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抓?"结巴警察看着同伴问,"还让高村长把他骗出来?这小子当过兵,怕不好对付。"
他立刻猜到了他们要抓谁。高马,他们一定要捉高马!他鄙夷地看着秃头的村主任高金角,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但转瞬间那怒气便消了,心里竟奇怪地盼望着警察多抓些人与自己做伴。如果全村男人都被抓走,老婆的心就会平和,他想。最好把高马抓到,蹲监狱也应该有个头领,而高马正是最好的头领。
"不要了,冲进去抓就是,实在不行就用电棒放倒他!"警察说。
"首长,没我的事,我走啦。"高金角说。
"怎--怎么没事呢?你看着他!"
他恨恨地盯着高金角。
"首长,不行,我可看不住他,万一跑了,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高金角瞄一眼高羊,目光立即便跳了。
结巴警察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问:"高羊,你敢跑吗?"
他一时邪火攻心,竟咬牙切齿地说:"敢!"
结巴警察嘻嘻地笑起来,龇出两颗亮晶晶的小虎牙:"你--你听到了没有,他--他还敢跑!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结巴警察从腰里掏出一串亮晶晶的小钥匙,随便摸着镣铐的中间,咔嚓咔嚓替他开铐。警察笑眯眯地对着他。摸着手脖子上被镣铐咬出来的紫色槽印,一阵巨大的感激的浪潮包围了他。他又一次流了泪。他执拗地对着自己的心说:淌眼泪归眼泪,我没有哭。
他满怀希望地仰望着警察的脸,问:"同志,俺可以回家了吗?"
警察说:"回家?早晚要送你回家,但现在不行。"
结巴警察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转到了他背后,猛力一推,把他拥到了一棵槐树上。在他鼻子被粗糙的树皮撞酸的一瞬间,双手又被结巴警察抓去,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两个钢圈又套到了他的手脖子上。他怀抱着一棵碗口粗的槐树,看不到自己的手。手铐把他跟树连在了一起。他恼怒地用额头撞树,树上的叶子瑟瑟抖,蝉惊飞,冰凉的蝉尿落了他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