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阿姨要回来的前一个晚上,南孙半夜睡醒,热得要命,跑到露台去凉一凉,听见父母在悄悄说话。
他们俩很少交谈,除非是为着什么要紧的事。
只听得蒋太太轻声抱怨:“你真爱发神经,她那些钱,你便让她吃吃利息算了。”
“利息?一年三厘,用来贬值也不够。”
“她不肯听你,白挨骂。”
“六十几岁的人了,死揽着钞票不放。”
听到这里,南孙深觉诧异,才六十吗,印象中祖母起码有八十九岁。
隔一会儿她父亲说:“房子会涨价的。”
“她手上有不动产。”
“不是她那些,我同她说时你也听到,有两个大型私人屋邨要盖起来了,分期落个头注,到时包赚得笑。”
“地段也太偏僻了,届时没人要,怎么甩手。”
南孙的父亲光火:“连你都不相信我。”
南孙心想:这也怪不得家里上中下三代女人,他确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我自己去筹钱。”他负气说。
做妻子的净是叹息。
“我要是有本钱,早就发了财。”
南孙险些笑出声来,这话,连十多岁的她,听了都有无数次了。
她打个呵欠,轻轻走回房间睡觉。
阿姨来了,住在酒店里,南孙带着锁锁去探望她,要用电话预约。她有吸烟的习惯,一进房,便嗅到一股幽雅香水混合着烟草的特殊气息,女孩子觉得陌生而诡丽,如《一千零一夜》那样,她们即时倾倒了。
阿姨很客气地招呼她们,把她们当大人,没有比这个更令小女孩感动的了。
南孙阿姨并非美女,但全身发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一举一动,与众不同。
南孙告诉锁锁,这些在欧洲住久了的人,是这样的。
锁锁说:“余不敢苟同,许多在欧洲流浪的华人,垃圾而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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