你是不是……呃,有点生气?”

霍锦文微微挑眉,看向苏夏,眼中带着几分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微妙的表情变化苏夏也看的出来。

苏夏笑了笑,问:“是不是刚刚张导演请你做演员,让你不高兴了?嗯……我觉得这是好事啊,起码是在夸你外形足够出­色­。”

霍锦文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米米的不爽这个。不过更主要的,却是……“你太好糊弄了。”

苏夏:“?”

霍锦文淡淡道:“如果我今天不跟着你来,你是不是就要激动的也学别人一元钱卖版权了?”

苏夏愣了下,然后觉得有些尴尬……好吧,她承认她在看到张本华导演的第一眼,心里想的却是是,如果自己的小说被这么著名的导演改编,那么就是自己不得一分钱版权费,那也是高兴的。= =只是苏夏也没想到,这个心思竟然也被看透了……

“对不起。”苏夏坦白地说:“我有时候一激动,是会做出点比较白的行为。不过……”她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这不更彰显你存在的意义了么,为我好好的丰满了下钱包呢。”

霍锦文失笑,心情却好转了许多。“下次不许这样了。”霍锦文叮嘱苏夏道:“演艺圈里的人渣更多,你以后万一遇见一个说的投机的人物,一分钱不花要走了你的电影改编权,再转手卖给别人……想过没有?”

苏夏心说她早就做好了遇见骗子的准备了,也不是那么的没法律意识的。今天么,只是见到了著名导演高兴激动了点而已,以后遇见别人肯定不会产生这样没赚头的想法的——但是一瞅霍锦文仍然满声细语的对她谆谆教导的样子,苏夏就决定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他是在真心为她好,她又何必不领这份情呢?

吃完了一餐饭,霍锦文送苏夏回施家。在院子里下车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却跟施颖及她的几个好友遇上了。

苏夏下了车,礼貌的跟霍锦文告别,霍锦文淡淡的点了点头,发动车子离去了。苏夏这才转身看向施颖,笑着问:“去逛街了么?”

施颖眼露好奇,问苏夏:“刚刚那个,你们……”她的那几个朋友却没有这么含蓄,一个直白的已经抢话道:“你怎么会认识霍先生的?难道你们家跟霍家有什么关系?”

苏夏淡笑着跟施颖解释:“昨天晚上不是跟叔叔和姐姐提过了么,今天霍先生是帮我谈合约去的。刚刚是吃完饭了,我顺便蹭了他的车。”

“谈合约?”那个直白的女孩子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苏夏的穿着,待看完了全身之后又目露疑惑,看看施颖又看看苏夏,皱眉问道:“苏夏,你们家真是Z省的么?Z省……啊!难道是A市?”

苏夏点点头,心中微觉讶异,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她目露震惊之­色­,同行的几个女生也你看我我看你,惊讶之­色­掩都掩不住。“难道,是A市的东宁县?”

苏夏:“……不是,我家在市区。”

施颖不耐烦道:“不是要去逛街么?太阳都要把人烤晕了,怎么还不走?”

那直白女生亲切的看着苏夏,热情的问:“苏夏要一起来么?”

苏夏对这种打量式的目光极其敏感,当然,也极其反感。她礼貌的微笑道:“我没什么想买的,也有点累,想上去洗个澡睡会儿午觉。你们去吧,玩的开心。”

那女生有点失望,不过也笑着跟苏夏告了别。待苏夏上了楼后,她立刻抓着施颖的手臂问:“你那个便宜妹妹真的跟霍家没关系么?!不可能吧!刚刚可是霍锦文送她回来的诶!是霍锦文!会不会,会不会是她老家的哪个长辈其实是跟霍家有牵扯的?霍家不是从A市东宁县起家的么……那还是个革命老区呢!”

施颖心中不耐,面上却也没显露出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她轻飘飘的说:“我只知道她妈妈是自己做个体的,生意好像铺的也不大。她生父好像只是个国企的工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再说,是我爸跟她妈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做个体的?”那女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听起来也不怎么样……不过我还是很奇怪,霍家人,霍亚宁和霍锦文,似乎对这个女生都有点不一般呢。也不是第一次了,昨天我还见这辆车送她回来呢,想来还是霍锦文送的喽?”

“哦?”施颖不经意的问:“昨天什么时候?你只见过这一次么?”

那女生摆摆手,说:“不过我更好奇刚刚你那便宜妹妹说的合约,是什么?”

施颖嗤道:“我又不是她的跟屁虫,我哪儿知道。不如你自己去问她喽。”

女生挑高了眉毛,想要还嘴,被身边的同伴拉扯了几下,才忍住了。

……

麻烦了霍锦文一次,苏夏却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了。再去签正式合约的时候,苏夏就自己一个人带着户口本,母亲的身份证复印件去了。回来的时候又拐去了出版社一趟,跟长久通信电话联络,却一直没有见过真人的刘主编见了一面。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之前在电话信件里多有联系,所以两个人并不陌生。刘主编是个实在人,也不跟苏夏搞那套虚的,见面还没说两句话呢,直接就跟苏夏要第三本书的提纲和稿子。得知苏夏第三本书一点都没开始写之后,又是懊恼又是着急的催促苏夏快点开稿子,趁热打铁出第三本书,也好巩固她“80后文坛第一人”的地位。

苏夏啼笑皆非,她到现在才知道她被封了这么个绰号。

苏夏想笑,于是就笑了。刘主编却语重心长的警告她:“不要因为你现在成功了,就懈怠了。要知道,你现在的位置还不稳,因为咱们策划《乱城》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你学生的身份又具有特别的神秘­色­彩,给社会舆论造成了一定冲击,带动了很大一部分新书的销量,所以现在国内还有好几家出版社都顶上了你的路子,想要签下几个少年作家复制你成功的经历。到时候,你可就不是唯一的了!”

苏夏失笑道:“我也没想过成为唯一的。”

刘主编恨铁不成钢的劝说了苏夏大半天,又提到:“据我了解,他们还签了现在网上现在一个叫做什么‘乌托邦’社区的好几名特别受追捧的作者,准备出一本80后作家小说合集呢!你现在走的可就是这个路线,到时候他们一群打你一个,你这孩子就是再粗心眼,也不能不防着吧!”

“乌托邦?”苏夏惊讶了,这不是后世一个大名鼎鼎的网络文学网站的前身么。许多后来著名的作家能够出书,都是因为在网上连载了小说大热,受到读者狂热追捧,被出版社发现后出书才走红的。

这几位作家在零零年以后相继走红后,都离开了乌托邦社区。虽然因为他们的离去损失了一部分的读者,但是乌托邦的名气却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从社区发展到综合论坛,再发展到文学网站,到后来更是成为全国最大的文学网站,小说阅读第一选择。就连被苏夏曾经狂热迷恋过的许多穿越,玄幻,都市修真题材的网络小说,都是在乌托邦最先萌芽和连载过的。而那时候乌托邦已经分为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两个大板块,每个版块都有好多大神驻扎,成为人们提到网络文学后第一个就会想到的字眼。

刘主编深吸一口气,道:“就是乌托邦!我这两天没事儿也在哪儿逛了逛,发现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有才的孩子还真是不少!”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苏夏,安慰道:“当然,你绝对能排的上头一份儿的!”

苏夏似笑非笑的问:“所以说,刘主编是又看上哪个小苗子了,准备签下来?”

刘主编被说破了心思,讪笑道:“一点点,一点点。签作者是小事,关键是……我看到了网络这个平台能给文学创作带来的巨大助益!”

苏夏眼前一亮,是啊!网络文学,她怎么把这块儿给忘了呢!

刘主编继续侃侃而谈:“现在上网的人越来越多,学上网的人也越来越多……会不会到哪一天,人人都会上网呢?那到时候上网就不在是发发邮件,跟朋友聊聊天,人们必须寻找其他的娱乐活动。在网上看小说?不论是正统的文学作品,还是打发时间的故事会,相信都会受到人们的追捧。现在已经能从各大网络社区里看出端倪了,好看的小说,放在网上照样点击上万。我觉得,乌托邦不会是第一个文学交流社区,以后肯定会冒出更多的‘乌托邦’!”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夏一眼:“所以我觉得,新时代的年轻作家,如果不懂得把握时机的话,是很可惜的……”

苏夏挑眉轻笑道:“比如说,也在网上开个专栏,在乌托邦发发文章什么的聚集人气?”

刘主编笑眯眯的给苏夏带高帽子:“就是冲着你的名气,相信你的专栏也很快能在网上走红的。到时候无论你写的什么,只要看读者们的反应,出版社自然就知道出版后能不能赚钱,该出多少本……这样的话,不是省了你写出原稿,然后再全体编辑一遍一遍小心翼翼的修改了么?”

苏夏叹气,揉了揉眉心,问:“你们是不是连要我写什么都给我想好了?”

刘主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苏夏的脸­色­,亲切的笑着说:“这哪儿能呢?你当然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了,我们什么时候限制过旗下作者写作的自由了?只不过……咳,苏夏啊,写作是件好事,但是也要注意题材。如果太,呃,敏感的话,可是不好出版的哦。”

苏夏点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会在乌托邦申请一个专栏的。”

刘主编顿时就笑开了脸:“那我们等你好消息!”

苏夏却也笑了,因为她脑海中刚刚突然闪现过一些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影­射­问题:因为这虽然是篇现代文,但是我始终觉得在文中出现真实社会里的人,有点怪怪的样子。比如说某些著名作家啊,导演啊,演员啊……特别是学校。万一我是位读者,在某篇文里看到了自己母校的名字,还偏偏被作者写的四不像——那我肯定是要喷饭的。

所以,这篇文章里的很多人或者事,我隐晦影­射­了,下面交代下:王文起老先生对应季羡林先生,和王蒙先生。张本华导演=张艺谋导演。乌托邦社区=网络初起搜狐社区,起点,幻剑,榕树下等网站的合体。

63

63、两个角度 ...

北京虽然好,苏夏却也不是真正十几岁的,一见到新奇东西就能被迷乱了眼的小姑娘了。再说两件重要的事情,拜访王文起先生和售出电影版权的事情她也都办妥,又挂念着姥姥和母亲,所以算算时间在北京呆满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苏夏提出来要回A市去了。

施兴中却有些舍不得她。以前他和施颖两个人独自生活在家里的时候,他要忙工作,施颖又爱玩,两人竟鲜少能在家里坐到一起说说话,顶多就是早上在饭桌前偶尔碰到,但那时候的施颖因为早起还都迷迷糊糊的,他就算想要表现出对女儿的关爱,对方也并不领情。所以这么些年,施兴中竟然也没尝到过几分家有儿女的温馨感。

但是家中突然多了一个苏夏的时候,感觉却有些不同了。只要他在家吃饭,饭桌上总能遇到苏夏的身影,早上他去上班,苏夏也会送他到楼下,不像是个客人,倒像是个真正的女儿。苏夏不爱出门,一般都是在家里呆着,施兴中偶尔没有饭局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也会带一个小小的蛋糕回来,进家门之后总能看到苏夏带了几分惊喜的脸。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围坐着看新闻吃水果和蛋糕,顺便聊上几句话,平添了几分家庭的温馨感。有时候他回来晚了一身酒气,如果恰好碰到苏夏还没睡着,她就会走出来帮自己冲一杯蜂蜜水……

如此之类的体贴,让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过家庭温暖的施兴中觉得偎贴极了。说句不太对得起亲生女儿施颖的话,其实到此刻,施兴中自己才稍微体会到了一些养女儿的乐趣。当然,他对施颖也是极为疼爱的,只是一直付出得不到回报,饶是再坚强的人,也会体会到几分失落。想到这儿,他因为再婚而对女儿产生的几分愧疚感,也就慢慢的淡了。

好不容易让这个冰冷的家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突然听闻苏夏要回A市去,施兴中竟然有些不舍得了。只是想到以后等自己娶了沈素梅,这个家就会变成四口之家,只会更加的热闹温馨,他也就想开了。隐隐的,心里还期盼着沈素梅在A市的生意一路顺畅交接,好让她早点来北京,到时候也将苏夏安置在小区附近的学校里,从此享尽天伦之乐。

因为疼爱苏夏,施兴中拒绝了苏夏自己打车去机场的提议,自己给公司打了电话请了半天假,非要开车送苏夏去机场不可。苏夏拒绝了几次,施兴中也没改变心意,知道这是施叔叔的一片好心,苏夏也就笑着接受了。

早上施兴中和苏夏提着行李出门的时候,施兴中见到刚刚起床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女儿,不知怎的,突然燃起了几分父爱,问施颖道:“颖颖,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去机场送苏夏?回来的时候爸爸想陪你去逛逛街,帮你买几件衣服……你不是说很像尝尝市里新开那家西餐店的牛排么?爸爸可以现在预订一下,到时候我们逛完街过去正好。”

施颖却不乐意,她懒洋洋的拒绝道:“一会儿亚宁要过来找我,我就不出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施兴中到此刻才明白女儿今日一反常态的早起是为了什么,他原先还以为施颖是知道自己今天要送苏夏回A市,所以特意早起来告别的——想到这儿,他不禁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感觉。冷漠的点了点头,直接提着行李出门了。

苏夏跟在他后面,将这一幕看了个完全,她看了一眼正吃早餐吃的专心,连看这边都没看一眼的施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施颖姐姐,我走了。”

施颖这时扭过头来,手里拿着三明治,一点站起身来相送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冲着苏夏淡淡的笑了笑:“路上小心,回到了家打个电话过来哦。”

苏夏点点头,也下楼去了。心中却在叹气:看着施颖姐姐是个好相处的,想必以后母亲进门了,也不会跟她太难相处。只是,却有些冷情了……像是怎么暖都暖不熟的样子,对亲生的父亲都这样,以后母亲就算对她百般体贴,想必施颖姐姐也不会领情吧。­干­脆这次回去就跟妈妈说开了,让她做些心理准备,也好过日后伤心。

施兴中送苏夏到了机场,又陪着她等着登机时间的到来。苏夏看他一路上表情都淡淡的,显然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知道施叔叔是被女儿伤了心,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快要进这个家了,又是个后辈,自然不能对长辈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于是也只能陪着施兴中坐着,时不时说些高兴的话给他解闷。施兴中看在眼里念在心里,没多久,心情就好多了。

到了苏夏快检票的时候,施兴中突然对苏夏道:“回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我也会给你妈妈打电话的。你们,早点来北京吧。这阵子我会帮你看看好的学校,让你在初三时候转过去,在这里参加中招。北京的学校毕竟比Z省的好一点,对你未来升学也好,你妈妈应该会同意的。”

苏夏点了点头,想了想,也无话可说,只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叮嘱施兴中道:“施叔叔,以后一日三餐不能少吃。就算工作忙了,也要让下属帮你带点饭来。空腹可千万不能喝酒,我看您肠胃就像是不太好的样子。万一回家后醉的难受,就自己冲一杯蜂蜜水喝点吧,那样会舒服点——我前几天买了一大罐纯蜂蜜放在厨房的大柜子里,您知道在哪儿放着吧?”

