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教授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跨进脱里大叔的小酒馆,迎接他的却是当面一记老拳,这一拳正好砸在他的颧骨上,他整个人立刻失去重心,像只沙袋一样飞了出去,连着撞翻了两张桌子。那一刻,他什么都看不到,就听到有人在耳边惊呼。
他勉强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有着灰蓝眼睛与一头金发的美国人。“你是谁?”他擦着嘴角的血,打量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
“我是你的老朋友!”美国人冲上来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对着他的眼眶又是狠狠一拳。
古教授一见这情形,知道光动嘴已经不行了,心说那就只好打吧,当下便趁着身子还没有飞出去之际抬起一脚,咚地就踢到美国人的大腿根部。
美国人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还算斯文的家伙,居然会使用这么下流的招数,当时疼得就蹲下了身子,嘴里恨恨地骂了一声美国脏话。两个人都红了眼,叮叮咣咣就打上了,一个是仇人相遇,一个是力求保命,打得好不热闹,比昨天刘明瑞那场打得更有意思。
脱里老人一看今天刚修补好的桌椅又报废了,急得直跺脚,一把抓住站在一旁的巴尔虎:“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女儿?”
“是啊。”巴尔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傻呼呼地眨了眨眼。
“好,你去帮我把这两个人分开,我就把女儿嫁给你。”
巴尔虎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美国人杰克,嘴里大叫着:“再打就先把坏了的东西赔上!”
而这时,他那个无论做什么都总是挨踹的仆人也笨拙地冲上来抱住了古教授,嘴里唠唠叨叨地劝:“别打了!再打这里就要塌了!你们到底认不认识啊?为什么一见面就打啊?”
丁史离那个美国人最近,因为人家救过他的命,心里自然偏向于他,也上去拉住美国人,连说带劝,双方这才停了火。丁史见美国人的额头已经破了,扑扑直往外冒血,赶紧从兜里找了条好几天没洗的破手绢递给他,顺便问了一句:“杰克,你们为什么打架?是不是早就认识?”
“就是他,卖假图给我!”杰克愤怒地盯着已经鼻青脸肿的古教授。
“假图?是一张什么样的假图?”丁史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心说这个古教授秘密从事的职业还真不少嘛。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古教授在另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应道:“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想不到你还能认出我……美国兄弟,那张图当时卖给你们的价钱并不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何况我当时也并不知道那张图是假的。”
“但我的朋友却因为这张假图‘荣幸’地见了上帝!”美国人余怒未消。
“当年流传在外面的假图一共有八份,死的也不止你们这一队人。如果个个都要来找我算账,我今天还能站在这儿让你出气吗?你作为买家,辨别不了真伪,吃了亏只能怪自己。”古教授毫不退让,“何况,既然想探险,就得知道会有代价。”
“混蛋!”杰克一听又要扑过去打,幸好巴尔虎一直抱着他没有撒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楼梯的方向响了起来:“美国人,你太冲动了,你的朋友其实没有死!”
丁史不用回头去看也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佛爷的,只有这个胖子说起话来才是这样软绵绵的,像嚼棉花糖一样。
“事实上,你应该记得,你并没有亲眼目睹你朋友的死,只是看到他被那个怪物拖走了,对不对?”佛爷已经走下了楼梯,他笑眯眯地看着杰克,就像一只悠闲的老猫在打量一只小老鼠。
但是他的这句话的确让杰克彻底怔住了,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紧张地看着佛爷:“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什么人?”
“我当然会知道这些,因为当年那几张假图就是我指使人散布出去的。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所以我希望你们鹬蚌相争,我就可以渔人得利了。”佛爷依旧温和地笑着。
杰克显然听不懂“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种高深莫测的谚语,露出一副狐疑的神色,问道:“你是不是见过我的朋友?”
“在你们的行动失败之后,大概是第三年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叫杰瑞。”
“他现在在哪儿?”杰克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一幅画里。”佛爷这时已经站在了杰克的面前,一伸手,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档案袋递了过去,“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就会明白了。”
杰克半信半疑地接过袋子,掏出了里面的东西,发现那竟然是一张放大到8k的黑白照片。照片古老而模糊,上面有一些恍惚的人像,还有一些蝇头小字,像是拍自博物馆里的某份文件资料。
“你的朋友是左边第三个。”佛爷在照片上指了指,示意杰克看,“这张照片是后来的探险队在那座废墟中偶然拍到的,我花了很大价钱才买到这张照片,并且把它放大,因为它对于我来讲,也是一条珍贵的线索。”
佛爷这么一提醒,丁史也发现了这张照片里的秘密——整体看来,照片所摄的壁画是一副远古游放民族的部落生活场景,有成堆的蒙古包、勒勒车、手持弓箭刀戟的古代武士,还有飘扬的战旗和高大的战马。但是,有一个人的出现却突兀地破坏了这幅画的和谐性,这个人就是佛爷所说的“左边第三个”,那个人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脖子上还系着一条花里胡哨的围巾,戴着一顶圆边牛皮帽,是典型的美国西部牛仔装扮。他侧着头脸,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仿佛是不经意间路过的一个旅客,似乎正要急着赶去下一个目的地。由于这个人挤在一群熙熙攘攘的武士里,所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杰克,这个真的是你的朋友?”丁史指着图片上那个牛仔问。
“没错,是他。”杰克吃惊地盯着这张照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明明是那里的一幅壁画,杰瑞居然会在这幅壁画里!天啊!他是怎么进去的?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变,样子也一点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