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瑞香说了整整七个杀字,莫岚轻缓地吐了口气,没再说别的。
瑞香轻轻把手合上他的手背,手心里带着暖手炉烘染的热度,本身的皮肤却还是凉凉的:“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下毒,流毒无穷,难免伤及太多无辜。边关有些居无定所的游牧族,牲畜若舔食了雨水浸染过的草,死亡之后若为人食用,自然是毒害人,若任其尸体腐烂,也是使泥土染毒,也许从此这附近几乎不再会有活物。不过,边关本就有数十里沙地,荒芜苍凉,再多几里风沙,也并没什么。周围的游牧族,你若愿意,可派人立即将他们转移,他们若愿做我大钧子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们对藏仪的这场仗,却是非赢不可,而且赢得越快越好。”
“参将大人的意见,末将自然是要听的。”莫岚淡淡笑过,似乎不再想继续谈论下去,说道,“我来北疆之后,京城有什么变故么?”
瑞香沉默一会,道:“并没有。”变得从不是京城,变得向来是人心。
莫岚撩过马车车帘,举目望去,道:“已经到了这里……从这里到军营,便都是松散的沙化土地,当初助阿翎破围的黄沙就是从这里一路收集过去。收集黄沙时将士们都是怨声载道,不明白这又沉又重的东西有什么用。”
瑞香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话接,莫岚也把能找的话题都说完了,突然就觉得一阵尴尬的沉默。两人这段日子没有见面,再见时竟似乎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距离……或者说隔阂。明明有很多话想要问。明明对于很多事都好奇,却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偏偏说不出来。
马车声隆隆地前行。瑞香突然感到车身一个颠簸,莫岚猛地把他整个人都拨了开去。[1--6--K,电脑站奇--書∧網]。闪电一般地拔剑,瑞香眼前一花,已经看到他将剑锋Сhā过了马车底部,几乎是同时,一截雪亮地剑间从自己刚才乘坐的地方刺出。紧接着便是不断的卡嚓声响,豁地整辆马车一斜,硬是停了下来。
车厢外传来信铃的惊呼,伴着一声马嘶,顿时一片混乱,变故地发生却也只在一瞬之间。
瑞香坐得不稳,马车又大幅倾斜,便直接顺着马车内木板造成的斜面滚了下去,暖手炉先行着地。木炭散落了满地,就在他整个人都要磕下去时,手腕一紧。终是被莫岚抓住。险险地喘了口气,身体才被信铃扶住了。
莫岚一手抓着他。握剑的手却不停。隔着木板不住刺下,斜着的木板下有人不停地活动。最后一声巨响,马车的两个轱辘都滑了开去,木板轰然落地,马车底部藏着地人飞快地滑开去,离了他们一丈之远,手一招,松软的沙土下耸起无数的小包,一个个埋藏在沙里的人执了弓箭现身,正午的日光之下,明晃晃的箭头全部指住了马车旁的两人。
前后护卫的军队惊觉不对,纷纷围上,却已经不及,投鼠忌器,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有一个不妥,便引得这些人发射弓箭,那便回天乏术了。
莫岚冷笑道:“此处土质松软,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般的埋伏等着我们。”
瑞香陡遇惊变,一惊一乍之下不由得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才回过了神。莫岚和信铃惊慌之下抓住他地力道都极大,此时放开了才感觉到手腕和手臂上都被握得火辣辣的疼,惊魂甫定,握住了胸口急促地喘息。他回想刚才的情景,知道是敌方利用自己地马车才造就了这样的便利,若非自己乘坐马车,他们要在骑兵队伍行过时从沙土中行刺,根本不可能。自己乘坐地既是马车,无论如何与其他人都保持一定地距离,马车又能阻挡车中人视线,使人反应变慢。这次若不是有莫岚恰好与自己同车加上莫岚的反应够快,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小队伏击之人显然是经过了计算,行动时分毫不差,己方又太过大意,竟让他们轻轻松松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