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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清宫)我愿长醉不愿醒 > 诡谲

诡谲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强自镇定,推开门,看到负责照顾我们的李公公站在门外。

“公公有事?”我硬挤出一丝笑容,客气的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刚才在院子里听到声音,便过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探头往屋子里瞟,眼光扫过地上的碎片,落在那个姑娘的背影上,又缓缓转回到我身上,好像在等着我解释。

我赶忙道,“刚才不小心打破了茶壶,还要烦劳公公换一个新的。”

他­阴­阳怪气的“噢”了一声,身子却不动。我想了想,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赔笑递上去,说“辛苦公公了。”他这次很快便眉开眼笑的离去了。还好,阿玛在我出门前塞了不少银子给我,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身,发现那个姑娘正在看我,见我看向她,忙垂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我笑了笑,也没有出声。等着公公换了茶壶回来,便很快的梳洗,睡下了。

半睡半醒之间,耳边传来一阵啜泣。挣扎了一会,我还是坐起来,看到对面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美女哭都那么妩媚,那么惹人怜爱,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我一向对美女心软加心疼,这次也不例外。

“你叫什么名字?”我斟酌着开口。

她戒备的看着我,我冲她尽可能友好的笑笑。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一笑诚意十足,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我叫依尔库勒·宛如。”

“好好听的名字啊”,我诚心诚意的赞道,“我叫莫尔哲勒•璇玑。你想家吗?”

过了好一会,她“嗯”了一声。

“没关系的,我们总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以后你碰到了可以依赖终身的人,就不会再在夜里哭泣了。”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充满了怀疑和苦涩。只怕我们遇错了人,自己却不知道,明白的时候,心已经死在阳春三月,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突然哭得更厉害。我只好走过去,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说“别哭了,乖,没事的。”她在我怀里抬起头来,含泪的大眼睛紧盯着我,轻轻地说,“璇玑,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使劲点了点头。“那我可以信任你吗?”我不禁笑了出来,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啊。我又使劲点了点头说,“只要你想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她露出羞涩的笑容,对我讲了她的故事。又是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只不过,她的那个他,知道她要入宫,便千方百计入宫当了侍卫。下午,她就是去见他。他给了她一包药,她吃了明天就会生病,就可以逃过选秀这一关,谁知道,却因为我的突然回来而功亏一篑。我心中充满了歉疚,答应她明天一定想办法帮她,让她全身而退。可是,渺小如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也不过是怀着微薄的希望,祈求命运的厚待罢了。然而这样已经足够了。很快,我们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向未知的命运。心里生出丝丝惶恐不安,原来我也是会紧张的。我自嘲的笑笑。看看身边的宛如,她的面­色­依然苍白,死死的握住手绢,仿佛这样才能有力量继续走下去。我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她回给我一个勉强的笑容。

突然之间,我的脚腕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一个落地不稳,我跌倒在地上,脚边一个小小的石子显得触目惊心,脚腕已是红肿得老高。队伍里一阵窃窃私语,李公公赶忙跑过来,看了看我的情况,惋惜的说,“今天恐怕小主不能参加选秀了。”我心里一片茫然,表面却不动声­色­的说,“有劳公公派人送我回去吧。”看向宛如,她一脸的担忧和惊恐,一幅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我抱歉的向她笑了笑,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个小太监搀扶起来,一拐一拐地向回走去。

究竟是谁?我躺在床上,试图冷静地回想刚才的事情。脑中闪过宛如的脸,但立即就被我否决了。也许后宫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但我却一厢情愿的相信,在这样的地方,有一些角落,是­干­净的,例如宛如的心。那么会是谁呢?那些秀女中的一个吗?我甚至无法清晰的回想起任何一张脸。反正我也不是特别介意结果,索­性­把一切都抛开,趁此机会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睡梦中,听到有人轻轻唤我的名字。我不想理,那个声音却很坚持。我只好慢慢睁开眼睛,心中感叹我和皇宫真正八字不合,每次睡觉都会被打扰。眼前的景象慢慢由模糊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是一张男人的脸,我大骇,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人竟是那天在宝月斋遇到的少年。

他含笑看着我,“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原来你叫璇玑。”

我脑中一片混乱,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好看着他,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仍然穿着一身白衣,不过相对于上次的便服,这次的衣服显然要贵重很多。我小心翼翼的猜测着他的身份,终于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指哪里呢?如果你指的是这皇宫,那么我从小就住在这里。如果你指的是这间屋子,那么你就要好好谢谢我了。”

我被他话里的意思震慑,他从小就住在这里,那么他是……

答案呼之欲出时,门外的声音直接帮我解了惑,“十三弟,你快些,此地不宜久留。”

他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那个在酒楼里和我把酒言欢的知音,原来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生出些许的生疏和排斥。一时无语。

他没有察觉我的心事。滔滔不绝的说,“我和四哥正要去办事情,远远的看到秀女过来,那么多人,我独独看到了你,满怀心事的样子。本来想过去拉你走,却被四哥拦住了。也是我­性­子太急了,多亏有四哥在,才有办法让你逃过这一场选秀。”

我心里顿时清明起来,“那个石子是你丢的?”

