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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此情可待成追忆完

“冢蛊的引发需要具备极端苛刻的条件。”

洛枫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祈然,从地上抓起那四块圣石,淡淡道:“首先,要由守护者,也就是我,凭借金银双瞳的异能,将这四颗圣石嵌入四大神器中。青龙对凝章,白虎对寒血,朱雀对灵邪,玄武对汲血。我将他们,分Сhā到天和大陆的四个角落,自然,除了我,谁也没办法拔出。然后,一一催动他们形成强大的无形场界(其实就是磁场)。”

洛枫挑了挑眉,将一管晶莹剔透却血般通红的玉箫递给祈然,冷笑道:“这个箫跟萧逸飞手上的那把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内里刀刃,五年前被我偷了来。但它才是真正发动冢蛊绝代的血箫。”祈然神­色­冰冷地抚过手上血­色­玉箫,并不接话。

洛枫继续道:“接着,我会在四大角落的交叉点处,也就是场界的最中心——端木崖,布置一个结界。由与四大神器质地相似的兵刃,围成四方形,内里以磁石制成八卦阵。”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冰冷地浅笑:“而你,就要站在这八卦中央,双手手腕割裂滴血,随箫声起伏缓慢落入八卦双眼中。磁石八卦阵一旦被引发,整个场界都会受到感应,凡是中过冢蛊之人,被融蛊之血入侵的人,便会耳入魔音,痛苦欲绝。”

“疼痛会持续三天三夜,血不尽,蛊不消。直到,他们全部变成行尸走­肉­。”

祈然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双眸中没有不忍、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仇恨,只是冷笑着,将手中的黑­色­药丸递到他面前。

洛枫悠然一笑,平静地道:“若非还想报这个仇,若非遇到……我早不想活在这世上了。”说完,随手取过药丸丢入口中,咽下。

片刻之后,幽静的山林中先后闪耀出四道金芒,直冲云霄,惹得众人驻足观望,直叹奇景祥瑞。却不知,这四道光,恰恰拉开了天和大陆血腥地狱的序幕。

银川风兰战场。

“将军。”一名小兵匆匆赶到玄天面前,来不及擦一把脸上的汗水,躬身道,“尹钥联军已经暂时撤退了。”

玄天紧皱了眉看着战场,心中忧虑着,这个城还能守几天。如果单只是尹钥两国联军,他玄天是决计不怕的,可是那股时不时暗杀己方将领,烧毁他们粮草的神秘势力,却着实让他头痛不已。

“传令下去!不可放松警惕,全军轮流休息,以防敌军偷袭!”

“是!将军!”

“将军!将军!!”远处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到他面前,满脸喜­色­,正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副手兼军师——任志义。

玄天双眉微微一皱,正想责怪他何事如此不知沉稳,却又想起这军师历来稳重,是以训斥的话停在了嘴边。

只听任志义惊喜地往后一指,道:“将军,你看谁来了?!”

玄天诧异地将目光放远,一个白­色­文士衣衫的身影便映入眼中。他的虎目中­射­出异样的喜­色­,连忙越过副将迎向那文士,口中骂咧咧地叫着:“他­奶­­奶­地,文策你总算是来救你老哥我了。皇上要再不派你来帮我老玄出出主意,我这头黑发可都得愁白了。”

文策看着脸露憔悴却豪气不减当年的玄天,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退开一步,微微曲了身,往折角处相迎。

玄天一愣,他虽­性­子直率,却不是傻瓜,能让文策如此恭敬相迎的,恐怕只有……

果然,拐角处一个颀长的身影迈步而出,俊秀到能与日月媲美的脸,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精­光。一身紫­色­的衣衫,猎风鼓荡,扬起无边的气势。

玄天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声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为何,他声音沙哑哽咽,虎目涌出泪光,情绪竟难以自持。

四周的侍卫明显都楞了,呆呆地站在哪里,看着他们崇拜敬畏的将军,向那个天神般的人物下跪,却不觉有丝毫不妥。烈日下,那人明明从容浅笑的面容,却让他们感觉到天生的帝王贵气,只得被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卫聆风悠然一笑,走到玄天身边,也不去扶,也不弯身,只转过了头,望向刚刚还金戈铁马的战场,淡淡道:“起来吧。给朕讲讲,这几日的战况。”

“是……是!皇上!”玄天擦净眼角的泪水,猛地弹起身来,开始口沫横飞地讲述这几日自己军队如何双面受敌,如何被神秘力量袭击。

忽然,远处,四道金光先后窜起,竟映黄了大半的天空。

卫聆风脸上悠然的冷笑一凝,定睛看着那四道金光。随即脸­色­狠狠一变,又踏前几步,待终于确定下来,身子竟忍不住一晃。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着藏青­色­武士服的中年男子,已扶住了卫聆风,紧张地问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卫聆风定了定神,脸­色­缓和过来,挥手让除文策、玄天、成忧之外的人退去。神­色­凝重地低语:“这四道光分明是四圣石嵌入四大神器时所发出的。祈然他为什么要发动冢蛊绝代?”

“难道……”卫聆风抬起头看向成忧,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冰依……出事了?!”

成忧不忍地叹了口气,却没办法开口反驳这个推测。恐怕,那个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娘娘,真的已经遭遇不测了。否则,还有什么能逼得萧祈然发狂呢?

他并不在乎冢蛊绝代被引发后多么惨烈的后果,也不关心那个小丫头的死活,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个唯一被自己承认为主人的帝王,可否撑过这一关——情关。

一个月后。

在端木崖上,一道耀眼的金芒闪过。洛枫满意地看着自己结成的八卦阵,面向一身洁白长衫的祈然,笑道:“结界已经布成,只要等到逢魔时刻(黄昏),你割开自己双腕,全­阴­之血便可为你开路。待你进去后,只要你的伤口未凝结,除了你以外,任何人,就算是我,也不能进入。”

“等站到了八卦中央,你只要吹奏血箫,血流就不会停止。等流入八卦阵的全­阴­之血,超过了他贪婪的量,你全身的血液就会被底下的磁石阵,彻底吸收殆尽,变为人­干­。”

“至于这贪婪量的多少,滴血的速度,则是以个人全­阴­血液的至­阴­至寒度来定的。越是­阴­寒之血……”洛枫冷冷一笑,孩子气的脸上带着残酷,“就死得越慢些!祈然,我选的这个位置好吧?你可以站在这里,亲眼看着这天和大陆,变为血腥地狱!”

“少主——!!”惊叫声从后方传来,文若彬和白胜衣几个起落来到祈然和洛枫面前。

文若彬上前一把揪住祈然的衣领,大声吼道:“祈然!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发动冢蛊绝代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祈然看了他一眼,虽不是冰寒彻骨,却淡漠到了极点。也不管衣襟是不是被揪起,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峰峦起伏的山脉。

文若彬猛地一震,颓然松开了手,却仍不甘地问道:“祈然,你到底是怎么了?小若呢?”

祈然并不看他,仍是望着远方,嘴角勾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淡淡道:“走了。”

白影一闪,白胜衣猛然推开文若彬立到祈然面前,哑声道:“那个女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你幸福吗?!我竟然,在那一刻还相信了她!”

祈然面­色­一白,身体轻晃了晃,心道:她说过要给我幸福吗?是啊!她不是一直兜,我这样的人,应该幸福吗?

祈然摊开了手,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十指,心底在一遍遍嘶喊:抓不牢,握不住。冰依,请你告诉我,我的幸福……在哪里?

山崖下一阵喧闹声传来,几个随文若彬而来的侍卫爬上了端木崖,看到眼前的异景,不由呆了。

夕阳缓缓落入山间,端木山头被一层金­色­的光芒镀满,美丽而魅惑。

逢魔……时刻!

“祈然!是时候了。”洛枫看着夕阳,眼中露出渴血的兴奋,淡淡道,“是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祈然收回手,抬头看了眼血­色­縻荼的天空,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寒光闪过,鲜血便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衫。

不能恨你,便让你自己恨自己。冰依,原来……我根本不可能放手。

“祈然!”文若彬猛地冲到祈然面前拦住他去路,脸­色­已经骇得惨白,“祈然!你不要被洛枫利用了,他只是想用你的血,来替他复仇!”

祈然垂下滴血的双手,冷冷一笑:“放心吧!我给他的药,触体即化,除非自杀,否则两年之内体肤逐渐溃烂,受尽折磨而死。”

文若彬一愣,看向洛枫依旧悠然的脸。忍不住惊眼前这两个人……恶魔,打了个寒战。

但就算如此,他仍不让,抽出贴身折扇,横在去处。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祈然血尽而死,更不能看着天下成为血腥地狱。

当年的那场冢蛊绝代,因为四大神器所营方位较小,只是一个战场,再加上萧逸天全­阴­之血不够纯厚,才没有酿成大的悲剧。

可是,文若彬只要忆起年幼时见过的那场人间惨剧,他巨法再袖手旁观下去。

沉思间,文若彬只觉眼前杀气扑面而来,他还来不及举扇抵挡,人已经被迫退了几步,体内气血翻腾。他看着冷笑森森的洛枫,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祈然不看他,也不看洛枫,绕过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一步步朝八卦阵中走去。

“然!!”白胜衣猛地欺身想抓住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他忍不住大叫,“然!你可以不管任何人,那么步杀呢?!步杀的死活你管不管?”

祈然的脚步猛然一顿,回过头去,蓝眸微微闪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步他……怎么样了?”

白胜衣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

洛枫停住了本待进攻的势头,望向白胜衣,冷笑道:“情蛊?你中了情蛊竟还敢跑到祈然面前?果真是不知死活!”

白胜衣却不理他,只看着祈然,声音虚弱:“步杀,在半途离开了。他应该是去保护那个女人的,可是,后来却不知所踪。”

祈然蓝眸中­射­出冰寒凌厉的杀气,望向洛枫,冷冷道:“难怪汲血会在你手上。”

洛枫淡然一笑,洒脱地耸了耸肩:“我确实从步杀手上夺了汲血,也确实打算杀他,不过,却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他的心中却有些骇然,看来!必须尽快杀了步杀,否则……

祈然长长地睫毛轻颤,淡淡点了点头,转头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八卦阵面前。

“然!!你会死的!”白胜衣发了疯一般扑过去抱住祈然欲要抬起的脚,声音沙哑尖锐,却掩不住悲伤,“为了那么一个抛下你的女人,不值得去死!不值得去死!!”

祈然脸上露出一个悲呛的笑容,淡淡道:“我也知道不值得。只是……却停止不了。”

停止不了地想看到她悔恨悲痛的将来,停止不了地想为自己的爱恋做一个完美的终结。

祈然动了动,白胜衣死死抱住他的脚不放,鲜血一口一口吐在他白­色­的长衫上。

与文若彬以及他手下厮斗中的洛枫眉头一皱,忽然眼中金银之芒暴闪,收剑出掌,重重拍在文若彬胸口。文若彬跌出十丈之远,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洛枫也是五脏六腑一阵跌宕,他勉强压下翻腾地气息,猛然窜到祈然和白胜衣面前。

忽然,对着白胜衣狠狠踢出一脚。

白胜衣几个翻滚,落到了悬崖边。他抬首,满面鲜血,却不擦也不顾,只看着面无表情,神­色­冰凉悲伤的祈然大声叫喊:“然!你先不要放弃生命!等步杀,等等步杀啊!他或许知道那个女人的事,那个女人说不定……”

“砰——”洛枫灌注了全身真气的一脚狠狠踹向虚弱不堪的白胜衣,那道白衣沾血的身影,就这么飘摇着……坠入断崖,永不复回。

祈然静静地看着那抹消失在崖边的身影,天蓝的双眸悲凉的象要滴水,然后,他再不回头,缓步踏入了那个闪着金光的结界。

片刻之后,结界中的金光,慢慢地,直到彻底被血红之­色­吞噬。那血­色­,先是浓稠,然后逐渐透明,透过血一般的红光,可以清楚看到白­色­长衫的少年,缓缓将血箫举到面前。

他双手的手腕上,正流淌着一滴滴的鲜血,融入地底。那绝世的面容,映着红光,分外凄然。

血箫贴上薄­唇­。忽然,一道悠扬却尖锐的乐声,透过那片血光,激扬了整片天空。

“啊——!!”接连几声惨叫,只见文若彬带来的十几个护卫,本死的死伤的伤,只余不到十人。此刻,其中的四人,竟忽然象发疯了一般,揪着自己头发,大叫起来。

十息一滴,洛枫看着红光内,滴落速度慢到惊人的血液,不禁有些惊诧,好纯厚的……纯­阴­之血,或许真的能支撑三天也说不定。

洛枫冷冷一笑,看了眼那些发狂的人,和剩余的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响在耳畔的乐声,竟如天籁般美妙。

他一步步走到结界前,望着一目了然的天和大陆,孩子气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疯狂吧,绝望吧,哀求吧!那都是很美妙的滋味。让我们大家,一起来体会这种,世界毁灭的快感!”

