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惹他了?自作自受……”
我没好气地说,本来就恨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恼羞成怒,我的替身竟敢迁恨于我。我本想说,还不是你自作多情,一看到有女人在身边,全身骨头就没有四两重了,不招惹出来一点什么,那才咄咄称怪。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再激惹这种人为好,聪敏有余,理智欠缺,火上浇油,只怕更孬。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的最想,不过,我还是要好好奉劝你一句,留一点时间,也留一点精力,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出路吧……”
“刚才的情形,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要想从这里逃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依我看,关键还是那只渡船,周围的水塘,爬满了鳄鱼,肯定不能直接下水去捞,那座栈桥的机关,他又故意瞒着我们……”
“也怪我自己太冒失了,当时只顾着害怕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到底是如何开启……”
“现在后悔也没用,再说他本来就不会让我们搞清楚……”
我可不愿意人家过分自责,那样只会磨磋人的自信心。
“再说,我本来就有不少疑问,这个人的智商,应该不可能在旧人之上,可这些机关的设计,如此精巧,实在叫人不敢相信。那些所谓的狗舍,不过是一个幌子,里面的机弩,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都是高度自动的连珠机弩,这种武器,虽然属于过气的冷兵器,可就是在我们的星球上,现在还在使用,安静,冷峻,准确,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际,还可重复使用。特别是那些特种作战部队,尤其喜欢这种冷血杀手……”
我见爰慧兴趣不大,连忙转换了一下重点。
“另外在这沼泽深处,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匪巢?盗窝?就他一个,还是另有同伙隐匿?迄今不见露面。再说在这座楼上,房间也不少,不亚于我们昨天所住的驿馆,到现在为止,我们只知道三个房间的用途,一个就是这儿,一个住尚华,另外一个,很可能就是粮食仓库,他刚才不是已经提到了,很可能就在尚华的隔壁。就算他本人再用去了一个房间,也不过才四个,起码还有大一半的房间,还是一个未知数。本来吃饭的时候,可以多留一个心眼,可他现在,又不许你出去……”
“这倒不怕,他不是关照过我喂狗吗?我就不能借着这个名头,闯它一闯……”
“还是暂不考虑吧?只能先顺着他。以退为进,跟他搞好关系,一来,想方设法弄清他抓我们的真正意图,二则,争取把这里的地形机关查清,出路问题,暂时还不能着急……”
“一切都听您的吩咐,主人!”
“这种话也不能说,过分肉麻,人家反而会觉得你别有用心,你最缺乏的就是分寸感了……”
“哪……哪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又不肯教我……”
看他这会儿气短心虚的样子,真所谓我见犹怜。恨铁不成钢,几次见他坏事,都叫人没法不生弃之而去的念头。若他这会儿死了,我倒是有两个选择,尚华是个女子,多少差强人意一点。关键是那个巨人,假如他不是很坏的话,倒是不失为一个理想的亡灵宿主。当然前提也是必须让他杀死我现在的替身。实际上这也是矛盾,人家越坏,我的替身活命的希望就越小,反之怎么想,都是痴人说梦。
“你也别太伤心了,我并不是说你无可救药,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你所喜欢的尚华姑娘,必须多用脑子。斗智不斗力,这才是真正难能可贵的上兵之策。我刚才所提出的种种疑问,你先用自己的脑子好好过滤一遍,然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具体的原则,我刚才不是已经交代过了,最忌讳,就是冲动冒失,有时候,真是连我的反应也都跟不上你。一旦闯了祸,再卖后悔药,根本于事无补……”
这会儿,他算是有点服气了,果真强捺心神,开始回味我的话。然而没隔多久,一阵香气,腾腾上楼,显然底下在开饭了。爰慧的胃脘,立刻翻江倒海似的闹腾起来,开始,还能用唾沫平抑,到后来,连口水也泌不出了。我的替身再也没精神去动脑筋了,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楼板下面,凝神谛听,最后连呼吸也屏住了。
我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正巴望着那人出门呢,心里一直在不停地揣测,尚华会不会同情自己。
果不其然,但听楼下吱呀一声门响,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落在门口,然后绕到屋子前面,渐行渐远。爰慧立刻踅身摸到外面的回廊上,张望了一阵。
却见那个人影,在土丘前面忽隐忽现,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我的替身却已经饿得等不及了,只想赶快到楼下一赌运气。
“别急,你看他该不是在调整路上的那些石头吧?”
我急声叫住了爰慧,让他踮起脚来看个仔细。果不其然,那个人的确是在重新摆布那些石头。
“坏了坏了,恐怕我们连湖边都跑不到了……”
探视一阵,爰慧不禁失声叫道。接着一声长叹,连连摇头,跑回屋里,一ρi股坐倒在竹榻上。
“也罢,反正也不用逃跑了,就是饿,也能把人活活饿死……”
“可那地上也看不出什么呀?该不是人家在故弄玄虚?”
我竭力回忆着那些见过的地面,喃喃说道。
“他挟着我的时候,正是附身向下,路面我也大致端详过,跟院子里一样的草皮,根本看不出什么两样,而且也不见什么特别的坑坑洼洼……”
“也许蹊跷就在里面,草皮底下难说没有名堂,你想他码头上的布置,在这唯一的通道上,肯定不会少花心思……”
这么一想,我和我的替身,不免都有点沮丧。我甚至这么想象,水里是鳄鱼,草皮底下就该是蟒蛇了吧?这座岛上,肯定处处布满了陷阱。
“还是想办法打发肚子吧,我实在受不了啦……”
出神片刻,爰慧忽然咬咬牙说。我也就没有拦阻,我也想看看那人到底对我的替身是啥态度,估计再稍微出格一点,还不至于立刻招来杀身之祸。而且爰慧打着喂狗的幌子,应该让人家觉得情有可原。
只见爰慧回到楼廊上,摘了八条束脩,都是鲜肉直接暴晒成干,略为有一点膻味,初看之下,也闹不清究竟是什么动物的肉干。看那情形,这些碎尸生前的模样也不会太小喽。暴晒,收缩,表面的油水更是不少,腻得叫人都快抓不住了。
捧着那堆束脩,摸到楼梯口,那人还没回转,爰慧就大着胆子下楼。不料还没有踏上地面,那人已经象幽灵一样矗立在门洞里了。
“我……我想是不是该喂……喂狗了……”
话虽这么说,人却在身不由主地往楼梯上退。
只听那人嗯了一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有出声呵斥,大概算是认可了。爰慧又试探了两步,便赶紧跑向狗舍。派完了那么些肉干,爰慧再也找不到理由待在楼下了,偷眼觑了一下,见人家根本无动于衷,只好乖乖地上楼去。
那人一直停身在门口,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爰慧的一举一动。在这期间,尚华一直在默默地收拾着碗盏家什,连头也没见抬一下,驯服得就象一个聋哑人一样。
回进房间,爰慧恨得直咬牙,冲着楼下的方向,又是连吐唾沫,又是捋臂抡拳,唯独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来。可肚子实在不如他的心劲有骨气,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直叫唤。
实在没法,爰慧只得把油腻的手指放进嘴里吮,没吮几口,就突然一个恶心,哇呀一声吐开了。
肚子里实在没有一点东西,呕出来的尽是一些稀青薄黄的黏液。干呕了一阵之后,爰慧就颓然仰倒在竹榻之上,再也不想动弹,仿佛刚才已经把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统统都给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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