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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文君已视她为叛徒,老大不高兴地甩开她的手。

“我们不用到河南去了,去了也没用。”小婕未语泪先垂,“日前周姊姊带我返回卞家村,才知道老爷他……已葬身火窟……”

“胡说!易寒告诉我,他根本没找到爹爹的尸体。”

“我和周姊姊已将他埋在惆怅林内,他当然找不到。”小婕接续道:“表少爷闻讯后,立即启程赶回河南,临行前将这个交给我,要我转告你,婚约……取消了!”

“你见着他了?”文君激动地抓着小婕的手臂。

“是的。”小婕把当年卞老爹送予封志昊当信物的玉佩递还给文君。“在他返回河南的前一天。”

“那……他还有没有说什么?你没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我……”不可能的,她的志昊表哥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毁婚,不要她了。

“没……没有啊!”小婕不愿让她知道,封志昊连她爹的尸体都不肯收葬,胆小怕事的躲在客栈里迟迟没有露面。像这样的男人如何托付终身?她又何必告诉他文君的下落?“他只说……他祝福你。”

手中的玉佩当地一声跌向地面,应声碎成无数片。文君痛苦地抚住前额,倾斜的身子再也直不起来。她翕动着­唇­,眼眶里­干­涩得流不出丁点泪水,只觉胸口窒闷得匀不过气来。

“你想哭就尽情哭吧!”小婕扶着她,主仆二人相拥低泣。

“带我到我爹的坟上。”

“小婕不敢,田弘遇处心积虑想捉你回去邀功,此去惆怅林得经过市集和数条大街,太危险了。”

“难道我不该到我爹的坟上烧香祭拜?”文君肝肠寸断,真想随她父亲离开这烦人的世间。

“去自然要去,只是……你能不能等易大哥回来,再请他陪你走一趟?”

提起易寒她就怒火中烧,与其求他,她宁愿独自冒险。

☆☆☆

这一日天低,云垂,风大。

文君提着牲礼素果,还抄了一篇“往生咒”,趁小婕和易寒没注意时,一个人偷跑到惆怅林,为她爹焚香超渡。

她自小母亲就过世,全赖爹爹一个人含辛茹苦……

什么声音?文君听见身后窸窸窣窣不止,引颈往草丛张望——朦胧­阴­影下,冒出一颗头颅!

“阿爹?”好厉害的往生咒,才念一遍就……

“嘘!”卞老爹仓皇将她拉到大树后,瞧瞧左右没人窥视,才压扁着嗓子道:“你不该一个人跑出来的。”

“您都死了,我怎么能不来看你?”文君牵着她爹的手,又摸摸他的脸,咦!温温的耶。

“我没死,那是易掌门使的障眼法,可怜阿平死得好惨,脸都给烧得焦黑,小婕凭他身上戴着一件我的玉饰,才认定他就是我。”家道一夕生变,卞老爹头发都急白了,人也更加憔悴。

“糊涂虫!”害她白白哭得死去活来。

“她不糊涂,怎么骗得过田弘遇?”卞老爹叹了口气,道:“那个大魔头扬言非捉你入宫不可,你现在很危险,不能到处乱跑的。”

“他谁不捉?只要是女人哪个没有危险?”文君紧握住她爹的手,问:“事到如今我们怎么办?到河南投靠志昊表哥吗?”她对她的初恋情人仍念念不忘,一心一意想挽回这段姻缘。

“不要提他,提起他我就有气。”卞老爹口气一转,变得十分愤怒。“爹打算即日前往厦门,投靠你大伯。”

“好吧!您去哪我就跟着去哪。”看来她和志昊表哥的婚事是没救了,文君难掩失落,神­色­倍极哀伤。

“你不能去。”

“为什么?”她惶急地抓住她爹的臂膀。“连您也不要我啦?”

“不哭,乖乖听爹解释。”卞老爹怜疼地拍着她的肩,“这一路上不仅有田弘遇,尚有周奎和曹化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惊险重重。爹已老迈,根本保护不了你,易掌门已答应过爹,只要你愿意,无论多久都欢迎你住在易武门。孩子,爹很抱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放眼整个江南,有哪个地方能比易武门安全?”

“不要、不要,我要跟您一起去!”文君声泪俱下,拼命摇撼着她爹的手。“那个易寒比起田弘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胡说!”在卞老爹眼里,易寒比知府大人还值得尊敬呢0你若再胡闹就太不懂事了。”

“阿爹!”文君双手死也不肯放,害怕一松手她爹马上就跑掉了。

“回易武门去,除非你想拖累阿爹跟着你涉险。”他苍老布满皱纹的面孔写满关爱和不舍。

“可是——”

“没有可是。阿爹保证这波风浪平静后就回来接你。”卞老爹绽开难得的笑容。“回去吧!不必担心我,易掌门会派人将我平安送达厦门。”

“他和咱们非亲非故,为什么对您这么好?”说不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易掌门侠风广被,苏州人谁不知道?你在易武门这段时间要安分守己,千万别惹他不高兴,懂吗?”

“唔。”文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今后您一个人要好好保重身体,偶尔派人捎封信给我。如果……如果志昊表哥回心转意……”

“死了这条心吧!”卞老爹见时候不早,担心田弘遇那票走狗又出来为非作歹,急着催促文君回易武门,“阿爹会再跟你联络的,快走。”

“爹!”文君走没几步,突然想到忘了问她爹大伯家的地址,万一易寒使坏,或反悔不肯收留她,她才有个去处呀!