这个人,是魔鬼!彻头彻尾的魔鬼!这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几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洛枫停滞了纯净地笑容,忽然回头望了那血光中冷漠看着他及世界的少年,歪头离开。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阻碍。洛枫嘲笑地对自己摇了摇头,就算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复仇。哪怕……是冰依也不可以!

尹钥联军营地。

“皇上,怎么办,我们大部分的兵士都发狂了!快……快想办法停止这个魔音吧!”

尹子恒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刺痛地额头,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那副将离开,尹子恒缓步走入后营,面向着一片低垂的帘布坐下来,神态恭敬地道:“请问先生,接下来,朕该怎么办呢?”

帘布后映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只见他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想不到然儿会自行发动冢蛊绝代,还将范围扩张到整个天和大陆。”

忽然他的声音带了残酷的笑意,冷冷道:“不过却死的更快!子恒,你吩咐下去,将那些发狂的人关在一起,不许其他士兵接近。有受伤之人马上用纱布包扎,切记不可沾染到发狂之人的血!”

尹子恒面­色­骇然,忙点头应是,犹豫了半晌又道:“请问先生,那些发狂之人……”

“任他们自身自灭。”赋有磁­性­的声音,却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然儿的全­阴­之血,到底有多纯厚。”

银川国风兰城。

“皇上!!”玄天虎目通红,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嘶声吼道,“那些可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啊!”

卫聆风背过身,淡淡挥了挥手,道:“照朕的意思去做,如果,你还想多保住些兄弟的话。”

玄天哽咽出声,但还是行了个礼退出去。

卫聆风转过身来,俊秀的面容清癯苍白,他微微一笑,道:“成忧,祁国境内怎么样了?”

成忧一怔,忙躬身道:“回皇上的话。祁国境内现在有近半的百姓都因这魔音发狂,其中男­性­,尤其是军中士兵,占了七成。虽然皇上已经下令,不可接近那些发狂之人。可是妻不抛夫,将不弃卒,恐怕,到明日为止,发狂之人会超过半数。”

卫聆风叹了一息,点头,望向窗外。耳中传来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悠扬的乐声,他修长的双眉,紧紧地,紧紧地皱起。

成忧看着眼前年轻帝王孤傲的背影,紧握成拳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黑沉的夜幕褪去,东方渐渐亮起鱼肚白。在一个幽暗静寂的山林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风驰电掣般,往前赶路。

他每走几步,就会抬头看看这乐音悠扬,逐渐变为血红的妖冶天空。浓黑的眉毛,紧紧皱起,不由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忽然,他眼前青光一闪,阻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男子微微后退一步,本就冷漠的脸上,凝结出冰一般的霜寒。

青衣男子却仿佛对他冰冷的态度视而不见,悠闲地踏出几步,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步杀!又是好久不见啊!你身上的噬心术解了吗?”

那个黑衣男子,正是步杀。

步杀瞥了他一眼,抽出长刀,虽不是汲血,样子倒也有些相象。他冷冷问道:“祈呢?”

洛枫同样抽出一把长剑,自然也不是凝章,笑容悠然:“问这么多也没用,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洛枫见他面­色­不变,黑眸冰寒,不由又是一笑,却是深沉地狞笑。他说:“步杀,只要你死了!就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萧祈然毁灭天和大陆。”

“所以,你必须得死!”

步杀垂下头,双手握刀,正待进击。忽然一阵轻微的躁意袭来,他的刀势微微一顿,抬头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落在两人之间。

洛枫看到来人,原本悠然的面­色­狠狠一震,竟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声叫道:“师父……”

来人正是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祈然和白胜衣的师父,步杀当年刺杀的对象,青竹居士——谢烟客。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是冰凌的守护者,以及司马洛枫的师父。

谢烟客点了点头,面­色­柔和地看向步杀,淡淡道:“去吧!快去找祈然,还来得及。”

步杀点头,脸露感激之­色­,一个纵身越过他们身边,疾驰而去。

洛枫脸­色­一变,正待追去,却被谢烟客拦住。

谢烟客看着他眼中的杀气,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走前几步摸上他发丝,柔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哥哥养大的。”

当谢烟客的手抚上他头发时,洛枫只觉心头猛然一颤,那熟悉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谢烟客,这个师父,是他在世上唯一尊敬的人。

可是,师父现在在说什么?他说……哥哥?

谢烟客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又是叹,脸上却露出轻柔的怜惜之­色­:“傻孩子,你竟为了大哥的死背了这么多年的罪吗?若不是步杀告诉我,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你是我哥哥用生命保护的人。”

恍惚中,洛枫听到老家伙语气悲凉怀念的声音:“以前,我最小的弟弟,也拥有金银眼。从小,因为那双眼睛,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作为他的哥哥,却无能为力。现在,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师父,竟然是老家伙的弟弟!那个,到死仍被老家伙挂在心上的弟弟。难怪,他们有那么多相似的习惯;难过,他无论如何,都对师父恨不起来。

“呜呜……”洛枫的哭声,从哽咽到号啕大哭,仿佛被埋藏了千百年的委屈一般,他搂着谢烟客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大声宣泄。

谢烟客轻柔地拍着他背脊,声音沉沉地道:“孩子,不要被仇恨埋没了你所有的知觉,可是有些仇,既然知道了,就非报不可。”

“与祈然无关,与步杀无关,与天下无关。萧逸飞,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当步杀以最快速度赶到端木崖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从清晨变为黄昏了。

又一个……逢魔时刻。

饶是以步杀的冷血,当他踏上端木崖山头时,仍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鲜血,满山的红光,发狂的人,甚至是发狂的尸体,凄厉地惨叫,悠扬的乐声,组成一幅诡异的地狱。有的人,成了尸体,最恐怖的面目狰狞的尸体。有的人,在嘶叫,因为他们已经没力气再发狂。还有的人,刚刚进入发狂状态,见人就抓,见石就撞,血­肉­……横飞。

步杀握了握手中长刀,小心避过那些发狂之人。来到血­色­透明的红光面前。

当他看到红光中,没有表情地吹奏血箫的少年时,竟忍不住浑身经脉俱震,差一点走火入魔。

这个,就是当初把阳光铺展在他眼前不断跳跃的清俊少年吗?这个,就是当初无论受了多大伤害,仍温暖微笑的善良少年吗?

他的脸­色­纸一般白,原本天蓝的双眸灰败一片,灼目的血箫映着他苍白的­唇­,悲凉的眼神,竟仿佛看不到一点生机。

那个红光中的一切仿佛一幅画,又仿佛一座雕像,唯美而静止不动。除了那一滴滴,一点点落入泥土中的鲜红血液。

悠扬的箫声回荡在他耳边,可是步杀却恨不得将那天籁般的音乐彻底斩断。

冰依,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步杀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伤,一步步走到血红的光罩前,走到祈然的眼下。祈他……最不爱的,就是他自己。

“祈,停止吧!”步杀抬头对着那红光中的少年大喊。

祈然的目光,闪烁了半分,慢慢落在步杀脸上。悠扬的箫音停下来,慢慢滴落的鲜血,也跟着停止。祈然晃了晃身体,虚弱地吐出一字:“步。”

步杀的长刀猛然举起,斩向红光,却只觉浑身一震,被迫退了几步。

他抬起头,冰冷的神­色­从脸上退去,转为忧切:“祈,你快出来!冰依有话留给你,你马上出来!”

然而,他只看到祈然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除了步字,他还吐出了什么。显然,这阵中内外,声音是不通的。

祈然决绝凄然地露出一笑,血箫再度举到­唇­前。

步杀心中大骇,悲啸了一声,举刀再度冲到红光面前。可是,无论他做多大的努力,那一圈红光就象道天堑一般,隔绝了两个世界。

“祈!快点停止!!”步杀抛弃长刀,拿身体一次次去冲撞,又一次次被强大的结界弹出去,他的身上布满伤口,都是被岩石沙砾撞击出来的,鲜血染透他漆黑的衣衫。

“萧祈然!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步杀猛地站起身来,看着血光中越来越模糊,几乎被漫天血红覆盖的身影,竟忽然感觉眼中一阵湿热。

步杀怔了怔,有些诧异地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滑落,融入血黑的破败衣衫中。

“祈,你是想让冰依内疚吗?不听她解释,不理她苦衷,只想报复她吗?”步杀忽然恢复了平静,抬头看着血光的中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却是受了她嘱托,无论如何要将她的话,传达给你。”

步杀收敛了笑容,拾起沾满灰尘的长刀,转身向着那几个疯狂痛苦中的人走去。

“步……步杀……?”醒转过来的文若彬看到步杀,脸上一喜,连忙道,“你来了!正好,快!快阻止祈然,他已经疯了。”

步杀冷冷看了他一眼,长刀在瘫软在地的人身上一划,没有汲血那样的神奇刀刃,刀身沾着血,回到步杀面前。他淡淡道:“我正是要阻止他。”

文若彬眼中慢慢露出惊恐之­色­,骇声道:“你不会是要……”

还没等他说完,只见沾血的长刀蓦地步杀手臂。他脸­色­猛然一白,一声悲锵的划破血幕黑沉的夜空,翻滚在地。

这冢蛊的疼痛,竟比血蛊还来得厉害。而且,自我意识没有办法控制身体,仿佛是被抽离出去了,看着自己在地上疯癫欲狂。

“祈然——!!祈然——!!”文若彬心中想着,疯了!这些人全疯了。他拼命跑到祈然面前,那几乎已经被红­色­粘稠光芒彻底淹没的身影,发狂地大喊,“祈然!快停止啊!你没听到现在发狂的人是谁吗?是步杀啊!是你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朋友,步杀啊!”

步杀抓着头,拼命想维持自己的理智。可是那个本是悠扬悦耳的声音,此刻却象毒蛇般不断钻进他脑中噬咬,痛到他根本没办法抵抗。

“祈然——停止!停止啊!!”

天空血一般的浓稠红沉,地面上是发狂的人,尖叫的人,逃窜的人,伤心哭泣的人!那血腥的地狱,世间的悲剧,惨绝人寰的恐慌,深深……深深地,渗入这地底人心。

“啊————!!”步杀浑厚沙哑的惨叫声,终于再忍不住,在端木崖山头,传递开来。

箫声,嘎然而止。

停顿了良久,良久,直到,端木崖上所有的惨叫声都熄灭下去,变为低低的。

当文若彬看到那从血红的光罩中,慢慢步出来的苍白,虚弱身影时。他忍不住泪湿面颊,颓然坐倒在地,喃喃重复着:“祈然……少主……”

祈然一步一晃地走到满身狼狈的步杀面前,两条手臂上凝结着两条狰狞的刀疤。

步杀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最早的阳光,忘记了刚刚非人的痛,忘记了全身的伤,慢慢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要阻止我?”祈然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死般沉寂,“用这种方法,阻止我。”

步杀的身体比他更摇晃,形容比他更狼狈,爬起身来,看着他,静静道:“因为,冰依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一定一定要我带到。”

祈然身体轻颤了颤,竟差点跌倒在地,他的眼睛慢慢恢复天蓝­色­,看着眼前被他伤害至遍体鳞伤的朋友,他的­唇­颤了颤,无声:“什么……话。”

步杀浓黑的双眉轻展,血­色­鲜红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声音却依旧冰冷如昔——

“她说,她会回来。就算你不愿再等她,就算代价是死,她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回到……我身边……”祈然缓缓,缓缓地重复着步杀的话,苍白俊秀的脸,哀戚慌张的表情,就像一个害怕失去的孩子,渴望温暖的孤独者。

“她真的……这么说?”

步杀牢牢看着他,轻缓,却坚决地点头。

祈然缓缓抬头看着在血光映­射­下黑沉静寂的长空,恍惚中,仿佛看到闪电下那双盈满泪光的眼,闪着琥珀­色­的光泽,却带着最诚挚的祝福。

心若自由,身沐长空;无游天下,不离不弃。祈然——,请一定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祈然低下头,望着端木崖上血­肉­狰狞的一幕,听着天和大陆上绝望恐慌的哭号。泪水,忽然便顺着他惨白到近乎透明的面颊滑落,希冀而……凄然。

祈然闭上眼,风扬起长发,衣袖擦过血痕,他的身体终于缓缓,缓缓地向后,倒落在地。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

第二日,天下第一杀手步杀,依国少主萧祈然,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所有人眼前,消失在……这满目疮痍的天和大陆。

第三卷此情可待成追忆完

呼,第三卷终于结束了。可以说大家看的累,我写的更累。第三卷的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无论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可能成长真的是人生最难把握最难描绘的事情吧,这一卷他们成长的累,我成长的更累。XD!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结束了,鼓掌庆祝。

其实,第三卷这样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终结了吧。尤其是喜欢悲剧的朋友,几乎就可以把这卷当作一个有点悬念,有点希望的悲剧结局了!

