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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侍衣采儿 ...

这是一幅小像,小像中所画的是一位衣着粗朴,容颜平平的年轻女子。

周守将小像拿在手中,悚然一惊,额上冷汗涔涔。

“采儿,定陶丘县花溪乡人,今年二十岁,大庆十八年入内廷,由管夫人亲自择选,入沉芳殿伺候先皇后。采儿处事细致,聪明伶俐,极讨先皇后欢心,一路从洒扫小婢做到贴身侍衣。大庆二十一年,先皇后王氏‘自尽’……”说到此处,乐歌几乎是咬牙切齿:“先皇后死后,管夫人被诛,沉芳殿所有的宫婢内人大部分受牵连被处死,活下来的少数人等均由少府安排,去内廷各殿、馆劳役。可奇怪的是,侍衣采儿在此时竟突然失踪了,从此生死不知。周内人是内廷的老人了,见事澄清,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周守心惊­肉­跳,虽竭力镇定,可身躯却颤如筛糠。乐歌也不做声,只从袖中取出一把小扇,在手中转动把玩。

“小人……小人常年在太后身边伺候,不认得这位采儿姑娘,至于她是生是死……小人更是不知!”周守本伶牙俐齿,因谄媚讨喜得恰到好处而深得太后欢心,此时却一反常态,目光闪烁,说话结巴。

乐歌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守一眼,闲闲道:“周内人记­性­真差啊,我来提醒一下吧。大庆十八年若不是周内人上下打点,采儿姑娘未必就能入管夫人的眼,之后又多亏周内人不断提点教诲,她才能升为侍衣,得到先皇后的信任。话说,先皇后之死,采儿姑娘还是大功臣呢!可惜啊,兔死狗烹,事后太后不仅没有赏她,还想杀人灭口……周内人不还曾主动请缨去当这个刽子手吗?”

周守浑身一颤,采儿之事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他在心里揣着搁着,担心害怕了三年。三年中,他连觉都不敢睡死,唯恐梦呓失言,一点声响就会惊醒。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秘密竟会被乐歌得知。

但他混迹内廷多年,知道凡事未到盖棺定论最后一刻,绝不能承认,便咬牙道:“昭仪讲的话,小人不懂。”

“周内人奉命去灭口,可事到临头,却突发善心,一面佯报采儿已死,去太后处领功邀赏,一面又偷偷安排采儿出宫,将她藏匿在外。周内人,不知我说的可对?”乐歌目中寒意乍起:“太后的脾气,我也略知一二,最恨有人弄虚作假,隐瞒欺骗她,尤其是身边的人。周内人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周守的面如死灰,但仍做垂死挣扎道:“无凭无据之事,昭仪可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谗言?”乐歌冷笑一声,“周内人冒死手下留情,只怕事出有因吧!听闻周内人也是定陶丘县人,家中有一兄一妹,因家境贫寒,兄长早亡,才入宫来当宦侍,不知你那妹妹眼下可好?”

“……定陶丘县有一十八乡,宫人中也多有同乡。小人、小人并不认识这位、这位采儿姑娘……”

“是吗?”乐歌掠了掠了鬓边头发,叹息一声:“我本有心结纳周内人,想送一个人情给你。既然内人这么说,看来是我多事了。好吧,我这就到太后跟前去首告:有叛逆余孽匿藏在太清楼!请她立即派人缉拿!”

此话一出,周守心胆俱裂,他膝走几步,伏跪在乐歌裙下:“昭仪饶我!”

“若我没有算错,令妹今年也是二十岁。”乐歌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周内人好手段啊!自己得宠于太后不说,还将亲妹子也引入内廷,安排在先皇后身边,好买个万全。太后和先皇后,不管哪只船沉了,你周家总有一人可明哲保身。如此心智,留在内廷当个小小的内人实在太可惜了。”

言及至此,周守心中防线全部坍塌,诚如乐歌所言,他与太后朝夕相对多年,太后的脾气秉­性­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贴身心腹、内廷红人,太虚不过的东西,翻覆只凭主子一句话而已,若太后得知采儿未死,只怕他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处,他顿时萎成一团,涕泪如雨,磕头如捣蒜:“昭仪是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求昭仪留小人一条贱命!”

周守见她半天也无反应,怕她记恨旧事,忙又举起手来,左右开弓地狠掴自己:“昭仪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之前种种……都是太后指使……绝非小人之意!求昭仪明察,求昭仪饶命啊!”

待他把自己两腮掴得通红,乐歌才出声:“得了,我知道周内人是聪明人。还是那句话,我欲投其所好,给母后尽尽孝,不知内人肯不肯帮忙?”她轻轻摇着手中湘竹扇,含笑注视着周守。

不怕她有要求,最怕她没要求,周守似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稍稍松了口气,咬咬牙,连声应诺道:“小人往后只认昭仪一个主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请周内人记住今日的话。这幅小像呢,还是留在在我这里,周内人若是思念妹妹了,可以来找我借。”小人无节­操­,周守会摇尾乞怜,瞬间倒戈,乐歌并不意外,只是感叹姨母聪明一世,却死于卑贱小人之手,一时心中难受,别过头去。

雷声轰隆,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雨越下越大,已成滂沱,雨水顺着亭角、台阶蜿蜒流下,淙淙不息。

每年入秋后,便是秋藏朝会。国中二十一郡,外加属国、封地皆要清点、汇总各府库税收上报中央。御史卫琮业、大将军田咫和英勇侯邢度舟总领国政,自然不能缺席。自洪德年始,邢度舟实权在握,为免秋藏之时多生枝节、人心混乱,便以皇帝的名义,声明三公九卿以下不得参与秋藏朝议,因此有份参加朝议之人皆是着紫服朱。

朝会伊始,一如往年,核对税赋,论争磋商国家大事,预算来年军政、祭祀、营缮等各项开支。可朝议过半,皇帝突发惊人之举,不仅召三公九卿以下的官员都来旁听,还将韦璧提前呈上来、提议应试选仕的折子拿出来议。

一时之间,殿中默然,除了韦璧和白子安外,众臣的眼光不期然地全都望向邢度舟。

邢度舟不料皇帝有此一招,面­色­十分难看,可他毕竟身历三朝,是成了­精­人物,立刻上引祖宗国法,下述庶民心声,反驳之言说得有理有据。卫琮业和田咫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上前附和邢度舟所言。三公既已开口,众臣谁敢有异议,顿时附和声一片。

韦璧深晓圣意,知道眼下是皇帝最希望自己开口的时候,便径自走到殿中,昂昂顶上。孝廉选仕之弊,应试选仕之利,他口若悬河,从容道来。但凡三公、众臣诘难质疑皆能对答如流,很是让皇帝心里感到稳定踏实。

因韦璧一番话,各级官员们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职责,一时各持立场,言来语去,不可开交,朝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也有些圆滑知机之人,已然看出皇帝是要有所动作,准备从邢家手中夺权了,便模棱两可,只等局势明朗了才相机而动。皇帝本为投石问路,想着越乱越好,只端坐着不吭声,任凭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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