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跪九叩,山呼万岁,为胜利者牵马执蹬,这些都是降人必不可少的大戏,在决定投降前他就有这个心理准备,真的要做时深深的屈辱感还是让他感到窒息。
深吸一口气,才说得出话来:“是,为陛下牵马执蹬是罪臣的荣幸。”
文康得意一笑,侍从牵过马来。
在场的燕国人双目喷火,昭华眼光一扫,不怒自威,制止了手下人的愤怒,默默地在同样得意的高头大马旁伏下身去。文康一撩衣摆踏着他的背上了马,昭华接过缰绳,牵着马入城。
旁边燕国众臣看得目眦欲裂,双拳紧握。万幸太傅头一天自尽殉国,否则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当场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归天。
昭华牵着御马,文康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在前呼后拥中进入燕皇宫,左顾右盼,意态风发,毫不在意四周仇视愤恨的目光。
皇宫总管献上宫殿地图和宝物册子。文康看了看放在一边,带着人四处转转。
正值正月末时分,御花园内,早春的寒气犹在,一些刚露头的绿芽仍然坚强地展示着生命力,为略显荒凉的花园添了一分生机和希望。
文康指着园内水池道:“十年朕随母后回燕国省亲,昭华哥哥当时就陪朕在御花园玩耍,玩官兵捉强盗,还在池边打水仗,还下池捞鱼。”
众人不知他提及往事做什么,没敢接话。
昭华躬身答:“是,陛下好记性。”
“还记得母后省亲住在燕皇宫内经月不归,父皇非常生气。”
众人心中一凛,往年燕皇与其妹的丑事,随着时间流逝泄露不少,外人多少也听到一些,皇帝现在提起,不知什么用意。
“再后来父皇就受伤驾崩。”文康的笑容说不出的阴冷。“那时朕就想,有朝一日朕定要踏平燕皇宫,手刃仇人,血洗燕国。”
一股冷冷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众人都吓得一哆嗦,只有昭华仍是从容无畏地站在那里。
文康话峰一转又道:“当然,朕会遵守约定,只要太子开城投降,任凭处置,就保留燕国宗庙,放过燕国上下臣民百姓。”
昭华脸上平静如水,躬身道:“陛下圣德,必会信守诺言。”
当晚,文康在燕国皇宫内以主人的身份摆宴庆功,宴请齐国将士和跟随的大臣,陪宴的是燕国太子与旧臣,这种屈辱的陪宴没人敢违抗,人在屠刀下怎敢不屈服。
酒过三巡,文康问道:“燕宫内现有宫人已经登记造册,不知太子妃在何处,怎么不来伺候?”
昭华暗自庆幸把太子妃送走免受污辱,答道:“内子蒲柳之姿,不配伺候贵人,罪臣前几天已将她休弃送回乡下了。”
“哦?”文康阴恻恻一笑,“好,好。太子真是妄为,既然请降,合国男女均应为朕之奴仆,太子为何将太子妃藏匿?”
燕国众臣及宫人都为太子和太子妃捏把冷汗。
昭华淡然一笑,从容答道:“大丈夫不能保妻子,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齐皇陛下之责问岂不多余?”
文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又问:“那么慕容老贼的尸骨哪里去了?”
听见辱及先皇,燕国众臣大怒,昭华使个眼色压住众人,从容不迫答道:“燕国皇帝陛下已经下葬。”
“葬于何处?”文康不信他能如此迅速的处置了燕皇遗体。
“陛下可是要拿亡者尸骨泄愤?”昭华知道他的意思,反问一句。
“正是。”文康毫不隐讳这个犯众怒的打算,道,“害死齐国先皇的人,这么死岂不是太便宜他。”
还有一个原因是,没见到尸体,文康不相信慕容云枫真的自焚身亡了。
“那么恕罪臣不能告知。”
“你不说朕也猜得出。听闻燕国有凌云密窟收藏历代宝藏和兵甲,以备万一。只有国君一人才知入口和开启方法,这燕国皇宫能藏棺材的最好去处就是此处了。”
见文康如此精明,昭华料知瞒不住,索性承认:“陛下若是拿先皇遗骨泄愤,恐怕要失望了。”
“昭华哥哥你是聪明识趣的人,要知道,朕不拿你父遗骨泄愤就会拿你泄愤。大刑之下不怕你不说。”文康轻描淡写地说着。
众人听他嘴上叫着哥哥,一边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森冷无情的威胁,无不毛骨悚然。
一直将太子视为生命来保护的凤逸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怒道:“你敢……”
昭华用眼光将他制止住,从容面对皇帝,道:“为臣子者不能保君父,不配为人。昭华既然接受陛下的条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惧大刑。”
“是吗?”文康冷笑一声。“太子殿下现在说大话太早了点,等你到了齐国就知道刑罚的厉害了。”
说着眼光朝燕国众人一扫,见除了昭华之外,无一不露出愤怒恐惧的神色。心里痛快,脸上露出猎人玩弄猎物的微笑,举起酒杯,道:“好了,不愉快的事回齐国再说,现在庆功之日,大家痛饮。”
昭华面不改色地跟着举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神态平静安然,动作从容优雅,尽显高贵风范。
出席的齐国众臣和将领,见他即将大刑加身,还这么雍容沉着,心里皆叹服,一些人暗自为他捏把冷汗。
燕国众臣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安心饮酒吃菜,都惶恐不安,敢怒不敢言。
当晚,燕国君臣及宫人都被关在王宫地牢内,他们绝对想不到皇宫牢房有朝一日竟关入自己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