由于要出版所以不能再贴。汗,其实在JJ和论坛早就公布过了,却是到今天才来。恩,第四卷题目是无游天下,预计十万字左右,分十五章,目前完成了前八章。因为第四卷没有超出我预期构思的大纲,所以到目前为止写的还比较顺。第四卷中一切都会做一场终结,如今真的无法说喜剧,貌似再这么说也没人会相信我了,只能说给每个人最好的结局。

但不得不说,然然会成长,一定一定会成长,否则我就把他从主角位置上卡拉了。第三卷出现了太多的纰漏,太多的拖沓,太多的不尽人意,在这里我向一直追我的文,一直失望,却还一直守在这里的大大说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我会好好思考我的文,第三卷无法弥补的遗憾,争取在第四卷中,把它补偿回来。由于第四卷不能贴,所以我会贴大纲上来,且有人说叙事型的大纲象白开水。所以,我从每章中抽一小段最重要的,贴上来,凑成大纲,务必让你们了解文的走向,结果。可以……接受吗?

无游天下 无游天下序

20××年6月22日上怀市中心大街(地名请忽略,已将冰依的家乡从台湾改过来了。)

宽大明亮的电视荧屏上,一身正装的新闻小姐正面无表情地播报着实时要事,偶尔有人驻足停留,听过笑过便离开。但也有人,听到后,脸露凝重之­色­,竟在那大屏幕前停滞不前。慢慢地,大屏幕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凑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满目端凝的。

只听那蓝­色­正衫的新闻小姐,吐字清晰:据本台最新消息,凌云集团年仅25岁的最高执行总裁水冰烨,于今晨十时左右,在安台山断壁前遭受歹徒袭击,身中两枪,一枪最大限度接近心脏,现正在凌云综合医院抢救,生死不明。由董事长水凌闽一手创办的凌云集团,是本市资金最雄厚的集团之一,即便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据传,凌云集团近两年来,名义上的董事虽是凌闽,真正决策掌权之人却是其年仅25岁的独子水冰烨。是以水冰烨总裁这一受伤,生死未明,顿时让凌云集团内部发生巨大动荡。有专业人士担忧,恐怕,这也将影响凌云集团上市股票的波动,乃至影响本市整个金融命脉的走向……

“司机!去凌云综合医院,快!罚款和驾照被扣,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支付!”

我“砰——”地一声关上门,对着前面有些呆愣的中年大叔大声喊道。

“小……小姐,你是从电视剧场刚出来吗?”

“是——是!”我不耐地拍了拍铁栅栏,满脸焦急,“司机,拜托你快一点,我哥哥受伤了,在医院急救呢!”

司机一震,随即眼中露过怜悯之­色­,重重点了点头,油门急踩直下。

我微微喘过一口气,心道,幸好是个好人。

却听那司机一边小心开车,一边又担忧地说:“小姐,现在凌云医院听说有个大人物受伤进去了,门外光警察保安就有几十个,你这身打扮怕是……”

我心中一紧,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年爸爸受伤时的保护措施……

“小姐,你若不嫌弃,我那位置上有套我女儿留下的衣裙。”

我只觉喉头哽了哽,半晌才哑声道:“谢谢你,大叔。”

车子越过刚刚变绿的交通灯,疾驰而去。

凌云综合医院,急救室前,手术中。

两盏手术室的灯,两扇关闭的门,几个惊惶失措,面目苍白的人。

忽然,一盏手术室的灯暗了下去,从红转绿。几人心中一紧,慌忙迎了上去。

一个面貌清秀的中年­妇­女,两眼红肿,拉住第一个走出来的医生哭道:“医生,我女儿,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摘下蒙面的口罩,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没事了。现在药效还没过,所以才没醒来。你们安静点照顾她,别太过惊扰就好。”

说完,他望了一眼隔壁的手术室,忍不住便叹了一口气,急步推门而入。

“太好了……云山,太好了,小雨没事,我们的女儿没事!”

安抚中年­妇­女的男子,面目清秀,虽已过而立之年,气质却依旧迥然。他见女儿没事,妻子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但目光一瞥到另一家急救室常量不灭的红灯,他就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那个青年的脾气可真是拗,明明自己浑身是血,神志迷糊,却硬是背着女儿从安台山走到了闹市区。明明伤得比小雨还严重,却非要刘医生先医治小雨,直到看着小雨被推进手术室,才昏迷倒地。

正当他为这个名闻上怀市的青年才俊——水冰烨,而思潮起伏之际。手术室里竟忽然传来暴喝,听声音是刘英石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凌闽,你要搞清楚,那么做,不只是他,你都可能会死!”

水凌闽,一想到这个名字中年男子,小雨的父亲纪云山就忍不住怀疑,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这个,被上怀市,乃至整个商界视为传奇的人物,今天竟会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手术室前。

手术室里静了半晌,随即门竟推了开来。刘英石一脸愤怒,凌闽却是面无表情,只是再淡漠也掩不住他金丝眼镜下满布恐慌忧心的眼神。

凌闽取了根烟,夹在手中,顿了顿,又甩进身后垃圾桶中:“英石,只要现在你能调到符合冰烨的血型,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刘英石浓眉紧皱,本带着英气的脸上,几乎要被焦虑淹没了,良久,他沉声道:“凌闽,我们是多少年的生死兄弟,冰烨两兄妹也是我们兄弟几个看着长大的,你以为如果有办法,我会不救他吗?”

“如果,他不是负伤背那女孩走了这么多山路,我或许还有办法;如果,他不是孟买型的血,我或者还有办法……”

凌闽狠狠一把拽起刘英石白­色­长袍,先是剧咳了几声,咳到脸­色­苍白,眼冒赤火:“所以他妈的我说抽我的血啊!你讲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凌闽,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刘英石随手拨开他的手,面目平静地道,“一是,在冰烨没有血补充的情况下取子弹,成功的几率是……0.001;一是……让他脑死亡,我在比现在低三十度的冰冻状态下取出他体内的子弹,但最终会变成没有任何希望醒来的植物人。”

“砰——!!”凌闽一拳打过去,形态已接近失控,明明是三十几岁的人,此刻看来却象个耍赖发狂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冰儿,我绝不允许再失去冰烨。我叫你抽我的血,听到了没有!!否则,我们兄弟恩断……”

“水凌闽!!”刘英石眼中闪过极度的痛­色­,抓住他再度挥过来的拳头,声音沙哑地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如果你的血有用……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自己已经……”

“医生!!”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来,跑出一个满面汗水的慌张护士,大声道,“刘医生!郑医生说,就……就算在冰冻状态下,病人也已经不行了!请你快下决定!”

水凌闽只觉全身狠狠一震,头晕目眩,粘腻的血滴顺着鼻孔淌落,骨节嘎嘎作响,竟差一点昏厥过去。

“凌闽!”刘英石慌张地一把扶住他,待看到他流下的鼻血,不由脸­色­惨白骇然。

“我的血……果然不行吗?!”凌闽站直了身子,笑得有些惨然,冰凉的泪混合了鲜红的血,顺着他脸颊滑下,“英石,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两个孩子,我最终,一个也保不住?”

“凌董。”纪云山走进了几步,刚刚妻子已经去照顾女儿了,但自己心里总有些内疚不安,毕竟若不是为了女儿,水冰烨说不定也不会死。他恭敬地道:“请问水先生的血型到底是?”

水凌闽看到他反恢复了点常态,勉强站直身子回礼,半晌才困难地吐出一句:“­阴­­性­Oh——孟买型血。”

“孟买……?­阴­­性­Oh孟买型血?!”纪云山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谁比作为生物学教授的自己更明白这种血型的珍贵­性­呢?千万人里也难有一个,且多只有近亲的孟买型血才有可能完全匹配无排斥。

那青年,竟是孟买型血,他眼望前方,竟有些茫然,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他竟然还不顾一切地先救小雨?这青年到底……

“是啊!孟买型血……”刘英石悲伤地叹了口气,是时候去下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豪赌了,从他从医开始就没有如此彷徨过。他忍不住发泄般地大声吼了一句:“这个时候,要去哪里找孟买型血的人……”

“抽我的血!”一道清润悦耳的女声在走道尽头响起,异常清楚地传递到每个人心中。清楚到,不只能听到她的话,甚至是听到每个字的回音。

水凌闽愕然抬起头看去,然后他所有的表情都变了,是震惊、是害怕、是喜悦、是思念……此刻的水凌闽不是一个集团的董事,不是一个黑帮的老大,不是一个重义气的汉子,而只是……一个思念疼爱自己子女的……父亲。

那本在远处的身影不知是何时晃身到了众人面前,不太称身的长裙穿的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掩盖她清秀面容上那摄人的美。

“冰依——?冰依——!!”刘英石和纪云山同时惊叫出声。

那女孩却不理,她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水凌闽身上,露出一个淡淡带泪的笑容,柔声道:“爸爸,我回来了。”

“请让我来……救哥哥吧!”

天和1261元年6月22日钥国边境浦沿游牧族。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男子。宽敞的游牧包在他身后,绝美的夕阳在他眼前,随意束起的长发,云白蓝边的长衫,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的牧野图。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少年想到这句诗,忍不住轻轻一笑,双手自然地负在了背后。

“哑医生,哑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啊!”来人是族中的族长夫人金大妈,只见她憨厚朴实的脸上带着纯纯感激地笑容,快步跑到少年面前,恭敬地献上手中礼单。

“哑医生,应儿还有村里的人,都已经没事了。真是多亏你高明的医术,否则我们不只会失去所有的牲畜,甚至会失去最重要的亲人!”

少年微微一笑,银灰­色­的月牙形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却还是可以从他那微扬的嘴角猜到少年此刻温柔的笑容。

金大妈忍不住露出怜惜的表情,这么个清透单薄的少年,孤身一人来到荒凉的草原,不只人生地不熟,更是露不得脸见人,开不得口说话。唉!可怜啊,幸好还有一身不错的医术可以糊口,否则如何在这崇尚武力的草原中立足?

想到这,她的语气忍不住慈爱了几分,柔声道:“这些是族里人给你的礼物,请你务必要收下。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愿空之神保佑你!”

少年含笑点了点头,纯黑的眸子流露出温柔感激的神­色­,小心将礼单收进怀中,做出个躬送的手势。

待金大妈走远了,少年才回过头,继续望着那缓缓下沉在草原上的壮丽夕阳,凝滞不动。

草原落日,海上日出,这些都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呢!

少年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晶莹修长的手指在眼前轻轻抹过,银灰­色­的月牙形面具从脸上脱落,一张绝世的清俊面容,一双碧海蓝天般的深湛双眸,神­色­淡淡地看着那斜阳碧草。随后慢慢转身,钻入了游牧包中

无游天下 第1章 血缘亲情

薄雾弥漫,青烟缭绕。峰峦起伏的群山,蜿蜒曲折的小径。

我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茓­——好笑到头疼,没想到回到现代,还是会见到这种古式仙人隐居的场所。真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个时代。

我抬步往前走去,忽然发现小雨停下了脚步,于是回头道:“小雨,怎么了?”

“恩~”小雨摇了摇头,耸肩道,“就是每次踏进这里都会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仿佛只要置身雾中,我所有的思想、感情,甚至未来,都会变成透明。这种感觉,真可怕。”

“本质便是不信命的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牵过她的手往前走去。

“笑什么?”小雨走快了两步,来到我身边,哂道,“难不成你又信了?”

我思考了一下,才答道:“虽然很多时候,觉得不得不信。但我果然,和你一样,本质上是不信命的。”

前进的脚步忽然被阻滞下来,我顺着手上的拉力回过头去,看到薄雾中缥缈可见的小雨。水雾沾湿了她的额发,白皙的脸上水­嫩­细腻,仿佛本身便能掐出水来。黑亮的眼中,闪着清澈纯净的光,无限的生机,透过水雾在我眼前不断跳跃。

象……阳光。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和哥哥都是容易被那样的人吸引呢,那样,浑身都带着温暖的人。

“冰依,我总觉得这次回来你变了很多也。”小雨跳近两步挽住我的手,眼中的光芒耀眼透明,却笑得一脸贼,“你这丫头命真好,穿越时空这种万年难遇的好事都让你碰上了。快说,到底穿到了哪个时代,有没有遇到小说中描写的超级帅哥,顶级美女?有没有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有没有被一堆气质优雅的美男围绕……”

我抬头望天,忍不住叹气,等小雨念叨完了,才看向她,笑了笑:“小雨,我恐怕,除了没有成就一代霸业,其他你所说的一切情节,都经历过了。怎么,也想一起穿越过去试试吗?”

小雨一愣,随即阳光般明媚的笑容稍稍黯淡下来,低声道:“在这个世界已经有放不下的人了,如何穿?”

我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雾开始变浓了,而且带着淡淡的青­色­。雾中充满了淡雅悠然的气息。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个水宇天泽,什么地方不好住,非得住这种山林幽谷,搞得跟隐士高人似的,连个的士都没处打。

“小雨,以前你虽然跟我哥接触的不多,可是也该知道,他是个异常冷漠的人。不是他关心的人,就算在他面前受尽苦难,悲惨而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他却背着你从安台山走到市区,直到看着你进入手术室才昏倒。他是水冰烨,冷血无情的水冰烨。水冰烨如果能为一个不是家人的女子做到这种地步,他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小雨嘴角一掀,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苦笑,声音轻哑到让人心疼:“冰依,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我醒来后,爸爸告诉我,冰烨一路将我背回来,甚至因为我差一点死去。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拔了点滴便冲到他身边。”

“那天,你刚好不在。”小雨的脚步越来越慢,柔软的发丝贴在颊边,眼眶慢慢泛红,“他很冷漠的请我离开。他说,绝不允许任何人介入他的那个家,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我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沾着水,忽闪在我眼前,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两人置身于越来越浓重的雾中,淡淡道:“那小雨,你要放弃吗?”

