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那汉子已尖声道:“原来是个强盗呀!”
丁仲仁早已跃上岸,他往那汉子杀去!
那人一见丁仲仁挟有一把明晃晃的屠刀杀过来,他不往路上逃!
他知道往路上逃一定活不了,他反而往水里跳!
“噗通!”一声,他跃人河水里,只不过他再也没有这出水面来,因为他醉下去才发觉,河水比冰还凉,他以为这是八月天呢!
丁仲仁一举杀了六个撑船的,他并不满意。
他收回金元宝,又看看手中的尺长尖刀,不由沉声道:“七八年未曾出刀了,倒有些生疏带着心软的样子,是要再下苦功练练了!”
他站在岸上望向风雪的对岸,得意的笑道:“赵长生你狗娘养的就在岸边等吧!我会那样笨叫他们把你送过河岸来追我?哈哈……”
笑声就挟在西北劲风哩,咻咻不已的送到河对岸,只不知道赵长生听到了没有?
赵长生当然没听见!
赵长生甚至也看不见大木船,因为这一阵子不但西北劲风刮得猛,连雪粒也变成雪花,就好傻爆开来的玉米花一样!
只过不赵长生并未离开河岸,他在等!
赵长生当然是等着大木船撑过来接送他过河,他自信只要大船把他接送过河,便一定能抓住逃走的丁仲仁!
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却并未见到大木船的影子,河面上只是落雪已溶化,然后又是落雪,单调与枯躁令赵长生感到孤独与无奈!
赵长生是个能吃苦的汉子,他只是不停的在河岸上跳脚他不能不动一下,因为天气太冷了!
落雪的四更天是最冷的时候。
这时候人们都拥着老棉被蒙头而眠,门窗紧闭,有些甚至在床边升起个烈火熊熊的炭火炉子,而赵长生却站在黄河岸吹西北风!
赵长生只一想到师父交代他要抓住丁仲仁,他便立时不觉得寒冷了!
赵长生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人,他甚至也忘了他还要赶回去当新郎这码子事为!
东方泛白了。于是,赵长生也看到了大木船的影子,大木船就停靠在河的对岸,只不过大木船上已不见人了。
赵长生以为大木船上的人大概忘了河边还有人在等着过河,也许夜里天冷,船上的入睡去了!
赵长生那里会知道六个撑船的汉子早已死了。
就在他急躁不安的时候,斜刺里出现了两个人。
那是一老一少二人!这两人的手上还提着个大瓦罐。另外便是白面馒头一大包外加两碗小菜!
那老者走到河岸边,也“咦!”了一声,道:“怎么马老六他们把船靠在河那面?”
他走向二人,道:“二位也是过河的?”
那老者看看赵长生,道:“船老大是我,那是我的船,你可是要过河?”
赵长生这才想起放船需要八个人,老者专门掌舵的,点点头:“哇操,四更天木船送了个人过河,到现在没回来。”
老者吃惊的道:“你在此等了三个时辰?”
赵长生道:“客官急于过河!没法度!”
那老者对身边年青人道:“弄碗稀饭两个杠子头给这位客人先垫壁肚子。”
老者向赵长生道:“可也真难为你了!”
赵长生早就饿了!
他见那年轻伙计从瓦罐中掏出一碗热呼呼的稀饭,黄澄澄的冒着热气,遂也不客气的接过来,三口两口送进肚子里杠子头他却揣入怀里,以后慢慢的吃!
他真想再吃三大碗稀饭,只不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大船上那些人要吃的,便对老者点点头,道:“三月桃花,谢了!”
天空中大雪纷飞,河面上强风飕飕,三个人站在石堤上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仍不见大木船有任何动静。
老者急了,他开始骂起来了!
“马老六他们几个真混帐,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年轻人叹叱一声笑道:“二爹,今天下雪,今天没有出日头呀!”
赵长生也觉得好笑,只不过他没笑出声。
那老者冷沉的道:“我知道今天下大雪。我也知道今天没日头,日上三竿不是—定指日头,那是时辰,也是午时前一个时辰,你们以为这时候是什么时候?”
赵长生觉得老者的话有道理,大雪天谁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突然,老者指着河对岸,道:“看,那边有人到岸边了那一定是过河的客人,娘的!等马老六他们把船划过来,我非好好臭骂他们一顿不可!”
那年青人道:“二爹,才来了一个客人,马叔他们要等到二十人才开船,怕是要等到过午了!”
赵长生急躁了,万一等到过午,丁仲仁那小子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他搓搓双手问老者,道:“真是急惊风撞到慢郎中,难道没有其他方法过河么?”
