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总是那样半长不短,乱糟糟的一团。
舒庆不喜欢理发,总到头发长的不行了,才会自己弄把刀子胡乱割短,偶尔被自己逼着坐进理发厅,他也会用眼神威胁理发师,几分钟后,他又会顶着一头参差的乱发,得意洋洋的跑出去。
洗澡也是。每次让舒庆洗澡都得威逼利诱,用尽手段,然后硬压着他给他洗头洗背,每次洗完,筋疲力尽的人都是自己,但又不得不做,如果舒庆自己洗的话,即使泡上一个小时,指甲缝里的淤泥也不会减少一点。
之前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引人注目,刻意弄成那种邋遢的样子,哪知后来却养成了习惯。
不过现在似乎好多了。
连清篱清楚的记得,刚刚他并没有自舒庆身上嗅到烟味,他显然是洗过澡才来的。
他的鼻子非常敏感,不喜欢刺鼻的烟味,舒庆原来一直都记得。
突然觉得指尖有些微微的发热,那种残留的肌肤触感让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不同于十年前少年纤细的背脊,现在的舒庆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粗糙的肌肤,坚实的背肌,每一寸线条,都充满了力与美,连肌肉的颤抖都生动的不可思议。。。。。。
脸颊一阵红热,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进,压下那阵躁动。
他在想什么?
闭上双目,他强迫自己忘记刚刚那场激烈的交欢。
即使是因为药物的原因,那种激昂的、诱人沉沦的快感也是不被允许的──禁忌的快感!
他睁开双目,恰好看到舒庆将烟蒂扔在地上,然后转身,走到他的下方,仰头看了过来。他似乎一直就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他无法移动,怔怔的隔着五层楼的距离,与舒庆对视。
光线阴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许久,舒庆冲他挥了挥手。
他机械的举杯示意。然后,舒庆便转身离去。
他看着舒庆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有种虚脱般的乏力。
他坐到在阳台的凉椅上,仰起头。
今夜无月,天空一片没有尽头的黑。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刚刚开始就已结束,然后那个恨了多年,怨了多年的人,又变成了那个让自己无法不去关心的孩子──真的太快了,让他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舒庆,我。。。。。。该拿你怎么办?
莫名的,这个问题就这么涌上了连清篱的心头。
似睡非睡,辗转一夜。
即使疲惫,也得照常上班。
这几年事务所的名气越来越大,同样出名的还有他。
接不完的案子,见不完的当事人,整理不完的卷宗,让他根本没有一点可以浪费的时间。甚至连生病请假都是一种奢求。
早上,向来是事务所最显忙碌的时间。
因为这个时候,除了出差未到的,事务所所有的律师都会在场。
"阿篱,你的手怎么样了?"
这是何筝近日来,每天见到时的连清篱第一句话。
"好多了。"他的回答也是五天如一日。
何筝进事务所的时间,要比连清篱晚三年。
但是她主修的是刑事案件,大案要案自然接触很多,短短一年来,已经闯出不小的名气。
明眸皓齿的美丽女子,面对公事时,立刻会变得精明锐利,何筝变脸之快、变脸之彻底即使卫空远也叹为观止。
"阿篱,你偶尔也撒撒娇嘛!这样才能体现出我身为女朋友的价值,你总是那么独立,害得我都觉得自己简直太没用了!"
连清篱的回答显然让何筝极不满意,她水亮明媚的大眼瞪的圆圆的,Сhā着腰、站在连清篱面前,一点也不在意来往同事的诧异目光。
"我们的何大律师不知为多少人洗清冤屈,怎么会跟‘没用‘这两个字扯到一起?"
连清篱微笑着抚了抚何筝柔软的发丝。
"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你知道我不是。"连清篱柔声道,直视着何筝的双眸,清澈醇净,满是宠溺。
何筝瞪了他半天,突然跨下脸来,沮丧的道:
"我又胡闹了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想发火,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办法照顾你,可是却总是找你的错。。。。。。"她抬手蒙在自己脸上,羞愧的低嚷:
"呜。。。。。。我都要没脸见你了。"
"如果觉得冤枉了我,改天请我吃饭。"
连清篱知道如果单劝根本安抚不了何筝,不如直接开出条件,更有效些。
果然,何筝很快抬起头来,干脆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等我忙完这一段,我。。。。。。"突然她又沮丧起来:
"说不定这两天就忙完了。。。。。。"
"这么快?"连清篱记得何筝最近接手的,是个牵扯极大的谋杀案,怎么还没开始调查就要结束了?
"因为疑犯有不在场证据,虽然觉得疑点重重,但怎么都找不到关键。。。。。。"何筝咬着下唇,一脸无力:
"明明知道凶手就是他,却无法将他绳之以法,简直气死人了。"
"不要自责!有心算无心,本来咱们就吃亏。。。。。。"连清篱沉吟片刻,道:
"我下午有空,过去帮你看看。"
"真的?"何筝惊喜的抬头看他,随即又为难起来:
"可是阿篱也很忙,以前已经帮过我那么多了,我都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女朋友,帮你是应该的。"
"可是阿篱明明最讨厌这种暴力案件。。。。。。"
"何筝,这一点你可要学学空远,求别人帮忙,从来没有半点愧疚。。。。。。"
"喂喂喂!我听到有人说我坏话哦!"卫空远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他很快走到两人身边,一脸坏坏的笑容:
"你们两个亲热也不选个地方?如果想表演给大家看,知会一声,我保证帮你们办个轰轰烈烈的表演会,还能趁机赚上一票。"
连清篱还没答话,何筝已经先开了口:
"啊呀,卫大所长,你脸上那两个酒窝还真是风采依旧啊!我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想自己也有那么两个。"
何筝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卫空远骤然变了脸色,他恶狠狠的瞪着何筝,脖子也立刻粗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你再不走的话,我可就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你。。。。。。"卫空远气呼呼的跺了跺脚,连招呼也没打,便转身离开。
卫空远居然会连反驳都不反驳,就这么走了,连清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向何筝,好笑的问道:
"你抓到他什么把柄了?"
"啊,就是上次,我碰巧看到他向一个美女求爱,然后啊!被狠削了一顿,那美女说他那两个酒窝看了就恶心,还说了好多尖刻的话,那个女人的口才还真不是盖的!不当律师都可惜了!当时空远的表情简直就像快断气了一样,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哈哈哈。。。。。。早告诉他不要随便向客户下手,这下吃瘪了吧?"
何筝明摆着是在幸灾乐祸。
连清篱无奈摇头:
"你呀!"
何筝拭了拭眼角笑出的眼泪,低头看了看手表,突然跳了起来:
"哎呀!阿篱,我们要迟到了,快走!"
拉着连清篱便向会议室跑去。
连清篱只要无可奈何的跟在后边。原本想跟她提舒庆的事,这一打岔,最终还是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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