施兴中心中突然涌上了几分温暖的感觉,摸了摸苏夏的脑袋,突然道:“你是个好女儿,以后,我也会学着做个好爸爸的。”

苏夏心中颇觉触动,嘴上却道:“好爸爸您当然要做,不过,我更希望您能当个好丈夫。”

施兴中也了解苏夏生父苏建国的一些作为,知道苏夏母女两个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当即就点了点头,向苏夏保证会好好对待她的母亲。

广播里在催苏夏这个航班的旅客登机了,苏夏向施兴中挥了挥手,自己提着行李登机去了。

施兴中站在原地看着苏夏越走越远,最后转了个弯不见了,心中想着苏夏刚刚的话,对未来竟然又多了几分期待:有这样体贴的继女和贤惠的妻子,他再对施颖好一点,相比他们未来的家庭生活,可以很幸福的吧……

再说施家这边,昨日晚上霍亚宁突然打电话给施颖,说想要今天来家里拜访,还说有些事情要问她。施颖虽然不知道对自己一向冷淡的霍亚宁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对自己亲近起来了,但是也只有高兴的份儿,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早上更是六点不到就早早的爬了起来,又是洗漱又是化妆的,到了九点的时候,早已经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化了淡淡的妆容,坐在客厅那里等着。

霍亚宁如约在九点到了施家,门铃刚响施颖就奔起来跑过去开了门。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霍亚宁,他今日也像是­精­心装扮过似的,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干­净帅气上几分,而且稀奇的是,他竟然提着一个大大的果篮来了。

霍亚宁将果篮往施颖手里一推,就进了门,表情有几分冷淡,眼神却四处寻觅着。

施颖捧着果篮,有些愣愣的:“给我的?”

霍亚宁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道:“今天有空么?”

施颖呆滞了好久才从这话中听出霍亚宁是要与自己去约会的意思,当下激动高兴的都要哭了,她以为自己平日里的表现终于打动了霍亚宁,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对他的爱意。于是连连点头,从沙发上随手拿起包包,立刻道:“有空有空!我们要去哪儿,看电影么?”

霍亚宁看着施颖这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微微挑了下眉毛,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苏夏呢?她不去?”

施颖也不在意,立刻回说:“她今天回A市去了,爸爸去送她了。想来这会儿都快上飞机了——我们去哪儿?你有主意没?”

霍亚宁却有几分生气,皱眉道:“回A市去?这么快?为什么我不知道。”

施颖这时候却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思来:苏夏回不回A市,什么时候跟你有关系了?难道……施颖是个多疑的人,随即,她就联想到昨日霍亚宁给她打电话时候说来意时说的含糊不清

63、两个角度 ...

,当下心里就起了几分疑心,问霍亚宁道:“苏夏家里是A市的,当然要回去了。你问她做什么?难道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她的?”

霍亚宁却避重就轻:“不是说她妈妈要跟施叔叔结婚了么,我以为她从此以后要在北京常住了的。”

施颖嗤道:“结婚是要结婚,但是现在不还没结婚呢么。继女都不是,哪有一直常住我们家的道理?她这次来北京又是来拜访长辈来的,现在拜访完了,当然要回去。”

“拜访长辈?谁?她家里面在北京也有亲戚么?”

施颖却不肯再多说了。她站在客厅里,挎着包,眼巴巴的瞅着霍亚宁,多希望他能开个口,两个人一起去约会去。没想到霍亚宁却不再提出门的事,只拿着苏夏的事情一个劲儿的问。

霍亚宁的问题把施颖给惹恼了,她把包随地一仍,气恼的问霍亚宁:“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苏夏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两个统共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就对她这么感兴趣!”

霍亚宁看着施颖生气发飙的样子,心中不爽,顿时就想走人,但是心中突然想起苏夏或许不久之后就要住到这个家里来,到时候她跟施颖就是继姐妹。施颖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对不喜欢的人什么心眼儿手段都用的上……莫名的,霍亚宁就淡淡的解释了几句:“小叔提起说她就是写《乱城》的那个作者,我有点好奇而已。也不是非见不可,既然不在就算了——我是觉得那本书还不错,本来是想问问会不会出续集的。”

施颖疑惑的问:“是霍叔叔提起她的么?”

霍亚宁淡淡的“嗯”了一声。

施颖顿时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霍亚宁对霍锦文的崇拜是他们这些朋友都知道的,因为霍锦文的影响而对别人有点好奇心,这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她笑着要去挽霍亚宁的手臂:“说来我这个便宜妹妹也真奇特,怎么会跟你小叔关系那么好的?他们应该也只见过几面而已吧……难道出版苏夏书的那家出版社是霍叔叔开的?”

霍亚宁躲开施颖的手臂,冷淡的说:“不知道。”

施颖见霍亚宁躲开自己的手,也不生气,横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依旧笑着说:“我们去吃午饭吧,我饿了。”

霍亚宁却转身要走:“我要回家了。”

“喂!”施颖气的跺脚:“你就不能陪我一天么!”

霍亚宁懒洋洋的回头道:“我跟你有关系么?凭什么要陪你。”

施颖起的咬牙。霍亚宁却出了门,只远远飘来一句话:“十几岁的女生学什么化妆,把自己的脸蛋当调­色­盘使么?看着就让人烦心。”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化妆才不愿意今天和自己出去的么?施颖皱着眉头回了自己房间,对着大穿衣镜左右打量,似乎是从镜中的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丝丝和年纪不符的风尘气,于是连忙去浴室将脸上的妆容都洗掉了,然后心中想:以后再和女友们逛街,一定要忽悠她们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自己可一件都不能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虽然好,苏夏却也不是真正十几岁的,一见到新奇东西就能被迷乱了眼的小姑娘了。再说两件重要的事情,拜访王文起先生和售出电影版权的事情她也都办妥,又挂念着姥姥和母亲,所以算算时间在北京呆满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苏夏提出来要回A市去了。

施兴中却有些舍不得她。以前他和施颖两个人独自生活在家里的时候,他要忙工作,施颖又爱玩,两人竟鲜少能在家里坐到一起说说话,顶多就是早上在饭桌前偶尔碰到,但那时候的施颖因为早起还都迷迷糊糊的,他就算想要表现出对女儿的关爱,对方也并不领情。所以这么些年,施兴中竟然也没尝到过几分家有儿女的温馨感。

但是家中突然多了一个苏夏的时候,感觉却有些不同了。只要他在家吃饭,饭桌上总能遇到苏夏的身影,早上他去上班,苏夏也会送他到楼下,不像是个客人,倒像是个真正的女儿。苏夏不爱出门,一般都是在家里呆着,施兴中偶尔没有饭局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也会带一个小小的蛋糕回来,进家门之后总能看到苏夏带了几分惊喜的脸。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围坐着看新闻吃水果和蛋糕,顺便聊上几句话,平添了几分家庭的温馨感。有时候他回来晚了一身酒气,如果恰好碰到苏夏还没睡着,她就会走出来帮自己冲一杯蜂蜜水……

如此之类的体贴,让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过家庭温暖的施兴中觉得偎贴极了。说句不太对得起亲生女儿施颖的话,其实到此刻,施兴中自己才稍微体会到了一些养女儿的乐趣。当然,他对施颖也是极为疼爱的,只是一直付出得不到回报,饶是再坚强的人,也会体会到几分失落。想到这儿,他因为再婚而对女儿产生的几分愧疚感,也就慢慢的淡了。

好不容易让这个冰冷的家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突然听闻苏夏要回A市去,施兴中竟然有些不舍得了。只是想到以后等自己娶了沈素梅,这个家就会变成四口之家,只会更加的热闹温馨,他也就想开了。隐隐的,心里还期盼着沈素梅在A市的生意一路顺畅交接,好让她早点来北京,到时候也将苏夏安置在小区附近的学校里,从此享尽天伦之乐。

因为疼爱苏夏,施兴中拒绝了苏夏自己打车去机场的提议,自己给公司打了电话请了半天假,非要开车送苏夏去机场不可。苏夏拒绝了几次,施兴中也没改变心意,知道这是施叔叔的一片好心,苏夏也就笑着接受了。

早上施兴中和苏夏提着行李出门的时候,施兴中见到刚刚起床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女儿,不知怎的,突然燃起了几分父爱,问施颖道:“颖颖,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去机场送苏夏?回来的时候爸爸想陪你去逛逛街,帮你买几件衣服……你不是说很像尝尝市里新开那家西餐店的牛排么?爸爸可以现在预订一下,到时候我们逛完街过去正好。”

施颖却不乐意,她懒洋洋的拒绝道:“一会儿亚宁要过来找我,我就不出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施兴中到此刻才明白女儿今日一反常态的早起是为了什么,他原先还以为施颖是知道自己今天要送苏夏回A市,所以特意早起来告别的——想到这儿,他不禁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感觉。冷漠的点了点头,直接提着行李出门了。

苏夏跟在他后面,将这一幕看了个完全,她看了一眼正吃早餐吃的专心,连看这边都没看一眼的施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施颖姐姐,我走了。”

施颖这时扭过头来,手里拿着三明治,一点站起身来相送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冲着苏夏淡淡的笑了笑:“路上小心,回到了家打个电话过来哦。”

苏夏点点头,也下楼去了。心中却在叹气:看着施颖姐姐是个好相处的,想必以后母亲进门了,也不会跟她太难相处。只是,却有些冷情了……像是怎么暖都暖不熟的样子,对亲生的父亲都这样,以后母亲就算对她百般体贴,想必施颖姐姐也不会领情吧。­干­脆这次回去就跟妈妈说开了,让她做些心理准备,也好过日后伤心。

施兴中送苏夏到了机场,又陪着她等着登机时间的到来。苏夏看他一路上表情都淡淡的,显然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知道施叔叔是被女儿伤了心,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快要进这个家了,又是个后辈,自然不能对长辈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于是也只能陪着施兴中坐着,时不时说些高兴的话给他解闷。施兴中看在眼里念在心里,没多久,心情就好多了。

到了苏夏快检票的时候,施兴中突然对苏夏道:“回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我也会给你妈妈打电话的。你们,早点来北京吧。这阵子我会帮你看看好的学校,让你在初三时候转过去,在这里参加中招。北京的学校毕竟比Z省的好一点,对你未来升学也好,你妈妈应该会同意的。”

苏夏点了点头,想了想,也无话可说,只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叮嘱施兴中道:“施叔叔,以后一日三餐不能少吃。就算工作忙了,也要让下属帮你带点饭来。空腹可千万不能喝酒,我看您肠胃就像是不太好的样子。万一回家后醉的难受,就自己冲一杯蜂蜜水喝点吧,那样会舒服点——我前几天买了一大罐纯蜂蜜放在厨房的大柜子里,您知道在哪儿放着吧?”

施兴中心中突然涌上了几分温暖的感觉,摸了摸苏夏的脑袋,突然道:“你是个好女儿,以后,我也会学着做个好爸爸的。”

苏夏心中颇觉触动,嘴上却道:“好爸爸您当然要做,不过,我更希望您能当个好丈夫。”

施兴中也了解苏夏生父苏建国的一些作为,知道苏夏母女两个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当即就点了点头,向苏夏保证会好好对待她的母亲。

广播里在催苏夏这个航班的旅客登机了,苏夏向施兴中挥了挥手,自己提着行李登机去了。

施兴中站在原地看着苏夏越走越远,最后转了个弯不见了,心中想着苏夏刚刚的话,对未来竟然又多了几分期待:有这样体贴的继女和贤惠的妻子,他再对施颖好一点,相比他们未来的家庭生活,可以很幸福的吧……

再说施家这边,昨日晚上霍亚宁突然打电话给施颖,说想要今天来家里拜访,还说有些事情要问她。施颖虽然不知道对自己一向冷淡的霍亚宁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对自己亲近起来了,但是也只有高兴的份儿,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早上更是六点不到就早早的爬了起来,又是洗漱又是化妆的,到了九点的时候,早已经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化了淡淡的妆容,坐在客厅那里等着。

霍亚宁如约在九点到了施家,门铃刚响施颖就奔起来跑过去开了门。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霍亚宁,他今日也像是­精­心装扮过似的,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干­净帅气上几分,而且稀奇的是,他竟然提着一个大大的果篮来了。

霍亚宁将果篮往施颖手里一推,就进了门,表情有几分冷淡,眼神却四处寻觅着。

施颖捧着果篮,有些愣愣的:“给我的?”

