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蝶看见辰雄踌躇着没敢把话说完,就抱怨地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哪里不知道你的心。正因为知道所以更不好开口了。原来关键在你身上,成与不成都要看你。有个参加今天的宴会的宾客,是有势力的显官,他愿意做我的财东。”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这一点叫我太为难。他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以为你是我的妹妹,一再要求把你讨去做太太。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应该认作是为了国家把你让给别人而自己死了这条心吗?虽然我能放弃私欲,但怎么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呢?”
阿蝶看见情人满面愁容,弄得惊惶失措,芳心如割。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她想:“我为了他抛弃贞操来表示对他的贞操吗?我心里将永远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罪过;可是,难道眼看着他为了我毁灭名声吗?这是恩将仇报的禽兽行为。嗳!这样做也难过,那样做也令人痛心,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来,还是死了倒干净些。因为这个尘世是有形有色的尘世,所以磨难很多。人在出生以前是空寂的,如果没有这个叫作阿蝶的肉体,他就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顾虑了,他可以和那个小姐结为恩爱夫妻了。这也是天命吧?反正命只有一条,死只有一次,死于疾病和死于相思又有什么不同,这并无愧于天地,神佛也不至于斥责我,哥哥也会原谅我,我也没什么悔恨了。”
阿蝶下了决心,不再有什么留恋了。可怜的阿蝶本来是一个纯洁的姑娘,一向守身如玉,连深夜独眠时都在梦中训戒自己;她不羡富贵,不怕贫贱,直到十八岁的今天,始终是白璧无瑕。打碎它的是“爱情”这个魔王,这个魔王托身于辰雄,寄身于筱原,有时像引诱香花吐蕊的春风,有时又像使月光晦暗的秋云;让她时而高兴,时而忧愁,最后把她引到哪里去了呢?天涯海角,无影无踪,那脸颊上可爱的笑靥,那令人难忘的如画的秀眉,那明眸和樱唇。明眸不再发光,樱唇也不再启开了,油黑的青丝,雪白的皮肤,如今一切都消逝了。在寒风凄厉的月夜,阿蝶你究竟上哪儿去了呢?找不到你的踪影,听不到你的声音,只有一封信留在那里,信上秀丽的字迹还带着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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