“怎么可能?!”小雨甩了甩没被我抓住的手,甩掉了眼中的泪水,也甩掉了满脸的­阴­郁,“我季小雨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他一天不肯接受我,我就缠他一天;他一年不肯接受我,我就缠他一年。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一点也不喜欢我,否则,要我放弃,门都没有!”

我怔怔地看着雾中那被水浸透的身影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从回来开始便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看得小雨呆愣了好久。

我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真心地道:“小雨,在爱情上,你要比我勇敢百倍。”

小雨黑亮的眼睛在雾中闪烁了好久,定定看着我,说:“冰依,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而是,你和冰烨一样,都不懂爱。”

“你们不明白,爱情,本来就跟其他感情不一样。怀疑、占有欲、患得患失、甜蜜苦涩,心象揣了只白鸽,怦怦乱跳,却又时刻害怕它飞走,所有你经历过的感情交织在一起,那便是爱情。所以,在爱情的世界里,是容不得半点犹豫和退缩的,否则,伤害的不只是对方,更加……是你自己。”

“可是冰依和冰烨,你们两个,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果断决绝,却唯独在面对爱情时,退缩了,逃避了,举棋不定了。直到把自己和别人都伤得遍体鳞伤,追悔莫及。”

“冰依……喂,冰依,你怎么哭了?我……我胡乱说说的。”

我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没事,我们快走,去找水宇天泽。就算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我也要做最后的努力!”

水宇天泽,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三四十岁年纪,象刀镌刻出来的脸部线条,俊朗的双眉,完全呈现出琥珀­色­的眼睛。

他看到我们象是完全不意外,只是眼中闪出莹亮的光芒,把我们请入半圆形的石堡中。

里面是一个无法用人类现在学识来解释的实验室,有着最­精­密的仪器,最高档的材料。我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回首才发现小雨已经熟门熟路地在软橡胶椅上坐了下来。

“小丫头,上次问你的问题考虑清楚了没?”水宇天泽含笑看着她,语气温和宠溺。

“上次?”小雨愣了愣。

水宇天泽把手中泡好的茶递给她,这才悠然地道:“当我家儿媳如何?”

“噗————”小雨华丽丽地喷了。我忍不住恶劣地想,这个水宇天泽不会是故意先把茶递给小雨,才说这种话的吧?

“拜托大叔,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小雨拍了拍胸口,嘴角轻扬,“看你那德行就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样了?我再没人要也不会找象大叔你这么恶俗之人的后代啊!”

“噗————”这次轮到我喷了。呛到不行,早知道……早知道就先不喝这茶了。顶级的君山银针,多浪费啊!

哥哥应该知道水宇的身份吧,毕竟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哥哥却已经七岁了。

房间里传出轻微的鼾声,我轻柔地帮小雨把薄被盖好。这一个月也实在难为她了,自己枪伤未愈,还要担心哥哥,安抚父母。

“你叫……水冰依吗?”水宇天泽的声音微微带了点低哑的颤抖,从侧面深深凝视着我。

我回过头来朝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你跟你妈妈不像,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一模一样的。芸芸她……死的时候,你在她身边?”

我又点头,心一下一下的跳。那些时断时续的画面,那些从催眠解除开始重新清晰的画面,一点点在我脑中重组成形。

——冰儿,对不起。妈妈抛下你,却还要你承受这样的痛苦。而这个痛苦,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克服……对不起……

妈妈……最爱我的妈妈……我最爱的妈妈,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你都想用那一点微弱的,连你自己都照不亮的光,温暖我。

那么深刻的爱都给了我,那么珍贵的血都为我而流,你又如何会对不起我呢?

“冰依,对不起!对不起……”水宇天泽走过来抱住满脸泪痕的我,轻声低喃,“都是爸爸不好,如果……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离开,芸芸就不会死,你和冰烨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我低低地一声一声地啜泣,并不是因为在谁怀中,只是,那么多年的委屈、彷徨、思念,最重要的是孤单,一下子发泄了出来,发泄到连我自己也停止不了。

慢慢地,我哭累了,泪水沾湿了他的前襟,却又马上被特殊的衣料纤维蒸­干­散去,身上残留着淡淡的,温暖的味道。血缘吗……我忍不住笑了笑,毕竟还是有一点影响的,那种安心,舒适,仿佛回到家一般的感觉。

水宇天泽拉着我在类似沙发的软床上坐了下来,眼中是满满的欣慰和重逢的喜悦,兴然道:“冰依,以后,让爸爸来照顾你和冰烨好吗?爸爸绝不会让你们再受一点委屈。”

“水宇……天泽。”我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表情一滞。

我­唇­边挂起清淡的笑容:“我是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你。以前不恨,是因为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有父亲的人,对于一个不存在的人,如何恨起。现在不恨,是因为当我意识到可以恨你时,已经……不想再恨了。”

水宇天泽一把执起我的手,手心汗湿,声音颤抖:“冰依,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由。”我轻轻地反手握住他光滑无茧的手,想起那个为了我和哥哥­操­劳忧心的人,他的手早没有光滑白净可言了。我抬起头淡淡地说:“所以,我是真的不怪你了。我也不会把你当作陌生人,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化不去的。只是……”

我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闪着跟我一样的光泽。我起手抚过胸前银芒黯淡的十字架,笑容婉约:“只是,我没办法叫你爸爸。因为,在我和哥哥心里,永远永远都只有一个……可以被称为爸爸的人。那个人,无条件地伸出手,把我们从黑暗带入阳光;那个人,不愿妥协,不愿纵容,却护我们如珍如宝。”

我松开手,看着自己白皙细腻的掌心,却想着那双日渐苍老的手:“那双手的温暖,我到如今,还记得一清二楚。我真的,很庆幸,可以叫那个人……爸爸。”

门毫无预兆地自动打开来,我愕然回头,看到哥哥冷漠的脸,清淡的眼神。

“哥哥,你怎么来了?医生允许了吗……”目光瞥到他西装外套下白底蓝条的病号服,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允不允许有区别吗?想起那个一身是伤仍赶来救我的杀手,神情微微恍惚,却又觉好笑,真是,一个两个都这么任­性­,难道是杀手的本­性­吗?

哥哥一言不发绕过我,连被抱起熟睡中的小雨,看向我,目光微微转柔:“回去吧。”

水宇天泽一把拉住他:“冰烨,我……”

“我要说的话,”哥哥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手势却轻柔,生怕吵醒怀中之人,“刚刚冰儿都已经说了。”

“走吧。”哥哥看了我一眼。

我使劲摇了摇头,表情坚决:“哥,你带小雨先走。我找他还有事。”

哥哥的眉紧紧蹙了起来,冷盯了我良久,才沉声道:“冰儿,你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点头,心道:很久,很久以前就决定了,却犹豫着自己的决定。我看到哥哥暗沉的脸,欲吐出话的­唇­,连忙补充道,“我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

哥哥眼中的琥珀­色­光泽黯淡了下去,良久,他看着我,竟不发一语。哥哥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可是我却知道自己让他失望难过了。

这里,毕竟是我生长的世界;这里,毕竟有我挚爱的亲人。哥哥和爸爸守了我十七年,宠了我十七年,如今,我却要抛下他们离开。可是……

“哥哥,请你让我走吧。”我眨了眨眼,将迷蒙的水汽化去,细细看着哥哥,哽声道,“那个世界,真的有我放不下的人。我不想象水宇那样,后悔一辈子。”

石堡中静到只闻我们压抑下来的呼吸声,然后,我听到了哥哥无奈地叹息,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舍和宠溺,却平淡冷凝:“离开前,记得去见见爸爸。”

说完,他再不回头,抱着小雨扬长而去,石门象是听他号令的守卫,自发地往两旁移开。浓雾中只余那一抹冷傲的背影。

“冰依,你真的决定回去吗?”

恍惚中的我一惊,回过神来,向着水宇淡淡点了点头:“所以,请你帮助我。”

水宇天泽已经褪去了刚刚失意的表情,转为深深的凝重:“十字架拿来我看看。”

我依言摘了给他,静静地等他用那些­精­密地仪器探测许久,脑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偶尔填满那绝世的面容,偶尔留白如黑洞般空寂,这便是我如今常常会出现的思维状态。

我忍不住苦笑地摇了摇头。祈然……

“还好!!”水宇天泽将重新变得银光闪亮的十字架交回我手里,叹息道,“幸好能源体还剩余一卡拉以上,那个空间的数据也已经被记录在这个时空钥中了。只是,这个时空钥的结构实在太­精­密了,就算我也没办法把这里的数据提取出来。冰依,如果你真的决定回去,就要尽快。恐怕……不用一年,这个时空钥的能源就会消耗殆尽。到时,谁也没办法再打开那个时空的枢纽。”

“只能穿你来时的衣服,带上你来时的东西,其他什么也不能带,或者说,是带不走。到时,爸……我会送你走。”

我抬手抚过冰凉的十字架项链,抬头看向他,狠狠点头。

也许是因为下了决定,也许是因为马上可以再见到他,这一刻,我的心里竟充满了平和喜悦,还有……淡淡的离愁。

这个月,累得可不只我和小雨,更是爸爸。在哥哥接受了我的血,却还没脱离危险期时,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去休息。即便在病房中睡着了,稍一有动静,就惊醒过来。若非刘叔强推他进去休息,恐怕直到现在仍……

我心口微微泛疼,想起爸爸苍白的脸,凹陷的双颊,不知道,爸爸听了我的决定会不会失望难过呢?

我正要推门进去,门却自动开了。刘叔轻手轻脚地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我也是一愣,随即做出个静声的手势,示意我跟他走。

我走在刘叔左近,看到他凝重忧愁的表情,心里一阵不安。

刘叔,刘英石,是爸爸的几个生死兄弟之一。在爸爸还没收养我们以前,曾是上怀市除“暗黑一条街”外,最大黑帮——火焰组的地下老大之一。

后来,爸爸因为对妈妈的承诺,便要求退出黑帮,在商界白手起家。

他的兄弟也过腻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陆续将黑帮的大部分产业漂白,各自走上了其他道路。漂白不了的部分,就让手下接手。

爸爸收养我们的时候,是他刚退出黑帮最落魄也最艰难的日子。可是,他却除了带我们出黑暗一条街,咬着牙不肯受兄弟一分接济。

直到……直到……我被打伤昏迷,差点一命呜呼那一次。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动杀机,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之后他终于坦然接受了那些兄弟可能给予任何的帮助,以最快的速度,走上了商界的颠峰之路。

如今想来,爸爸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退让,竟都是为了我和哥哥,却从没为过他自己。

刘叔坐在旋转椅上,一手拿着一张X片,另一手夹着根烟,不时深吸几口。

良久,他点了点头,道:“冰依,你肋骨的裂缝基本上已经愈合了。心肺挤压血管的现象,我也通过磁疗,帮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样,现在胸口还会痛吗?”

我摇摇头,想挤出个笑容,却挤不出来,半晌才艰难地问道:“刘叔,最近你都以别去打扰为由不让我和哥哥接近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叔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一把掐灭手中烟蒂,象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冰依,我本就打算告诉你了。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心一紧,攥住了双拳,缓缓直起身子。

“凌闽他,得的是……Leukemia,俗称,血癌。”

我只觉脑中轰地一下便炸开了锅,太阳|­茓­突突的跳,心脏却象忽然间停止了。

我勉强支撑住摇晃的身体,涩涩无泪的眼睛看着前方,半晌才吐出一句:“晚……期……?”

“不!不是晚期!”刘叔眼眶有几丝红,狠狠摇了摇头,“我没发现凌闽的病已经够窝囊,若他真的是晚期,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我猛地吐出一口气,颓然靠倒在椅背上,脸上冰凉一片,泪竟是到此刻才落下来。

我想起刘叔刚刚的话,心里猛然升起了希望,身子几乎一跃而起,两手撑在桌沿,颤声道:“我的骨髓和爸爸符合是不是?”

刘叔愣了愣,看着我晶亮的双眼,竟是露出一丝苦笑,平静地道:“理论上来说,是的。不管是白细胞,血小板还是其他,你的都远比冰烨要来得符合。但是,骨髓的捐赠毕竟不同于输血,即便是最相合的,也难保不会产生排斥。更何况……唉,冰依,你先坐下来,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谈的。”

医务室中古老巨大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响着,吵到我心口一阵阵烦躁。刘叔的声音,慢慢在耳边响起,回荡。

表催我啊,下次更新,一周后,也就是下周五。

还有……还是介绍新文《风云落》

风云落文案:

菲瑟说:小落,这三颗菲尔女神之泪会真实地反映你的内心,当他们全部亮起,你才真正开始懂情懂爱。到那时,也许我会回来,做最后的努力。

小落怔怔地抬头望着飞船消失的蔚蓝天空,久久不动,站在她身边的宇风和祺云清楚看到第一颗泪石,忽明忽暗,终至完全闪亮。

祺云痴痴地看着这张深刻入他心底的美丽容颜,一字一句艰难地道:“小落,我们……分手吧。”……

“小落——!”宇风冲过去扶住蹲跪在地上的羸弱身子,急道,“你没事吧?”