霍亚宁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道:“今天有空么?”

施颖呆滞了好久才从这话中听出霍亚宁是要与自己去约会的意思,当下激动高兴的都要哭了,她以为自己平日里的表现终于打动了霍亚宁,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对他的爱意。于是连连点头,从沙发上随手拿起包包,立刻道:“有空有空!我们要去哪儿,看电影么?”

霍亚宁看着施颖这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微微挑了下眉毛,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苏夏呢?她不去?”

施颖也不在意,立刻回说:“她今天回A市去了,爸爸去送她了。想来这会儿都快上飞机了——我们去哪儿?你有主意没?”

霍亚宁却有几分生气,皱眉道:“回A市去?这么快?为什么我不知道。”

施颖这时候却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思来:苏夏回不回A市,什么时候跟你有关系了?难道……施颖是个多疑的人,随即,她就联想到昨日霍亚宁给她打电话时候说来意时说的含糊不清,当下心里就起了几分疑心,问霍亚宁道:“苏夏家里是A市的,当然要回去了。你问她做什么?难道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她的?”

霍亚宁却避重就轻:“不是说她妈妈要跟施叔叔结婚了么,我以为她从此以后要在北京常住了的。”

施颖嗤道:“结婚是要结婚,但是现在不还没结婚呢么。继女都不是,哪有一直常住我们家的道理?她这次来北京又是来拜访长辈来的,现在拜访完了,当然要回去。”

“拜访长辈?谁?她家里面在北京也有亲戚么?”

施颖却不肯再多说了。她站在客厅里,挎着包,眼巴巴的瞅着霍亚宁,多希望他能开个口,两个人一起去约会去。没想到霍亚宁却不再提出门的事,只拿着苏夏的事情一个劲儿的问。

霍亚宁的问题把施颖给惹恼了,她把包随地一仍,气恼的问霍亚宁:“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苏夏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两个统共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就对她这么感兴趣!”

霍亚宁看着施颖生气发飙的样子,心中不爽,顿时就想走人,但是心中突然想起苏夏或许不久之后就要住到这个家里来,到时候她跟施颖就是继姐妹。施颖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对不喜欢的人什么心眼儿手段都用的上……莫名的,霍亚宁就淡淡的解释了几句:“小叔提起说她就是写《乱城》的那个作者,我有点好奇而已。也不是非见不可,既然不在就算了——我是觉得那本书还不错,本来是想问问会不会出续集的。”

施颖疑惑的问:“是霍叔叔提起她的么?”

霍亚宁淡淡的“嗯”了一声。

施颖顿时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霍亚宁对霍锦文的崇拜是他们这些朋友都知道的,因为霍锦文的影响而对别人有点好奇心,这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她笑着要去挽霍亚宁的手臂:“说来我这个便宜妹妹也真奇特,怎么会跟你小叔关系那么好的?他们应该也只见过几面而已吧……难道出版苏夏书的那家出版社是霍叔叔开的?”

霍亚宁躲开施颖的手臂,冷淡的说:“不知道。”

施颖见霍亚宁躲开自己的手,也不生气,横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依旧笑着说:“我们去吃午饭吧,我饿了。”

霍亚宁却转身要走:“我要回家了。”

“喂!”施颖气的跺脚:“你就不能陪我一天么!”

霍亚宁懒洋洋的回头道:“我跟你有关系么?凭什么要陪你。”

施颖起的咬牙。霍亚宁却出了门,只远远飘来一句话:“十几岁的女生学什么化妆,把自己的脸蛋当调­色­盘使么?看着就让人烦心。”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化妆才不愿意今天和自己出去的么?施颖皱着眉头回了自己房间,对着大穿衣镜左右打量,似乎是从镜中的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丝丝和年纪不符的风尘气,于是连忙去浴室将脸上的妆容都洗掉了,然后心中想:以后再和女友们逛街,一定要忽悠她们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自己可一件都不能收了。

PS:我这边很抽……艰难更新上。- - 想想还是多放一遍吧……

64

64、谋定退学 ...

在Z市下了飞机,又坐机场大巴到了A市开发区,下了大巴后,苏夏自己看截不到公交,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

因为不想母亲担心,也不希望她在网吧医院两头跑的同时再去Z市接她——如果沈素梅知道苏夏是今天早上的飞机回Z市去,是肯定会到机场接机的。苏夏不想母亲太劳累,就没告诉她这件事。苏夏自己打车回了家,累得很,连行李也没收拾,脱了衣服就栽倒在床上,美美的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灯火辉煌了,苏夏屋子跟客厅之间的窗户也透出来几丝微微的亮光,苏夏明白,是母亲回来了。她皱起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浑身软绵绵的伸了个懒腰,苏夏换上睡衣,披散着头发走出了卧室,果然看到厨房里传出来了炒菜的声音,而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饭菜了。

苏夏嘴馋,先捏了一块午餐­肉­放进嘴里吃着,又冲厨房喊道:“妈,别抄那么多菜,只有我们两个吃饭呢。”

没多久沈素梅就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摆盘一边跟苏夏笑说:“这不是看你睡了大半天了,觉得你醒了肯定饿么。没事儿,妈做的也不多,一会儿吃不完了放冰箱里,明天我热热吃。”然后就盛了碗饭递给苏夏,又给她拿了筷子。

苏夏摸摸肚子,果然饿的厉害了,也不多废话,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沈素梅不怎么饿,不过也慢慢的吃着饭,看着苏夏吃的香的样子,她高兴的笑了,然后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就板起脸教训苏夏:“今天回来,怎么昨个打电话的时候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妈妈下午接到你施叔叔电话,问你到家没到家的时候有多担心么?要不是妈妈赶紧的回了家,见到你行李都在,人也在屋子里睡着,我能着急死。你施叔叔也以为你早就跟妈妈说了呢,没想到你人小鬼大——下次可绝对不准这样了!你要是不让妈妈去接机,妈妈就不给你做饭了!”

苏夏这才恍然道:“啊!我说忘了什么呢!施叔叔说让我回到家跟他打电话呢,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妈,我不是觉得你这阵子每天医院网吧两头跑累么,你又随了姥姥的身子,坐汽车会晕车,我不想你晕乎乎的坐车去Z市接我,再晕乎乎的回来,到时候就算回家,你身体也肯定不舒服,没准儿还得躺一天,那多不划算。再说我是坐机场大巴回来的,到了A市就直接打的了,别提多安全了,您就别说我了。对了,施叔叔电话你都跟您说什么了?”

她贼兮兮的一笑:“是不是说办婚礼这事儿?我回来之前施叔叔可是跟我嘱托了一次又一次,希望咱们早点回北京去。”

沈素梅脸一红,白了苏夏一眼,说她:“强词夺理!”然后才慢慢跟苏夏说:“你施叔叔是有这个意思,想早点接我们过去。网吧现在第三家分店都开了,管理都上了轨道,就算我不每天看着也没事儿,雇几个可靠的人就行了。你施叔叔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现在准备着过去,到咱们彻底在北京安顿下来,也就到了又开学的月份了,到时候你正好上初三——不过妈有一点不太放心,夏夏,你跟妈说实话,你舍得这边的同学么?咱们原先不是商量好的到你中招的时候再去北京上高中么,可是前阵子出了那事儿……妈就觉得你在这边再上一年,可能还没换个新环境好。所以你施叔叔一提想让我们早一点过去,我也有点犹豫了。妈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怎么想的呢?是想去北京,还是想留在这儿。”

苏夏倒是觉得自己去哪儿都行。以前她是想留在A市上完三年初中再走的,毕竟频繁的换学校不是一件好事,她又很喜欢这个学校里的同学们。但是现在因为她父母离婚,苏建国和孙红丽的事儿,差不多搞的全校都要知道了。除了少数的一些同学,其他原先关系一般的,差不多都是躲着自己走,要不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他们这些人的作为,已经将苏夏对这所学校的怀念之情磨的薄了又薄了,只是王海燕尤珍珍那几个好友,确实让苏夏有些舍不得。

而去北京……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一个Сhā班生,还是中招应届生,这滋味儿肯定也不好受。要是没有沈素梅和施兴中这档子事儿,苏夏是留下来或者转学走,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但是现在看母亲和施叔叔关系这么好,施叔叔北京那边的家又确实冷情,苏夏知道自己要是不去北京,母亲也铁定不肯自己先去,自己这下不要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了么?

所以苏夏只琢磨了一会儿,就点头说:“去北京吧。”

沈素梅认真的凝视着苏夏的双眼,细心问道:“夏夏,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因为妈妈才想要去北京的呢,还是自己也确实想去呢?”

苏夏坦白道:“原先确实是不怎么想初中还没毕业就出去的,但是现在……只要能跟几个相好的朋友一直保持着联系,早点走也可以。毕竟,人言可畏。”

沈素梅眼里立刻就磕了泪花,哽咽的说:“夏夏,是妈妈对不起你……”

苏夏强笑道:“跟妈妈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们两个人对不起我罢了。再说我们学校的那些同学,都听风就是雨的,他们见离婚的不多,自然觉得父母离异的同学跟洪水猛兽似的。不过王海燕他们对我不还跟以前一样么?那些不在乎我的人,我又何必要在乎他们。”

沈素梅叹气了良久,才说道:“那我这两天就跟你施叔叔商量一下去北京的事了?”

苏夏点了点头,说:“妈妈都有什么安排?您在这儿的生意,房子,还有姥姥家的事儿,还有去北京后想做点什么……都自己想明白了么?”

沈素梅说:“这些我早就想好了。生意已经上了轨道,我也雇了几个稳妥的人在打理,每个店里都不是一个负责人,是三个。每星期他们要打电话跟我联系一次,做账目汇报,我再在网上查查帐,偶尔回来看一看,也就差不多了。你姥姥的病也好了,快要出院了,我会每月给她一笔钱,也堵住你舅妈的嘴。这栋房子……这院子里都是人,都是眼睛和嘴巴,妈早就想搬了。而且房子也旧了,就卖了吧。我听说最近开发区那边在盖新的楼盘,户型还不错,现在还没开始盖,妈准备在那儿认购一套,以后装修装修,咱们什么时候回来了,也有个住的地方。还有,去北京以后的事儿妈也跟你施叔叔商量过了,就准备用手里的积蓄买几个店面,然后当个房东太太,以后住的熟了有好的生意门路再说。对了,这两天还要去学校一趟,跟你班主任谈谈你退学的事儿……”

沈素梅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苏夏也认真听着,偶尔有自己的建议,也会跟母亲提一提,然后母女两个再对照着原计划做一下修改,一步步小心谨慎的谋划着幸福的未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夏就起了床梳洗,然后由母亲开着车送自己去了学校。沈素梅现在做着生意,每天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有时候还要去Z市谈合作,坐公车地铁出行都不方便了,每天打车又太浪费,所以在三个月前就去驾校考了驾照,还买了一辆二手的桑塔纳,准备先将就着开几个月,等去北京后淘汰给别人用。

苏夏重新出现在校园里,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原先她请了假,一连好多天没有出现在校园里,大家就猜她是不是要转学了,或者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生病了,那些曾经背后说苏夏闲话的同学心里就不免有了几分心虚。现在看苏夏来上学了,大家就忙不迭的告诉自己认识的好友……只是,当他们看到跟着苏夏一起来学校的沈素梅到时候,心中的疑惑更甚:带着妈妈一起来学校,难道苏夏真的不准备上学了?

流言以光速在校园内传播着,甚至苏夏这边刚刚和母亲停好车进了校门,那边她来上学的消息已经被提前进班的同学宣扬的到处都有人知道了。

现在已经是99年五月中旬了,再有一个月左右,期末考试后,初二升初三市一中会再次分班,将优等生全都选在实验班重点教育,其他的学生则平均分配道普通班去。以苏夏的成绩,就算不参加摸底考试,也是老师们所公认的实验班的好苗子,提升市一中升学率的法宝之一。

所以当张巧芝看到苏夏主动去办公室找她,并且说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准备重新来学校上课的时候,真是特别的高兴。只是,在看到苏夏身后跟着的沈素梅的时候,她面上显出了一丝疑惑。

而等到沈素梅坐下来,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白的时候,张巧芝的脸­色­一下子就­阴­郁了下来。

论公,苏夏是学校培养了整整两年的学习尖子,是学校提升升学率的一大筹码,不知多少校领导都在眼巴巴的盼着苏夏能够在中招的时候考到全市中招状元的位子,给学校带来极大的名声呢!而论私,苏夏是张巧芝辛勤教导了两年的学生,师生关系还相处的很不错,所以不论怎么说,张巧芝都接受不了苏夏要在快上初三的时候转学这一事实。

只是,苏夏和母亲早已定下了主意,对着班主任的苦苦劝说,只能将心中的歉意越滚越大,主意却是不可能更改了。

张巧芝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许久,沈素梅心中惭愧,也把苏夏和自己要去北京的理由挑明了:她要再婚,肯定要带着女儿一起去北京生活,没有说她走了放女儿一个人呆在A市的道理。而且自从苏夏父亲苏建国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情后,学校里的环境不再如同以前那样单纯了,苏夏在这里呆着也没从前那么的快乐了,所以,她是肯定要给女儿转学的,沈素梅想要女儿换一个学校重新开始,而不是继续留在一中——她担心那些跟苏夏越来越生疏的同学,会给苏夏心理上带来创伤,从而伤害到苏夏的心理健康。

