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皇上抬爱小女了,小女足不出户,见不得大世面,不懂人情世故,那些虚名全都是坊间谬传,小女实不敢当。”水颢勉力强笑了几下,皇上今日的神情深不可测,话题转移也快得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爱卿过谦了!能得丞相和太师公认的才女,怕也全非虚名吧。若不是爱卿已将爱女许配,朕也着实想见识一翻这‘京都第一才女’的真容呢。”天昊无害地笑道,可那话却让水颢一阵惶恐。
“皇上……”怎耐天昊压根就没想给他喘息之机。
“听闻爱卿所选佳婿是自己的养子,想来能得爱卿如此厚爱,也必是个不凡的人物。说起来,水爱卿还真是能藏私啊,家中有如此得意的一子一女,竟从未在朕及众臣面前提起过。怎的,还怕让他人抢了去,如此神秘,也难怪别人多番臆测了,对了,你那养子他叫什么名字?要不,改日朕在御花园办个晚宴,你带上他们一起来认识认识。”天昊好心地提议。
“皇上万万不可,区区犬儿,怎敢惊动皇上圣驾。”水颢连声推却。
不是他客气,而是一旦他们见了面,十年的辛苦就全都白废了,又如何对得起[他]的嘱托!明知那一天早晚会来,可是,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能守护好那两个孩子,用自己仅有的能力让他们再平安无忧地生活几年,远离那些是非纷争!
“一介凡夫俗子,朕当然不会在意,但他若是……一位人中之龙,朕就不能轻忽了,说不定日后,令公子还能成为我朝的栋梁,朕的左右手,你说呢?水爱卿!”
“这——”水颢现是身陷水深火热之中,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皇上言辞间一直有意无意地提及月儿和风儿,恐怕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今天才以此他给一些警告,难道,皇上真的与他们……
“爱卿也无须紧张,你为我朝的贡献,朕时刻铭记于心。当年的储君之争,朕虽然得承太子之位,可以朕当时的力量,若没有爱卿的鼎力襄助,今日怕是也不能安然坐在这张龙榻上与爱卿说话,说起来,朕真该好好谢谢爱卿才是。”天昊又开始玩起了动之以情的招数。
“皇上抬举微臣了,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水颢谦卑地低声说。
“父皇仙逝,朕刚即位一年,根基未稳,而我朝经历十年前一劫,已是不能同日而语,幸有水爱卿你的财力以及郎老将军的兵力支持,朕才能顺利坐上这张龙椅,朝内上下有多少双不死心的眼睛盯着朕,朕心知肚明。朕对爱卿的器重和礼遇,爱卿也应该明白。”天昊有意无意地朝水颢瞥了一眼,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不愿说出你为何愿意无条件帮助朕登基,朕不问;你拒绝朕的‘大学士’封赏,朕也应允,封了个闲差,保你一门永受朝廷庇护;你不愿自己的女儿成为秀女,在朝堂上如此公然挑衅朕的威严,朕也未加追问原由……追溯古今,怕是也没几人能得到如此厚遇。今日朕一再好心的提议,只是不知爱卿你还要拒绝朕到何时?”
“皇上,臣……臣罪该万死!”水颢扑通一声跪在了天昊面前,语气颇有些不稳。
“水爱卿,你不要这么紧张,朕并没有怪罪之意,只是,满朝文武百官,真正得朕信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所以朕很是珍惜,自是亦希望他们珍惜。有些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们为所欲为,但若是把朕当傻瓜,可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天昊危险地微眯起了眼睛,嘴里却轻吐出那四个字——‘罪该万死’?!他竟能说得好似谈论天气般轻松惬意,孰不知他的那四个字有多么残酷和血腥,又有多少人会因这四个字而身首异处。
“微臣明白,微臣——定铭记在心!”水颢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心里却沉重异常。
今日皇上这翻话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避无可避。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的皇上比之在朝堂上龙袍加身,威慑群臣时更加的难以捉摸,其实,就在皇上说出‘罪该万死’那四个字时,他几乎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一趟。真不敢想象,如果刚才皇上换一种口气、换一种情形,恐怕自己此刻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记住了就好!”天昊轻笑着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对水颢顺从表现的满意反应。
水颢一见,也松了一口气,真当以为今天皇上对他的折磨已快结束的时候,天昊接下来的这翻话,可谓是在他不堪重负的心上又放上了一根‘稻草’……
“还有件事,爱卿应该有所心理准备,‘选秀’之事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太师和丞相连日上奏你藐视皇室威严,无视宫廷法制,可能不久他们便会在朝堂上奏本,若是得到群臣响应……”后面的话,天昊聪明地并未直接说明,如果真到那时候,后果——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样做对天昊来说,是一箭双雕之举,一来可以让水颢明白现在的形势,卖个人情给水颢,以显自己的宽厚;二来如若今后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也可以以情势所迫之由把责任推给群臣,他自己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了。
“谢皇上提醒。”水颢无力地回应。
“好了,天色不早了,朕也乏了,你且自行退下吧!”天昊索性换了个姿势,仰躺在榻上,阖上了眼假寐。
“是,微臣告退!”
水颢低头拱手一揖,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刚抬起步子,不想脚下却又打了个踉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让他的身形仿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水凌风!他现在叫‘水凌风’,是吧!朕……想见他!”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水颢身子一震,缓缓抬头看向榻上之人,却见那人仍是方才闭目养神的样子,丝毫未动,可是,水颢却很清醒,他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和那声疲惫的——叹息!
摇了摇头,水颢悄悄走出了御书房,融入那漆黑的夜色……
相见无益,皇上啊皇上,你既已明了,何苦又来徒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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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皇兄……”
水颢走后不久,两个声音同时自门外响起,两个身材颀长却气质迥异的俊美男子跨步走了进来,双双望着榻上的天昊面露深思。
“四哥,真的会是[他]么?”终究是年轻气盛,天阙按耐不住地问出心底的疑惑。
“不知道,我也希望他不是。”所以,他才要亲自去证实!天昊轻叹,此时的他完全没有的方才面对水颢时的精明和犀利,只是疲惫。
“既然如此,那又何苦相见,只当从未遇见不可么?还是……是因为那个‘水悠然’?”郎清微蹙着眉,看着天昊,语含忧心。
当他查出那两个少年的身份时,他也很是惊讶,虽然早料到那位自称‘水悠然’的少年可能是女扮男装,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水颢的女儿,那个在朝堂之上屡遭群臣争议的选秀第一人选,‘京都第一美女’——水尹月!
而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份……他至今仍无法相信,他居然就是水颢拒绝皇上的贤婿人选,而当皇上说出他心底的猜测时,他当时的震惊,那个本该永远消失的名字,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男子真的……
他的存在对天野意味着什么,对天氏皇室意味着什么,又对天昊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清,你可知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既然上天用这种方式安排我们三个相见,我也只能顺应天意。”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和好友,天昊才让自己的无奈现于脸上。
若是没遇见,自己也无可厚非,可是偏偏他见到了,又怎能视若无睹,况且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女人,那个深情地唤他‘楚亦’的女人,那双含着泪的眼,每到夜深人静时,便会在他眼前浮现,还来得及么,自己还能放开么?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的一个强硬的声音在告诉他:一切都晚了!
这个受万人膜拜的天之骄子,居然会说出‘顺应天意’这种认命的话,这将意味着什么?
“你这样做,水颢会不会……”
“我就是在警告他,水府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会让他有行动的机会。”天昊徒地睁开双眼,眼底有着无比的坚定和霸气。
在他没有证实一切之前,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若那水凌风真是[他],如果她真的要嫁给[他],那么这场纷争注定是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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