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之女怎么了?王上你别忘了,你要依仗的是我父亲的兵权。”水溪云高傲地说道。
宫离昊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儿,朕几时说过对你父亲的兵权有兴趣了,朕只要美人在怀就行。”
说话间他支起了水溪云的下颌:“云儿切莫误会了朕对云儿的一片苦心。”
“可是爹他……”后面的声音被他的吻所打断,水溪云满脸的不愿也慢慢地转化为愉悦。
真是愚蠢的女人。
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价值,可偏偏把那个当做了筹码,妄图想利用权利而得到想要的男人,这可是犯了最大的忌讳。
男人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威胁,即便他现在虚假地逢迎,日后必定会反击的。
宫离昊显然对她的话很是不悦,现在对她逢迎,日后他权力在握之时,绝不会再怜惜她一分一毫。
她的结局已注定是个悲剧。
如果是聪明的女人,她会擅于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会让那个男人离不开她,不得不爱她,而不是明里逢迎,暗里憎恨。
所以她不足为惧,即便她对我敌意重重。
温存过后,激|情的余韵让水溪云更加娇艳,她倚靠在宫离昊的怀中,温柔轻唤:“王上。”
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青丝,但他的眼底却全然没有一丝笑意,他知道我就在帘帐后,他也该知道我在看着他,眼不时地瞄向帘帐,带着寻求理解的眼神。
“云儿,朕晚上过来找你可好?”一贯的优雅,一贯的状似多情,他俯首对着怀中的女子轻语。
他怀中的女子娇羞点头,刚才的气焰早已化为绕指柔,丝丝缠绕。
温柔地相送,再三地保证,那个女子终于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
水溪云离去以后,我才从帘帐后面出来。
“晚儿,朕……”宫离昊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昊,我明白。”
我明白他对她的逢迎,也明白他不得不宠她,所以他也无须向我解释什么。
他诧异地凝了我一眼:“晚儿,你不介意?”
“我明白昊的苦衷。”我淡淡地回道。
他张口欲言,眼底蓄满了一种淡淡的哀愁,让我的心不由得一愣。
但话终究没说出口,那哀愁也转眼即逝,他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喃喃地叹道:“晚儿,朕该拿你怎么办?”
“昊……”我低唤了一声,他却伸手掩住了我的嘴,淡淡地笑道:“别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呆一会可好。”
我依言,没再言语,只是陪着他静静地站着,偌大的寝宫内一下子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宫离昊才打破了沉默:“晚儿,记得朕曾经说过的话吗?”
“记得。”我颔首,然后仰首微笑。
他的手缠绕着我的发丝,就这么望着我,满眼的柔情:“记得就好,朕只相信你一人,也只想宠你一人。”
我知道,从他在人前人后的样子就知道,可是他为何如此相信我?
“晚儿知道。”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一定会帮王上拿回想要的东西的。”我承诺着。
这是真的,我是真心想帮他,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内疚,还是为了对那个男子的报复,我都会这样做。
他笑了,然后我听见他这样说道:“晚儿,其实你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
“晚儿,有时候朕会觉得你像是要随时消失一般,那时朕会很怕。”
“所以朕倒宁愿晚儿什么都不会,只要依靠着朕就好。”
这样的话,我又该如何回答。
我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惜我并不是那种女人,那种依靠着男人才能幸福的女人,所以我终究不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昊,我只是想帮你。”到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这样的话。
情之幻蛊(8)
对他,我竟然越来越难以撒谎,本来那处变不惊的伪装,在他身上有时竟不想用。
我明明可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却终是没说出口,我不想给他莫大的希望,然后亲手扼杀那些希望。
所以这样就好。
他终究不同于现世之中那些我假意接近的人。
或许一开始,我把他当做了凤流刖,所以到现在依然觉得他有所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那毫无芥蒂的信任,让我觉得感动。
他凝着我,认真地问道:“那你答应朕,永远都不要离开可好。”
“嗯。”这是云若晚的回答,而练筱夕终将会离去,所以我没说“好”。
“晚儿,再陪朕舞剑可好?”他幽幽地问道。
我颔首,淡淡地微笑:“好。”
于是,依旧是那日的花间,依旧是那首九天,依旧是那磅礴的琴音,依旧是那飒爽的剑姿,依旧唯美得如诗如画。
我弹着琴,他舞着剑,一派和谐。
如果他不是王上,如果当初没遇到凤流刖,如果我们相逢于江湖。
或许我真的会动心。
可是他是王上,还是想握住权力的男子,所以我们注定无法相交。
离开潜龙宫,回到了自己的初云宫,却还得面对怜儿和小环的询问,这一夜未归可真是让人烦心。
随意地敷衍了几句,我就一人回到了寝宫之中,躺在床上,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到最后却连自己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或许真的是前一夜太累,那一夜,我睡得格外的熟。
以后的几天,我每每都会遇到向我挑衅的女子,让我很是心烦。
不用说这当然是水溪云的作为,现在她是这个后宫之中权力最大的女子。
但我可不想陪她玩那争宠的游戏,不过既然她自动送上门,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别以为王上宠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该行的礼还是得行。”眼前的女子高傲地凝视着我,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如果在以前,我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但现在我忍。
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竟也如此嚣张,虽说我现在的品衔比她低,但我好歹也是丞相之女,王上的宠妃,如果没人给她撑腰,她敢吗?