“这里……好痛。”小落苍白的手揪紧胸前衣衫,痛苦地喃喃。手腕上第二颗泪石慢慢闪亮起来。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宇风感受着身后紧紧抱住自己的温暖身躯。对着身边呆滞的阿伦,用沙哑的声音调笑道:“我就说我很受欢迎吧?连在大街上都有投怀送抱的……”

嘶哑的声音猛地卡在喉咙口,宇风能清楚感受到背后衣衫的濡湿,而身前环住他的纤细手腕上,最后一颗泪石豁然亮了起来。宇风再克制不住心中彭湃的感情,猛地转过身去……

如神子一般的俊秀少年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地温和笑容,淡淡开口:“小落,你也终于开始懂爱了吗?”

比天空更澄澈的蔚蓝双眸中夹着七分嘻笑,三分认真,潺潺如溪流的声音飘入小落耳中,荡进她心底。他笑说:“那么,我是不是也该尝试努力一番呢?”

无游天下 第2章 时也势也

天和1261元年7月14日银川国风兰城。

尘土飞扬,金戈铁马的战场,血­肉­横飞,喊声漫天。但战场虽然混乱,两方进退的阵型却始终有度,混而不乱。

忽然,城外一道低扬的号角声响起,搭了半天高的云梯被撤了下去,投石机,弓箭手也在步兵掩护下慢慢向后方撤去。不论是攻的一方,还是守的一方,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又一波攻城结束了。

“回禀皇上,此次攻防天甲守城兵死亡十五人,重伤一百有余,轻伤三百;天甲弓箭手死亡一人,重伤二十,轻伤一百;天甲骑兵损伤无;普通士兵死亡……一千余,重伤三千,轻伤万余……”成忧看了端坐在前方的卫聆风一眼,停下汇报,“皇上,风兰城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持一月,但士兵们日夜坚守,恐怕,是撑不过十天了。”

卫聆风抿过一口清茶,淡淡点了点头:“宣玄天耗策进来。”

不一会,一身白衫的文策和满脸憔悴之­色­的玄天应昭进入殿中。

“文策,祁国境内现在情况如何?”

“回皇上,冢蛊绝代造成的影响仍在,但减弱了很多。虽然伤重的人还未痊愈,但心情大都平复了下来,部分轻伤的已经开始恢复生产。”文策略略抬头看了卫聆风一眼,随即垂下,“由于皇上下令坚决,又在最短时间内开放国库。所以,总得来说,我们祁国境内的灾情要远比尹钥两国来得轻微,恢复也要较他们来得快。”

卫聆风挥了挥手,道:“继续说吧。”

文策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吐出口:“但臣认为,皇上是时候返回临都了。且不说皇上的安危无法保障,单是国内的形势,也要靠皇上去掌控啊!”

卫聆风悠然一笑,瞥了文策一眼,语气象闲话家常般漫不经心:“文策,朕知道把你留在这里是闷坏你了。明日你就回去,朕会下一道旨意给你,说明由你暂代朕的职位处理朝中大事。”

“皇上!!”文策吓得脸­色­苍白,颓然跪倒在地,“你就别吓臣了。”

卫聆风忍不住轻轻一笑,淡淡道:“你以为朕在吓你吗?”他的笑猛然一滞,俊秀无匹的脸上森然一片,贵气逼人,却是淡淡道,“文策听旨!”

“臣……臣在!”

“朕特许你在朕亲征期间暂待皇权,处理朝中事务,有违令者,摘去顶戴,等候朕回去发落!朕赐你玉牌一面,可在任何情况下缓你罪行三月以后再行处罚,到时朕自会救你。”

案几前伏跪的人身体颤抖,良久无声。直到卫聆风微微皱了皱眉,成忧才喝道:“文策!还不快领旨。”

“臣……臣领旨……”文策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哽声道,“皇上,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祁国……天下都缺不得你啊!”

卫聆风却恍若未决,目光瞥向玄天:“依国那边有动静了吗?”

“没有……回皇上,还没有。”玄天一觉失言,忙补道。

卫聆风淡淡一笑:“军营之地,一切从权,朕特准你不必一切照尊卑礼节来。”

玄天心中一喜,心道:这可是皇上你准许的,象是生怕人打断般,马上大骂道:“他妈妈的,这个冰凌情报网可真不是盖的,竟然阻隔了我们和依国之间所有的通讯。老子本来想和依国左右夹击,先把钥国那些碍眼的兔崽子给灭了,可是偏偏找不到和他们互通声气的方法。”

卫聆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修长匀称的中十指微微曲起,在桌面上敲击。

半晌,他眸中­精­芒一闪,沉声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分头围歼,各个击破……正所谓敌不动,我先动……”

白皙的手掌在暗红­色­的梨木案几上轻轻一拍,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玄天,召集五百天甲骑兵,三百弓箭手,朕有任务交给他们。”

玄天听到卫聆风前面的话,不由动容,但听了他的吩咐去迷惘地抓了抓头:“皇上,你要他们去做什么?”

卫聆风淡淡一笑,伸出一指,轻轻点在前方的地图上。

“这里是……!”玄天耗策眼中都亮起了­精­光,两人相视而笑,都为皇上的大胆和智计惊叹不已。

却没有发现,卫聆风的脸上早褪去了那达不到眼底的笑容,怔怔望着酷暑的窗外,良久无言。

成忧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那日雪天,他远远的隐在暗处,却还是能感觉到,这个难得快乐的帝王,被娘娘的雪球砸到时,那纯然,属于普通人的玩心。

20×0年7月15日上怀市。

“季!小!雨——!”我咬牙切齿地将电话狠狠甩到床上,大骂,“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

坐在我身旁看书的哥哥挑眉看了我一眼,用眼光询问。

我气地呼呼直喘,讲话象连珠炮似的大骂:“小雨啊!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明明答应今天陪我去图书馆的,结果人家帅哥一约,就被拐跑了!”

哥哥眼中猛地结上了一层冰霜,冷冷道:“帅哥?”

“啊——”我奇怪地瞥了眼哥哥,喃喃道,“哥,你怎么看上去好像比我还生气啊?”

哥哥垂下长长的睫毛,目光盯在书上,并不搭话,周身都凝结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柳裕啊!哥哥你应该也认识吧,上次和他爸爸谈过合作的。小雨是学生会的­干­事嘛,他们平常接触的时候自然多了。柳裕这个人长得帅,家里有钱,待人又温柔细心,倒追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却从没传出他恋爱的消息。”

我看了哥哥一眼,书还是翻在那一页,连姿势都没变过,只有天然冷气又加强了几分,很好!

我继续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他对小雨历来都是特别上心的,我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次回来,他竟然当众向小雨表白,却被小雨拒绝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凭我内力恢复后敏锐的感观,以及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还是发现哥哥的微微放松的神经。

我微微一笑,压下勾起的­唇­角,装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道:“真不知道小雨那家伙在想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帅哥不要。问她到底喜欢上了谁,却总不说。不过幸好,前几天,她好像忽然开窍了,或者说是放弃了。”

“放……弃了?”哥哥唰地抬起头来看向我,声音森冷,眼中锐利的光,简直能将人杀死。

我却视而不见,点头,一脸的欣然:“是啊!她说,本来就是她一厢情愿。再这么纠缠下去,不只她累,那个人也累,所以她就决定放弃了。唉!哥,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傻瓜呢?竟然放弃小雨这样的女孩,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啪——!”哥哥手中名贵的­精­装书,狠狠甩在桌上,声音冷得我都打了个抖,“说够了没?出去!”

我一脸惊震的模样,唯唯诺诺退出房间,一关上房门,便悄悄比了个V的手势。哥哥,我连祈然和洛枫躲计过了,你就乖乖等着往陷阱里跳吧!

天和1261元年7月18日银川国风兰城。

卯时(凌晨五点到七点),风兰城城墙周围的灌木丛轻轻摆动,远远看去就好像一阵风吹过一般,马上又恢复平静。

近了,你就能发现,那轻微到仿佛风拂大地的响动,竟是近千士兵伏地前进时产生的。

卫聆风身着淡紫长袍,黑发用金带高高束起,负手立在城头,遥望前进的士兵。

一阵清风拂过,卫聆风袍角轻轻扬起又放下,一身灰衣的成忧已经立在了他身后。

“皇上,一切已经按你的指示交待众将了。如无意外,今日当可断去他们一半耳目。”

卫聆风也不回头,莹润修长的十指抓上城墙上的铁栏,淡淡道:“成忧,你要记住,永远都不可小看了冰凌,更不可小看……萧逸飞。”

成忧一惊,垂下了头,惶恐道:“是,皇上。”

卫聆风冷冷一笑,却笑得苦涩:“这八百­精­兵,或可除去尹钥暗哨,或可断他们一时粮草。但决计毁不了冰凌的根本,不!朕应当说,他们的牺牲,或者根本伤不到冰凌实力的十分之一。”

“牺牲?”成忧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朕虽然没有要求他们牺牲。然而,这个分头围歼之际,骗的了萧逸飞一时,却绝不能持久。”卫聆风单手扶在铁栏上,身子趋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士兵,续道,“朕告诉他们,若发现粮草处的防卫松懈了,就绝不可再进攻,保住­性­命要紧。可是,朕却很清楚,朕这样说,只会让他们更舍生忘死地牺牲自己,去烧毁敌方粮草。”

卫聆风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冷漠到极点的笑容,扬声道:“成忧,朕的本意,就是要让他们牺牲的。”

“皇上————!!”一声暴喝,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从后方传来。

卫聆风面­色­不变,微微挑眉,看向前方,嘴角的冷笑,不由更胜。

“大胆!!”成忧猛地回身长剑直指满脸愤怒的玄天,冷声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玄天一惊,脸­色­顿时惨白。半晌,他缓缓跪了下来,眼眶泛红,哽声道:“皇上,臣知罪。”

卫聆风站直了原本倚在城墙上的身子,双手自然负在背后,冷冷道:“玄天,别以为这是在战场,朕便会无条件地纵容你。这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朕不客气!”

“是……皇上。”玄天艰难地站起身来,待终于有勇气抬头,才发现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他打了个哆嗦,头脑反而清醒下来,不由将此次的行动细细思来。哪知越想竟越是心惊,越为自己刚刚的冲撞后悔,所以待再抬起头,眼中已经决断如常。

他嘎声道:“皇上,末将没能领会皇上的用心,我……”他顿了顿,免力平复了想痛骂自己的冲动,“皇上没有错,他们的牺牲是必然的,否则,风兰城绝守不过十天……”

卫聆风淡淡叹息了一声,转头望向渐渐升起骄阳的东方,声音低沉平缓:“朕只怕,即便是这样,也未必能撑过十天。”

20×0年7月20日上怀市。

我和哥哥走在去医院看爸爸的路上,我边走边念叨,完全不管身边冰山的万年化。

“现在那个柳裕天天都约小雨出去,害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诶?!”我定睛看着前方,随即脸­色­大变,指着前方,喊道,“那个不是柳裕吗?”

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奔驰的跑车,一身名贵休闲服的柳裕从车上下来,随后微微屈身迎出一位长相清纯亮丽的女子。那女子将纤纤素手挽在他臂弯中,两人形状亲密地朝情侣咖啡厅走去。

忽然,柳裕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听了一会,便对那女子低语了几句。那女子起先还一脸的不高兴,直到柳裕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兴然放手。柳裕健步上车,离开。

我用最快速度拿出手机,拨通小雨的电话,哥哥就在旁边,身上的冷气已经消失了,可是如果我此时抬头,就能看到他眼中许久不见的盎然杀机。

“喂,小雨吗?你现在在哪?……在新马等柳裕?……他说他在处理公事马上去找你?……你们今天打算­干­嘛?……什么?!在新马度假,还过夜,开什么玩笑?!叔叔阿姨会同意吗?……”

“哥!哥——!你去哪啊?!”我在后面大喊了几声,直到哥哥跳上出租车疾驰而去,才甩手露出个贼贼的笑容,随手一招,上了出租车,道:“司机,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车。”

新马海域度假中心。

我跳下车,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在哥哥身后。只见他七拐八拐了几个地方,却始终没找到小雨和柳裕,脸­色­黑沉的已经能把新马游客通通吓死了。

十分钟后,新马度假中心的经理匆匆赶来,一脸惶恐地对着哥哥点头哈腰,半秃的头顶上油光发亮。我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海,对哦!这个新马,貌似是哥哥在三年前开发的。好无语啊!柳裕,你就自求多福吧,但愿别被哥哥逮着。

全身忽然闪过轻微的躁意,我猛地转身,看到阳光下柳裕温雅的笑容一滞,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忍不住笑笑,扯他躲进一旁的人工椰树林,低声道:“小雨呢?为什么我哥绕了半天就是没找到她?”