老者摇摇头道:“滚滚黄河。除了船还有什么可以过河?”
就在他的话声未落,突闻那年轻人指着河对岸,叫道:“二爹你看,那个客人怎么回头跑了?”
老者拭着面上的雪花看过去,不由愣然,道:“奇怪,怎么回头跑了?”
赵长生也看见了!
他心中立时有一种不吉利的想法!
他踮歪双足直着脖子,自言自语的道:“夭寿,出事了!哇操操!”
老者一把抓住赵长生,急问道:“出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一定知道出了什么事,你也一定与马老六送过河的那件事有关系!”
赵长生叹口气,道:“我是与过河的那人有关系,因为我是要抓那人归案的!”
老者道,“你是官家的人?”
赵长生道:“我是汴粱城东大街和顺镖局的人,我叫赵长虫,哇操操!”
老者指着河对岸,遭:“你要抓什么人?”
赵长生道:“汴粱城马道街口老凤祥的二把式。”
他见老者讶异,便接着说道:“实际上这姓丁的乃是太行山区的大盗,黑道老大”太行火鹰“丁百仁的兄弟!”
老者一瞪眼,旋即大声吼叫道:“天爷!马老六他们完了!”
赵长生心中的话被老者一语说出来,便也无奈的道:“船老大,半夜我迫到河岸边,差一点上了船,你的六个伙计不等我,我知道那个姓丁的一定答应给他们什么,否则,怎么不等我?哇操操!”
老者一瞪眼,叱道:“你埋怨我的伙计们?怎不说因为你追人?”
赵生道:“京里八王爷命我抓的人,更是汴梁府衙张捕头的嘱托,那人是个重刑犯,哇操操!我能不追拿?”
老者只得叹口气,道:“就快过年了,佛祖保佑,可别出事呀!”
赵长生道,“我们还没有看开现场真相,且等过了河再说!哇操操!”
老者急得跳脚,道:“怎么过河?”
就在三人无计可施的时候,大路上又走来三个过河的人三个人到了石堤上,抖着身上的雪花直瞪眼!
河对岸又出现七八个人影,这些人到了河岸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上了船看几眼便匆匆的下船跑了!
事情已经明白了,大船上的人一定都遭了毒手。
差一天就是年三十了,谁也不愿意走到衙门打官司,命案现场少沾边,当然他们都逃跑了。
那老者看看天,对年轻人吩咐道:“走,回去把木盆抬了来,我们爷儿俩过河去看看!”
两个人匆匆的走了!
赵长生有些无奈何的难以开口,只不过他并未走,他急于要过河!
他不时的望向河对岸,他希望大船上的人只是受了伤,如果丁仲仁还有人性,他应该只把人杀伤。
如果大船上的人都受了伤,一样也不能再把船划过河,怕的是丁仲仁下毒手!
丁仲仁的老兄丁百仁便杀人如宰鸡!
赵长生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他的最后猜测便是大船上的人凶多吉少了!
半个时辰之后,那老者与年轻人抬了个椭圆大木盆走来那个木盆有两尺探,三尺宽五尺那么长,木盆里还放了两支木桨。
这木盆只有在塘里采菱角用得着。
一老一少坐在木盆里,他二人也不同赵长生谈话,便划桨往河心而去!
赵长生看的很清楚,木盆只一到河中便摇摇晃晃的往下游冲出十几丈,转眼之间飘到河中心。
赵长生真替这一老一少捏了一把冷汗,眼看着木盆在浪里滚,两个人却左右—阵忙!
那木盆被河水冲到下游三里远方才到了对岸一滩黄沙淤泥处,两个人用力把木盆往碎石岸移着,等到木盆不动,那已经一个时辰了了!
赵长生的身边又多了几个人,全都等着过河的,赵长生也急于过河,他在等着那一老一少两个人的出现。
现在,他从一个斜坡上着到两条人影往木船上跑!
那当然是船老大与那年轻人。
赵长生也看到对岸聚了不少人,这些人一定是逃了又回来的人,至少已有十几个!
果然,隐隐然见有人从岸上抬着什么往大船上走着,又见有人拿起竹篙来了。
于是,大船启动了!
原来有些年轻客人自动帮着撑大船;那大船在上游抛有定船锚,是不怕被河水冲走的!
终于,大木船被撑靠在岸上了!
第一个跃上船的人,当然是赵长生!
他发觉老者在流泪,年轻的也在流眼泪!
“怎么了?”