我知道我扮演的云若晚温顺而乖巧,再加之我这副清纯的模样,看起来也不是个厉害的角色。
微微欠身,我淡淡地说道:“若晚见过倩妃。”我记下这笔账了。
她冷冷地斜了我一眼:“长着张清纯的脸,骨子里竟是这般狐媚。”
我不理她,只是淡淡地笑着,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不出声,尽管说,说得越多,以后得到的也会越多。
这就是因果轮回。
看着我那风轻云淡地笑,她竟感到害怕起来,扔下了一句话就走了:“疯子。”
我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笑得越发灿烂。
如果和疯子对骂,我才是疯子,我从不屑和她做口角之争。
聪明的女人,借刀杀人,不聪明的女人,无疑只会沦落成为杀人的刀,为自己揽上偌大的恩怨。
在这一点上,水溪云倒做对了。
不过即便这样,我也知道她就是那幕后之人。
她可以借这把刀,我当然同样可以反过来借用。本来还打算让她多嚣张一会儿的,但现在她竟惹到我头上,那我也不客气了。
曲临苑
指尖轻轻地扣着桌面,嘴角依然带着那无害的笑容,我静待着远处之人的到来。
依然是那自视甚高的姿态,水溪云缓缓地朝我走来。
我起身,温和而有礼地淡笑着:“若晚见过云贵妃。”
她朝我微微颔首,“不知道晚嫔找本宫有什么事?”
“不是云贵妃找若晚吗?”我诧异地轻问。
她微微错愕,凝了我一眼问道:“不是你让倩妃传话说要见本宫的吗?”
“我这里也是倩妃传话说云贵妃要见若晚。”我回凝了她一眼,满眼的茫然。
情之幻蛊(9)
她眉头一敛,喃喃地说道:“这倩妃在搞什么?”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若晚就告辞了。”我微微欠身,打算离去。
“既然来了,我们就聊聊吧。”她叫住了我,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晚嫔也坐吧。”
我依言坐了下来,轻问:“不知道云贵妃想和若晚聊些什么?”
“这四下里也没人,本宫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晚嫔可知道和本宫争宠的下场?”她很直接地问出了口,似乎丝毫不把我放在眼底。
下场?死吗?
我柔柔地笑着:“若晚不知。”
“晚嫔虽是云丞相之女,但你可别忘了景御三分之一的兵权在我父亲的手中,云丞相虽然位及丞相,但其一无兵权,二无政权,凭此是不能和我父亲争的,所以即便王上宠你一时,却终会明白谁才是最重要的,你聪明的话就该认清形势,乖乖听话,那本宫也可以不计较这些日子来你的荣宠。”她斜睨着我说道。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云霄风的确是不能和水商比,他没有足够慑人的条件,但想吓我还早了几百年。
“云贵妃只要王上的宠吗?只要王上因为你的家世而对你的宠爱吗?”我凝着她淡淡地说道,“如云贵妃之言的话,王上是看中你父亲手中的兵权才宠你的,那云贵妃岂不是沦落成了可怜的政治筹码?”
