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刘氏开始坐在院外的椅子上为三个服刑犯赶制四季衣裤。他不让任何人Сhā手,这项繁重的营生直到第二年初夏才全部完工。她将所有针线活包在一个大包袱里。她打发孩子们找来跃进。
“想来想去,还是让你去省城我更放心,你得把这些东西亲手交给红霞父母和你姑父。”刘氏在将大包袱交给跃进时,语气不容回绝。跃进几乎没加思索地接过了包袱,答应明天一早就动身。
晚上,跃进提着十多斤猪肉去找三叔兆禄。被兆禄强占作新婚洞房并在此安家乐业的两间看园土房,跃进还是第一次涉足。他从很小时便对三叔没有好感,但对三叔与二婶冒天下之大不韪并没有觉出特别厌恶。他既不理解奶奶为何为此大骂半月有余,也猜不出三叔二婶究竟受什么力量驱使让他们六亲不认甘愿独居荒野。
有一点使他一直充满对三叔的感激,那就是在事关坝地收获时三叔能挺身而出,并在打斗中决定了蛤蟆湾子第一生产队的胜利,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兆禄出手的真正原因。他在秋收后分钱粮时按人口分给了兆禄和花一份。其实,即使生产队不给予照顾,兆禄也不会让花饿肚子。桀骜不训的蛮汉自与二嫂搬进瓜园土屋后,很快成为了一台下苦力干活的机器。
他用铁锹铲出一块三四亩的生地,种下的粮食和地瓜蔬菜完全可以保证两个吃饭。因此,兆禄对跃进分给自己的那一份粮食和钱并没有兴趣,只是这一回跃进亲自提着十多斤猪肉登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高兴地接待自己的大侄子。他让花取出酒菜硬拉着跃进与自己对饮,把每一盅酒都咂得一滴不剩。
酒喝得差不多时,跃进将自己接受奶奶命令要进省城,决定暂将与邻村争斗的指挥权交给兆禄的想法说了出来。花认定男人决不会接受,因为只有她知道去年秋收时兆禄出手是因为男人寻欢受到了骚扰。谁知兆禄对跃进的请求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你放心去干你的事,有我在大坝谁也夺不去。”兆禄夸下海口,不再管跃进,大口大口地喝酒,直到人事不知。
跃进进省城的第二天一早,在大坝上了望敌情的两名蛤蟆湾子村人意外地发现草桥沟里漂出一具女尸。几乎没加辩认,他们便知是邓青菊。关于青菊何时从家里跑出来寻的短见,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两名社员马上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兆禄。
他们之所以没最先告诉刘氏而是讲给兆禄,是因为有跃进的命令,一队的大小事务都由兆禄处理。兆禄对花闻讯后表现出的吃惊和痛苦置之不理,仿佛死者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一个陌生人。“把尸首给我藏好,谁也不要告诉!”兆禄只有片刻思索,对报信的人说。
蛤蟆湾子一队社员与张家窝棚的又一次交锋就发生在邓青菊投水自杀的当天晚上。接受上次惨败的教训,东屋大队做好了对付壮汉兆禄的充分准备。他们组织了一支由三十名青壮劳力组成的特别行动队,分成三组,第一组每两人拉一条十余米长的铁索,准备在兆禄出现的地方交叉着将铁索包拉过去,用铁索将其捆住,二三组则一涌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只有他们才知的机关将铁索牙槽扣牢。
他们先后将几匹烈马和数头蛮牛当作兆禄的替身进行过抓捕演练,结果,桀骜不训的牲口都会在短短一分种内倒地。在向草桥沟大坝进发时,特别行动队就混杂在人群里,以便不引起人注意。
与对方相比,蛤蟆湾子一队社员却没有丝毫准备。当负责放哨的两名社员将张家窝棚再次进犯的消息火速报告兆禄时,兆禄正在大碗地喝酒。报告者惊惶失措气喘吁吁,据他们所远远看到的情形判断,此次张家窝棚出动的人数比上次还要多。兆禄已喝得醉眼朦胧,却没忘记对大侄子跃进的承诺,朝来者挥挥手:“那就快喊人迎敌吧。”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时,他全不顾花对此次大战胜负的担心,顺手扯下身上的衣衫扔给女人,“我要给这些狗杂种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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