“不是,我虽然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办法,却怎么也不忍心下手,怕弄伤了你,时间紧迫,四哥当机立断,总算及时拦下了你。”

窗外把风的原来是四阿哥吗?想到未来的雍正皇帝居然会偷偷摸摸的替人把风,心里就觉得有趣。又隐隐的觉得和这些皇子扯到一起,未来的日子恐怕要不得安宁了。这一想,又充满了担忧。脸上的表情恐怕就怪异得紧了。

果然,十三阿哥紧张的看着我,轻声问道,“你很疼吗?”

我不想解释,就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

他脸上闪过一抹关怀的神­色­,似乎想掀开被子看我的伤势,门外却传来四阿哥的低唤:“十三弟。”他无奈的收回手,“我必须要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会想办法的。”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想什么办法?我心里迷惑,却没来得及问出口。脚腕上传来阵阵疼痛,头也跟着疼了起来。我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又沉沉的睡去。

相遇

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宛如呆呆的坐在床上,脸上犹有泪痕。我不禁感慨先天资源果然分配不均,纵然女人都是水做的,估计我身上的水十有八九也都分到了她的身上。

她发现我醒了,扑到我身上,又低低的哭了起来。我静静的拥着她,任她发泄。“我被选中了,明天还要上殿。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明天千万不要穿最漂亮的衣服,不要化浓妆,也不要出头,尽量表现得平庸一点,懂吗?”

她点点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我的伤势。我不愿多说,只是笑笑说没事。

“你一直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帮你弄点吃的。”她一边说一边向外走。我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拉开了门,就见到一个小包裹放在窗外黑暗的角落里。宛如顿了一下,迅速的四下张望,又迅速地把包裹拿了进来。动作之快,实在让人惊叹。

我盯着她笑。她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那一刻,我真正希望她和他能得到长久的幸福。她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突然咦了一声,包裹里居然放着两个­精­致的小瓷瓶,一个上面刻着内用,一个上面刻着外敷。她疑惑地把东西递到我的面前,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揭开盖子,有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开来,十三阿哥的笑脸不经意的闪过脑海,在我眼前荡漾。我看向宛如,道:“我也是早上受伤的时候才知道有一个故友在宫里当差,这药就是他送来的吧。”宛如的脸­色­渐渐和缓下来。开始问东问西的。我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事关重大,就都四两拨千斤的草草回答。宛如察言观­色­,也就没有多问。帮我上了药,开始八卦起其他秀女来。我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感觉脚腕处清凉凉的,心里却充满了暖意。在深深的宫门里,我也有朋友,好朋友。

第二天一早,脚伤已经好了许多,宫中的药果然是不一样的。李公公告诉我我被调到德妃那里做丫鬟。这个消息似乎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含泪的宛如,心里还是担心着她的命运。对自己的将来,反而放心了很多。

初见德妃,只记得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妇­人。皮肤很白,人也很有威仪。其他的方面虽然也很留意,出了屋子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对自己的反应也觉得很不可理解。

迷迷糊糊中,听见紫若扬声说“十四阿哥吉祥!”我赶紧跟着行礼,也学着她的样子说“十四阿哥吉祥”。说完,才抬头看向行礼的对象。这是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皮肤和德妃一样白,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很亮,越发映衬着这个孩子的英气逼人。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盯着我看。