正如她所说,这四下里没人,那我也无须忍受她的脸色。
“你……”她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伶牙俐齿,眼神一懔,射向我的眼中带着点点寒光,“原来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你就是装乖巧来迷惑王上的吗?”
我微扬唇角,挑衅地笑道:“是又如何?”
“本宫要向王上揭穿你。”她指着我的鼻尖,恶狠狠地说道。
我轻轻挥去她的手,笑得越发灿烂:“你以为王上会信你?”
“王上肯定会信的,别忘了王上还要依仗我父亲的兵力,所以他只会站在我这边。”她高傲地说道,丝毫没有任何的忌讳。
我敛起笑容,凝着她的眼底一片冷然:“云贵妃,你口口声声说王上要依仗你父亲的兵力,你可别忘了,王上本性风流,他可跟你说过他要夺权,他可跟你说过他要借助你父亲的兵力?没有吧,所以你不要妄图以此作为凭借,王上以前宠你也不过看中了你的美貌,他现在宠我也因为我的容颜,所以他现在会相信的是我,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她的猜测是没错,宫离昊的确要他父亲手中的兵权,可是我还是得帮宫离昊一把,他装的是风流天子,所以我也只能这样说。
装着争宠妒妇的嘴脸还真是令人厌恶。
她似乎也找不出任何反驳我的话,只是狠狠地盯着我。
我起身,行至她身边,俯首凝视着她,伸手划过她那娇艳的脸颊,似笑非笑地说道:“云贵妃,你说王上几时会看腻你的容颜?”
“你……”她似乎已经被我惹恼,我却笑着放开她,“既然云贵妃的话说完了,那若晚告辞了。”
我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就出声道:“云若晚,你站住。”
我不理她,继续往前走去。
两方对峙,先乱阵脚者输。
她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云若晚,本宫让你站住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淡然地回道。
她瞪着我,质问道:“那你还走?”该是从小就骄纵惯了,以为谁都要听着她似的。
“我就要走,你能奈我何?”我挑衅地凝视着她,嘴角泛起一抹嘲讽。
“你……”她终是因为我的话而完全爆发,一推就把我推倒在了身后的花圃之中。
我任由着她推倒,脸色满是怯弱和慌乱,嘴里求饶:“云贵妃,若晚哪里得罪你了?”
她以为我终是怕了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地笑,但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身后就响起一声怒吼:“你在干吗?”
情之幻蛊(10)
于是那抹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她那娇美如花的脸上。
宫楼飒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直直地瞪着她,眼底满是怒气:“你该死的做了什么?”
惊恐在她眼底陡然而现,她慌乱地转身,然后怯怯地唤了声,“王爷。”
那高傲终是在那个男子的怒视中溃败。
宫楼飒直直地朝着她走去,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臂:“你会因为你做的而付出代价的。”
语毕,他甩开身边的女子,转首淡淡地凝着我。
我极力装着可怜怯弱的样子,希望不会引得他的怀疑,他凝了我良久,终是转身而去。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才坦然地从地上爬起,对被吓得发抖的水溪云道:“云贵妃好像很怕王爷?”