可她爹呢?什么时候她爹的脚程变得如此神速?

文君望着静幽幽的树林,甭说她爹,连个人影也无。

既然她爹没死,这份牲礼买都买了,不如顺道拿去祭拜一下计绍华,请他原应该那日她盗衣亵渎之罪。

山风骤寒,她拉紧衣摆,往山坳处走。这地方前有悬崖,千尺溪涧;后有高山耸立,风水颇佳,计绍华一生功过暂且不论,能埋葬在此也算是他运气好。

文君一只脚刚踩上横在山谷间的独木桥,顷刻,一道白­色­飞影自山坳窜出,于空中腾旋翻飞后,冉冉飘降在斜坡下,轻盈妩媚的姿态宛若天降神——呃,他?她?是男是女?

文君正想出声打招呼,后头一双大掌陡然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挟进草丛内一株合抱树的空|­茓­中。

她使劲回眸看望,见来者竟是易寒,面­色­丕变,心底悚然一惊不由得暗声怒骂——讨厌的家伙!

“你……”抓开他的手,猛地起身,发现这树洞窄得根本连转圜的余路都没有。

“安静。”易寒一手环住她的肩背,一手以食指按住她迫不及待欲张口骂人的朱­唇­。

循着他的视线向前不到五十丈远处,白衣人正前方走出一名五十开外的男子,两人交谈不到几句话,即大打出手。

“糟糕!那名姑娘有危险。”文君心想,易寒不是专门打抱不平吗?怎么还不赶快出手相助?

“他不是女人,是个太监。”易寒的嗓音低低沉沉自耳后传来,令她浑身一阵酥麻。

“你怎么知道?”文君没见过曹化淳和田弘遇,自然不了解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那两大魔头。

“全苏州城,大概只有你仍不知情吧!”即使他语调轻佻,依然不减他四­射­的倜傥光华,易寒眯着黑眸,低笑地盯住她。

“我不爱打架生事,当然不会认识那些无聊人士。”文君想避开他,但小洞内他浓浓的男­性­气息无处不在,今她窒闷得呼吸困难。“放开我!”

“让你出去给田弘遇逮个正着?”他­唇­角凝淡的笑意愈深,谑看她震愕、讶然的桀眸,耳语似地轻声道:“卞老爹交代,你以后归我看管。”

文君微微瑟缩,他亲昵意味的语句使她莫名心悸。她是该出去自投罗网,还是该留在这里,继续任他轻薄?

这男人包藏祸心,明知她爹没死,志昊表哥毁婚,居然还给她盘缠,允许她到河南寻亲。他心里怀着什么鬼胎?欲擒故纵吗?

“我已有婚配,请你自重。”她身子才往外挪,他孔武有力的手立即死紧的钳住她,不许她轻举妄动。

“太过痴心纯情,容易伤肝断肠。”他邪笑着俯首,魔­性­的眼定定锁向她泛红的水颊。

“少在这儿假仁假义。”文君见那白衣人,一掌将田弘遇打到陡坡的另一边,两人愈战愈激烈也愈离愈远,不久便失去了踪影。“他们人都已经走了,你还不放开我?”

“不放又如何?”他波纹不生的黑瞳转尢鸷冷,挟着一股­阴­郁的霸气。

“你……你想趁人之危?”意识到他侵略的意图,文君背脊倏地僵直,奋力地挣扎,却挣不开他的挟制。

易寒挑眉,邪笑转炽。他抬起她的下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不是君子。”她已经孤苦无依了,他竟还落井下石?

“无所谓,总之,我要你。”他在她漂亮的翦水黑瞳中,寻见了他心仪的灵韵之气。

“办不到,我的心已给了我的表哥,除了他我这辈子谁也不……”

“该死!”他使劲掐住她双肩,用­唇­舌探寻她愚蠢至极的宣告,霸道而坚持、冷硬而无情的侵占她所有的芳心孤诣!

“不!”文君倒抽一口凉气,他则趁隙潜入她匀吐幽兰秘香的空间内探索,翻揽着如蜜的柔软……

文君呆愣地由着他鼓动着陌生的情潮,撩拨她未谙人世的风情,酥醉她的意志……

如袭掠一般突然,他骤离她的­唇­,邪魅的眼眸盯着她晕红的嫣颊,似笑非笑地道:“从今天起,我会一寸一寸攻占你的心房,直到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你这伪君子。”文君一巴掌掴向他的耳腮,却教他一把接祝

“不要逼我现在就占有你。”他狎近她耳畔,灼热的气息令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强占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是你的乐趣吗?”她遇到的是个多么恶劣的感情大盗。

“话不要说得太满,世事难料呵!”他凌厉的眸光,仿佛可以穿透她的胸膛,直到她的心扉。

不着痕迹地,他的巨掌攀上她膝盖,缓缓移向她修长的大腿。

文君充满危机意识地夹紧双腿,素白柔荑按住他蠢蠢妄动的手,“不要!算我求你。”

易寒得意地噙着笑,顺势执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摩挲、细啃,直到她的手背发红为止。

他八成是个疯子!文君揣想,再不把手抢回来,迟早会被他当成卤­鸡­爪,啃进肚子里去。

“别这样!”

“那么,把你的颈子借我。”掌心一拨,他放肆地噬啮她颈上的粉­嫩­,忽轻忽重,细致而缠绵。

“不要!我的身子只愿给志昊——”

“不许再提这个名字,否则我就杀了他。”

此刻,她终于肯定,她惹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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