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却见宋祖根伸直着脖子,傻愣愣地看着那差役离开的方向,半张着嘴,脸上的神情,就象叫化子看着人家酒席上的一碗红烧肉,于异转头看了他半天,他居然没醒过神来。
“喂。”于异叫了一声:“看什么呢?”
“银子。”宋祖根仍是半迷糊的样子:“大人,你刚才赏他的是银子?”
“是银子。”
“那一个元宝至少有五十两?”
“差不多吧!哪个耐烦称它。”
于异真有些不耐烦了,但这宋祖根的反应实在有些子怪,他倒没发火,只是呆看着宋祖根,宋祖根也傻看着他,似乎那一个银元宝不是赏给了那个差役,而是塞在了宋祖根的脑子里,把他整个人塞傻了。
忽然滋的一声,水开了,溢了出来,这一下才猛地把发傻的宋祖根惊醒过来,忙伸手把瓦罐端开,他也不用布,还断了左手,右手端一边,左手用腕子顶一边,就那么端开了,于异眼尖,看到他手侧了一下,有一点儿开水还溅到了手上,他却好象无事人一样,于异到是奇了,道:“你不怕烫啊?”
“啊?”宋祖根愣了一下,猛地甩起手来:“烫啊!烫啊!”
他那样子,让于异忍不住好笑,道:“你这是煎的什么药?”
“不是药。”宋祖根摇头。
“不是药是什么?”于异其实已经对他没兴趣了,这人不但缺了手,脑子应该也有些问题,只是顺口一问,眼睛便向谷中看去。
“是小人一天的吃食。”
“什——什么?”于异已经走了两步,猛然顿住:“你说什么,这是你一天的吃食,你还没吃早饭?”
“没有。”宋祖根摇头。
天热,他衣服半敝着,露出干扁的肚子和比搓衣板更夸张的胁骨,于异只扫了一眼就确信他没说谎,那肚子里确实不象有东西的样子。
“你就吃这个?”于异蹲下身,拿起瓦罐斜着看了一下,里面有小半罐黑豆,另一多半是茅根一样的东西:“家里没米吗?”
“没米。”宋祖根摇摇头,忽地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大人,求求你,即便不发饷,也多少发点儿米粮吧!弟兄们实在是饿得受不住了。”
他边说边哭边不住的叩头,于异却完全傻住了,好半天才道:“你说你们一直没发饷,没钱买米,就吃这个?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半年没发饷了,前不久,已经饿死人了。”说到这里,宋祖根号淘大哭起来,他地哭声惊动了谷中的神兵,纷纷往这边跑过来,问得宋祖根知道于异是新上任的荡魔都尉,都跟着跪下,同样号淘大哭,叩头不绝。
“不要嚎了。”于异猛地一声大喝,他终于醒过神来了,但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眼前跪着的,约有三四十个人的样子,个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这是神兵?怎么可能。
“我问清楚。”于异两眼如电般扫过宋祖根等人的面孔:“你们真是庆阳府荡魔都尉府的神兵?”
“是。”宋祖根等人一齐点头。
“还有其他人呢?”
吴承书说过的,荡魔都尉是额定编制,一府神兵定额是三百人的,即便有可能吃空额,至少也应该有一两百人吧!这里可最多不过四十人。
“都在这里了,大人。”
щ“怎么可能,定额不是有三百人吗χɡ·с?”于异不相信:“是不是没发饷跑了?”℃!
“不是。”宋祖根摇头:“我这一府,一直就是这些人,最多的时候好象是五十一个,现在是三十九个,前不久饿病死了两个,现在是三十七了,都在这里了。”他起身看了一眼,肯定的点头:“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三十七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多老半残的汉子,便是一府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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