她睨了我一眼,眼底依稀可见那残留的恐慌,“你……”
“云贵妃怕什么,水将军可握着景御三分之一的兵权。”我风轻云淡地说道。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怅然离去。
曲临苑曾是莞贵妃,也就是宫楼飒的母妃最喜欢的地方,而我身下的那块花圃中的凤鸾花是她最爱的花。
对于宫楼飒恨他母妃的事情,或许宫里很多人都略有耳闻,但我却知道他只不过是因爱生恨,心底深处,他亦只不过是那个缺少母爱的孩子。
多日来的调查,我了解宫楼飒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看看,看那些他亲手种的凤鸾花,所以我设了这个局,请君入瓮。
看着那渐渐消失在我视线中的背影,我亦跟着离开了曲临苑。
要不是她多日来的挑衅,我也不想这么快设这个局。
宫楼飒手握三分之一兵权,和水商不分上下,但水商有顾虑,有得失的衡量。而宫楼飒却随心所欲,只要是他想做的,他都会去做;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人,不管是谁,他都无所畏惧。
所以他注定成为别人眼中的恶魔,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赌上的恶魔,嗜血于战场的修罗。
所以即便水溪云再怎么高傲,却依然害怕着那个如魔般的男子。
刚才是我故意惹火她,就是要她推我弄坏凤鸾花的那一幕落入宫楼飒的眼中。
凤鸾花很难养活,因此宫楼飒很宝贝那些花,所以她注定会因此而惹上那个令人心生寒意的男人。
宫楼飒不会说出自己潜藏在内心的情感,所以他不会承认是因为一片花而欲杀人,那水溪云自然而然地会以为他是因为我而愤怒,那她亦不敢对我妄动。
宫楼飒既是最锋利的刀,也是用来护身最坚固的盾。
水溪云本身高傲,也惹下了很多麻烦,宫楼飒讨厌女人,更讨厌水溪云这类自以为是的女人,所以他离去时说的话绝对不是说说的。
正因为他是鬼煞王爷,所以他可能对天下嗤之以鼻,却会因为一片花而大开杀戒,只要那样东西是他所宝贝的。
而利用倩妃的身份传话也只不过让水溪云一开始不会对我的邀约感到突兀,从而心生戒备,还有我说过,因果轮回,所有当日她种下的因,日后都会得到同样的果。
水溪云会因此而寻求水商的帮助,宫楼飒却不会因为卖水商面子而放过水溪云,不管如何她难逃一劫,而宫离昊也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夺回一方的兵权。
此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圣长老(1)
月,皎洁如芒。
舞,华丽魅惑。
曲,千回百转。
美人夭夭,回眸一笑,衣袖翩飞,舞尽妖娆。
丝竹悦身,琴瑟和谐,天籁之音,拨尽苍茫。
这样的夜,本该萧然,却偏偏热闹纷繁,只不过是借着那中秋的名号,大肆渲染。歌的是人月两圆,舞的是月下美人,赏的是高空明月,品的是琼液佳酿,论的是美酒佳人。
这样的日子,君臣同乐,不谈国事,不谈政论,只道着千古佳节的美话。
我坐在宫离昊身边,淡笑不惊,过着那属于景御的中秋,另一边水溪云盛装妖艳,时不时朝我投来恨恨的目光,但她越是这样,我就笑得越灿烂,气气她也好。
离我设局那日已有五天,但令我意外的是宫楼飒竟然迟迟没有什么动作,难道是我看错了他吗?
相对于我的疑惑,水溪云显然宽心了很多,神色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的担忧。今日的她,容光满面,还不断凑过去和宫离昊说着一些悄悄话。
我抬眸偷觑了坐在右上座的男子一眼,只见他神色淡定,也没有那日的怒气,难不成他当真就这么轻易地原谅水溪云了?
还是他看出了些什么?
心思恍惚间,我不经意地回首,却对上了一双盈满温柔的眸子,于是一撇头,避开了那道视线。
“趁这个中秋之夜,朕宣布一件事情。”宫离昊突然站了起来,对下面的官员说道,“云丞相之女,云若晚,贤良淑德,甚得朕意,所以朕打算封她为晚妃。”
我着实吓了一跳,他怎么没跟我透露什么,就突然如此宣布。
此话一出,有开心的,有生气的,有叹息的,也有淡漠的。但不管如何,底下的人还是举杯向我敬酒祝贺。
我名义上的父亲云霄风脸上洋溢着喜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的身后,那个随身小侍,竟是圣长老装扮的,还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不知她今日进宫又是为了些什么?
坐在宫离昊另一边的水溪云自是极度不满,频频朝我射来道道寒光,但我却假装没看见。
虽说宫楼飒没有行动,但水溪云也不敢轻取妄动,不然以她那高傲的个性,早就来找我的麻烦了。
所以说宫楼飒那盾的作用还是不错的。
宫离昊为我斟了一杯酒,轻柔地说道:“晚儿,和大家喝一杯吧。”
我抬首凝向了他,只见他眼底满是温柔,于是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那杯酒,正要喝时,却被一道温柔清越的声音打断。
“王上,素闻晚妃琴艺高超,不知今日可否为众人弹奏一曲?”
他这是干吗?是怕我喝醉吗?
