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知道?”张品生猛地抓住何克己胳膊:“春娘是你娘子,她在哪里,你不知道?”
“是。”何克己看一眼张品生,一脸羞愧,结结巴巴道:“我——我把她休了?”
“为什么?”
“我——我。”
“啪。”却是张品生狠狠地抽了何克己一个耳光,何克己给打得身子一弯,随即又跪直了。
“说,为什么休了她。”张品生胸口急剧起伏:“春娘虽不是我亲生,但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品性淑贞,绝不会可能做出什么有失妇德的事,你说,为什么休了她,今天若说不出个理由,我绝不与你甘休。”
“大人,你先不要急,当心身子。”看张品生气得全身颤抖,何克己吓着了,忙伸手要扶他。
“休要碰我。”张品生啪一下打开他手,狠狠的指着他:“说。”
“大人你先别急,我说,我说。”何克己连连点头:“当年大人被抓走,我听得消息,急带春娘躲去了老家,安置春娘后,我回来打听大人消息,单简那狗官居然污称大人是疯子,把大人关了起来,我,我。”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但与张品生老虎般的眼光一对,他猛地拜倒在地,哭叫道:“是我对不起春娘,我本来只是一个路边即将冻饿而死的乞儿,是大人救了我,然后养大了我,大人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大人被单简那狗官污为疯子,我发下血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大人出来,替大人洗清冤屈,但春娘肚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而单狗官上下打点,人妖勾结,势力实在太大,只要能救出大人,我死一万次都不打紧,却不能连累了春娘,所以我休了春娘,让她自去嫁人,而我化名改姓,改张为何,投身荡魔都尉府,一面收集单狗官的罪证,一面等待机会。”
“你,你。”张品生没想到他是这样,指着他的手不绝的颤抖着,一脸痛怒。
“我已无父母,再休了妻儿,卖了田产,我便是一个光人。”何克己牙关咬了咬,脸上现出坚毅之色:“只有这一条命,我就什么都不怕,这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准备着,只要有一丁点儿机会,我豁出性命也要把单狗官拉下马,救出大人,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于大人上任,我见他法力通神,为人刚正,这才匿名留书引了他来。”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向于异,拜倒叩头:“于大人,对不起,那封信是我写地,只是为了引大人来,替张大人洗雪冤屈,无论大人有什么责罚,我都绝无怨言。”
于异却一时有些愣怔。
他一直觉得何克己有些胆小,甚至胆子还不如宋祖根,或许是读书人的缘故,人书读多了,想得多了,胆子自然就小了,所以虽然何克己有能力也很卖力,他待何克己却还不如待宋祖根亲厚。
想不到,他竟然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厉害。
何克己单薄的身子、懦弱的外表下,竟有着一颗极度勇猛地心。
休妻弃儿,改名易姓,奴颜敌侧,十年潜伏,只为搏一刃之利,这是什么?
这是死士。
以一刃之利而搏一国之重,血溅五步而目不旋瞳,死士之志,气夺日月。
“你了不起。”于异忍不住一翘大拇指。“大人。”何克己抬头看他:“你不怪我。”
“不敢,不敢。”于异连连摇头:“说实话我有些怕了你,你们这种狠人,明里手无缚鸡之力,暗里却有亡国灭种之志,我还是喝我的酒,不招惹你好了。”
他说得有趣,何克己本来有些忐忑的脸上现出一缕不好意思地笑:“大人说笑了。”忽又敛颜拜倒,沉声道:“张大人不是疯子,一切都是单简单狗官弄的鬼,还望大人做主。”
张品生也向于异看过来,于异与他眼光一对,笑道:“张大人,能喝酒不?”
“酒?”张品生眼光倏地就亮了,嘴角更下意识地抿了一下,这是口中生津,老酒鬼的标准动作。
于异立刻就对他生出了好感,神意一动,一桌酒席闪现在张品生面前,移身过去,先帮张品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张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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