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
在最后
一切都顺理成章
让你和我
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一年有十二个月,有五十二个星期,有三百六十五个昼夜,有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有分分秒秒飞快闪过的思绪,以及缓缓沉淀的回忆。
这一年来,徐凡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就设在云林斗六市,因此,他每天都回家,不过不是回徐家,而是回凌家。
他得让屋子保持乾净,他得照顾好老黑猫,他还得将一切准备妥当,因为,雨霜随时都会回来,除了这份渺茫的希望,他还有什麽可以希望?
徐世哲和薛逸菊回到老家,发现么儿竟成了一个痴情男,要逼他相亲、约会、结婚都不可能,在老大和老二的劝说之下,也只能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徐功和纪雨辰常住在学校宿舍,徐伟和郑雨梅则是定居云林北港,徐世哲和薛逸菊也有他们要忙的,一家人最常相聚的时间就是周末假日,看著孩子们欢欣和乐的模样,徐凡脸上才会浮现出些许微笑。
夏日去了,夏日又来了,明天就是徐凡的二十八岁生日了。
他特别把游泳池刷得乾乾净净,也把花园打理得整洁美丽,他总喜欢这个後院,因为,这是他初恋的发生,也是他被下了咒语的地方。
晚上,该要上床睡觉前,徐凡照常刷牙洗脸,望著镜中的自己,他不禁又想起儿时的问题,自己的凡究竟是平凡的凡,还是不凡的凡呢?
如果雨霜就这样一去不回,他就要成为一个抱著回忆生存的男人,如果雨霜愿意回来,她又会让他成为一个怎样的男人呢?
时间过得好快,十年了,他爱著同样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没有什麽办法改变。
离开浴室,他躺到大床上,那是雨霜睡过的地方,这屋子里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想起她,因此,他选择住在这里,他除了回忆之外,无处可去,无处可安身。
午夜时分,熄了灯,只见窗外星光闪烁,还有夜来香阵阵的清香,啊!若是她也在的话,她一定会很喜欢吧?
闭上眼睛,他只但愿,今晚能够梦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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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休二日的好处之一是,如果一个人没事可做,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发呆。
坐在黄槿树下,徐凡正望著湛蓝的池水发呆,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工作进度超前,屋里也收拾乾净,衣服晾晒在衣架上,老黑猫吃饱了躺在凉椅上睡觉。
「小弟,不跟我们去参加园游会吗?」站在铁门旁的是大嫂纪雨辰,脸戴墨镜,一身俏丽打扮,一儿一女则蹦跳的跟在身後。
「别的学校有很多老师会来。」连一向木讷的大哥徐功也开口了。
「你大哥的意思是,会有很多单身的女老师喔!」纪雨辰替老公多加说明道。
「谢了,真的不用了。」徐凡摇摇头,对著侄儿、侄女挤出微笑,「小恒、小情,你们好好去玩吧!」
「叔叔再见!」两个小娃娃以童音道别。
目送大哥大嫂一家人,紧接著而来的就是二哥徐伟,「嗨!旷世怨男,挂在那边做啥?跟我们去拍卖贱狗吧!」
「什麽贱狗?」怀胎五个月的郑雨梅敲了老公一下头,「我们是要去参加慈善义卖,为流浪猫狗筹募款项,你有没有兴趣?」
「我很乐意捐款,但我连动都不想动。」徐凡掏出几张大钞给侄女,「小洁乖,到那里帮叔叔投进捐款箱。」
「是,我一定照办!」小洁用力点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这里等无人?唉!真不愿意承认你是我弟弟,我们先闪人罗!」徐伟抱起女儿,拉著老婆的手转身而去。
应付完这一群,紧接著才是最麻烦的:他的双亲大人。
「小凡,你这样子会让爸爸很心痛的!」徐世哲使出哭调。
「少在那边假装听音乐,刚才你戴著耳机和小功、小伟说话,早就被我们看到了。」薛逸菊不愧是三兄弟的老妈,一眼就看穿如此小小的把戏。
徐凡无奈的拿下耳机,[爸妈,有事吗?」
「我们没事,你可有事了!」薛逸菊直言道。
「我有什麽事吗?」徐凡装出一脸无辜。
徐世哲意味深长的说:「你啊年纪也不小了,看看大哥、二哥多优秀,早早都结婚成家了,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的事吗?」
怎麽没想过?早就想过千回万遍,只是那伊人还不肯出现啊8就算没对象、没结婚,也不是世界末日。」徐凡故作轻松道。
「当然不是世界末日,只是悲惨世界而已。」薛逸菊冷哼道。
「对了,雨霜还没回来?」徐世哲望向凌家屋内。
徐凡肩膀一僵,「谁知道?反正又没有人在等她。」
「是吗?」薛逸菊冷笑连连,「你这个打工的管家还真是太忠心了,没拿薪水也就算了,还自己贴钱维修房子,了不起!」
其实,做儿子的心里在想些在麽,为人父母的又怎会看不出来呢,看儿子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徐世哲拍拍老婆的肩膀,「算啦,他爱等就让他去等吧!否则,他也没有别的事好做,不是吗?」
「唉!真拿你没办法。」薛逸菊也心软了,「爸妈要去做善事了,希望给你积福积德,让你早点等到你要等的人。」
「是,谢谢爸妈的好意。」徐凡挥手欢送,直到爸妈驾车离去。
终於,一切都恢复安详,只剩下他一个人,或许他该考虑养只狗,他记得他曾对自己说过,要是到了二十八岁还没交到女友,那就养只小狗来作伴吧!