紫若赶紧说,“这是今天新来的婢女。”我于是又福身道:“奴婢璇玑见过十四爷。”他听了突然脸­色­一亮,似笑非笑的说,“原来是你。你倒是说说,什么是仁者爱人?”我眼前闪过一张俊美的面孔,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八卦的家伙,早知道就不应该去扶他。恨恨的想着,嘴上却不敢怠慢的回道:“所谓仁者爱人,是有几重境界的。第一重是以仁者自居,施恩以求回报。这其实是一种交易,算不得真正的爱人。第二重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表现出爱人的样子来。心里其实是瞧不起被施恩者的。这当然也算不得真正的仁者。第三重是对待大多数人能够谦谦友爱,关怀有礼。这已经是做得很好的了。第四重是对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仇人,都能做到平等无私的去爱,这才是真正仁者的胸怀。不过俗世中,这样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吧。(因为那个人是耶稣,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十四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惊讶的望着我,眼光里逐渐多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我知道现代人的想法对于古代人来说是有些惊世骇俗,他一时接受不过来也很正常。可是他一直盯着我,让我觉得有点苦恼。正在想着要不要咳嗽一声,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好!”声音很淡,却很清晰。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人一袭青衣,有着和十四阿哥相似的轮廓,五官却要冷硬一些,脱去了稚气,显得很沉稳坚毅,脸上游动着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疏离神­色­。他的身边跟着十三阿哥,微笑的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欣赏。我就算再笨也可以猜到那个叫好的人的身份了。他投石子阻止我选秀,还替我和十三把风。没见之前他已经让我充满了惊讶,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我一时怔忡。

他走到我面前,淡淡地问,“叫什么名字?”

我只好又行礼问安,“奴婢璇玑。”

“很别致的名字。可有什么深意?”

“回四阿哥,奴婢的名字取自苏惠的璇玑图,传闻作者曾如此说,‘徘徊婉转,自可成章。非我佳人,莫之能解’。”(注:璇玑图是确有其事。十六个字的评价是在于晴大人的书里看到的。)

他露出沉思的表情。一旁的十三阿哥也愣了一下,笑着说,“原来还有这般深意在里面,倒是很配你。”

“十三阿哥缪赞了。”我想冲他吐吐舌头,却终究还是不敢。

“你关于仁者的话是从哪里看到的?”四阿哥又问。

“是奴婢自己乱想的。”

“乱想?”他的语气有点惊讶,却淡淡地笑了出来。没有再说什么,就进屋请安了。十三阿哥悄悄对我说,“有空我来看你”,也跟着进了屋。

我有点茫然的看着十四阿哥,见到他也正看着我。“你比我想象中有趣,璇玑。”他故意加重语气叫我的名字。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行为哪里可以称得上有趣,他就走过来,对我做了个鬼脸,我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就觉得脚又疼起来。他见到我皱眉,忙问怎么了。紫若告诉他我脚上有伤,他就吩咐紫若扶我回房去了。还不忘向我挥挥手。我顿时哭笑不得。

夜里,我想着宛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决定回去看看她,也许还能帮上些忙。

偷偷摸摸的跑出来,我自嘲的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出宫,估计可以做一个不错的贼了。正要加快脚步,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正要回头去看,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腰,捂住嘴巴,向不远处的林子里拖去。我死命的挣扎。那人附在我耳边说:“是我,别动。”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我听出是他的声音,放弃了挣扎,脑子里却飞快的想着他这么做的用意。心里慢慢的漫过恐惧的­阴­影。我凝神屏气,想象着关键时刻要如何脱身。

情动

他把我一直带到树林里,放开捂在我嘴上的手,另一只手却依然抱着我的腰不放。我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有热力不断传来,莫名的亲昵。我很排斥这样的感觉,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沉声说:“十四爷,你可以放手了。”

“放手?”他转到我身前来,一双眼睛亮得让人不敢正视,我想避开他的目光,他却逼我和他四目相对。“你希望此刻抱着你的人是谁?十三哥?你这么晚溜出来是为了见他吗?”

大概是我眼中的错愕过于明显,他也愣了一下,旋即讽刺的说,“难道是四哥?”

我不明白他的态度比起下午为什么突然变了那么多,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怀抱,他却搂得死死的,我只好放弃,谨慎的说“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你以为我会相信?”

“奴婢和十三阿哥是君子之交,和四阿哥也只是下午匆匆一面。当时您也在场的,也看得很清楚啊。”

“哦?你撇的倒是­干­净。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四哥和十三哥怎么会……”

会什么?他顿住不说,我也不明所以。我心说,拜托,说话不要说一半,好不好。不过明哲保身的道理总是懂的,没有必要多问的事情还是不要显得太好奇比较好。于是我静默不语。

他露出思索的神­色­,表情高深莫测的盯着我的眼睛。为了不显得心虚,我只好坦然和他对视。他的目光过于灼热,我的脸渐渐开始发热。只好垂下头,做装死状。

他固执的抬起我的脸,“如果真的没什么,就不要在接近他们。”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该问这种问题。

他也不以为意,沉声说,“你是聪明人,璇玑。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正在说奴婢不懂,看到他的眼神,充满了侵略的神­色­,心里顿时有点明白,知道他不会允许我逃避,想想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问道:“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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