宫离昊优雅的一笑:“当然,既然王叔都提了,晚儿自然不会扫大家的兴。”接着又转首对我说道,“晚儿,弹奏一曲如何?”
我优雅起身,盈盈浅笑,带着属于这个身份该有的尊贵和高雅。
“那若晚就为大家浅奏一曲。”
我朝中间的舞台走去,本来正在起舞的舞女马上给我让出了场地。浅笑轻颦,我尽展风姿,既然做了,我就必定要做到最好。
我要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然后用琴音征服他们。
轻拨琴弦,一曲倾情辗转流泻而出,柔而不魅,清而不惑,幽幽地流转在这月夜之下,迷醉了席间的众人。
《倾情》,是我为当日莫离笑送我的曲子所取的名字。那日,我内心那种深深的共鸣,今日依稀记得,这曲子似乎能勾出人内心深处最美好的地方,让人忍不住沉醉下去,一醉不醒;又似乎能挖掘出心中最为禁忌的东西,让人忍不住蓦然伤感,黯然流泪。
看到这样的月色,陡然间想起了那个如仙一般的男子,于是不自觉之间就拨动了那丝琴弦,让当日那首《倾情》再现。
这曾经倾倒过我的琴音,亦倾倒了众人,却唯独没有倾倒那个男子。
圣长老(2)
余音消尽之时,一道单薄的掌声陡然响起,是宫歌珞,他竟然没有陷入那琴音之中。
难道他没有任何值得怀念,或值得悲伤的记忆吗?我凝向了他,却见他眼底依旧是那淡然不惊的温柔,虽看似清澈却暗藏深邃。
那掌声很轻,但在这份静谧之中又显得格外的突兀,于是乎沉醉在各自沉思中的众人也因这掌声而猛然清醒,随着他一起鼓起掌来。
瞬时,掌声如雷。
这次,虽是由自己的手弹奏而出,但我竟还是陷入了那琴音之中,虽是偶然的沉沦,但终究还是挖掘出了内心埋藏最深的那些东西。
八岁前那短暂的如同镜花水月的幸福,有欢笑、有纯真,有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和玫瑰共同进退的魅影之涯,有鲜血、有杀戮,有属于我们的患难之谊;和那个人的江湖之携,有斗嘴、有轻笑,有属于彼此的逍遥之情;还有和宫离昊花间弹奏,风中舞剑的宫廷之趣,有柔情、有淡笑,有属于对方的闲然之心。
没想到自己竟突然之间想起这么多东西,我不该弹奏这首曲子的,原以为听过一遍,感受过一遍,第二次听就不会那么震撼,但到头来竟然还是那么不由自主。
倾情啊,倾尽内心之情。
收起了那一刹那之间的恍惚,我优雅地走回了宫离昊身边。
待我在他身边坐定,宫离昊优雅地对我笑道:“晚儿,这曲子你没弹过,是新作的吗?”
我淡淡一笑:“是故人所赠。”
“故人?”他好奇地凝了我一眼,问道,“是当初在明羽山认识的人吗?”
我这才恍然清醒,自己差点就失言了。
当初云霄风向外宣称,自己的女儿身体不好,一直在明羽山养病,现在病好了才回景都的,不然谁都会奇怪我怎么会突然的出现吧,当然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还说我因为发烧才会失去记忆的。
看来他和圣长老是早就设计好的,所以也并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
我连忙以笑掩去了自己的一时失态,微微颔首:“是的,这首《倾情》是在明羽山认识的一个人所赠。”
“《倾情》?”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轻语,“的确是倾情,倾尽内心之情啊。”
他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吧,和我一样,和大家一样。只有那个人才可以如此平静吧。
“昊,我有些不舒服,想去园子里走走。”刚才太多的情感一起涌上了心头,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依然安静不下来。
所以我要找个地方平静一下,不然在众人面前失了态就不好了。
他关心地问道:“晚儿,你没事吧?要不要朕传太医来给你瞧瞧。”
我摇首,浅笑道:“不用了,我只不过是不太适应这热闹的环境而已,所以有些头晕。”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于是我独自一人悄悄地退了下去,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歌声依然嘹亮,舞姿依然妖娆,少了我,这个宴会依然热闹非凡。
一路上漫无目地地行去,行到花园的时候却发现圣长老打扮成的小厮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她几时退出宴会的,我倒没注意,不过她现在东张西望地在做些什么。
此刻两个巡逻的侍卫行过,她巧妙地躲了过去,而我也不想让他们发现,一侧身,躲在了树后。等到侍卫远去,她才从暗处走出来,快步往前面走去。
她似乎对这景宫的布局并不陌生。
我从树后走出,远远地跟上了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一路跟踪,这才发现她竟是往曲临苑而去。
她去曲临苑干吗?
