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病了?什么病?”皇帝关心地问。
乐歌刚要回话,就见张丘身躯微颤,双眉深蹙,可转眼又恢复如常。
“哮症,太医局的人说,是胎里带来的毒,因宿痰伏肺,肺失肃降所致。”乐歌留心看了张丘一眼,试探着说:“因气喘不能平躺,皇后夜夜都难以入眠,人瘦了许多,臣妾看着心里难受。”
“让左狄青去看看,他惯有良方,可让明珠少吃些苦。”
“臣妾遵旨。”
说话间,王舟来报朔阳侯、白大人求见,皇帝便挥退张丘:“你先下去吧。”
“是。”
张丘走动间,身上的夏布官服略显宽大,更显得他清瘦挺拔,只是他眉间的郁郁之色,难以掩饰,让乐歌暗自心惊。一直以来她总以为卫明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没想到像张丘这般儒雅周正之人也会在御前失态。
“给皇上请安了。”韦璧比白子安快一步入阁,他见乐歌娉婷而立,站在皇帝身侧,俊眉挑起,笑道:“昭仪也在,本侯给您见礼了。”
“朔阳侯……白大人。”乐歌朝他们微微颔首。
白子安没想到她竟也在阁中,一时脚步微滞,垂首沉声道:“参见皇上,参见昭仪。”
“朕先听坏消息。”近日来,韦璧入阁言必有好消息、坏消息,皇帝还未等他开口,便先做好了选择。
“都不是好消息!”韦璧难得神情严肃,取出怀中折子,递到皇帝手上:“流寇连同乱民已有五万之众,先是烧了贵陇两地的郡府衙门,又将郡守、书吏、随官的府邸都来了个一锅端。沈叶被押解入京后,贵陇驻军群龙无首,两名副将本就是面和心不和,现下好了,各自拉扯出两支队伍……乱军眼下正往南走,过了遂岭,就要到滇水了……”
皇帝一目十行,将手中折子看完,猛地将其掼在御案上,冷笑道:“贵陇之乱,恰好趁了滇南王的心!看来我们收拾沈叶有些过早了。”
白子安点头道:“沈叶虽贪鄙成性,但治军打仗确有两把刷子,有他在贵陇守着,朝廷虽损失些银子,却能镇得住流寇和乱民……不如还是先把他放回去?”
“不行!”皇帝态度坚决:“沈叶伏法之人,轻易放回去,朝廷颜面何存?”
“朝中并无将才可用,若宏远去……”韦璧话到嘴边,忙咽了回去。
“宏远请旨。”白子安上前一步道:“请皇上允我去贵陇平叛。”
皇帝正在踌躇之间,在一旁听着的乐歌突然开口:“白大人不必去,去了也没用。”
“昭仪莫不是小瞧宏远?”韦璧斜睨了她一眼,言语不免有些忿忿。
“不。”乐歌走到白子安面前,诚恳地说:“白大人勇武精明,我岂敢小看……只是这显然是个布好的局,布局之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况且京畿重地,白大人要留在皇上身边。”
“布局?”白子安眉头微皱,韦璧也凑过来问:“昭仪怎知是局?”
这是尚安柔千辛万苦给她传递的消息,这一层她当然不能说。她转身看着皇帝,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臣妾敢问沈叶在贵陇当守军几年了?”
白子安答:“前前后后,有五年时间。”
乐歌又问:“那白大人是何时才发现他勾结流寇,虚报粮草军费的呢?”
“近日。”
“这就是了,一个总打胜仗的将军,行事一定周详。五年来他勾结流寇、虚报军费从不曾有人发现,为什么近日却被白大人查得了呢?”
“你是说他故意让我们查?故意让我们抓?”韦璧接口。
“有意还是无意,臣妾说不好。只是臣妾想着明堂之事刚过不久,贵陇恰在此时出事,有点蹊跷而已……”
“嗯——目前我国中可用之将才大多数都是邢侯门生。”韦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乐歌。
白子安踌躇了一下:“我详查过,此人与邢度舟并无瓜葛。”
“那先前白大人不也查过,沈叶还是尽忠职守的一员猛将吗?”乐歌微笑。
“果然是这个老匹夫!”韦璧经过她一说,豁然开朗,心中将邢度舟一顿腹诽。
皇帝眸色深深,盯着乐歌不语,半晌才笑道:“这主意不会是邢侯出的,他虽行事不择手段,可向来护短……能想出这招的,只怕另有其人。”
“皇上是说——驸马?”韦璧问道。皇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我们如何应对?”白子安问。
“邢侯想让朕去求他,那朕明日就去邢府走一遭吧!”
“去求他?”韦璧怒道:“以皇上之尊,岂能去求那个老鸟?”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算了,颜面事小,国事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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