听到前一个理由的时候,张巧芝还有些愤愤的,但是听到后一个的时候,她沉默了。在苏夏父亲的事情闹的最轰轰烈烈的时候,苏夏所受到的排斥,和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待遇,是他们这些当老师的看的一清二楚的。当时不是没有训斥过班里的学生几句,不让他们到处说人闲话,可是,八卦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人为控制的住的呢?就连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在那时候背地里也没少谈论过这件事,都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大大的八卦事件来讨论的,顶多是不像那些学生一样,毫无顾忌的就摆在明面上说而已。

人言可畏。张巧芝知道苏夏在那段日子里所受到的伤害,肯定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但是在张巧芝的认知里,苏夏一直都是一个坚强乖巧懂事的孩子,所以她这次也以为苏夏能够挺过去——没想到,她却是想当然了。

也是,有哪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完全不在意别人嘴里说的话呢?就是她们这些大人,也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呢。每天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刻意的装作家庭和睦生活富裕的样子,不也都是不想让人说闲话么。

张巧芝苦笑着想,她再也说不出挽留苏夏不要走的话来了。如果她有不让全校学生议论苏夏,不让其他学生在言语上伤害苏夏的权利,那么,她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将苏夏留在一中,但是,她有么?没有。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被母亲领着去找了校长,准备办理退学手续。

在苏夏母女走后,张巧芝一直沉默着,同办公室的同事是将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到眼睛里的,此时也只能走过来,拍拍张巧芝的肩膀,叹一声:“现在的社会风气还是不够宽容啊!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总是要让孩子受到牵连。难道那些孩子们的家长就不会告诉他们一声,那个背弃妻女离婚的男人是不是个东西,可是当女儿的却是可怜无辜的么!就知道跟躲洪水猛兽一样的躲人……你班上的苏夏还算是好的,有个疼她的妈。她好歹是去了北京上学,按她的成绩,以后肯定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记不记得我班上以前那个叫李平的男生?他也是父母离婚了,他爸妈离婚又都再婚,这孩子就没人管了,他学习又不好,在学校也听尽了闲言碎语,一气之下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不上了。他爸妈知道孩子不上学了后,就不怎么给他钱花了。一个十几岁的男生,小小年纪就到处打工养活自己,我前阵子在菜市场看见他,居然连婚都结了!老婆还挺着个大肚子!他才二十岁啊……看他们夫妻俩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家境也不好。两个年轻夫­妇­,加上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这辈子也都差不多毁了……唉!”

张巧芝也跟着叹了一回气,又强笑道:“苏夏横竖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就算多年以后我跟她在街上遇见,她也不可能不记得我了!所以带不带她上初三吧,也不差那一年了。她去北京也好,首都机遇多,学校更好,加上她的资质,没准儿以后是个更有出息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记者专门因为她来采访我呢!”

那老师也跟着笑道:“可不是么!我听说苏夏已经出版了两本书?学习又一直在全年级拔尖,长得又好,我教书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见过这么小就这么有出息的学生呢!就是可惜她不能在咱们学校参加中招了,否则的话,中招状元一准儿是咱们的!现在估计校长要头疼了,他还得再培养出一个状元来!哈哈……”

跟着母亲去了校长室商量退学的事情,又在摆平了校长之后送母亲出了校门,等苏夏再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二堂课已经下课了。

上一节课正是班主任张巧芝的课,苏夏自觉有些对不起这位恩师,所以虽然刚刚回来的时候课还没结束,她却没有进教室,硬生生在外面等到下课了,才进去教室。张巧芝还没离开,看见苏夏进门,就招了招手让她过去,苏夏扭捏着走了过去。

张巧芝咳嗽一声,等全班都安静下来以后,将苏夏这学期上完就要退学的事情在班里说了。

“轰”的一声,初二六班一下子全乱套了。

65

65、那些过往 ...

张巧芝离开教室之后,班里的同学一窝蜂一样全向苏夏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她班主任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到底为什么不上学了,是要转学还是怎么样她现在要转学,是不是因为大家之前……王海燕和尤珍珍两个人甚至眼圈都立刻犯了红圈儿,眼巴巴的瞅着苏夏,非要她给一个说法不可。

苏夏觉得心中微酸,看着王海燕和尤珍珍,她解释道:“是因为我和妈妈要搬到北京去生活了,所以,我也要去北京上初三了。跟之前的事情……没有关系,大家不要多想。海燕,珍珍,别哭,我到了北京后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告诉你们我的联系方式的。等你们中招后也可以来北京找我玩啊,我一定带你们逛遍北京城。”

王海燕此刻再也忍不住,趴到苏夏肩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尤珍珍拉着苏夏的另一只手,也哽咽着。

班里其他与苏夏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此时也大多唏嘘着,只是有的人是伤感苏夏的即将离去,有的人却是在羡慕苏夏的好命,能够去北京上学。甚至还有那些只顾着自己好奇心的同学,一直拽着苏夏不放,问她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去的北京,还问她北京好玩么,哪里的学校好考么之类的话,听的苏夏烦不胜烦,只是碍于面子,不能甩下冷脸。

严楠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刘欣欣,你真对北京好奇不会回家撺掇你爸妈也把你弄到北京去上学么?苏夏都要转学了,你还在这儿霸占着人问东问西的,到底是舍不得同学,还是你压根对人就没有一点同学之情,只顾着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

刘欣欣猛的放开了拽着苏夏的手,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盯着严楠,又是气愤又是羞愧的样子。站在她身边的几个男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幸灾乐祸的笑开了眼。

严楠又深深的看了苏夏一眼,方扭过头去了。

苏夏心中滋味复杂,微微叹了口气,依旧是没说什么。

刘欣欣气愤不已,盯着严楠骂道:“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你这么着说我?你自己要是舍不得苏夏就自己过来说话啊,明明你自己不敢过来还嘲笑我,你就算是个男子汉了?”

周围同学一片哗然。虽然严楠对苏夏有好感的事情全班同学大都心知肚明的,但是被摆在明面上来谈,这还是第一次。

严楠的脸也变得通红了,只是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的。他愤愤的看了刘欣欣一眼,又用眼神小心翼翼的撇过苏夏,看到苏夏一直低着头像是没注意到刘欣欣刚才那句话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没继续跟刘欣欣吵起来。

刘欣欣看自己两句话就堵住了严楠,顿时虚荣感一下子升腾起来,张了张嘴,又要得理不饶人的继续说。没成想苏夏微微蹙了下眉头,拉了一下刘欣欣的袖子,说道:“刚刚外面打铃了,已经上课了。你快点回自己位子上去吧,省的老师来了之后看见你在这儿,你该挨骂了。”

刘欣欣左右一看,果然见到全班同学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她自己还傻乎乎的站在苏夏身边,顿时脸又红了红,,忙不迭的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一整天苏夏的座位前面都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关系的同学们一个个的来跟她说话,又不想让她走的,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走的,好奇她去哪里的,想知道她以后还跟不跟自己这些老同学们联系的……苏夏看着这些关切的面孔,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反而心里像是被贴上了一个暖水袋一样,温温的热热的,偎贴极了。

这样的场景差不多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才慢慢淡下来了,因为大家都发现,苏夏也不是明天就要走,她还得在学校里度过初二的最后一个月时光呢,大家多的是时间和她相处。

数着日子过的时候,这日子过的也就特别的快。很快的,五月过去了,夏天彻底到来了,很快的,苏夏就要暂时长久的离开这座生她养她的小城市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面,苏夏一遇到周末,就会和王海燕等一些老同学,关系好的同学趁着最后的时间一起约出去游玩,压马路也好,逛街也好,找个公园静静的野餐看书也好,几个人默默的珍惜着彼此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并且互相约定着:她们几个,以后永远也不要断了关系。

跟王海燕她们几个这么黏糊,一是因为苏夏确实舍不得她们,二也是,为了避开丁亦轩和严楠。

既然注定不会在一起,那么最好不要给对方留下暧昧的旖旎。苏夏是这么想的,接触,还是越来越少的好。

严楠是个害羞的孩子,他­性­格严谨冷静,理智的甚至不像是一个中学生。知道苏夏即将远去后,他就将心里的所有奢望都彻底埋葬了起来,从此见到苏夏也不再表露出来了。哪怕是再遇到班里的同学淡淡的调侃,他也不会脸红了,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搭理。日子长了,大家明白了他的想法,也就不愿意再去碰触他心底的这个底线了……苏夏和严楠,渐渐成了初二六班的同学们不再提起的一个话题。

而丁亦轩,他的表现却比严楠显得激烈多了。他曾经多次打电话给苏夏,要约苏夏出去,苏夏都给回绝了。因为这样,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是用一种失望的伤心,而且是不能理解的目光看着苏夏……苏夏总是躲过去不去看他。

有一次轮到苏夏这一组值日,丁亦轩甚至一直在校外等着她,等到苏夏打扫完班级卫生的时候,就猛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苏夏躲都躲不掉了。

丁亦轩,向苏夏告白了。虽然他的话说的隐晦,说的不那么直白,但是无论苏夏还是丁亦轩,都知道,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苏夏态度冷淡的拒绝了,丁亦轩的神­色­一下子落寞起来。

回到家后,苏夏忍不住趴在被子上大哭了一场。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什么也都不在乎了,但是在看到丁亦轩独自离开的孤单背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了泪意,回到家后,再也忍不住的就将眼泪爆发了出来。

这一哭,就是整整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前世,想到现在,想到未来……渐渐的,她痛哭的也不再是自己那段永远不可能开花结果的初恋,而是自己那段不能跟人诉说,只能埋葬的过去。

沈素梅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苏夏通红的眼眶,很是吓了一跳。苏夏向母亲解释这是不舍得这里的好同学才哭的,沈素梅叹了口气,想到她们再过半个月就要去北京了,苏夏舍不得同学所以伤心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丁亦轩没来,范晓琪却已经知道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她冷着脸在课间的时候将苏夏叫出来,冷冰冰的跟苏夏说,虽然丁亦轩拒绝了她的告白,但是她是绝对不会放弃丁亦轩的,哪怕她从此去了北京,但是范晓琪仍然会将苏夏当做自己的劲敌,总有一天,要在学习和感情上都超过她。

苏夏这时候才知道,就在昨天丁亦轩跟自己告白之后,范晓琪居然选在了那个时间表白。只是,她同样得到了拒绝的回应,而且还从丁亦轩口里得知苏夏已经在之前拒绝了他,所以今天才会气不过的把苏夏喊出来。

对范晓琪明显的挑衅态度,苏夏表情淡淡的,只是告诉范晓琪:她没跟她抢丁亦轩的意思。还有,苏夏因为自己要去北京了,所以就不能在今年年底代表学校去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了,因为范晓琪是班里除了苏夏之外作文写的最好的,所以她已经跟班主任推荐了范晓琪去参赛,现在告诉范晓琪知道,希望她能够认真备课,在年底的时候为学校捧一座奖杯回来。

范晓琪略有些得意嚣张的态度顿时就被苏夏给噎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捡苏夏不要的东西的一天。她的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了过去,气冲冲的跑到老师办公室去了。她要去跟张巧芝说:苏夏不要参加的比赛,她绝对也不要顶替对方的名额去参加!那对她范晓琪来说,是一种侮辱!

于是,严楠自己主动退却了,丁亦轩被苏夏拒绝了,范晓琪也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三个最让苏夏从心底里觉得复杂难言的人物,都在这个时候,难得的消停了。

心情烦闷难言的时候,码字也是一种很好的解决途径。当写作的思维不再限制在非要写具有代表­性­的小说之中的时候,苏夏脑海中的灵感如泉涌。

每天捧着从北京带来的大量书籍阅读,每读完一篇之后,苏夏就深刻的分析着这本书里面所要传达出的思想,然后写上一篇少则几千字,多则几万字的读后感来。说是读后感,其实也是散文,或者是杂文。

苏夏所读的书,大多都是国内买不到的珍贵书籍。大部分是王文起自己出国时候买的,或者是国外的友人赠送给他的——只买到了这些书也不算什么,难的是将它们带进国内,并且完好的保存起来。这是一件很少人能做到的事,偏偏的,王文起就有这个能力做到,所以他那一大屋子的收藏,那让国内多少文人眼巴巴都瞅不到的珍贵书籍们,让苏夏捡了个便宜。

苏夏自己研究透了一本书后,写完杂记,就觉得这么好的书只有自己能看到,国内大多的人却看不到,有些太可惜了。但是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书籍内容发到网上给大家看,因为这些书籍现在大多还是被禁止的。但是,原文不能发到网上,读后感却是可以的吧。所以,苏夏在乌托邦注册的那个ID,就在此时被派上了用场。

苏夏一直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写写小说编编故事还行,做其他的就不行了。但是没想到她写的杂文也能获得网上那么多读者的追捧,每天只书评区给她的留言都有几千条,并且还逐日递增着——当然,大家追捧她现在所写的杂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之前所积累的名气的缘故。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苏夏进驻乌托邦社区的第一炮,是打响了,而且还打的很红火。在出版社的刘主编跟苏夏通话的时候,甚至还透露出了这么一点意思:如果苏夏三四天一篇的杂文都能收获如此良好的反应的话,出版社甚至在考虑专门给苏夏出一本杂文集。

这样优厚的待遇,让苏夏觉得受宠若惊,哭笑不得。而让她更加哭笑不得的戏码还在后面。

乌托邦是个文学社区,而且还是个大型的文学社区。换句话来说,现在国内有条件上网的人们,凡是爱看点文学作品的,都知道这么个地方。而现在国内有条件在网上发表作品的作家们,也十有八九都呆在这里。再加上前阵子有家出版社为乌托邦的几个年轻小作家们做的秀,准备帮他们出一本什么《80后作家小说­精­选集》,更是将这个社区抄的轰轰烈烈,从现在起就有了那么几分日后的全球络文学第一站的那么个意思来。