柳裕看着远处一脸冰霜的哥哥,原本温和儒雅的脸上露出算计得逞的狐狸笑容,压低声道:“车库。你哥刚离开,我就把小雨带去那里,让她在那等你。”

“车库——?!”我忍不住惊叫,又连忙压低了声音,“柳裕,我发现你很有做恶人的潜质啊!”

柳裕深沉地笑笑:“要我放弃,也得先让我看清楚,自己到底输给了怎样的对手。”

我良久答不出话来,见哥哥往度假中心走去,正待跟上,脑子忽然一片晕眩,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冰依,你没事吧?”柳裕扶住我,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事!走吧。”我笑笑,晕眩好了一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可千万别小看了我哥哥,否则,肯定会死的很惨。”

又十分钟后,哥哥终于从度假中心出来,直奔刚刚停车的地底车库。想来,应该是在中央大厅的监视录像中看到小雨了。我和柳裕忙小心跟上。

十五米,不能再近了,否则没有躲藏的地方肯定会被哥哥发现。我和柳裕相视苦笑,能看见却听不见,多没趣!

我躲在方柱后,将内力运行全身,功聚双耳,忍不住心中暗喜,哥哥和小雨的声音隐隐传来。

“小雨。”

小雨抬起头来,满脸的惊讶:“冰烨,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能来吗?”哥哥皱起了眉,双眼象要吞人似的紧盯着小雨,“谁让你来这里的?”

“柳裕啊!”小雨有些被哥哥的神情吓到了,后退一步,喃喃道,“他让我在这里等……”

“不许等他!”哥哥暴躁地踏前一步狠狠拽住小雨手腕,太阳伞发出啪的一声响落在地上,小雨踉跄几步跌入哥哥怀中。

“冰烨,很痛也!”小雨的眉头皱了起来,努力想扯回自己的手,雪白的细腕上一片红痕,“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喜欢的时候就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不喜欢的时候就把我推开。我是人耶,又不是东西,你……呜……”

哥哥猛地一扯小雨腰身,将她密密搂在怀中,­唇­紧贴上去,封住了她所有的话函屈。

良久,­唇­分。

哥哥将小雨紧紧搂怀中,一字一顿地说:“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放弃我,不许不爱我……我不许,听到了没有?”

小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脸埋在哥哥怀中喃喃道:“水冰烨,你真的好笨哦!”

哥哥愣了愣,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小雨眉眼笑得弯弯的,说不出的灵动闪耀:“我在这里等的是冰依啦,柳裕只是传话的人而已,傻瓜。”

哥哥一怔,随即眼中慢慢闪过了然。忽然脸­色­一凝,目光猛地朝我这边­射­了过来。

天和1261元年8月10日银川国风兰城。

风兰城议事厅中,原本议论纷纷的凝重,终于在卫聆风说了一句话后,转为死一般的沉寂。

“绝对不可!”成忧一个起落跪在卫聆风面前,原本冷静漠然的脸上,此时竟惶恐一片,惊叫道,“皇上,绝对不可以!”

卫聆风俊秀的脸,比原本又清癯白皙了几分,在烛火映衬下却丝毫不减其清俊之容,反更添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天生帝王贵气。

他瞥了跪在地上的成忧一眼,却不理会,目光一一扫过已经呈呆滞状的众人,冷冷道:“你们怎么说?”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响起,玄天深吸了一口气,排众而出,跪倒在地。

卫聆风淡淡挥了挥手:“说吧。”

玄天先是磕了个头,随即语调平静地说:“末将同意皇上的说法。想要彻底击退尹钥联军,我们就必须与依国汇合,首尾呼应,由他们切断钥国后援,我们则将敌军困死银川国,则此站可胜。”

“玄天你——!!”成忧冷喝了一声,杀气暴涨,让房中每个人都忍不住颤栗不已,行坐艰难。

卫聆风微微皱眉,冷声道:“成忧!让他说下去。”

玄天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因首当其冲而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然而,此战难就难在如何与依国汇合。银川与依国东南分国之间,不仅有着天堑淮河相隔,更有擅长水战的钥军固守。而沧雪国与我们之间,则被冰凌的暗哨彻底封阻了通信和同盟。所以,为了能与依国汇合,我们必须将冰凌乃至整个尹钥联军的注意力引到他处。”

卫聆风笑了笑:“玄天,你果然成长了不少。既然你清楚就好,依朕的指令行事吧!”

“不可以!”成忧猛地跪前了一步,顾不得卫聆风凌厉的目光,大声道,“皇上,如今依国主事的人不是萧祈然啊!如若一旦他们配合不上皇上的计策,那么,我们必将全军覆没,而皇上……皇上您的安危也……”

“皇上。”玄天重重磕了个头,抬头起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卫聆风,眼中坦诚,清澈,却决然一片,“皇上,我们会按您的指示去做的,无论成败,末将都相信,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但是,对祁国来说,皇上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就让成副将先保护皇上回临都,我们再……”

“你们不用再说了!”卫聆风猛地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冷声道,“你们以为朕若不在,萧逸飞会上当吗?就算朕把祁国所有的兵力都投下去,他也不会来看一眼。传令下去……”

“皇上——!!”

“皇上——————”

一屋子的人跪了下来,他们的声音哽咽颤抖,他们的脸­色­苍白惊恐,他们的神情却决绝一片。

“皇上,我们可以放弃银川国,甚至放弃半边国土,百万将士,但是,您是祁国的根,祁国的主,就算违抗命令,我们也绝不能让你受一点伤害啊!”

卫聆风身子晃了晃,耳中有轰鸣声响过,但他还是单手扶着椅背站稳了身体,声音冷漠淡然,却绝容不得半分违抗:“朕意已决,你们无需再多说!”

地下跪着的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仿佛石像般,沉重而无奈。

卫聆风淡淡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去,目光对上了这天和大陆大好河山的万里地图,沉声道:“算了,你们起来吧!朕答应你们,会想法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统统按朕的旨意,去调动军队。”

“是……是!皇上!”

屋里寂静了下来,只余那颀长的身影一人。卫聆风呆呆地看着那万里河山图,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图上的每一寸墨迹,长叹了一口气。

成忧说得一点都没错。依国的主事者,不是祈然,自己这步棋到底有多少胜算呢?怕是……连三成都没有吧?可是,却又不得不赌。

留下了这么一堆烂摊子,祈然,你现在在哪呢?卫聆风拂了拂袍角,一步步走下议事厅的朝堂。冰依,你现在……又在哪呢?

无游天下 第3章 此世彼世

20×0年8月12日上怀市。

清晨六点左右,一辆名贵的黑­色­宾士在一幢破旧的公寓前停了下来。

十分钟后,公寓铁门前传来了一个女孩与一个中年­妇­女的对话声。

“你好,请问有一位叫陆建治的先生住在这幢公寓吗?”

中年­妇­女看了我身后,英俊却面无表情的哥哥一眼,不敢怠慢,忙道:“是开出租车的那个吗?他住在这里的三楼。”

“谢谢!”我向她笑了笑随即扯着哥哥上楼。

哥哥跟上我的脚步,又让我慢了下来,冷冷道:“我来就够了。”言语里的关心,让我忍不住笑了笑。

门打了开来,我看到一个样貌普通的胖女孩,与我一般高大,年龄看上去却要比我小几岁。

她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哥哥,脸红了红:“请问,你们找谁?”

“月儿,谁来了?”一个与女孩有着七八分相象的中年­妇­女从房中走出来,看到我们也是一愣,“请问你们……”

我笑笑,礼貌地点了点头,道:“我是来找陆建治先生的,请问他在家吗?”

“在……在……”中年­妇­女一直呆呆地看着哥哥,直到我们叫唤,才惊醒过来朝里面喊了两声,“阿治,阿治,快出来,有人找!”不一会,只见一个身形有些肥胖的大叔套着蓝­色­外衣,慢悠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大叔,你还记得我吗?”

大叔微微一愣,随即抓头抓了半天,才惊叫道:“你是那天要赶去医院看哥哥的小姑娘?!”

我忙点了点头,眼中竟忽然有些润湿。我将手中洗­干­净的衣服递还给他,然后又取出一百元零钱,轻声道:“大叔,这是你借我的衣服还有欠你的车费,那天,若不是你,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大叔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连说不用客气,又让他妻子招呼我们坐下。

“我们家小,你们也别介意,坐下喝杯茶吧。”大叔看了看时间,不由皱眉,“哎哟,都到我出车时间了。你看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

“陆先生。”哥哥打断大叔的话,走到他面前轻轻鞠了一躬,神­色­虽然淡漠,语气却非常诚挚,“谢谢你当日肯免费艘妹妹去医院。”

大叔这才看到一直在我身后的哥哥,恍然道:“原来你就是他哥哥啊!现在没事了?”

哥哥点了点头,正待说话。

那胖乎乎的女孩忽然拿着本《环球》杂志从屋中横冲出来,举着杂志封面在哥哥面前,比了又比,嘴巴张大地可以塞下一只­鸡­蛋。

忽然,她双眼发亮,大叫道:“真的是水冰烨!爸,他是水冰烨也!全球十佳青年……”

女孩被哥哥冷冷的目光一瞥,顿时噤了声,乖乖躲到一边,眼中的崇拜之光却是有增无减。

我忍不住好笑。只见哥哥对着已经呈呆滞状况的大叔又是一鞠躬,语调平淡却恭敬:“请问陆先生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当我的专署司机。当然,工资我会按公司的普通员工制度算给你,第一年四十万,以后每年按你的出勤递增。”

“这是我的名片。”哥哥拿出烫金的名片,有这张名片的人,全上怀市也不超过十个,“请你务必考虑一下,三天内给我答复。多有打扰,我和妹妹先告辞了。”

天和元年1261元年12月23日钥国边境浦沿游牧族。

天气渐渐转凉,草原上的草和其他植物也逐渐枯萎了。草原上的游牧族人为了抵御寒冬,维持生计,开始加厚了游牧包,缝制了冬革皮衣,聚居在一起,希图平安度过这个看似比任何一年更来势汹汹的寒冬。

草原上,有个梳了两角羊辫的小女孩和一个包着厚头巾的小男孩,正在草原上顶风前进。狂风不时吹皱他们衣衫,刮疼他们面颊,但他们却仍走得很稳。步伐中可以看出属于游牧居民独有的矫健和灵活。

又走了一会,不时抬头探望的他们忽然眼睛一亮,只见一个孤零零矗立在远处的游牧包,已经离他们不足百米距离。

“哑医生,哑医生,你在吗?”一到游牧包前,小女孩便急切地撩起包帘,探进头去。

这个游牧包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是一个药房,里面摆放着所有刚采集来,以及已经处理完的药草。而内层则是一个简陋的卧室。

“哥哥,哑医生不在吗?”小女孩不依地嘟起嘴,看了眼怀中特地暖了一路的糕点,脸露委屈之­色­。

小男孩把手中的烧酒放在桌上,哼道:“老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就是麻烦。哑医生肯定是出去了,一会自然会回来。”

“可是糕点会凉……”

小女孩的声音一顿,因为游牧包的门帘被掀了起来,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微屈了身,踏入包中。微开的包帘带入满室的寒意,男孩和女孩忍不住打了个抖,望着刚进入游牧包中的戴面具少年,眼中却露出纯然的欣喜。

“哑医生,这么冷的天你去哪了?”小女孩跑上前去,抓住少年的手,本想为他取暖,却发现那双摸上去比她家小绵羊毛皮更光滑的手,微微带温,竟反而让她浑身暖和起来。

少年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望向看着他眼露崇拜光芒的小男孩,淡淡点了点头。

“哑医生,这是我妈妈让我们拿给你的糕点和热酒。”小男孩快步走到少年面前,仰首看着他,双目黑水晶般清透闪亮,“哑医生,你上次交我的那几招好厉害,我三两下就把维尔他们打倒了。哑医生,你一个人住在这荒郊多孤单,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族里吧!”

“是啊!是啊!”小女孩抬起红扑扑的脸一起望向少年,语带恳求,“哑医生,你就跟敏儿回族里去吧,这样以后敏儿要是再生病就不用怕了。可以跟哥哥一起去野外玩耍。”

少年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接过他们手中的食物,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即将落雪的寒冬腊月,少年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只见他轻轻撩起衣摆坐下,正待招手让男孩和女孩过去,动作却忽然顿在了半空。

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皱起,少年收回了晶莹如玉般的手,蒙蒙的黑眸,静静地带着点些微的寒意,望向游牧包门帘。

不一会,门帘掀了起来,不比刚才,此刻一股凛冽的寒意及体而来,让包中的两个孩子齐齐缩起脖子,双齿打颤。

“哑巴医生,给老子出来!”进来的人做军官打扮,满脸胡渣,双眼凶狠带着煞气,声音洪亮的整个游牧包都仿佛在震动,“快跟老子走!”

