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上下一新,红烛如梦。
床榻上覆着四妃十三子的花被,铜镜盖着鸳鸯戏水的吉布,衣架上的寝服更以莲蓬莲子为绣样。几位老嬷嬷侧立在床边,端着一大盆花生、红枣洒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早得贵子…….早得贵子。”
我头带鸾凤瓒珠金冠,身着缠枝牡丹礼服,被一大帮女子拥了进来。
“王妃与殿下真是一对璧人!”
“王妃容貌无双,殿下定是宠爱非常!”
“王妃的模样,宜室宜家,是子孙延绵之相。来年一定会添个小世子。”
众人围绕着我,满口的吉利话,听得我又烦又饿。燕国婚俗繁冗得要命。我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这还不算,被一帮贵妇围着,一对璧人一对璧人的称赞。可我来燕国日久,直至今日成婚,都没有见过我的夫婿,传说中威武勇健,英姿勃勃的燕国皇储、庆王殿下——乌留珠。
真也不知他究竟长得是圆是扁?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开口说话,意在逐客。
“哦——那,不扰王妃了,臣妇告退。”
“臣妇告退。”
莺莺燕燕散尽,我嘘出一口气。还好她们还有些眼力见识。
“王妃,殿下尚在席中,您稍待。”宫婢嬷嬷们说罢,掩住殿门,退了下去。
红烛微跳,满室皆红。我猛然惊觉,这下还真是清静透了。
相似的深深宫闱,相似的奢华富丽,可全然陌生。由齐到燕,从夏天走到冬天,准备了月余,终于挨到了大婚。漫长的来路,让我收拾了昔日的悲戚心情。就如乐歌说的,前程渺渺,焉知非福呢?
我走到镜前,掀了吉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额角尖尖,下巴圆润,双目盈盈,满头翠华。不禁有些怔忪,果然是一副新妇的模样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便是贵为公主也不能免俗。曾几何时,我也同普通的民女一样,在夜里辗转反侧。
我究竟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文人清傲,武人粗蛮。便是如朔阳侯这样的美男子,都不称我心。惟九哥不同,他能奏很美的琴,会吹很动人的管笛,能写一手好字,舞得一柄好剑。他驭马如风,他画作高格,他雕的兔子活灵活现。他笑意清浅,举止翩翩。
只可惜,他是我的皇兄!
我在殿中等了许久,几次惴惴不安地望向门外,猜测着走进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等到红烛烧尽,明月高悬,还是没有人来。
我忍不住脱了沉重的外服,摘了金冠,推门走了出去。
月如钩,银霜铺满庭院。宫灯朦胧,显得周围几处长廊更为幽深。
宫人和嬷嬷们不知是偷懒去了,还是去喜宴凑热闹去了,全没了踪影。我从齐国带来的人,被送到管事嬷嬷那里去受教训。虽都在宫中领着差事,可两国礼仪不同,难免会行差踏错。
现下的情形就是,我贵为王妃,却无人可指使。惟有静候,希望他庆王殿下,饮宴喝醉之后还能想起来,尚有一个新妇在等着他。
等他来洞房花烛!
这情形,我觉着委实好笑。
我下意识地随意走走,倒也不枉如此月色。
长廊走尽,是一处雅致所在。我推门进去,只见博古奇巧,书架林立。墙上挂着一把弓弩,案上搁着长短不一的几把宝剑。都说燕人好武,倒也不假。
月光透过窗格流泻进来,显得此处幽静高格。我想这里大概就是我的夫君庆王殿下的书房了吧。
我一时兴致颇浓,立在书架下翻看书卷。书卷多是一些排兵布阵的著说,我看了一阵失了兴趣,正打算要退出,只听门口廊前传来一些声响。脚步声、嬉笑声,声音不小。
是一男一女。
我身为王妃又是新妇,新婚之夜不在新房呆着,反而在书房出现,被人撞见怕是不好。我看了看四周,又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我耳听着,这一男一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很是紧张。就在书房门快要被推开的那一刻,我眼见着书架后有一处屏风,就立刻躲了进去。屏风虽窄,但是够高,这下安全了。
“莎里古真……想死我了。”
“不要,不要在这里……”
这对男女鼻息粗重,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我的天!我居然撞见了一对偷欢的鸳鸯!
借着月光,我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望。只见女鸳鸯一身燕国女子妆扮,身姿窈窕,长发垂在膝上。男鸳鸯高大雄健,穿得像个贵胄。
两人交颈深吻,吻着吻着就吻到案上去了……男鸳鸯撩开女鸳鸯的内衫,撕开她的罗裙,将她压在身下。那女鸳鸯身材极好,高胸酥|乳,肌肤如羔羊脂肪那般滑润亮泽。
还真是一对璧……人!
只是这是我夫君,燕国皇储庆王殿下的书房…….这似乎不太好吧!
“我夫君达真还在外头饮酒,你胆子可真大。”女鸳鸯口中哼哼不停,还不忘抬起头来对男鸳鸯媚笑道。
“我乃堂堂庆王,知道了他又能怎样,就算我问他讨了你,他也要乖乖地把你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