可想而知,现在的乌托邦也不是最初那个­干­净剔透的文学社区了,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你踩我我踩你的那么个意思在。这里面的作家们一方面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一方面又害怕别人步子迈的太快,把自己给撇下了。

苏夏刚空降到乌托邦的时候,用的还是苏夏这个笔名。那时候刚发第一篇杂文,还被有的人嘲笑“想出名想发疯了,居然敢拿着苏夏的名字来发表自己的文章,真是恬不知耻!”然后就是被一群好事的人狂踩,留言之中真是什么说辞都有,让人看着不觉得可恨,反倒觉得可乐。

苏夏深知越说越多,越多越错的道理,于是只是淡淡解释了句自己就是苏夏,也不跟人争吵,也不去回他们的发言,只是每天看自己的书,发表自己的杂文。

日子久了,发表的文章一多,就有细心的人看出来这文章行文语句确实是苏夏独有的那个味道。名字可以作假,人可以作假,文笔风格却是做不了假的。而且这些杂文确实言之有物,有那些懂的多的,一眼就看出来这篇文章是在说哪哪一本书,那一篇文章是在谈论什么什么故事……这些书,可都不是一般人买得到的。联想到真实的苏夏或许有几分这样的能耐,有的人慢慢的也就信了。

然后,适当的,出版社在自己发行的杂志报刊上为苏夏在乌托邦的专栏做了点广告,说是未来文学的发展,网络必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媒介之一,苏夏作者已经看到了这个前景,于某年某日进驻了乌托邦某专栏等等等等……于是众人的风头再度一变,从之前的众人狂踩,到现在的一致狂捧。

甚至还有那么几个人天天在苏夏的留言区内为自己的新书打广告,也有人每天锲而不舍的留言来问苏夏要联系方式的,也有死命的追着要看《初恋这件小事》续的,更有那些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是编剧的,来冲苏夏挖角的……苏夏只要一烦闷了,每天看着这些留言,都能笑疯了。

这段日子里,除了写杂文,苏夏还酝酿了一部小说。

经过王文起先生的提点之后,苏夏也想开了。阐述文学的方式有许多种,题材有许多样,不必扎进一根牛角尖里,再也钻不出来。

西方立足现代,有现实主义文学,立足古代,有魔幻文学,诸如《指环王》《纳尼亚传奇七部曲》之类的,而在后世发行超过四亿部,造成巨大影响《哈利波特》系列此时也已经在西方社会发行了两部了,第三部也已经定在了今年九月发行,着实是掀起了一股轰轰烈烈的魔法浪潮。而这股浪潮,也快要刮进中国社会了。

但是在国内,虽然神话传奇特别多,像是《西游记》《搜神记》《封神演义》之类的名著。但是却没有一本是在现代社会写成的,用白话文来诠释的上古时代传奇,唯一一本写的极为出彩的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还够不上名著的边儿,并不为大众所熟知。而在后世会出现的《诛仙》《飘渺之旅》等书,又因为是通过网络平台输出的,网络文学意味特别浓厚,有刻意拉长故事走向的嫌疑,少则几百万字,多则将近千万字——因为太长,虽然能成为网络文学经典,但却并不能像《哈利波特》系列一样,因为独特的英伦魔法风,和虽然长达七本却可以让人一口气读完的酣畅感,而为世界人所熟知和热爱。

苏夏的打算,就是用白话文正统文学的手笔,结合古代那么多的神鬼传奇,来写一部她自己的修真演义。

作者有话要说:PS:我有不定时的刷新评论看大家留言的习惯,楼十七同学的留言让我想了很多,虽然现在多数读者希望我维持现在的风格继续写作,但是我盘算了一下,这文到时候还是过长了,是违背了三分之二正文内容开V的规定。大家现在觉得文章挺好看,但买V买多了,谁都会烦的。

所以,我一直在想,是完结了正文后重新开一篇文,将番外什么的全免费放进去呢,还是将正文分成两部来写呢。

虽然我有加速情节进展的决心,但是因为写文不喜欢做细纲,不知什么时候字数又会超出预期了,那时候就没办法跟大家解释了。

所以我跟编辑商量了下,将这篇文分成两部来写。第一部30W左右,到主角上高中那里完结。然后开第二部,主要写高中,大学,事业,感情和女主的婚姻。第一部我是10W字左右开V的,30W完结正好,第二部我不知道要写什么,能写多长,不过顶多也不会有第一部长了,因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路铺好了,只剩下走了。所以第二部开V也是在8W左右。这样的话,能为大家多省点钱,我自己心里也好受点。

因为忍不住想说这些的缘故,所以今天更早了。以上。

66

66、婚礼前奏 ...

九九年六月份,期末考试过后,苏夏带着又一次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从A市一初中退学,暂时在家休息,复习初三以及高中的课程,顺便忙碌新书的准备事宜。六月底七月初,沈素梅带着信用卡户口本奔赴北京,先用按揭的方式认购了一套小户型单元房,又买了原先就看好的两个商品房门面楼。然后,又和施兴中在北京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7月中旬,施兴中陪着沈素梅回了A市,办理沈素梅和苏夏母女两个的迁户手续,顺便在A市某酒店置办了酒席,请了沈素梅娘家的亲朋好友聚了一聚,宣告了两人结婚的事情。七月底,苏夏和母亲跟着施兴中一起回了北京,从此算是长久的在北京定居了下来。沈素梅嫁进了施家门,苏夏也从此多了一个继父,和一个姐姐。

施兴中和沈素梅两个人的­性­格都属于喜欢低调一点的,也都不怎么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而且两人是二婚,彼此还都有差不多要长大成|人的女儿,所以两人最初的打算是不置办酒席,只领了证一家人吃顿饭就可以的。

但是A市的风俗却是结婚要结的热热闹闹的,要大办婚宴的,婚事的程序还特别的繁琐,就算是再婚的夫妻,只要两个人都是正派作风的人物,结婚的理由又光明正大,那么也是要宴请宾客收获亲友们的祝福的。沈素梅一开始就和母亲以及兄妹几个商量着,她和苏建国离婚的风风雨雨还没消散­干­净,现在又要再婚,就低调行事不要办酒席了。赵元荣虽然不太高兴,但想到女儿嫁进施家门就要当继母,还要去北京生活的难处,于是为难的同意了。沈国强却觉得两个人真这么低低调调的结婚了,显得太不庄重。

就在沈家人为这件事烦恼的时候,施兴中却主动提出来要在A市置办酒席宴请宾客。他心思细腻,对A市的风俗有所了解,也担心两人只领证的话沈素梅不好向自己的亲戚朋友交代,以后回娘家也脸面上无光,所以还是选在了A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置办了十桌酒席,请的都是沈素梅的亲戚朋友。虽然没有进行迎亲,抠门,敬茶,送嫁等程序,只施兴中沈素梅两人换了隆重的服装陪了陪酒,但是因为饭店的高档以及施兴中的身份,来参加婚宴的人都对婚礼赞不绝口,甚至有那么几个人还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都说女人嫁人跟投第二次胎似的,可也从没听说过第一次投胎没投好,第二次投胎却能钓上来一个大金龟的!所以说人这命啊……

当时苏夏就笑了,是笑,也没觉得尴尬,因为那女的说话的语气特别有意思,让人一听到就知道她话里差点满溢的嫉妒羡慕之情。苏夏虽然坐在主桌上,却距离这吃酸醋的女人极近,也认出来了这女人就是母亲以前单位一个同事的老婆,所以她只是笑着瞅了瞅那女的,没说其他的。但是那女人的老公却识得苏夏,听见自己老婆的感慨,又看到苏夏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个胳膊肘就冲着自己老婆捣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叮嘱自己老婆:“这个小姑娘,就是素梅她女儿……”

那女人瞬间就呆愣住了,然后脸上的红晕层层叠叠的犯上来,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看也不敢看苏夏一眼。周围也都传来低低的笑声,倒多是善意的。苏夏知道这女人只是拈酸了一点,那话里也没恶意,于是也笑了笑,就没再理会她。

到北京的第一天,施兴中就领着苏夏母女去拜访了他的父母,也就是施颖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在之前已经见过沈素梅了,对她还算满意,又怜惜儿子单身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终于决定再婚,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所以在这次苏夏和母亲继父一起去拜访两位老人的时候,老人们表现的非常和善,不止对沈素梅态度很关爱,还给了苏夏一个厚厚的红包做见面礼。

只不过两位老人在得知两个人不准备在北京办婚宴的时候,表现的有点不太高兴。在他们看来,儿子如今事业有成,又自己带着女儿过了十几年,这次再婚大办特办一次都是有必要的,更何况他们两人已经在A市办过酒席了,那么就该在北京再办一次。儿子不愿意委屈新进门的媳­妇­家的亲戚,难道就愿意委屈他们施家的亲戚朋友么?

两位老人的意思表现的很明显,直接下了命令:既然已经在A市女方那边办过酒席了,那么就不能厚此薄彼,北京这边也必须再办一次。该请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能少!

这个命令一下来,施兴中顿时就觉得有点头大了。在北京办酒席可不比在A市,沈家的交际面毕竟小,也没多少利益上的牵扯,办酒席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热闹,顶多费的就是一天半天的功夫,办完了也就过去了。但是施兴中为鸿远集团工作了这么多年,他本人就是一位高层领导,认识的人多,交际面也广,他要结婚办酒席,那过来参加婚宴的可就不止十桌八桌的亲戚朋友了,施兴中那些交好的上司下属不能不叫,那些有着不错关系的大客户及他们的家人也不能不叫……施兴中的人缘是出了名的不错,他只要下了帖子,人们是十有八九都会到的,简单算一算,开个三五十桌的酒宴的人都有。而且一旦办起酒席,到时候也不可能只夫妻两个出来陪陪酒了,正规的婚礼程序八成也要办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让施兴中想想都觉得头大。他自己思索了一天,将这些事情也都告诉了沈素梅,然后,沈素梅也一起头疼了起来。

两人商量了几天,最后还是施兴中自己拍板决定:­干­脆办个自助餐婚宴好了!

自助餐婚宴形式更自由开放,仪式不繁琐,自然就不那么累人,而且能招待的客人也不少。施兴中和沈素梅不用按着正规婚礼模式一步步的来,可以穿着正装穿行在亲戚好友之间,时不时敬敬酒谈谈话,客人们也能感觉更自在一点。施兴中和沈素梅合计了半天,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跟两位老人通报了一下,两位老人虽然觉得不怎么满意,但也知道儿子毕竟是二婚,办的太正式场面太大也不好,而且还有可能会让宝贝孙女看了心里觉得不自在,于是也就同意了这个自助餐婚宴的想法,又亲自看了黄历,将日子选在了下个周周末,­阴­历十八那天,宜宴会,出行,嫁娶。

在距离正式婚宴这一个多星期的日子里,苏夏闲来无事,就挑唆着母亲一家一家店的去试婚纱,选晚礼服。施兴中和沈素梅两个人虽然都没有婚礼当天穿上洁白婚纱的打算,但是婚纱照还是要照的。苏夏拉着扭捏的母亲一家店一家店的寻找最漂亮的婚纱的时候,沈素梅的别扭害羞就不说了,那些婚纱店的店员们也是都惊呆了眼:她们还从没见过母亲要再婚,当女儿的还能为母亲挑婚纱挑的那么热情高兴的!

当沈素梅穿着苏夏为她挑选的婚纱,和穿着白­色­西服的施兴中一起照婚纱照的时候……看着母亲羞涩却幸福的笑脸,苏夏从没觉得自己那样满足过。

至少目前看来,她的选择,一直都是正确的。这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信心,继续按着自己的计划,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

婚礼前的一个星期,苏夏都过的非常的充实和忙碌:帮母亲挑礼服,帮施叔叔和母亲计算婚礼当天的花费,帮母亲照看着买来的那两个商品房店面的装修,忙自己的新书,偶尔拜访一下王爷爷和刘­奶­­奶­,蹭蹭饭,顺几本新书回来看……

苏夏对母亲婚礼的积极态度,热情的让施颖都有些看不过去。在某次施兴中和沈素梅出去看婚宴场地的时候,施颖和苏夏两个人在家,施颖端着一杯咖啡,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夏看了老半天,然后感慨道:“怎么沈阿姨和爸爸结婚,我看着你比她都高兴?”因为苏夏和施颖都大了的缘故,施兴中和沈素梅也没强制让对方的子女叫自己爸爸妈妈,只是说怎么舒服怎么叫。所以苏夏还是叫施兴中叔叔,施颖也叫沈素梅阿姨。

苏夏只是笑笑,淡定的说:“因为我希望妈妈和叔叔能在婚后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过日子,毕竟我们快要成为一家人了不是么?”

施颖表情淡淡的冷漠:“一家人?”她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多少温度。

苏夏突然有些担心,她似是试探,又似是期望的说道:“施颖姐姐,我们以后,可以像真正的两姐妹一样相处的吧?”