没想到,十年前的想法还真的快应验了。
其实,从昨晚就有几位朋友来电邀约,但他哪儿也不想去,更别提爸妈给他安排的相亲了,他不愿意浪费人家的青春。
二十八岁生日,就该这麽发呆著过去,多宁静、多惬意。
蓝天中,白云飘游著,大地上,他一个人出神著。白云白云,你要往哪儿去?如果可以,请带我到蓝天的另一边,或许在那个世界,就会有我等待的那个人。
「铃铃!」手机铃声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喂!我是徐凡。」
「喂!小鬼!」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小鬼?谁会这样叫他?除了那个女人之外?
「你是?」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连我的声音都忘了,我也不过出门旅行一趟而已。」
「凌雨霜!」他大叫起来,喉中几乎哽咽起来。
「吵死了,别鬼叫好不好?」
「你人在哪儿?你居然消失了一整年!」
「别提了,我有事情要问你,如果有一对双胞胎姊弟,你觉得应该给他们取什麽名字?」
久别一年,这算是哪门子的问题?「双胞胎?是谁的孩子?我根本就不会取名字,你问我做什麽?OK,我有个朋友的老爸会算命,我叫他帮忙算算就是了。」说到最後,他还是忍不住要帮她想办法。
「哦——也好!」电话那端传来婴孩的哭声。
「你旁边怎麽会有小孩?你结婚了?」难道最最可怕的幻想终於要成真?
「非得要结婚才能生小孩吗?你的脑子就是太古板了。」
「你跟谁生的孩子?你快告诉我!」不会是那最最该死的汤新亚吧?
「我现在又要哄孩子,又要跟你讲话很累耶,你快过来啦!」
「你人到底在哪儿?」他都快被逼疯了,此刻正好一阵微风吹来,他突然听得清楚了,原来那阵哭声就在门前,那是雨霜回来了!
丢下手机,他飞奔上前,那辆熟悉的蓝色跑车不就在那儿吗?
驾驶座上,雨霜穿著火辣的短裙,戴著墨镜和宽边帽,懒懒的开口道:「小鬼,想不想打工,你可以当这两个孩子的保母喔!」
「你……你……」徐凡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发脾气,後座那两个婴儿好像快被烤焦似的,哭喊得嗓子都哑了。
无奈之馀,他抱起两个婴儿先进屋里,又擦脸又喂他们喝温水,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稍微安静下来,睡在沙发上。
雨霜跟著走进来,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拿起徐凡没喝完的果汁,也不多问一句就喝个精光,老黑猫显然还记得她,绕在她脚边「喵呜喵呜」的叫著。
「天气可真热。」她拿起面纸擦了擦汗。
这女人,突然失踪,突然出现,又突然生出这两个小孩,脸上却还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没我的事」,岂不教人气结?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徐凡忍不住吼叫起来。
「别大声嚷嚷,孩子等会儿又要哭了。」雨霜很好心地提醒他。
他硬是忍气吞声下来,压低音量说:「我不管!反正你非得解释清楚不可。」
「知道啦!先坐下来吧!你这样站著很有压迫感。」她招呼他坐下,彷佛这儿是她的地盘,即使她一年不在仍然没有改变。
「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麽故事来。」徐凡勉强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雨霜这时却站起来,表情高深莫测地说:「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得要有点耐心。」
故做神秘!吊人胃口8反正你快说就是了。」
她走到他身後,小手轻轻抚在他的肩上,「别紧张,你的身体好僵硬啊!」
徐凡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一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女性的抚触,而且还是这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趁著他出神之际,雨霜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接著「喀!」一声,徐凡被铐住了。
「你在做什麽?」他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她……竟然把他的双手铐在椅脚上。
「这样才方便说话,免得你临时跳起来杀人。」她拨了拨他的头发,动作一如往昔,让他的眼眶霎时发起热来,老天!他是多麽想念她啊!
「对了,还有这个。」她从皮包拿出一卷胶带,将他的双唇封住,这麽一来,徐凡就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乖乖听她说话了。
你这坏女人!他用眼睛控诉著她。
「好了,别那样瞪著我,你会让我说不出话的。」她一低头,吻去他眉间的恼怒。
徐凡被她吻得差点失神,不!他非要听听看,她该怎麽对他解释?