虽说当初的莞贵妃最喜欢曲临苑,但她也不至于这么清楚吧。而且她对这景宫的布局熟悉得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自己家?
我被心中涌动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心里隐隐猜测着她去曲临苑的千万种可能。
偷偷地跟着她走进了曲临苑,却又不敢靠太近,怕被她发现。
圣长老(3)
她在那一片凤鸾花花圃之前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怜惜地抚弄着那些被压坏的花。
为何她会知道这里有凤鸾花,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很心疼似的?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吗?”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我仰首一看,才发现宫楼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
宫楼飒会在这里出现不奇怪,刚才我弹奏完毕就看见他退了席,想来也是不喜欢这类的宴会。
但圣长老的行迹着实让人觉得可疑。
收起满腹的狐疑,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想从中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圣长老慌乱地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宫楼飒。
“路过?”宫楼飒脸色一沉,冷笑道:“曲临苑地处偏僻,可不是能用路过找借口的,快说,你来这里到底干吗?”
宫楼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声声质问。
圣长老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竟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作为借口,想来心中定是很慌乱。
“小飒,你是小飒对不对?”圣长老语气一变,突然仰首对宫楼飒说道,“我其实是你母妃的朋友,我特地来找你的。”
“朋友?”宫楼飒冷然看了她一眼,“不要跟本王提起这个女人。”
“其实你并不恨你母妃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种凤鸾花吧。”圣长老满脸期盼地问道。
他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听见没有,不许再提这个女人,我恨她,你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马上离开,不然休怪本王无情。”
圣长老失望地凝了他一眼,然后蓦然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宫楼飒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她,“你说你是那个女人的朋友,那你怎么进到景宫里来的,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圣长老收起满脸的失望,极力地挤出一抹笑容,等到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失望的痕迹时,她才悠悠地转过了身子:“我是雪舞族的人,我真的是来找你的。”
此话一出,宫楼飒瞬时怔了一下,想必也是知道颜姝莞的身份的。
“找我什么事?”顿了良久,他才冷声问道。
圣长老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我想告诉你,你母妃其实并不想扔下你的,真的。所以请你不要恨她。”
“本王的事不用外人来Сhā手,你既然是雪舞族的人,那本王也不能对你怎样,你马上离开。”宫楼飒面无表情地说着,甚至连瞧都不瞧她一眼。
对于雪舞族的事,我来景宫后也查证过,似乎好像是说,先王驾崩的时候曾下过令,王族中人一律不得找雪舞族族人的麻烦。
要不然以宫楼飒的性格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圣长老。
圣长老转身的刹那,我清晰地看见一滴泪从她眼眶里泛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伸手一挥,那泪瞬间风干,什么都没有留下,似乎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幻影。
她为何哭?为何如此失望?
她看着宫楼飒的眼底全然都是真切的感情,如果她只是雪舞的圣长老,如果她只是来传话的,她那些不让宫楼飒窥见的感情又作何解释。
除非她就是颜姝莞……
这个想法一出,心里的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为何她会如此恨宫歌珞,为何她清楚地知道一切有关于颜姝莞的事情,为何她会对宫楼飒有着难以解释的感情,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才是真正的颜姝莞。
至于容貌,既然宫歌珞都可以易容成宫离昊的样子,她当然可以易容成雪舞圣长老的样子。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她就没有死,那冰洞里的尸体也是假的。而做这一切,怕也只是为了报复吧。
我不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颜姝莞和景御王族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但知道这个真相后,我不由得更加生气。
明明是她自己个人的恩怨,为何要牵扯进那些无辜的人,难道过了十六年,她心底的恨还是没有消解吗?
圣长老(4)
当年宫歌珞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恨他?
剑舞九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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