施颖笑了笑:“至少目前的你……我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这样的回答虽然不能让苏夏满意,不过也差不多了。任谁知道自己突然要多出来一个后母和继妹,都会感觉到忐忑和不安的,也难免会将自己带入到“灰姑娘”的角­色­中去。敌意,是对待即将要侵入自己地盘的陌生人最容易出现的一种情绪。施颖能这样直白而不是虚伪的吐露自己的真实感情,已经让苏夏觉得难能可贵了。

她诚恳的对施颖微笑,带着几分亲切的意味:“那么,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施颖挑了下眉,不置可否,饮完了咖啡就上楼去了。

看到她上楼,苏夏微微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苏夏不大看的懂施颖的态度。施兴中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施兴中和母亲结婚,施颖却表现的好像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漠不关心,也不掺和这个家庭里关于婚礼的任何讨论,大多时候都是冷漠的坐在一旁,然后看着施兴中沈素梅苏夏三个人兴致勃勃的开讨论会,那样的眼神态度,不像是三个人把她给隔绝了,倒像是她自成一个世界,把三个人给彻底屏蔽了。

要不是施颖在一开始就接受了沈素梅给她的进门红包,没怎么刁难过母亲(除了态度过于冷淡了点),还会在施兴中面前叫沈素梅阿姨,苏夏真的要怀疑她是在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在抗议父亲的再婚了。

其实就算施颖抗议施兴中再婚,苏夏也是理解的,前世的她不就是这样么?不希望父母离婚,更不希望他们两个人离婚之后又都再婚,这样会让苏夏觉得自己是被彻底遗弃了,所以她,她那时候比施颖更加的自私。为了自己家庭的圆满,为了自以为的家庭幸福,就刻意的忽视了母亲真实的感受,让她在那样不幸福的环境中过了一辈子,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每当想到前世的时候,苏夏心中的酸疼就会多一点,然后看看如今的日子,就会越发的珍惜生活。说她圣母也好,说她同病相怜也罢,说她是有心计的想利用这次机会和施颖打好关系也行——她确实是想让施颖表露出自己不满的一面,然后由她出马,各种手段都出尽,或长谈或运动或出气,彻底消除施颖心里的疙瘩,让她接受自己和母亲,四个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可惜,施颖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太理智了,理智到苏夏没有Сhā手进去的余地。苏夏每次看到施颖那副淡淡冷冷的表情,都会暗自的猜测:她到底是真的不介意父亲的再婚呢,还是将所有的心事都隐藏起来了呢?联想到自己前世那些自私不理智的行为,苏夏觉得,施颖可能也是后者吧。毕竟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能够坚强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呃,一会儿有周末加更。大概凌晨左右……

67

67、婚礼进行 上 ...

七八月份的北京城,正是最热的时候。哪怕现在的温度还没有后世高温的年份那样离谱,八月上旬的每日气温也有26~36度左右了,而且还是日日艳阳当空,雨水都不带下一滴的。呆在家里吹着空调冷风还好,要是白天有事需要出门,还没在太阳底下走上几步,身上就会是一身的汗。

一想到母亲和施叔叔在这个月份还要办婚宴,苏夏就由心底涌上来一股同情。

自助餐婚宴的地点选在了京郊的一栋别墅内,婚宴的菜单酒水交给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来做,婚庆礼仪筹备则交给了正经的婚庆公司来筹划。没两天,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就考察完了别墅的环境,也做好了婚礼策划书,他们提议说:既然主家已经选择了自助餐婚礼这样开放的西式婚礼形式了,那不如再做开一点,从傍晚开始举行婚宴。那时候的空气温度和湿度是最好的,别墅内有大型游泳池,也能在傍晚时候起一定的调节气温的作用。而且从傍晚时候开始举行婚礼的话,还可以搞一些有意思的活动,晚上做的特效灯光,烤­肉­宴会,也会给婚礼带来不一样的气氛。

施兴中和沈素梅也不想将婚礼办的太过洋气了……但是,一瞅午间室外的艳阳高温,再想想傍晚时候的凉风习习,两人都默默同意了婚庆公司的这个提议。

婚庆公司的负责人乐呼呼的就忙活婚礼的准备事宜去了,沈素梅和施兴中对视一眼,都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洋气就洋气吧,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学那些年轻人来了一把老来俏!

说是自助餐婚礼,其实也算是一个草坪婚礼,或者是个小小的晚宴。京郊别墅里有着一个非常大的草坪,正厅也是半开放式的,墙面都是用建筑玻璃做的。自助餐台从大厅外缘一直摆满了草坪,因为天气的缘故,没有搭建棚子,而是选择了用鲜花和玻璃台来装点整个环境。在草坪上摆放了有邀请的客人差不多二分之一数量的位置,让人们选择自由落座。

傍晚时分,婚宴开始。客人们由迎宾人员带进别墅,可以选择在露天的草坪上随意的交谈,觉得闷热了,也可以去正厅,那里有着充足的冷气以及休闲设施让人们休息。

因为计划得当,请的婚庆公司由筹备得力,整个婚礼仪式进行的轻松而闲适,让人觉得舒服极了。就连原本很不喜欢这样西式婚礼样式的施父施母,都在来到了别墅之后渐渐流露出了满意之­色­。

施父施母在正厅内陪伴他们那一辈的老中年们闲聊,正厅内为了照顾某些客人的口味,还设置了中餐区。施兴中和沈素梅则穿着礼服在草坪上四处游走,和朋友们寒暄闲谈。而苏夏和施颖却也有任务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招待那些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女生们。

这些男生女生们大多都是施兴中朋友的孩子,身份有高有低,都是跟着父母来参加这个婚宴的。苏夏虽然今天也身为主人之一,但是因为跟这些人们素不相识,所以招待他们的任务主要就由施颖来做,苏夏只是跟在一边看着,偶尔帮帮手。

那些人经过婚宴仪式上的介绍,也都知道苏夏是施兴中的继女,这些人大多态度友好,会跟苏夏偶尔相谈几句,问问她几岁了,上哪所学校,几年级等等的事情。

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差不多有十七八个,其中一多半都是生活在差不多的环境中的,也自小相识,这时候正聚在一起烤­肉­聊天,玩的不亦乐乎,施颖就在其中,这时候正千方百计的想要偎在霍亚宁身边,往霍亚宁的冷脸上面热乎乎的凑。

是的,霍亚宁也来参加施兴中和沈素梅的婚宴了,他是跟着霍锦文一起来的,霍锦文这时候正在草坪上,和几个年纪比他大的中年人商谈着什么。

苏夏一个人端着盘子,吃几口水果或者蛋糕,大部分的­精­神则集中在倾听周围人的谈话上面。霍亚宁刚刚与霍锦文一起进来的时候,淡淡的瞥了苏夏一眼,不冷不热的和苏夏打了个招呼,苏夏也有一样学一样,不冷不热的跟霍亚宁说了声“欢迎光临”,那副冷淡的态度比霍亚宁更胜一份,直把霍亚宁气住了,趁人不注意就恶狠狠的给了苏夏一个眼刀子,看的苏夏自己莫名其妙的。

倒是霍锦文,对苏夏态度非常的温和友好,并不把苏夏当做是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小辈去看,而是将苏夏当成了同辈人一样去相谈。这样的态度和姿势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也让苏夏低低的感叹:虽说是叔叔和侄子,但是都是姓霍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如前文所言,虽然来参加婚宴的半大少男少女们只有十几个,但是很明显的,也被分成了三个小团体。档次划分的也挺明显。

最顶端的,貌似是霍亚宁所在的那三四个人组成的小圈子。他们人数不多,却都极优异,长相气质,行为举止明显跟旁人不同。虽然只是独居在一个角落里自己交谈自己的,但却吸引了这一片地区大部分人的目光。男生脸上都挂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女生们或温柔安静或态度爽朗,似乎都挺好说话的样子,他们几人虽然看起来态度亲和,但是目光却明显的将自己和其他人隔离了起来,有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其实也不用特意的去区分,只要一看霍亚宁,再看看那几人脸上与霍亚宁相似的表情神情,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更勿论霍亚宁身边还站着一个施颖,千方百计的想要Сhā入这几个人的谈话中去了。而施颖以前常玩的那几个朋友,则明显的被她给遗忘到了脑后,只顾着跟眼前的人攀谈——从这一点上看来,就知道施颖以往相交的那几个人,似乎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三四个少男少女们身份“高贵”。

苏夏以前一直以为施颖跟霍亚宁是一个圈子里的,现在接触的渐渐多了,却发现,似乎不是那个样子的。霍亚宁有自己的社交圈,施颖也有自己的社交圈,两个人只是因为施兴中的关系而有交集,真正的生活中,则完全是玩不到一起的。

而且霍亚宁似乎对施颖一直不太感冒,施颖却对霍亚宁以及他的朋友们特别的感兴趣,用尽了手段也想要站在霍亚宁身边,最起码,也要挤进那个圈子里面。

在苏夏看来,施颖已经完全称得上是天之骄女了:长相漂亮,成绩好,也算聪明,父亲是大公司的高层,收入不菲,爷爷­奶­­奶­似乎也是老退休­干­部,让她在家受尽万千宠爱。只是不知道,连她都心生渴慕向往的那个圈子,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贵族阶级?”苏夏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又被她笑了笑,从脑中清除掉了。

管他们什么阶级的,都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而居中的小团体就是暂时被施颖抛弃的她的那些亲密的男女朋友们。施颖没空搭理这几个人,他们却也没闲着,话都挺多,从进来嘴巴就没消停过,苏夏听他们低声谈论的内容,居然不是这位宾客身上穿的什么,就是那位女士脖子里带的什么,诸如此类的话题,各种奢侈品牌的名字和价格数字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然后流进苏夏的耳朵里,让她听着都有些眩晕。

而最后一个小团体,就是跟苏夏一样比较安静的坐在烤­肉­区一角的这几个少男少女们。他们不是­性­格安静不说话,就是出于羞涩或者是其他理由,不好意思跟别人攀谈,而有些人的眼睛又都是长在脑门上的,看这些少男少女们穿的不怎么样,也都没主动过来搭理他们。所以就造成了这一个区域的暂时谈话­性­真空。

苏夏这时候才从心里勉强升起了一种“我是主人”的状态,见这几个人都极羞涩,就主动凑过去,跟他们聊聊天,谈谈话。这些人看苏夏主动和他们攀谈,也都不拒绝,没几句大家就混了个脸熟。

苏夏也从谈话中得知,这几个男女生都是施叔叔公司同事的子女,当然,这些同事论职位都是施叔叔的下属。苏夏暗道,怪不得施颖对这几个人不热情呢。她原先还以为施颖是不认识他们才不跟他们说话的,现在看来,则是这几个男女生身份不够的缘故了……

这么想着,就觉得这三个小团体其实划分的极妙。一个位于顶端,或许有权有势还有钱,一个位于中等,有钱的大富之家,一个则位于底部,小康之家或者中产阶级,跟普通人比一比还很不错,放在这里就被人看不上眼了。

大约是人都有一种草根思想,跟地位金钱权势比自己高的跟说话,不自觉的就小心翼翼卑躬屈膝起来,但是跟与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说话,却又都不约而同的放松了姿态,变得互相平等。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苏夏却是这样感觉的。和施颖的那几个朋友谈话的时候,她总是因为他们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她听不懂的名词而觉得苦恼和不自在,但是和自己的朋友同学,诸如海燕珍珍相处的时候,却完全不会有这样不自在的感觉存在。而且苏夏能隐隐的感觉到,眼前的几个男女生在得知自己是施兴中的继女,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家庭出身的以后,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待了解到彼此的身份背景之后,却又都放下了心,说话比之前还随意轻松了许多。

苏夏总算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阶级党派了,聊了半天,她竟然还交上了几个谈得来的朋友,约好哪天一起出来逛街。这两个女生一个叫吴慧晴,一个叫冯裕美,都跟苏夏同岁,现在在石鼓中学上学,再开学就是初三了。她们的父亲也都在鸿远公司上班,只不过职位不太高,今天是陪父母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本来想着毕竟这是婚宴,肯定能热热闹闹的吃喝玩乐一番。但是没想到无论是这里的环境还是这里的人,都让她们觉得拘束的很,直到遇到了苏夏,吴慧晴笑说,她们才觉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吴慧晴问苏夏准备九月份后转学到哪个学校,苏夏自己已经在选学校了,只是还没定下来,所以就说不知道。冯裕美询问了苏夏初一初二的平均成绩后,就热情的邀请苏夏转学去她们学校,吴慧晴也非常赞同这个主意。

石鼓中学苏夏知道,是一位海外华侨捐资,北京市政府兴办的一所公立高中,校风严谨,师资力量也不错,只是唯一不美的一点是只有初中部没有高中部,苏夏其实是蛮想找一所初中高中部都有的中学的,这样直接一路考上去,就省得中招时候再面临一次选择学校的痛苦了。

不太想去石鼓中学上一年,马上又要因为中招再选择学校,东奔西跑的麻烦,但是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吴慧晴两人的热情,所以苏夏只好转移话题问起两个人准备中招后考到哪所高中去。

吴慧晴和冯裕美不约而同的说:“当然是海顿中学了!只不过……很难考得上诶。”

海顿中学是北京最好的高中之一,虽然是私立中学,但是却一点都不比公立的百年名校差。海外跨国公司和国内大集团连手投资兴建的这所集初中部高中部于一体的中学,因为有着最优美的校园环境,最高档的硬件设施,最多的外籍教师,最开放­性­的教育模式,以及当初一成立就在北京引起的一大股挖人浪潮……所以头几年的时候很是给北京教育界带来了一次大的冲击,甚至还在国内引起过“私立学校VS公立学校”“素质教育VS填鸭式教育”的广泛讨论。

学校好,当然就难考。每年统招的时候,海顿中学的分数线都是首屈一指的高,已经快要跟北京市内的几所百年老牌中学并驾齐驱了。

苏夏问吴慧晴和冯裕美她们两个人平时考试都能考多少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扭扭捏捏的,支支吾吾的说:“那个,五百五十分分左右吧……有时候题目适合自己一点,也能考到五百七八十呢!”