「嗯——该从哪儿说起呢?」雨霜歪著头回想,「对了!要从勇仔结婚那天晚上说起,当时你把我吓坏了,我隐约知道你好像喜欢我,但我没想过你爱我,还要跟我结婚,那对我只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立刻决定我得去旅行。」
早知道她那麽容易受惊吓,他就不会使出那麽激烈的方法了,但那还不都是她的错?谁教她是那麽与众不同的一个女人?
「那时我开车离开镇上,心中只想著我要出国走走,当我到了高雄的小港机场,看到有一队旅行社要去埃及,但有人临时取消,我就现场报名,跟著他们一起出团。你知道那儿有一所美国大学吗?十五天的旅程结束以後,我就在埃及重新当起学生了,那真的很好玩喔!」
好玩?拜托!也只有她才做得出这种事吧?徐凡翻了翻白眼。
「上课上了三个月,我才发现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雨霜吐了吐舌头,轻笑道:「那对双胞胎就是你的杰作,第一次没用保险套,就立刻中奖了,算你厉害!」
什麽?她怀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敢一去不回?!他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无奈,他现在动弹不得,连骂人也没办法,只有恨恨的瞪著她。
「哎呀!就知道你会是这种眼神,乱吓人的。」她乾脆转过身去,继续说了下去,「我心烦意乱的,又水土不服,乾脆就在埃及一边工作一边待产,你也知道,我只要有一台电脑就可以赚钱的,所以就这样定居下来。等到我生完小孩,发现带孩子实在很麻烦,最後走投无路,只好回头再来找你了。」
竟然只是把他当作保母吗?这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魔女!
这时她却又转过头来,脸上有些害羞、有些粉红,他不禁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雨霜怎麽可能会有脸红的一天?
「我……我现在要说的话,以前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她摸了摸他的脸颊,「虽然是在这麽好笑的场面,不过,我可是要说一些很感人的话喔!」
她究竟要说什麽?徐凡聚精会神,唯恐自己漏听了任何一个字。
「从小,我爸妈的感情就很冷淡,加上我是独生女,一直都认为孤单是应该的、正常的。十三岁那年,我爸妈正式离婚,我被送到英国念书,一去就是十年,更让我觉得人生本是孤独的。
「而我的第一次恋爱对象就是那个汤新亚,他做了一件让我很难过的事,他和我的好朋友上了床,从那以後,我就更不相信爱情了。所以,我不愿意去爱人或被爱,我觉得那好麻烦、好可怕、好难以控制。」
原来,原来她有这样的心路历程,难怪、难怪她总是那样忽冷忽热、又远又近。
雨霜轻轻笑了笑,「我比你大五岁,我以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小小Сhā曲,一个像姊姊型的情人罢了。但没有想到,这十年来我们却纠缠在一起,好像怎麽都分不开似的,真奇妙。当你说你爱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立刻对你回答什麽,但经过了这段日子,一切都沉淀下来,也变得清楚了。」
徐凡屏息以待,是否他就要等到那关键的一刻了?是否十年辛苦终能熬成甜蜜?
「没有什麽道理,也没有什麽原因,但我想,我是爱你的。」语毕,她柔柔给了他一个吻,就在那张多馀的胶带上。
哦——天!这可是真的?还是梦境?他简直就要发狂了,雨霜居然说爱他徐凡!他的人生果然是不凡的,因为有她而变得不凡!
说到这,她在他面前蹲下,眼神迷蒙而感伤,「今天是七月四日,你的生日。」
她也知道?他以为她从来都不记得。
「生日快乐!」她亲吻过他的鼻尖,「我带了两个孩子送给你。」
瞧瞧她,给他带来怎样的一份生日礼物!
直到这时,她才歪著头想了想,「应该让你说点什麽才对,例如你很感动,你很谢谢我之类的话语才对。」
於是,她一把撕下他脸上的胶带,一阵隐隐作痛之後,他终於可以开口了,心中百感交集,喉中哽咽不已,第一句话却是骂道:「你……你这可恶的女人!」
「这算是赞美吧?」雨霜呵呵笑了。
「你让我等了这麽久,你让我吃了这麽多苦、受了这麽多委屈,你该当何罪?你怎麽对得起我?」可恨可恼的是,他竟然还是觉得她可爱极了。
「是,都是我的错,就拿我的一辈子还给你好了。」她心情大好,甜甜笑著。
「还不解开我的手铐,我要狠狠打你一顿!」
「好可怕啊!」她佯装受惊,还是乖乖开了锁。
一得到自由,徐凡就猛跳起来,抓起她的肩膀,又是喘气又是张口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拿她怎麽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