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说：“我们承包，也就是挣个劳力钱，和水泥有啥关系？”

罗世维说：“老表你装莽（傻）嗦，你降低标号，这成本不就降低了？钱不就进了你包儿里了？哪个承包工程的是实打实的用材？那他不亏死了！”

总之，一顿饭，巴岩老表听得云山雾罩的，但有一点明确：降低水泥标号，节约成本，增大利润！看来，这位当县委副书记的老表，也是个­精­于计算的商人！

商人就要把利益最大化。这不要人教，老表是个一点就醒的人，回去后真的把水泥标号偷偷降低了，进了十分之一的高标号水泥做面子货，给监工和验收的看，其余的用的就是低标号水泥了。“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这些伎俩，千百年来人们屡试不爽！包工头儿的包儿更是鼓了起来。

为了感谢罗世维的提醒，他还专门给罗世维送了一次礼，想不到，这当了县委副书记的老表太客气了，不但不收他送的礼，走的时候还给了他一包礼物，说是送给他妈的，他妈罗世维叫七姨！以前对这个隔房七姨，罗世维可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呵，怎么突然良心就发现了哟？搞得包工头儿有些昏昏然，现在的话叫晕菜。

工程顺利竣工了，县上举行了盛大的竣工典礼，给评出的先进劳动者戴上大红花，还象征­性­地发了奖金。那时人们还不是以钱为第一，把荣誉看得比钱还重要。

作为县委副书记，刘忠高兴呵，在他的领导下，为全县人民办了件大事，好事。虽然不能和秦时的李冰父子相比美，但功劳也不小。有了政绩，对他以后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弊。会后还搞了个庆功宴，当然参加庆功宴的人少多了，得有资格，比如领导，比如先进劳动者，比如设计总工程师之类。整个承包队，就包工头儿一人有资格坐席。

地区水利局的领导，也前来祝贺。

哪知道，几个月后，洪水天，这水库的大坝没有经受住考验，崩溃了。山里的洪水因为地形的原因，来得猛，来得快，因为峡谷无法让洪水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洪水的力量之大，人力是不可抗的。不然，一部《山海经》中，有三分之一的篇幅讲水。一部《水经注》，后人常叨唠。蒋介石掘黄河花园口的事，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洪水淹了下面十几个村，死了3口人，财产损失更是无法统计。当时的农村，农民的财产，就是几间破屋，一圈猪羊，都被洪水冲走了，成了逃难的灾民。失去家园的人们来县城上访，他们强烈要求调查工程质量，追究责任。这事儿县上想包也包不住，上报地区和省里，上面来了工作组，要彻底查清事故的原因。连新华社都发了《内参》，这样的事哪个还敢来保呵，连平时和刘忠关系铁的瞿健，也躲得远远的。县委机关的­干­部，见刘忠走来，不说话，或是避身让过。世道冷暖，尽写在人们脸上。

事情很快就弄清了，是用的水泥标号以低充高。那么监工方就有无法推脱的责任。作为工程总指挥，刘忠副书记，不仅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而且严重渎职。因为事情出得太大了，除了开除公职，开除党籍，最后送交司法机关追究渎职罪，判了十年。刘忠的政治生命算是彻底完蛋了。

罗世维兵不血刃，成了排名第二的县委副书记，分管党务。他那个巴岩老表，更不用说了，枪毙！虽然后来他在老表的坟头烧了不少回纸，燃了不少根香，但那是惺惺作态。

罗世维要打倒刘忠，向上爬，不得不用出人们不敢想的手段。虽然这手段卑鄙，可是不卑鄙还叫耍手段吗？­阴­谋和阳谋，是人们胡扯出来的名词，其实都是手段。《孙子兵法》根本就没有正和邪之分。当年诸葛亮水淹曹军，不是被罗贯中写得正气浩然么？难道那些死伤的就不是人的生命？所谓正义，非正义，不过是后人的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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