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禅装做没听见,往炕上一歪。
这几日,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陈长兴一直没有过来。杨露禅每日清晨来到武馆,清扫地面,刨沙土,擦兵刃。闲时还帮长工们挑水,清扫庭阶。长工们见他体弱,人却勤快,都很喜欢他。丫环们见他虽是个哑巴,但骨格体貌不狠琐,也对他有了好感,有时还帮他缝补浆洗衣服。陈德瑚听到大家都夸哑巴能干勤快,自然也十分欢喜,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体面的事情。
杨露禅逐渐对陈宅熟悉起来,起初他只敢打扫武馆,渐渐地穿宅入户,就连陈德瑚的静室,他也进去打扫,就连墙隅桌后,书橱底下,栅顶窗棂,也掏得一干二净。
陈德瑚见杨露禅老实可靠,就叫长工把武馆的钥匙交给他保管。
这天上午,陈长兴带着十几个徒弟来到武馆。杨露禅正在武场擦拭兵器,陈长兴见到这个陌生人,吃了一惊。恰巧陈德瑚过来接待陈长兴,便对陈长兴说:“他是我收留的一个哑巴,是个老实人,你不是常说要请一个小孩子来清扫吗,我看这个差事就让他干好了。”
陈长兴惊疑地打量着杨露禅,杨露禅的目光与他相对时,感到他有一股震慑人灵魂的力量。陈长兴长相平常,与普通乡下人一样的装束,腰里别着一杆旱烟袋,年逾古稀,白鬍过颈,可是一双利眼却像两道闪电,刺人心灵。
陈长兴问杨露禅:“你是哪里人?”杨露禅没有反应,憨憨地笑着。
陈德瑚道:“他不但是哑巴,还是聋子和瘸子。”
陈长兴厉声道:“让他打扫武场可以,但是我们练武时,他可不能待在场内。”
陈德瑚道:“长兴兄真是谨小慎微之人,这个自然做得到,你们练武时,让哑巴出去就是了。”
陈德瑚和陈长兴进屋去了。
杨露禅失望地退出武馆,恍恍惚惚地走着,走来走去,来到后园的土山后面,猛然听到假石内有两个人说话:
“我已嫁了陈先生,你不要再来了,陈先生待我很好……”这是郑盈盈的声音。
“你难道忘了我们秦淮之约吗?我终生难忘.画船彩灯,翠水红楼,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一个男子的声音,充满了留恋之情。
“不行,我已有了归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先生是知书达理之人,是乐善好施的君子,而你却变成了男盗女娼的小人,到处拈花惹草,鸡鸣狗盗,你只剩下了一堆衣裳,一具躯壳,过去的你已不复存在了……你走吧……”
“可是我总想着你,每当我在与别的女人云雨时,眼前总浮动你的影子……”
“不,你走,我可要喊人了,陈长兴和他的徒弟们都在武馆里……”
“我才不怕他,他们陈家害死了我的亲弟弟……”
杨露禅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冲进了假山的山洞……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