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说太太已经起了,请姨娘们进去服侍,沁玉进门就洗了手,又将手搓得温热干爽,这才到东次间里施礼问安,站在桌子边摆箸铺巾,一来二去便显得请了安就站着不动的宋姨娘像个傻子了……
宋姨娘从打进了门,见到三姑娘跟太太有说有笑的,就有些愣神儿,心底那说不清的滋味又一次朝上涌来。
再看大姑娘陆清妩,也与太太情同亲母女,宋姨娘立刻明白那说不清的滋味是什么了——凭什么一个两个都锦衣玉食的,她的女儿却在家庵里受苦!
正想抬头说些什么,却见几个丫头全都嘲笑般看她;再看沁玉那蹄子已然站在太太身后服侍着用饭了,宋姨娘这叫一个恼怒啊,若不是当着太太的面儿,她真想将这小蹄子骂一通才解气!
她宋婉灵可是良妾,做不来这伺候人的差事!哪像这蹄子就是个通房丫头出身,跟于姨娘一样的下流货色!可偏偏……于姨娘在时,她被于姨娘压了一头,如今那人被送走了,这沁玉小蹄子还要压她一头!
老爷好久没来她的吟风苑了……今晚要不要早早打发个小丫头、替她去老爷书房请人?
宋姨娘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了略带娇媚的笑容,陆清宁将她这神色瞧在眼里,喝到嘴里的牛|乳险些就吐了出来。
眼下还不是时候发飙!陆清宁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便只当做没瞧见什么,只管低头吃饭,却见谢氏缓缓放下手中的碗:“我吃好了,沁玉去洗洗手,不用管我了。”
之所以并不说你们两个也去耳房用饭吧,谢氏是早打定了主意,叫这两个小妾空着肚子,跟仆妇们一起接受女儿的训话——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对她好她就越上脸,既如此还不如时不时给些苦头吃。
只是可怜了沁玉,今儿要给宋婉灵作陪绑的那个……
陆清宁和陆清妩也放下碗,说是吃好了。沁玉愈加会来事儿,又是服侍太太漱口,又是服侍太太擦手擦嘴的,难免又惹得宋姨娘嘴角翘起明显的嘲讽。
“宋姨娘今儿很高兴啊,从打站在这里笑容就不断?”陆清宁放下擦嘴的布巾,立刻微笑着发难,人却与陆清妩一起,扶着谢氏离开这东次间,直往厅堂走去。
宋姨娘一愣,正想寻思个话茬儿回三姑娘,抬头却只瞧见几人的背影。再瞧沁玉,只扔给她一个挑衅的笑容就随了去,她也只好跟在后面往厅堂走去,心里却砰砰砰打起了鼓。
三姑娘这是要将昨儿那事还回来了!
可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凭什么她的四姑娘犯了一点点错就要被送进家庵,三姑娘院子里青天白日走出男人来,却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难道只因为嫡庶之分?
三姑娘不说什么也就罢了,若非得要旧事重提,她宋婉灵就要跟太太好好掰扯掰扯;那么下贱的事儿,三姑娘都做得出,是不是也该被送出去,这辈子都叫她自生自灭去!
“太太,婢妾有事相求!”宋姨娘这么想着,便紧走了几步,跟进厅堂里也不等谢氏落座,便扑通跪倒在地。
谢氏皱眉。昨儿还来乱嚼舌的人,今儿有事相求?这前倨后恭的模样也太下作了些吧!
“你说。”谢氏缓缓开口。
“求太太派两个妈妈将四姑娘接回来吧?”宋姨娘柔柔弱弱的抬头说道,神色间却带了股子你不答应就不行的毅然决然:“眼下马上就是年了,家庵里既清冷又清苦,只怕四姑娘日子难过。”
“她又被送去了这么些日子,早晚儿都跟着师傅们念经抄经文,也早知晓了过去的错,回来定会好好儿的,再也不惹太太生气了……太太就饶了她罢?”
陆清宁扑哧笑出声来:“宋姨娘你是怎么想的呀?四妹妹被送进家庵一不是惹了太太,二也不是太太下的令,你求太太有什么用?你该去求老太爷呀!”
她还不曾发难,宋姨娘就主动送上门了,这样也好!
恐怕这是宋姨娘以为抓了她的把柄,要趁机拿着昨儿那事做借口,要挟谢氏呢;若想叫宋姨娘守口如瓶,不将清宁园走出男人的事儿乱说去,就得将四姑娘接回来——这主意打得还不错呢。
宋姨娘果然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三姑娘是说不叫太太帮这个忙?四姑娘也是太太的女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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