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第二个夜晚了,过完这一夜,他们就要离开破庙,向半天风的红铜城堡出发。
在沙漠里看星空,星空更加清冷,仿佛浸在深蓝色的海里。
丁史发现刘明瑞总是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害怕有狼?”
“去!小孩儿,瞎猜什么?来十头狼我都不怕!”刘明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四下看了看,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丁史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小孩儿,这几天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指的哪方面?”
“我跟你说吧,自打从那个“阴间”出来之后,我就一直感觉有个人在身后不远处跟着我们,但是怎么都发现不了他。起初我以为这是错觉,就在昨天早上,那只鹰偷走箱子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刘明瑞神秘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你看,这上面是什么?”
丁史拿过那张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明晚十二点,帐篷外西行三里处。”
“这是什么意思?”丁史翻过纸条看了看,也没有落款,心里突然一动,“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在箱子上做记号的那个内奸?可是他找你干什么?”
“你小点儿声!”刘明瑞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说,“这个人什么目的暂时不好说,但他肯定不是佛爷那一伙的。不过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为什么我每次都看不见这个人?我做了那么多年侦察兵,就算有只蚊子在我身旁出现,都会被我逮个正着,可是昨天,这张纸条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了我的衣服口袋里,我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这人可真是神了。”
“不会是个隐身人吧?”丁史半天玩笑地说。
刘明瑞不说话了,也没有瞪他,只是把脸一沉,抿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丁史一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的脾气,于是识趣地走开,以免打扰他思考问题。他去找古教授聊天,顺便把刘明瑞的这件事跟他说了说。古教授也感到很诧异,提议晚上一块儿跟着刘明瑞看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多,所有人都睡了,他俩看见刘明瑞一个人出了帐子,赶紧跟了出去。只见刘明瑞如约来到帐篷外向西三里的地方站定,然后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
其实,刘明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来的这个人到底会是谁,更不清楚对方找他的用意,只好先静观其变。不一会儿,他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来了吗?”
“你是谁?”他警觉地望着身后的黑暗。
“同志,我们见过。”那个声音低沉地说道,同时,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扭动着现出一个轮廓,身形很古怪,只能形容那隐约是个“人”的形状。
这个声音?刘明瑞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这声音他只要听过一遍,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记,这不是数年前那个跟着他们回到营地的“第七个人”吗?他一直以为这个诡异的人是个奸细,可是既然对方开口叫他“同志”,那应该就是自己人。
“是,我们见过。”他沉着地应答着,“第一次见面,是在战场上,那次连部派我们去敌营执行任务,你跟着我们偷偷回了营地,但是却搜不出你的踪迹,这件事使连部认为我们极有可能带回了一个奸细,害得我们几个侦察兵被关了禁闭;而第二次,就是在索伦河谷那个老人的小酒馆外面,你躲在门外,先是警告我不许把十年前在深山中挖出大墓那件事说出来,然后又出现,提醒我们‘阴间’的河水倒流了。”
“对。”那个黑影并不否认,静静地站在原地,那种沉默的姿态让刘明瑞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感到有些不安。
“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刘明瑞悄悄往前蹭了两步,想把那个人看清楚一些,同时嘴上接着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天你都躲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你?”
“我躲在骆驼背上的那个箱子里。”黑影说,“而且,你们看不见我,因为我是没有影子的。”
这下子,不止是刘明瑞,连躲在不远处偷听的丁史和古教授也惊讶得合不拢嘴——怪不得那箱子自己会动,怪不得他们打开箱子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怪不得水袋会莫明其妙空了一袋!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没有影子的?”刘明瑞又往前蹭了两步。
黑暗中,人影觉察到了他的动作,立刻浑身一凛,就像一只受惊的猫那样挺直了背:“你最好不要试图接近我,否则我就走!”
“为什么?你不是叫我‘同志’么,为什么怕我看见你的样子?”刘明瑞继续逼问着他。
“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影子,所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人影的声音带出了一丝愠怒,“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走!”
“好吧,我就站在这儿不动。”刘明瑞决定妥协,“那么,说说你的来历吧,还有,你今天晚上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影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过去的片段,然后断断续续跟刘明瑞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十几年前在内蒙古深山里挖出蒙古公主大墓那次,影子也在工程连里,他当时就见过古教授,只不过古教授可能对他没有多少印象而已。
那次任务结束以后,他因为负伤退伍,结果在回家的途中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给抓了,随后,那伙人蒙上他的眼睛,把他运去了一个地方。虽然他什么都无法看见,但是单凭感觉和对路程的判断,他觉得那伙人是把他送去了大漠中的某处地点,那是一个正在运行中的工程基地。
工程基地里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但是由于他被关在封闭的监狱里,所以也看不见在工程基地里走动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监狱里关着很多人,他们既没有受审,也没有受刑,每天只是被关在黑屋子里,等着有人来给他们送饭。那些被抓进来的人,没有一个知道抓他们的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工程基地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大家都在惊恐中等待,无法猜测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