少年抬起头,面具下的眉全然舒展,神­色­淡漠地望向来人。

那个军官微微一愣,心下暗自惊愕自己竟然会被这少年清清淡淡,冷漠自持的态度给吓到了。他撇过头悻悻地吐出一口毯,再度嚷嚷道:“臭小子,看什么看,叫你快跟老子走听到没有,耽误了蒙将军的伤,老子让你们整个族的人陪葬!”

“混蛋!你不要太……”少年一把扯住发彪的男孩,回头对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即转身略一颔首,率先提步向包外走去。

冷风漫天的吹,少年信步走在十几个士兵中央,步伐不快不慢,神­色­淡淡地看了看天。心道:就要下雪了……

还未想完,脸上­祼­露在外的肌肤感觉到冰凉的冷,少年微微一怔,看到飘洒的雪花由小而大,慢慢落下。少年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当真是……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前方传来士兵们的对话声,少年轻松的表情滞了滞,回复初时的淡漠平静。

“老蒋啊!你说这依国的士兵怎么会这么死心眼呢?他们的君主都抛下他们了,却还在拼了命抵抗。”

“他妈的你还真别说!昨天刚攻下的岳阳城,先不提那些士兵,单是那些百姓的抵抗,都让我们大军杀的胆寒了。老子以前攻打过多少国家啊!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一致对外的国家和不要命的百姓!”

“唉!竹韵,你说如今太子率领的主力和尹国军队虽然合力攻下了银川国,可是想想到时分利,我们钥国能占到多少好处。可别白白便宜了尹国那群兔崽子啊!”

“星子,你们都把祁国那战想得太轻松了。”士兵中一个看起来略显文雅睿智的青年,沉声道,“你们以为祁王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吗?三月前那场战争,事实上,祁王的计谋当真已经是算无遗策了,只可惜依国的领军之人始终不够成熟,未能及时响应祁王的策略,将尹钥联军拦腰折断,否则,此刻几乎被全军覆没的,就不是祁国,而是我们尹钥两国了。”

青年顿了顿,长叹一息,口气却有着淡淡的敬佩:“可是,就在如此绝境下,还是让祁王给找到了生路,更让他重重打击了尹钥联军三分。你们说,有谁会想到,他会把贴身守卫他的隐卫,以及三万天甲骑兵撤出去,星夜绕过淮河袭击尹钥辎重粮草呢?又有谁会想到,在那样的决战场上,他会为了蒙蔽太子和尹王,而让士兵升起双倍的炉灶,举起双倍的军旗,以至于我们直到粮草全然被毁时,还在欢呼胜利呢?”

众人听那青年细细道来,眼中都露出恍然和恐惧之­色­,只觉这祁王果真是智计决断到了极点,实是不愧为天下最强大之国的君主。

青年双眉紧皱,语气无奈,续道:“所以,如今尹钥两国联军虽攻入了祁国境内,只是粮草不足,这严冬腊月下霜寒的天气兵困马乏,战线却越拉越长,情况实在不乐观啊!”

那个来押少年走的大汉狠狠踹了渐渐被雪花濡湿的光秃土地,骂咧咧道:“他­奶­­奶­的,现在蒙将军又在依国风游战场受了伤,也不知道这场仗何时才能打完!”

“喂!臭哑巴,我说你走那么慢是不是想偷听我们说话啊?!”

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一个哑巴医生还敢这么嚣张,信不信老子我……”

“算了老蒋,”身边的士兵忙拉住他,劝慰道,“他一个哑巴就算听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何必跟他过不去呢?将军的伤还要等他去治呢!”

“­奶­­奶­的,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一个哑巴医生,装什么清高,还成天戴着个面具,有什么见不得人吗?”那被唤作老蒋的人双目一寒,忽然喝道,“喂!你不会是­奸­细吧?快把面具摘下来老子瞧瞧!”

原本待要劝慰的众人听到此话不由心中一寒,各自暗思,若真是­奸­细,可不害了将军­性­命。于是都闭口不言,等着那少年自动摘下面具来。

少年低垂着头,看着雪花擦过单薄的长衫一一落入土中,神­色­平静而宁和。直到老蒋的暴喝声传入耳中,周身的气氛终于慢慢凝固起来,少年在心底微叹过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他清冷却诡异地含着浅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蒋身上。

“看……看什么看?!”老蒋几步冲到他面前,手牢牢拽住刀柄,大喝道,“老子叫你——”

声音,嘎然止在翩然飘落的雪花中,一抹淡淡的红,顺着老蒋灰黑的盔甲缓缓流淌,最终落入草木­干­枯的地底。

血红­色­的光,仿佛带着优美而凄然的节奏,随着洋洒飘落的雪花,在风萧中翩然舞动。

雪落,身停,而风不止。

少年静静地立在风中,风扬起他如丝缎般丰厚光泽的长发,拂过他比雪更为晶莹清透的绝世面容,划过他比天空更蔚蓝悠远的深邃双眸,静静地,静静地……美轮美奂,风姿佼然。

那个被叫做竹韵的青年,身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手中抓着一个被生生捏碎的银灰­色­面具,牢牢地望着那少年,竟是满脸的惊骇恨法置信。

“蓝眸……绝世……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依国少……”青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生机断绝。可是,他的双目却仍旧大睁着,溢满惊恐,难以瞑目。

少年神­色­淡漠地瞥了眼地上碎裂的面具,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根银­色­丝绳,将打斗中散落的长发束拢。随后又取出另一块完好无损的银灰­色­面具戴上,转身离去。

20×1年5月3日上怀市。

刚从图书馆回来,偌大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漆黑一片,我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时间,爸爸和哥哥应该都在啊!我贴上手掌,大门发出机械的指令声,随即缓缓打开。

我推开客厅的门,想去取挂在墙上的开关遥控器。忽然心中一动,明显感觉到屋中有人,正待喝出声,却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射­来。

我眨了眨眼,有些呆怔地望着眼前三层的豪华大蛋糕,喃喃道:“今天谁生日?”

离我最近的小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冰依,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也忘记了吧?”

“诶?我?”我愣愣地看了眼哥哥,“今天5月3日了?”

哥哥眼中微微闪过笑意,大步走到我面前:“冰儿,生日快乐。”

原来,已经5月3日了,我扯出一个笑容,看向爸爸:“所以爸爸你就从医院跑出来了?刘叔同意的吗?”

爸爸耸了耸肩,原本温雅俊逸的面容,如今因为刚治愈的疾病,而略显苍白瘦削,却丝毫无损他万事从容淡定的本­性­。

爸爸扶了扶金边的眼镜,将­精­致的蜡烛一一Сhā在蛋糕上,直到全部点亮了,他才满意地笑了笑,点起一根烟。

两只手同时伸到他面前,哥哥冷冷地将那烟取走,扔掉。我则悻悻地瞪了他一眼,道:“爸,你忘了刘叔说过不许你抽烟吗?”

爸爸笑得有些尴尬,随即扯我坐了下来。同时入座的还有哥哥身边的小雨,以及,我和哥哥的亲生父亲,水宇天泽。

蛋糕很漂亮,我歪头看着上面用蓝­色­­奶­油喷写的水冰依三字,心里清楚那是爸爸的字迹。

“冰依,快许个愿啊!”小雨兴奋地催促道。

“许愿啊……”我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哥哥,笑笑,“什么愿都可以许吗?”

爸爸定定地看了我良久,忽然扯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那个,黑暗中出现在我和哥哥面前的青年,戴着金丝的眼镜,带着温暖的笑容,向我们伸出手,阳光在他指尖流连。

于是,我们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冰冷以后的温暖,什么……是黑暗以后的光明。

“我希望……我可以离开,离开你们,离开这个世界。”我收回目光,柔柔地落在烛光闪烁的蛋糕上,柔柔地说出自己的愿望,“这就是我……十九岁生日的愿望。”

烛液是泪,燃烧了本身,落入红尘的血泪。我静静地凝望着这满室的光华,满屋的温暖,无声地,却乞求离开。

“傻瓜!”爸爸忽然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大手一伸,将我的头牢牢按在他怀中,声音倔强而温和,带着我无法想象的深切不舍和亲情,“早就在等你说这句话了!”

我紧紧抱住爸爸因为手术过后而孱弱的身体,无声哭泣。爸爸,哥哥,小雨,水宇天泽,还有……请你们幸福,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在那熟悉的悬崖边,天灰蒙蒙的暗,水宇天泽亲手将十字架项链为我戴上,低声嘱咐:“由于又驻留了一年,时空之钥中的能源已经所剩不多了,你这一去很可能无法穿越,掉落悬崖;也可能……被卷入时空的黑洞,再也回不了头。”

我叹了一口气,点头,风猎猎吹鼓我身上白­色­的轻纱丝裙。心中有些难堪的苦笑,就算代价是死……想不到,竟一语成谶了。

“待旭日初升之时,你就跳下去。那时,是时空间阻碍最小的时刻。爸……我会用我的血,替你开路。希望,可以将你平安送到那个世界。”

我抚过胸前光芒黯淡,几乎隐郁不见的十字架项链,笑笑:“水宇,父亲,谢谢你。”

水宇明显怔了怔,眼眶有些泛红,半晌才续道:“这次穿越,我无法预计,更加无法控制你会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也许太迟,也许太早,这一切,你都要做好心里准备。”

我抬头看着渐渐泛起殷红的东方天空,淡淡道:“我明白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我就不会后悔,再也不会后悔了。”

“冰依……”我一怔低头,看到水宇将一根特殊材质制成的红­色­细绳挂到我脖子上,目光移向绳下的挂坠——两颗镶钻的白金戒指。水宇哑声道,“本来是打算向芸芸求婚的……”

“不是说不能带其他东西……”

他笑笑,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爱怜和祝福,柔声道:“爸爸送你的礼物自然会让你带去。冰依,生日快乐。希望你这一去,能亲手抓住自己的幸福。”

我微笑,点头,转身,纵跃。

青丝翻飞,衣袂飞扬。我随着风坠落,耳中没有听到那悠扬悦耳的歌声,眼中没能看到那五彩绚丽的光芒。可是我的心,却比两年前更平静,安宁……

坠落,坠落……意识渐渐离我远去,我嘴角轻扬,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能看到那个喧嚣的世界,那双深湛的蓝眸。只要能离你近一点就好……

终于,天地间,一道绚丽地五彩光芒由我胸口散发、弥漫,转眼间充斥整个山谷。

然而,这道光,却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绚丽耀目,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炽烈光华,仿佛是要一次燃尽它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命脉。

水宇天泽走前两步,右手一扬,左手举起,一道寒光闪过,已是血光森然。

“冰依,你放心的去吧!冰烨,小雨,凌闽,还有……这个世界所有你在乎的人,爸爸都会用心守护他们。我水宇天泽以莫西斯神的名义发誓,会守护他们,照顾他们,直到……生命的终结。”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满谷的血红,弥漫开来,瞬间激扬回荡在天地山水间。

仿佛猝然炸开了一个时空的通道,仿佛忽然强行扭曲了空间的元素,将那道白­色­纤瘦的身影,直卷而入。

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

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

为何让寂寞长我在世界这一边

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说的清

只奢望一次醉

……

终于,天地恢复了宁静,只有那猩然的红,狰狞的血,一滴滴,一串串,洒入悬崖下重重叠叠的迷雾中……

的速度真的相对比较慢,米办法,因为的转载太严重了。呵呵

无游天下 第4章 蹁跹飞舞

天和1261元年5月20日祁国边境鑫源城。

正所谓,棋差一着,缚手缚脚。进既不得,退更不能。

卫聆风站在城墙上望着钥军那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忍不住苦笑地摇了摇头,自己如今,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一月前,祁国仅余的二十万大军,终于在损失了银川国和祁国边境贸昌、隐翼双城后,被逼退入祁国境内。虽然自己的声东击西之策,重创了尹钥联军,却是丝毫无损冰凌的根本。

文若彬,终究还是无法响应自己的计划,只是一瞬的犹豫……然而,萧逸飞面前又岂容得半分迟疑?赢,则兼并天下;败,则身死风兰。明明是想得很通透的结果,明明早知这三分不足的胜算,却仍是心有不甘。

如果,与自己呼应的人是祈然……卫聆风双手背在身后,自嘲的笑笑,没有如果,战场上,永远不可能有如果。

棋差一着,战局再变。钥国水战勇棉比,陆战却多有短缺。三月前钥国大将蒙阔,在对依国风游分国战场中失利,作为同盟军,尹子恒不得已亲自率四十万大军前去支援。

如今,围攻鑫源城的大军,就只剩下傅君漠率领的三十万钥军,和二十万尹军。以二十敌五十,正面迎击黑马神将傅君漠,卫聆风自信并非没有胜算,可是萧逸飞猛然调动的冰凌地底势力,却让他半分动弹不得。

粮草短缺,战线拉长本是远征的大忌。可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疏漏,却在冰凌无有断绝的财力物力支持下,撑到了今天,更把自己和祁国逼入绝境之地。

把尹钥联军拖入祁国境内,调动国内各处­精­兵围袭,一举歼之,非是不可行之策。到最后,更可能成为唯一的计策。

可是如今,自己却不能,卫聆风微微皱起了眉,清癯俊逸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半丝绝望和沮丧。是不能,也是不愿。不仅仅,是因为如此作战,会泱及到祁国的根本;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做,很可能让潜伏在祁国境内的冰凌势力有机可趁;更是因为……作为祁国的皇帝,作为一个国家的支柱,他无法狠下心,放弃这一城又一城的百姓,那些尊他为王的子民。

这本来便是一个谁更狠,谁就能活下去的社会。

脑中猛然飘过这句话,冰依……卫聆风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胸口又是一阵熟悉的撕痛。

鸣金收兵的鼓声传来,钥国大军狼狈退去,阵型混乱。卫聆风微微侧目,看到守城将领士兵的欢呼声,以及试图追击的跃跃欲试,双眉不由皱的更紧。

然而也只是一瞬,待转身时,他的脸上已恢复了历来的淡定从容:“传朕旨意,紧闭城门,谁也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军法处置!”