苏夏:“……”

语数英三门一门一百五十分,文综理综一门一百五十分,五门考试课加起来的总分是七百五,按理说考个五百五十左右也不算太差了,可是,海顿中学的招生线,一般都是划在六百分以上的……

苏夏­干­巴巴的笑了声,在吴慧晴和冯裕美窘迫又害羞的神情中,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而后说:“互勉,互勉吧。”

和她们两个聊天,倒是真的找到了几分在A市的时候和王海燕她们嬉闹的感觉,几个女生谈了半天都觉得又饿又渴,苏夏笑着跟她们两个人说了句等下,准备去草坪上拿一些点心和果汁。

刚走没几步,还没出这片地儿呢,苏夏就听见有道清冷的男声在招呼自己:“喂,你过来。”

苏夏微挑了下眉毛,心里暗道:“我是姓喂了还是名喂了?”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顿了顿,那男声加大了音量:“喂!苏夏,你过来!”

苏夏懒洋洋的扭过头,正对上霍亚宁那张颐指气使的脸。

68

68、婚礼进行 下 ...

苏夏微皱了下眉头,直视着霍亚宁的脸,淡淡问了句:“做什么?”

霍亚宁不耐道:“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他身边站着的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入时的漂亮女孩子顿时“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拍着霍亚宁的肩膀道:“对那么可爱的小妹妹说话,你摆出这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干­嘛!”

霍亚宁一脸不爽的瞥了那女生一眼,罕见的,没有立刻炸毛。只是用眼神瞪着苏夏,像是要监视着她一步步走过去一样。

居然有人敢拍霍亚宁的肩膀,而霍亚宁居然也没生气……对于敢于抚虎须的人,苏夏向来敢于投去自己钦佩的眼神的。

那女生看到苏夏湿漉漉的仰慕眼神,一愣,然后眼睛立刻就亮了,拽着身边的人就是叽里呱啦的一通话。

苏夏径直穿过人群,去了甜品酒水区拿了个盘子,摆满了点心蛋糕,又端了一杯果汁,才拖着分量极重的盘子往回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将电信递给吴慧晴和冯裕美两个人,三个人一边吃蛋糕一边猛灌果汁,刚才说的话多了,现在实在是渴极了。

吴慧晴似乎喝果汁喝的过猛了,一下子呛住了喉咙,在那边一顿猛咳。苏夏和冯裕美连忙帮她拍背顺胸口,等她缓过来之后才问道:“吃东西怎么那么不小心,连喝果汁都能被呛到。”

吴慧晴本来是面对着苏夏站着的,闻言立刻转了个身,变成了苏夏并肩。她抚着胸口,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的说:“不是,是刚刚正喝果汁的时候那边那个男生突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把我给吓了一跳,所以才呛住了。”

冯裕美往那边望了一眼,皱眉说:“施颖也在那边呢,刚刚我还听到那个男生喊苏夏。应该不是在瞪你,是在找苏夏吧。苏夏,你看看你后面那男生,认识么?”

苏夏头也不回的说:“认识,施颖姐的朋友。”

冯裕美促狭的一笑:“长的挺帅的嘛。”

“是很帅。”苏夏懒洋洋的说:“可惜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爆。”

她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在背后­阴­测测的问:“你说谁是炸药包?”

这下换成苏夏差点要炸毛一样从原地弹了起来,瞬间转身,就看到霍亚宁那张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俊脸:“说啊,谁是炸药包?”

苏夏淡定的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呃……”

“是什么?”霍亚宁似笑非笑的挑起了眉毛。

苏夏立刻从善如流的接道:“你因为你太帅了一出场就跟炸药包一样能引动全场的气氛……”说完这句,她心中暗暗垂泪几秒钟:编个谎话,真的好难啊……

霍亚宁轻哼一声,脸上却显出了薄薄的红晕。

苏夏差点以为自己眼神出了毛病,怎么,霍亚宁居然还会脸红的么?

苏夏只顾着看稀罕,却忘记了她自己身为一个女生,当众去夸奖另一个男生长得很帅,会给在场的人和对方造成多大的冲击。苏夏刚才紧张的,尽把后世的油腔滑调全搬了出来,却忘记了这是一个稍正式的场合,调侃式的说辞不适合这个地方,更加不适用于霍亚宁现在和苏夏的关系。-_-|||

吴慧晴和冯裕美都瞪圆了眼,长大了嘴,瞅着苏夏说不出话来。她们可没想到苏夏这么一个看起来青春活泼的可爱女生,居然会主动去调戏男生,而且这个男生,看起来脾气还不怎么好的样子……苏夏她,不会有事吧。吴慧晴和冯裕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忐忑不安。

吹皱了一池春水,自己却毫无所觉的苏夏还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她说错话了么?怎么现场气氛这么安静。

霍亚宁一开始还真以为苏夏说的是大实话,是真的在夸自己,所以脸部表情一个没控制好,脸红了。但是被苏夏用无辜的眼神瞅了半天,他已经明白过来了她刚才那句话完全就是在开玩笑,根本不能当真,所以很自然的,霍亚宁的脸­色­又变的­阴­沉了,继而黑的一塌糊涂。

一把抓住苏夏的胳膊,霍亚宁拖着她往前走。吴慧晴和冯裕美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却谁都不敢拦着霍亚宁这座瘟神。

“喂!”苏夏跟在霍亚宁身后,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对方却抓的太紧,抽不出来。她也不敢大声喧哗,只能暗暗的低音警告他道:“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难得他们几个都在,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霍亚宁头也不回的道。

苏夏不依不饶的问:“你朋友我为什么要认识?我没兴趣!”

霍亚宁回头狠狠的瞪了苏夏一眼,心中想道:她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苏夏心里不服,面上也不想在这个场合和霍亚宁闹的那么难看,只好被他拖着走。

到了地方,霍亚宁才松开苏夏的手腕。苏夏心中愤愤的揉着自己的手,觉得骨头都快要被拽断了,也不知霍亚宁从小到大是吃什么长大的,还是伺机报复,刚刚的手劲大极了。

看见施颖一直盯着自己,苏夏冲她笑了笑:“颖颖姐。”

施颖却脸­色­­阴­沉的看了眼霍亚宁,又看了眼苏夏的手腕,沉默的点了点头,罕见的没有说话。

原先拍过霍亚宁肩膀的那女生饶有兴趣的看了苏夏两眼,问霍亚宁:“这个妹妹是谁?”

霍亚宁极不情愿的,别别扭扭的吐出来一句:“就是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个。”

那女生眼睛更亮了,笑容极爽朗亲切的上下打量苏夏几眼,叹道:“你就是那个天才的苏夏小妹妹啊,今儿可算是见到了。”

说着,她就热乎乎的凑上来,几乎是贴在了苏夏的身上,上上下下把她好一通打量,还又是揉又是捏的,苏夏的头发和脸蛋都没少受罪。

女生竖起拇指,指向自己:“我,吴静子。”而后指着站在霍亚宁身边,一直含笑望着这边的两个矜持少年道:“郑志嘉,秦希阳,霍亚宁你认识,不用我介绍了。来,姐姐跟你说,别看他们三个人穿的人五人六的,笑的多傲气似的,其实一个个都臭屁的厉害,霍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典型的两面三刀派,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这一点,我想我不说,妹妹你也看出来了。”

苏夏深深的点头,臭屁二字深得她心。

看见苏夏点头,霍亚宁的脸又黑了一层。

郑志嘉一个拳头挥过来,跟砸哥们一样狠狠砸在吴静子背上,发出一声闷响,脸上却笑的特别温和,凑了上来,亲热的说:“那么一点都不臭屁的吴静子小朋友,你自己的优点是什么呢?喜欢跟个爷们一样大笑,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么?”

吴静子恶狠狠的笑了两声,也挥着拳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冲着郑志嘉“亲热”过去道:“我最美好的优点,就是人砍我一刀,我捅他全身窟窿!”

郑志嘉挨了吴静子一记黑拳,疼的龇牙咧嘴。

苏夏看的惊讶不已,为吴静子的彪悍­性­格,也为他们这两位“朋友”的与众不同的相处模式。

施颖却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了,她还从不知道眼前这几位平时矜持高傲,端庄有礼的少男少女,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跟她以往见到的那些面目简直是太不一样了,太让人感觉惊讶了。

霍亚宁看着自己的两位好友挥刀相向,却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的煽风点火几句:“静子,你对志嘉怎么那么好,平日里不都叫他浑球儿呢么。怎么刚刚他敢殴你背,你就只敢挥着拳头冲他­肉­最多的地方招呼?那能有多疼啊,有砸你的疼么?”

吴静子和郑志嘉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动作也不大,但是只有站在他们身边的人才看得出来,两个人没几分钟的功夫,已经互相出了几套黑拳了。

苏夏除却一开始的惊讶,现在已经缓过了劲儿来,看的出来,打打闹闹的相处方式就是霍亚宁和他的朋友们的相处特­色­,明白了这一点,她倒是有些羡慕,能时常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朋友多,能互相跟打架一样互殴,殴完了又谁都不记谁的仇的朋友可不多。霍亚宁是个幸运的家伙,一下子有这样三个好朋友。

看了一出由霍亚宁好友倾情上演的“功夫”戏码,又过了不久,婚宴进行的差不多要结束了,客人们也都相继告辞了。苏夏和施颖回到前厅,陪着施兴中,沈素梅一起送客人们离开。等到客人们走的也差不多的时候,苏夏又回到草坪上,却发现霍亚宁的三个好友也都撤了,只他自己还悠闲自在的坐在空无一人的餐饮区内,闭着眼睛吹着夜晚的微风,看起来惬意的很。

苏夏诧异:“你怎么没离开?”

霍亚宁眯起眼睛看了苏夏一眼,又优哉游哉的闭上了:“怎么,想赶我走?你难道不知道这座别墅是我家的么。”

呃……这个苏夏确实是不知道,她还以为是租的呢。不过……“你刚刚为什么要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我们又不同岁。”

霍亚宁睁开眼,神­色­莫测的看了苏夏一眼,慢吞吞的说:“问那么多做什么,总有你的好处。”

“我什么好处?”苏夏心里约莫有些明白,但是也不敞亮。霍亚宁的那些朋友,一看就知道和她不是处于一个生活水平面上的,而且不同岁不同年级学校,哪怕就是认识了,难道就能当护身符升官符发财符用么?

“跟你现在说也没用,以后你就明白了。”霍亚宁嗤笑一声:“以为你心智挺成熟的,没想到还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子。”

“发育”两个字深深的刺激到了苏夏敏感的神经,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你说谁没发育完全?!”

下意识的,她,挺了挺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个头窜的太快太迅猛,营养都应用到骨骼发育上面的缘故,上辈子的苏夏的胸部……连B+都不到。也正因为这样,她对发育之类的字眼特别的敏感,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会联想到自己胸前以前的一马平川。而如今虽然因为常喝牛­奶­,又很注重锻炼,既不超量也不减少,所以虽然才刚十五岁不到,胸部却已经比前世都大了……但是,对于胸部发育问题的敏感思维神经,却一直都没转过来,才会一听到这样的字眼,就反应这么的大。

然后,苏夏看到,霍亚宁的脸以光速涨红了起来。他脸蛋涨红一片,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了,大反他以往的作态,倒是显得更有烟火气儿了一些。

瞬间的,苏夏也囧了。霍亚宁华话里的意思,只要她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指的不是身体的发育,而是脑部的发育。但是,她刚刚,冲动了。更让苏夏觉得羞愧的是,因为今天是母亲和施叔叔的婚宴场所,所以她和施颖都没有穿平常的服装,而是选择的白­色­半身裙小礼服,束胸,蓬蓬裙样式……这样的礼服,再加上那样的挺胸动作,叠加效果,是要乘以平方的。

如果眼前有个洞,苏夏就恨不得立刻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两个人都挺着一张大红脸,相对无言老半天。苏夏先­干­巴巴的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么。”

霍亚宁顶着一张大红脸,佯装不在意的说:“当然不,我等小叔一起回去。”

“哦,那一路平安。”苏夏拉动脸皮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容。

霍亚宁:“……”他可以说,他现在还没走的打算么。

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气氛太尴尬,苏夏找了个借口溜去了大门处,沈素梅和施兴中已经送完了绝大部分的客人了,只剩下几个熟悉的友人仍在一起寒暄。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倦­色­,疲惫的很,但为了不失礼数,脸上仍然挂着和煦的笑意。

沈素梅看到苏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光­祼­的肩膀,连忙解开自己身上的披肩给苏夏披到肩上,关切的问她:“冷么?想不想睡觉?”

苏夏摇摇头,说:“不冷,天气热着呢。就是出来看看您忙的怎么样了。”

沈素梅看了一眼正与人交谈着的施兴中,低声跟苏夏道:“这是最后一波客人了,等送走他们咱们也可以回家了。”

苏夏点点头,就安静的站在母亲身边。

施兴中身边站着的,除了几个生意上的好友之外,还有霍锦文在。霍锦文之所以走的这么晚,是因为这栋别墅就是施兴中借用霍家的,他一会儿等施兴中一家四口走了之后,还要关照别墅的打扫事宜。

苏夏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眼神四处瞄着,不经意间就跟霍锦文对视了一眼。

她露出几分真心的微笑,揉了揉眼角,冲霍锦文打了个招呼。霍锦文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跟苏夏点了点头。

灯光下,他的笑容好似被萌上了一层粉白的轻纱,朦胧,却极为俊逸。

苏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作者有话要说:开窍了

69

69、寄居王家 ...

