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
银河,竟是一条发亮的小溪,
两岸闪烁着星花和诗句。
你的身影在波光中舒展,
我的心灵也溶化在水底。
但银河毕竟是银河,
它的美好并不说明它的意义。
但愿我们能循着神秘的两岸,
一直走向永恒的安息。
我是黄昏的儿子
——写在过去不幸的年月里
我是黄昏的儿子
我在金黄的天幕下醒来
快乐地啼哭,又悲伤地笑
黑夜低垂下它的长襟
我被出卖了
卖了多少谁能知道
只有月亮从指缝中落下
使血液结冰——那是伪币
泥土一样柔顺的肤色呵
掩埋了我的心和名字
我那渴望震响的灵魂
只有鞭子垦出一行行田垄
不断地被打湿,被晒干
裂谷在记忆中蔓延
可三角帆仍要把我带走
回光像扇形的沙洲
海用缺齿的风
梳着苍白卷曲的波发
乌云的铁枷急速合拢
想把我劫往天庭
然而我是属于黑夜的
是奴隶,是不可侵犯的私产
像牙齿牢固地属于牙床
我被镶进了一个碾房
我推转着时间
在暗影中,碾压着磷火
于是地球也开始昏眩
变音的地轴背诵起圣经
青石上凿出的小窗
因为重复,变成了一排
也许是迷路的萤虫吧
点亮了我的眼泪
这是启明星的目光
绕住手臂,像精细的银镯
我沉重的眼帘终于升起
她却垂下了淡色的眼睫
我是黄昏的儿子
爱上了东方黎明的女儿
但只有凝望,不能倾诉
中间是黑夜巨大的尸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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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四年
小鸟伟大记
在透湿透湿的世界上,
有一个大殿很高。
殿檐下有一鸟窝,
窝里温暖而干燥。
主人是一只小鸟,
正在梳理羽毛,
下面飞着几只蜻蜓,
使积水微微闪耀。
小鸟偶然俯瞰水影,
忽然发现自己渺小;
大殿上好像有只蚂蚁,
在向下探头探脑。
“天哪!这是我吗?难道?”
小鸟开始万分苦恼。
它竭力昂首挺胸,
对比也没有改变分毫。
小鸟开始哭哭啼啼,
蜻蜓只好赶来劝告。
当小鸟说了伤心的原因,
蜻蜓不免微微一笑。
蜻蜓爬在小鸟的耳边,
告诉它一个绝招:
你只要如此如此,
大殿就能变成蚁巢。
小鸟虽有点半信半疑,
但还是愿意瞧瞧。
它飞出可爱的小窝,
把一块最小的积水寻找。
终于找到了——
大小就像核桃。
小鸟站稳脚跟,
就开始和大殿对照。
“哈,真可笑,可笑!
我一展翅就把大殿遮掉。”
骤然伟大的小鸟,
跳起了节日舞蹈。
“谁说我曾在那儿居住?
呸!全是造谣,造谣!
就是十根圆柱,
都难比我一根羽毛!”
在透湿透湿的世界上,
有一只透湿的小鸟。
它再不能回窝了,
由于伟大的自豪。
自大的湖泊
“好大的湖泊呵!”
微风吹来一句赞叹。
湖泊得意了,
每个波浪都快乐地打颤:
“我宽广无比,
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世界在向我发抖,
我是一切伟大的极限!”
“不见得吧?”
微风又送来一句衷言。
湖泊不由皱起面孔,
发现了飘浮的云片:
“你不过是我呼出的水气,
却竟敢口出狂言!
我伟大是必须的必然!
我伟大是顶峰的顶点!
云朵静静地飘着,
脸上微笑淡淡:
“你可以顺着江河,
去到海边看看。”
湖泊忍无可忍,
便开始大声叫喊:
“要比就在这比,
我才不上当受骗!
“这种崇洋的鬼活
早就遗臭万年!
你再敢妖言惑众,
小心被撕成碎片!”
云朵打了个哈欠,
似乎有点疲倦:
“你若实在要比,
就请看头上的蓝天。”
湖泊实在怒不可遏,
就疯狂地冲破堤岸。
它要淹没整个大地,
来与天比个长短方圆。
(最好连天也一同淹没,
把可恶的云朵生吞活咽!)
湖水在大肆泛滥,
云朵却开始小憩。
它觉得水声渐渐消逝,
隐处还有些青蛙在感叹……
当云朵从短梦中飘出,
却再找不到光彩的湖面,
只有一片发臭的沼泽,
瘫倒在荒丘中间。
花岛
在海洋无边无际的浪涛里,
曾有一个名叫花岛的美丽岛屿,
早晨,花色像朝霞样瞬息万变,
夜晚,花露像群星般光彩熠熠。
花间还有无数金色的蜜蜂,
整天整夜辛勤的授粉、酿蜜。
它们培育了许多新型品种,
使岛上的花朵日新月异。
角落里的毒麦对此却十分仇恨,
因为在花圃中它没有立足之地。
为了实现独霸全岛的罪恶野心,
它便施用了挑拨离间的毒计。
它时而亲亲热热地称兄道弟,
时而又装成老辈卖弄胡须,
等到和花儿们渐渐混熟,
便讲解起所谓的“革命问题”。
“你们知道蜜蜂并不制造养份,
既没有叶片,更没有根须,
只会爬在你们头上吃现成的,
纯粹是一个寄生虫阶级……”
花儿们不幸受了毒麦的蒙蔽,
开始与蜜蜂势不两立,
一听见蜜蜂热情的歌唱,
便急忙把漂亮的花冠紧紧关闭。
蜜蜂无蜜可采只得渡海远去,
花儿消灭了“剥削”十分欢喜,
但从此却再也结不出什么花籽,
因为没有谁来把花粉传递。
花儿们开始后悔地哭泣,
角落里的毒麦却大为得意,
乘顺风大肆播撒长角长刺的草籽,
把肥沃的花圃全部占据。
最后一枝花用花瓣作为信笺,
记下了用痛苦换来的真理。
花瓣飘飘摇摇落进蓝色的大海,
海潮便带着花的遗书奔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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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五年
泥蝉
春夜的细雨和风,
使土地恢复了弹性。
一日泥蝉爬上地面,
带着浓重的土腥。
它不算出土文物,
却像木俑般正经,
透过琥珀色的眼镜,
轻蔑地打量着蜻蜓:
“你们的胡飞乱舞,
算什么立异创新?
在我降生的那些年月,
早就见过这类飞行。
“我生在高高的树尖,
都甘愿深入土层,
你们却背叛了大地,
盲目地追求天外浮云。
“哼,不听先辈的教训,
迟早要悔恨终生!”
泥蝉忿忿地爬到静处,
忽然停住不动。
怎么?它头上裂开条小缝,
露出另一副面孔,
悄悄地模仿着蜻蜓,
把翅膀延展、伸平……
副上帝的提案
天国改组了
成立了垦荒局
为了解决
教徒们的
吃饭问题
粮食不够吃
因为产量低
低产量因为——
盐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