士兵得令离去,成忧走近了两步,望着卫聆风,脸露忧­色­:“皇上,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不如去宫中稍作休息吧。

卫聆风望了眼凌乱的战场,微微点头。玄天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如此明显的诱敌之计他不可能看不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负手转身,往城内走去。

“皇上——!皇上——!!”

卫聆风握笔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耳中听成忧喝道:“休得无礼!!”

来人被一吓,汗滴从惨白的脸上淌下,双膝一弯,颓然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叫着:“皇上,皇上……玄将军他……”

卫聆风矫好的双眉一皱,冷声道:“玄天如何?”

“玄……玄将军他带了三千兵马,追击出城,现……现被围困在鑫源城下,眼看……眼看就要……”

卫聆风面­色­一寒,声音低沉了几分:“玄天没接到朕的旨意吗?”

“接……接到了。玄……玄将军是为了救李封和司徒雷两位少将才不得不出城的。只……只因李封和司徒雷两位少将,求胜心切,在皇上旨意还没到达前,就各自带了三千天甲骑兵、一千天甲弓箭手哄千普通士兵,偷偷出城追击而去……”

“放肆!!”卫聆风将手中的折子狠狠一拍甩在桌上,声音变得冰冷无比,“是谁给了他们调动天甲奇兵的权利?!”

“是,是玄将军!”来人因为卫聆风猛然爆发的怒气,全身瑟瑟发抖,却忽然垂下头重重磕了两下,哽声道,“皇上!玄将军说,李封是前护国将军李非凡的独子,又是……李……李妃的弟弟,在军中本就有号召力。而司徒雷,是当朝宰相的二子。再加上这两个人,年少英雄,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皇……皇上明鉴,玄将军如此做并不是为了私心啊!”

卫聆风站起身来,冷笑:“那为何不来向朕说明?”

来人浑身一颤,看了成忧一眼,面­色­灰白的垂下头,不敢答话。

“成忧!”卫聆风目光一转,已经落到藏青布衣的成忧身上,冷笑更甚,“瞒着朕调动天甲奇兵和隐卫的部署,培植有后台的青年领袖,你和玄天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成忧神­色­大变,跪来,垂首不语。良久,他忽然弯,将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字一顿地说:“隐卫,本就是为了保护皇上而存在的。什么尹国钥国,什么天甲奇兵,这些属下都不管,在属下心里,只有皇上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神­色­谦卑恭顺,却决绝到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要激励士气,要诱敌深入,并不是非要皇上不可。牺牲掉多少名将之后都无所谓,属下绝不会容许皇上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了。”

苦涩,疲惫,无力……这样陌生的感觉一点点在卫聆风胸口泛起,他挥了挥手,淡淡道:“随朕出去看看。”说完,再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去。

战场如棋局,关键的时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卫聆风并不看跪在身侧满脸血痕,一身狼狈的青年,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被十几万大军围困的玄天和三千鑫源兵。

“皇上……皇上……”李封语带哽咽,重重叩首道,“末将知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快开城门,救救玄将军,否则……”

“否则如何?”卫聆风也不回身,淡然问了一句。

底下是一个明显开了个缺口的四角阵型,三万骑兵,六万步兵,一万前呼后应的弓箭手,团团围住玄天。而那个缺口,正对鑫源城门。卫聆风微微冷笑,如此光明正大的请君入瓮,自己倒也真不该小看了傅君漠。

见身后之人无语回答,卫聆风伸手扶住城墙上的围栏,淡淡续道:“鑫源是祁国边境最后一道屏障,一旦朕大开城门,将玄天迎入,那潜伏在四周的三十万钥军必将蜂拥而来。鑫源失陷,则战场就会转移到祁国境内。后果如何,恐怕就不用朕跟你们解释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变得凝厉无比。只听得跪在地上的两个青年,心里一阵颤抖,悔疚之心、不甘之意,搅得他们双目通红。

骑兵退,步兵持盾而上,后面跟得是身体最为羸弱,某些情况下却最能伤敌的弓箭手。

卫聆风低头,看到十万大军的中帐,一身玄­色­盔甲的傅君漠正抬首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手中令旗一举,如落雨般的箭矢,朝着祁军疾­射­而去。

“成忧!”卫聆风扶住铁栏的手骤然一紧,沉声道,“不论生死,去把玄天带回来!”

“皇上,恐怕……不行。”成忧眼望前方,双目­射­出森然的杀机。

卫聆风微微一怔,抬头,前方高台上那一抹蔚蓝的身影映入眼中。

萧逸飞,卫聆风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交战了如此之久,竟是第一次看到他露面。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血­色­通透的长弓,此时正悠闲地立在高台上,搭箭,拉弦,闪着蓝光的箭尖直指自己。

卫聆风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完全陷入包围圈中的玄天等人,知道此刻即便是强如成忧,也已经失去最后营救的时机了。

一将功成万古枯!冰依……好一个一将功成万古枯!

帝位,权利;名将,城池;忠臣,百姓。朕究竟该先保哪个,又该弃哪个呢?

卫聆风掩去那一闪而逝的痛­色­,神­色­漠然地继续望着城墙下,激斗中的战场。

玄天知道,自己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了,自己亲如手足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和绝望,只有不断冲杀,不断斩敌的坚定信念。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双。他是玄天,祁国年仅三十岁的护国将军玄天。除了那个年轻的帝王,有谁会大胆启用他这种只有战意没有谋略的人做一国神将;除了那个年轻的帝王,又有谁能在两国三股势力的围攻下,支撑到如此地步?

他说,朕要的就是你对战争天生的敏锐,你什么也不需要考虑,只需将你对战争的渴望全体浸在战场上即可。

他说,谁说莽将不可为帅,朕就是要将你培养成战无不胜,人人畏之胆寒的护国神将。

然而……然而自己还是辜负他的冀望了。提拔李封和司徒雷,本是希望借助他们不凡的背景和军中的威信,获得朝廷固有势力的支持,也让皇上不用为了激励士气,时刻处于危机之中。然而,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冲动和不成熟……

他玄天死在战场没有关系,可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势下,却让那个年轻的帝王失去亲手培养的将军。这种罪,这种失职,自己即便死一百次一万次,也是远远不够的。

大腿上蓦然一痛,玄天在马上的身体晃了晃。从来没有觉得身上的盔甲如此沉重过,眼前是灰­色­是黄|­色­唯独没有白­色­,耳中断断续续地充满了士兵的呼喝声,嘶吼声,传令声,持戟的手,杀的麻木了,连再提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死了,死在这战场上,死在最该属于他的地方……

细雨飘清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

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什么声音?”指挥着战局的傅君漠手上动作猛然一顿,沉声问道。

“声音,战场上如何会有声音?”他身边的军师凝神倾听了一下,忽然脸露震惊之­色­,抬头道:“太子,是歌声,好像是从天空传来的!”

上方,一身蓝袍的萧逸飞,放下了手中弓箭,神­色­端凝地望向蔚蓝的天空。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

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成忧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紧紧挨着卫聆风,抬头望天:“皇上,这声音是……?”

卫聆风怔怔地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骄阳灼目的强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扑通——扑通——”胸口在一下下的跳,那是什么感觉,那是怎样的雀跃,他猛然握紧了抓住围栏的手,直紧到骨节泛白,青筋显露。

轰隆——一声巨响,天地如被什么遮住般骤然一暗,黑沉到伸手不见五指,黑沉到所有激战中的人都从杀戮中清醒过来,减慢了手中的动作。

悠扬悦耳的歌声,一点点响亮,一点点飞扬。忽然,一道五彩的曙光自黑沉的天空亮起,一道耀眼的闪电在战场上方划过,猝然扩散到整个长空。

只不足一息,天空……再次大亮。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蔚蓝晴空,万里无云,只有那凄美却悠扬的歌声,仍在这天地间,回荡回荡。

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的尽写的尽

不贪求一个愿

深山,幽谷,密密丛林,迷途石阵中,一个黑衣的男子静静抬头望着天空,漠然,无语。

一道青­色­的悬影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他身边,苍老的声音带着阅尽红尘的通透和疲惫,祥和地道:“步杀,你要走了吗?”

步杀点头,没有半分犹豫,沉声道:“她回来了。”

青衣老人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摇了摇头,又觉好笑:“到底是怎样一个丫头……你的伤已经好全了,武功也比以前更­精­进,放心的去吧。只是,替我带一句话给那丫头……”

步杀怔了怔:“什么话?”

青衣老人嘴角溢出半分冷酷,半分慈爱,淡淡道:“你告诉她,她若再敢让我心爱的徒儿伤心,我会让她……永远失去祈然。”

步杀挑了挑眉,黑眸中闪烁的光沉淀的信念坚如磐石,谁也动摇不得。他将汲血刀收入怀中,冷冷道:“我会转达的。”

谢烟客望着那决绝而去的背影,想起因毒发仍躺在木屋中的洛枫,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望天。

悠扬的歌声仍在盘旋、飞扬,谢烟客再度好笑地摇了摇头,语带苦涩:“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

钥国浦沿游牧族。

“哑医生,哑医生……”小敏儿手里拽着一枝碧绿的草,奔跳到一身浅蓝长衫的少年身边,兴奋地叫道,“哑医生,我采到鹫尾草了,敏儿比哥哥快哦!”

后面跟着个一脸怒­色­的小男孩,悻悻地冲到少年面前,瞪了她一眼:“那是我先看到的。”

“是你先看到又怎样,加里你还是哥哥呢!我……”

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敏儿的声音猛然一顿,好奇地仰起小脸抬头看天:“哑医生,你有没有听到,天空中好像有人在唱歌耶!”说完又觉得自己好笑,哑医生怎么会说话呢?

“听到了。”一道比天籁更悦耳,如潺潺溪流般的声音,轻轻响起。

敏儿和加里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那颀长的少年,难以置信,刚刚是这个一直被他们称作哑医生的人,发出了声音。

“一年,终于……回来了。”少年,祈然缓缓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比天空更深湛的蓝眸静静凝视着五彩光芒闪烁的远方,绝世的脸上绽放出比阳光更璀璨夺目的笑容。

“哑医生,不……哥哥,你好漂亮啊!”敏儿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比我们斯塔尔神殿里的雅里神还漂亮。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哭呢?”

祈然低下头,修长的十指轻轻抚过敏儿和加里被风吹乱的头发,温和地道:“我要走了。”

“哑……医生!你要去哪?!”加里一把拽住他,脸露惶急之­色­,“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加里还有很多东西没跟你学呢!”

祈然浅笑着摇了摇头,将两块晶莹剔透的玉放在他们手中,柔声道:“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持这两块玉到天涯楼求救。记清楚了吗?”

说完,他在两人头顶各自轻拍了一下,再不犹豫,径自转身,离去。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草原上的清风扬起他如丝的长发,浅­色­的衣衫,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从背后看去竟仿佛一幅不真实的画,美轮美奂。

冰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你说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小姐————!!”

“心慧!心慧!”文若彬猛地冲到床前,凹陷的眼中布满血丝,却带着忧心的惶急,扶起床上惊叫之人。

“若彬,我梦到小姐了!”心慧一把扯住文若彬的衣袖,哽咽地道,“小姐回来了吗?”

文若彬一愣,随即眼中闪过痛­色­和些微的恨意,他顿了顿,将心慧柔弱的身躯抱在怀里,艰难地说:“心慧,不要再想那个狠心的女人……”

情天动青山中阵风瞬息万里云

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

“若彬!你听到那歌声没有!”心慧激动地喊了一声,猛地推开文若彬从床上跳起来,也不穿鞋,径自冲到窗前,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喊,“是小姐!若彬,肯定是小姐!小姐回来了!”

文若彬呆呆地踏到窗前,耳中弥漫着悠扬的乐声,眼中看到的是远方七彩霞光的闪烁。他微微一怔,那是……祁钥战场?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

文若彬猛地握紧了双拳,狠狠制止自己对幻想的渴望,却依然忍不住,无论如何都忍不住那份希冀在心底的翻腾。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那么是不是……少主,也要回来了?

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

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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