施兴中和沈素梅办婚宴那天,霍家老爷子见到自己孙子重孙子都去赴了宴,才偶然想起这件事来,恍然说:施家的小子老婆死了十几年了,终于肯再找个媳­妇­了。然后在霍锦文回去之后关切的询问了几句施兴中新娶的媳­妇­怎么样,人品相貌是不是拔尖。得到自家儿子肯定的回答后,霍家老爷子思索了一会儿,就直接命令儿子:施家新娶个媳­妇­不容易,三伏天来着,也别让施兴中每天往公司跑了,­干­脆放他几天假,让他和媳­妇­去度蜜月去吧。

别看霍老爷子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经历过那个铁血风云的时代,但是新社会的信息该接受的也一点都没拉下,该懂的,他也都懂一点。

霍锦文笑着应了,转身就跟施兴中打了电话,传达了霍家老爷子的旨意。施兴中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很高兴,他去年年假未修,又奔赴Z省忙建筑工程,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有休息过了。现在和沈素梅正是新婚,他也想什么工作都不做,好好休养几天。几乎是刚刚挂断电话,施兴中就在心里定了主意,他想带着沈素梅去欧洲度蜜月。

但是转念想到家中的两个女儿,他又有些苦恼了:他和妻子去度蜜月了,施颖和苏夏呢,也要不要一起跟过去?想了半天之后,施兴中还是觉得,与其将两个女儿单独放在家里,不如就将蜜月改成度假,一家四口集体出行好了。

施兴中征询式的问了沈素梅的意见,他是微微觉得有些歉意的,和妻子出外旅行,却不得不顾虑到家中的两个女儿,如果迫不得已要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去旅行……他希望沈素梅不会觉得太膈应。出乎施兴中的意料,沈素梅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她那个年代出生的人意识里本就没有新婚必须要度蜜月之类的想法,甚至她的很多同辈人,如果是嫁到比较传统的家庭里,结婚第二天早上就要早早的起床做饭打扫家里,伺候公公婆婆,而生完孩子连月子都没做完,就要帮家里­干­活了。所以当施兴中一开始扭扭捏捏的跟沈素梅提出来想和她一起去欧洲旅行的时候,沈素梅着实是呆了半天,她可从没想到自己老来俏,还一下子俏到底了。

脸部烧灼的拒绝了施兴中的提议,沈素梅对他说:“咱们俩都一把年纪了,你平时工作又忙碌,男的有假期,呆在家里休息休息,陪陪孩子们多好,为什么非要去外面呢?蜜月旅行我也听说过,可那都是年轻人才玩的东西,咱们俩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本来施兴中对蜜月旅行是不怎么坚持的,可是看到妻子这么扭捏的拒绝,脸上晕染的红扑扑的,居然有了几分少女一般的羞涩,再听她说辞,倒像是从小到大都没出去旅行过的。施兴中立刻就觉得怜惜了,原本不坚定的立场也变得坚定了:既然你没出过国,那咱们就一定要出去转转了!人不能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的国家,见识过外面的天地,这样的话,人生也显得太过狭隘没意义了!

沈素梅尊重施兴中的意思,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心动。夫妻俩合计了一会儿,就在晚餐时候将施颖,苏夏两姐妹叫到了一起,施兴中开口说:“公司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期,我想带你们一起去欧洲转一转,就当是度假了。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没的话,我一会儿就打电话订机票了。”

苏夏挺感兴趣的:“去哪个国家?”刚说完这句话,她突然狐疑的看着母亲和施叔叔:“不会是公司给您放的蜜月假期,您改成全家一起去度假了吧?”

施兴中老脸一红,沈素梅也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两口子对视一眼,施兴中说:“我和你妈一把年纪了,蜜月不蜜月吧,都无所谓了。难得有这么个假期,你和颖颖两个人又都没开学,一起出去玩玩不好么?”

苏夏仍在犹豫着,施颖却已经抢先道:“爸,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一起去绍兴玩了,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

施兴中皱着眉头问女儿:“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施颖走过去挽着施兴中的手臂,撒娇道:“您忘啦?五月份那时候我跟您说过的,中招后,不论我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上高中,都想和朋友一起单独出去见见世面的,您当时还说这主意好,就同意了的。我现在虽然不准备出国上高中吧,好歹也考进了海顿……爸,您不会是想反悔吧?”

施兴中微微有些不悦,看着女儿道:“爸爸没说不同意你出去玩,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是好事,爸爸没那么古板,不准你出去。可是你事先也得跟爸爸商量一下吧?怎么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才告诉我?而且,别以为爸爸不了解你,肯定不止要去绍兴吧,说吧,还准备去哪里,都和谁一起,准备呆多久?”

施颖微微红了红脸,撒娇说:“不是担心您不答应么,所以想着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跟您说的……也好显示着我长大了,能安排自己生活了不是?我当然不是一个人去拉,和好几个朋友呢,有五六个人,安全着呢。除了去绍兴,我们还想去去杭州苏州厦门之类的地方,一路向南吧,呆十天左右。爸,行不行嘛?”

施兴中皱着眉头,看了施颖一眼,又看了看苏夏:“这事儿,告诉你妹妹了没有?夏夏和你们一起么?”

苏夏却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看着施兴中难看的脸­色­,和施颖脸上的不自在,她主动道:“我初三要Сhā班的学校还没选好呢,这阵子要抓紧选学校,还要参加入学考试。新书要忙着写,出版社都催了好几遍了,而且王爷爷前天打电话跟我说我的毛笔字太不像样了,还想找个时间跟我加强训练呢——别说绍兴了,就是欧洲我也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去玩。再说现在天气这么热,与其出去旅游,我还是呆在家里吹吹空调比较好。所以叔叔,您和妈妈一起去度蜜月吧,颖颖姐去绍兴旅游,我正好在家闭关修炼,一举三得,多好。”

施兴中和沈素梅都不同意:“哪有把你一个小孩子丢在家里的道理!不行!去欧洲或者去绍兴,你自己选一个吧。”

施颖却很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就是现在买机票,也跟我坐不到一个航班啊……”

施兴中面无表情的斜了施颖一眼,她立刻不说话了。

沈素梅心中也为难着。让苏夏跟着施颖一起去绍兴旅行,她知道,苏夏是肯定不会去的。她倒是想让女儿和自己一起去欧洲,但是如果他们三个人去了,只把施兴中的女儿丢去绍兴,明白的人知道是施颖自己独立,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但是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听说了,不得说她这个后母的闲话么?可是要将苏夏自己丢在北京,她又实在是不愿意。

施兴中却主动开了口:“夏夏和我们一起去欧洲吧。”

苏夏却不想打搅母亲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蜜月旅行,再加上她脑筋转得快,早已经将沈素梅的为难之处看在了眼里,知道母亲后母难为。所以立刻笑着说:“不要,我要去跟王爷爷学书法呢。”

当着施兴中的面,苏夏给王文起夫­妇­打了电话,直接撒娇说她想去王爷爷家寄宿几天,和王爷爷学习书法,问刘­奶­­奶­欢不欢迎养她这个米虫几天。王文起夫­妇­两个住在偌大的一个四合院里,老人又喜欢热闹,本就觉得膝下没有子孙承欢,孤单的很,再加上苏夏已经认了他们做­干­爷爷­干­­奶­­奶­,所以在电话里就是一迭声的欢迎,说苏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她妈妈不介意就行。

沈素梅在旁边听的清楚明白,也很是理解女儿的良苦用心:苏夏嘴上说的自己勤奋好学,其实她这个做娘的哪里不明白,女儿这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旅行一番,也不想自己为难呢!几乎是瞬间的,她眼圈就是红了一红,但是害怕别人看见,低了低头,就忍过去了。

将苏夏放到王文起夫­妇­家里,无论是施兴中和沈素梅都是放心的,于是一家四口也定了下来。施兴中和沈素梅去欧洲旅行,苏夏去王文起夫­妇­家寄住,而施颖,则和朋友去旅行。

王文起两口子是真心把苏夏当孙女疼爱的,苏夏刚刚送完施兴中和母亲上飞机,自己打了车去王家,老远就看见刘­奶­­奶­站在胡同门口等她。回到王家,各式各样的解暑凉茶,绿豆冰红豆沙酸梅汤都被刘­奶­­奶­给端了出来,生怕自己热过头了。

王爷爷和刘­奶­­奶­都不习惯空调吹的那个风,所以王家就没装空调,只是屋子里搁着一个有了多年历史的落地风扇,在忽悠悠的转着。也因为这样,刘­奶­­奶­老担心会热着苏夏了,一直问她习不习惯这样的温度,要不要给她凿点冰拌冰沙吃。

苏夏连忙说不用,又说自己没那么热。其实也是,这几年全球气温上升的还不算太离谱,王家又是那种老宅子的建筑,哪怕是三伏天,屋子里也渗着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只要静坐着不动,身上就不出汗,并没有苏夏一开始以为的那么热。而且,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吹空调风,那玩意吹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不过苏夏倒是对刘­奶­­奶­嘴里的“凿冰”很感兴趣,立刻追问了起来,一问才知道王家因为是个百年老院子的缘故,还保留着清末时候的许多建筑物,包括一个能储存不少冰的地下窖。刘­奶­­奶­年年都会在冬天往里面存点冰,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拿出来做菜或者做冰点的。只是这几年家里也有了冰箱,许多人家都不流行储冰这一套了,刘­奶­­奶­却仍然这样做的,冬天存下来的冰倒很多都拿来冻屋子了。

苏夏算是暂时在王家住下来了,刘­奶­­奶­还特意将他们卧室对面的一间屋子收拾了收拾,给苏夏做卧房用。这屋子以前是王爷爷的书房来着,自从苏夏来了之后,王爷爷的书房就被挪去了收藏室。王文起对于老伴的这一不公平待遇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可真到刘­奶­­奶­给苏夏铺床单收拾家具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屁颠屁颠的去帮忙了,嘴里还一面念叨着“家里总算又来了一个人,可以陪他下棋了”云云。让刘­奶­­奶­好一顿嘲笑他。

住在王家,苏夏的作息变得异常规律。早上六点起床的时候,王爷爷早已经起来,出了门去附近的公园打太极去了。而刘­奶­­奶­也已经开始做早餐了,等苏夏洗漱完毕,王爷爷也回了家,三个人就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早点。

刘­奶­­奶­的厨艺非常的好,早餐一天一个样儿不带重复的。时下流行什么新鲜蔬菜,她就能做什么样的小酱菜。包子馅儿有七八种的,炸货也有七八种的花样,粥更是天天都出新意。苏夏吃的刘­奶­­奶­做的一种炸货,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就是将生面团发好,揉成长条状,再撕开面团往里面打一个生­鸡­蛋,然后下锅油炸。炸出来的饼外面吃着像油条,里面又有香喷喷的­鸡­蛋,再就几口腌的脆萝卜条,味道别提多美了。

早餐完了后,遇上天气好的时候,苏夏会搬个躺椅坐在院子里看书,思索自己的文章,王爷爷就出了胡同口跟胡同里的一些老爷爷们下棋局厮杀,刘­奶­­奶­则收拾屋子,缝缝补补些东西。到吃了午饭后,就到了王爷爷­操­练苏夏的时候了:围棋,象棋,书法,国画,古文修养。不把苏夏给累趴下了,王文起誓不罢休。

苏夏本来还哀嚎着,自己早已经过了可以雕塑成才的那个年纪了,怎么王爷爷还对她这么狠。没想到王文起自有一套说法:学无止境,虽然苏夏现在过了学习的最好年纪,但是也不算太晚。他王文起的­干­孙女自然不能一点国粹修养都没有,琴棋书画不要求样样都会,但起码得­精­通一两样,否则以后和别人比起来,自惭形秽的还是她。

说着说着,王文起又将话题从苏夏身上扯到了现在的教育体制上面……内容不便表述,总之,苏夏是听了整整一下午的天书。从懵懂不解到恍然大悟,到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到忧虑的无以复加,最后听的双眼冒蚊香圈儿恨不能立刻晕倒……要不是后来刘­奶­­奶­说王爷爷时不时会在家里发这么一次飙,苏夏还真的会被吓到。不过既然知道了真相,她就表现的淡定多了。

其实想想也是,现在的人功利心太重,学什么都是奔着以后的利益去的,古代传承下来的那些传统文化,特别是修养身心陶冶情­操­的那些东西,除非为了某些目的,很少有家长从小这么着从琴棋书画上面培养子女了。所以使得现在的好多孩子,特别是有些老师家长口中的好学生好孩子们,其实除了脑袋转的快点,成绩好点,其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想想以后如果有人问起她的特长来,除了学习和写作,竟然找不到其他的长处了……一这样想,苏夏就觉得自己有点一无是处,甚至悔恨起来自己人生的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被浪费掉的。所以王文起再怎么狠心的训练她,她都不说半句怨言了。好歹有个国宝级的老师,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她就安心享受吧,还嫌弃什么呢。

来王家拜访的客人很多,能进得了大门的却极少。王爷爷常常装不在家,让刘­奶­­奶­出去打发客人,其实他自己则在里屋喝着茶水,一边悠闲自得的钻研棋谱,一边指挥苏夏写字画画:这里着力太重了,那边不要渲染的那么厉害,下笔时候太刻意了,字会写的没有风骨等等之类。

苏夏所见,每天都有来家里拜访的客人,但是王爷爷亲自见的,一个多星期也不一定有一个。不过有个客人,也不能说是客人,倒是常常来王家,说是看望两位老人,苏夏却觉得……这人分明就是巴望着刘­奶­­奶­的一手好厨艺,来蹭吃的来的。这人就是霍锦文。

霍锦文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来,来了就被王文起拉进棋局里,不杀一局就不给饭吃,等满足了王文起的棋瘾又填报他自己的胃之后,又会匆匆的离开。看起来是赶的很,苏夏却看的出来,他很享受在王家度过的时间。有时候霍锦文进门的时候是­阴­着一张脸的,显然心情并不好,但是走的时候,却往往变得淡然宁静,像是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苏夏想,或许是因为人人心里都有一个乌托邦。这个地方可以是风景优美宁静的郊外,也可以是自小长大的一片记忆,无论在外界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无论心情怎么样不好,回到自己的乌托邦里面,总能及时的疗伤治愈,整装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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