有些客人摇头叹息着下船走了。
赵长生这才发觉船上三具尸体!他像是看见“世纪大屠杀”,愤恨不已!
丁仲仁出手不留情,三个汉子被他杀滚在河里,连个尸体也没有了,另一撑船与掌舵的死在船上,岸上那个汉子也几乎脖子被削断!
大木船当然不再撑过河子。
老者大哭着往大路上走,年轻人跟在他后头!
这二人显然是往汴梁城府衙去报案了!
赵长生火大了,他咬牙欲碎的骂道:“畜牲!哇操操!鸭母放河蚌,一去不回头!”
他跳落在岸上左右看看没有船,立时放大步顺着河岸往西奔!
赵长生一口气奔行五十里,遥见冰岸的芦苇中有一条小船!
那真是一条小之又小的小船,只那个草席搭的小船舱,几乎就占了全船—大牛!
小船不能动,因为四周已被冰封柱子。
小船舱的舱门也是用旧席子搭建的,西北风吹得那舱门友出呼噜呼噜不停!
赵长生大声叫道:“般家!船家!哇操操!你有听见没有?”
不料他叫了十几声,小船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赵长生很想跃上小船,只不过太远了,那小船少说也有七八丈那么远。
赵长生伸脚去踩岸边的冰,立时闻得卡卡之声、显然结的冰并不太厚。
他更清楚,越近小船边,冰结的更薄,这么大的风雪天万一踏入水中,实在不好受!
不过赵长生会动脑筋,他在附近岸边找来几根本棍。
冰雪天岸上枯木多,赵长生把几根木棒抛在小船与岸之间,他一共抛了三根。
于是,他运足内功施展出轻功腾身而起,“飕飕飕!”之声未落,他已落在小船上!
小船没有晃动,小船四周都是冰,小船尾的瓦罐中水也变成了冰!
赵长生伸手掀起舱门一角望向舱黑面,不由得太吃一惊他几乎惊叫出来!
只见一张破棉被覆盖在一个白发老者的身上。那老者的四肢有一半伸在棉被外面泛着青色!
老者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是青色,看上去早已死了多时的样子。
赵长生抬头看看岸上,不远处有个小土山,山坡不远有几株老柳树,如今柳叶下上白雪,上面还落了几只呱呱叫的乌鸦!
赵长生低下身来伸手探探老人的鼻息,他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死了,可怜哟!”
他在那席子搭盖的小舱中看了一遍。立时找出两条布带子。
还有一顶破风帽压在老者身子下面!
赵他生又发现老者一边还放了个瓦罐,耳罐内空空的,想必老者早已没有吃东西了。
一边的舱壁上挂了一条绿绳,一端还系着钓鱼标子、赵长生立时明白,老者一定是钓不到鱼才饿死在这艘破旧的小船上。,赵长生好不容易找到了这艘小船,不料小船不但不能划向对岸,而且小船上还死了个人!
他想着逃走的丁仲仁,便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你跑不了的,我一定要抓到你!”、他再一次看看岸上。
又自语的道:“老人家也真可怜,不如我先把你埋在土山下,你老人土为安,我也安心的把你的小船撑过岸!哇操操!”
他用布带子把旧棉被裹在老者身上,老者的帽子也戴在老者的头上,破舱上铺了一张旧草席,刚好把老人家的身子裹起来。
赵长生一切弄妥当,伸手便把老者扛在肩头上!
他走近小船边,见三根木棒仍在,猛吸一口气,丹田功力贯双腿。
猛一声喊:“起!”就像一团幽灵也似的,赵长生三大步便登上岸。
他回头看,只见第一根木棒已随着破冰浮在水面上,那地方的冰也裂了一大块,所幸岸边的冰厚,还能承受他的重量。
赵长生扛着老者来到土坡下面,他选了个凸出的断崖处把老者放下来。
他不能挖土坑,因为小船上投有锄头之类的东西。
赵长生只能搬石头。
只不过黄河岸上这一段的石头非常小,连土坡上也只有寥寥几块!
他,除了石头之外,他一无别法可想。
西北风吹得“呼呼!”响。
大雪又密密麻麻的下得遮人双目。
赵长生在选种恶劣的天气下仍然在找石头,只要地面有突出的部份。他就会伸手去动!
有许多石头被雪覆盖着。他非伸手去搬才知道那是不是—块石头。他累了几乎半个多时辰。
总算把石头搬在老者身边,便开始往老者的身上堆砌着。
他还自言自语的道:“老先生,你升天去吧!这世间的日子够苦了,生不如死呀!”
“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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