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大手一挥,让准备着将香荟叉下去的婆子退至了一旁,斜睨了吓傻了的香荟一眼,淡然道,“说吧”忽而,又道,“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若是没说出什么,处罚可不是如今这点儿”
香荟连连磕头,“奴婢如实说,奴婢如实说。”磕了五个响头,悄悄抬起气头,打量了卫氏一眼,那神色仍是有些阴狠,香荟心下一悚,余光却是扫见卫氏将眼扫向了她身前的桂妈妈,她立即会意。
又磕了个响头,“回老夫人的话,昨日之事,是,是……”抬起手指,指向眼前仍目露痛苦之色的桂妈妈,“是桂妈妈指使奴婢所为的。”话落,便低下头。
“死丫头,你说得是什么话,我何时让你在五小姐的院子中撒野了”桂妈妈抬手就给香荟一巴掌。
香荟捂住左脸,一脸委屈,道,“是桂妈妈您跟我说的。”看了眼严肃的老夫人,忙又心虚地垂下头来,道,“昨日,奴婢们听了夫人的话后,准备去五小姐的院落,桂妈妈却是将奴婢拦了下来。待其余的丫鬟都走了,便对我说,要叫,要叫,要叫,五小姐吃点苦头,还有就是要趁机下了她的面子。”
“奴婢不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不敢不听桂妈**话,所以,便有了昨日的事情”香荟含泪抬首,“还请老夫人饶了奴婢”
“你说得可是实话?”徐老夫人扫了眼松了口气的卫氏,沉声问道。
“奴婢,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撒谎”香荟的头垂得更低了。
徐老夫人又问了数次,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复,“那好既然你说得是实话,那我就轻饶了你,不过,你终究还是有罪的,就罚你十板子,遣出府去。”
香荟一惊,她以为会免了板子,最多不过是遣出府去。心慌之下,向只当了一天主子的徐青绫求助。
徐青绫抬眼望了她一眼,转身向徐老夫人,“老太太,我看这丫鬟罪不至此,要不还是将板子免了,将她遣出去就是了”毕竟,是她拿她来试探老夫人的,否则,也不会让她替了绿柳的位子,陪着她过来。
徐老夫人极不赞同地望了徐青绫一眼,“你这孩子太过心善了”叹了口气,“那就依你,林媛,让人将她带出去。”
须臾,婆子们将香荟带了下去,徐老夫人将视线对准了还瘫在地上的桂妈妈,随即,将眼望向卫氏,“她是你身边的老人了,怎么罚,还是由你做主的好”
卫氏眼神一暗,而桂妈妈似乎是听到了希望,转了个身子跪在地上,“夫人,真不是老奴所为,是那小蹄子污蔑我的”
目光一凛,卫氏为难道,“母亲,她是媳妇儿身边的老人,还是由您来罚更合适些。”
徐老夫人沉吟道,“念她是你身边的老人,又是一大把年纪,那就打个十板子,罚半年的例钱”说着,抬抬手,“将她带下去吧”
林妈妈忙应诺,让婆子们捂住桂妈妈喊冤的嘴,将不断挣扎着的她带了下去。
饭厅一时间一静,众人都被方才的事儿一惊,不敢再言语。
“行了,都愣着作甚?”徐老夫人好笑地望了众人一眼,“这些年确实是苦了媳妇儿,我一向礼佛,不问府中之事。而如今,你身边又没个得力的人帮着你,我看我让林媛暂时帮衬帮衬你。”
卫氏神色一紧,诧异地望向徐老夫人,徐青绫心中也是一惊,看来,老夫人是要出来理事了。
果然,又听徐老夫人道,“年纪越发大了,就越想跟小辈们在一处我看呀,往后,厨房也不用特意给我单做饭食了,我就在饭厅,同你们一起用食即可了。”
卫氏又是一怔,随即,应了是。
“好了,好了,别让一个不懂事的丫鬟,败了兴”徐老夫人笑道,“桌上的菜都凉了,林媛”
林妈妈上前,“老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将这些菜撤下去,让厨房的人热上一热,再送上来”徐老夫人开口道,便见林妈妈指挥着众媳妇子与丫鬟们将菜撤了下去,没有半点用到卫氏的人。
“绫丫头啊,那丫鬟被遣了出去,您身边就少了个二等丫鬟。我还听说,昨日有个吃酒的婆子让你给重罚了,你身边也没个妈妈”徐老夫人说着,顿了顿,“我身边还有个丫鬟不错,就让她到你身边去吧”
说着,喊了声,“锦素”便有一个丫鬟从徐老夫人身后走了出来,向徐青绫盈盈一礼。
徐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是林媛教导出来的,应是不差的。”
那叫锦素的丫鬟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眼珠儿滴溜儿转,却又是恰当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只觉得是个灵巧的丫鬟。
徐青绫忙起身道了谢,“让老太太操心了”
“说的是哪里话,我是你的祖母,不关心你们,还能关心谁去往后,你多来祖母的院子里走动走动。”徐老夫人目光慈祥,“别念着祖母平日礼佛,祖母可不是死板的人,所以啊,还是多走动走动”
徐青绫连声应是了,徐青韵却是面色不善。
“至于,你身边的婆子与妈妈,改日我再让林媛给你送过去你就安心在家住着一年,祖母定会为你寻门好亲事”说着,目光抚触着徐青绫,“不能再让你受苦了”
又说了会儿话,丫鬟们将热了的菜肴送了上来。
一众人心思各异地用了晚膳,徐正宏亲自送了老夫人回了她的院子,卫氏身边则是只剩下杨妈妈与绿梅,她交代徐青韵与徐青霆几句,就让他们的丫鬟带着他们离开了。又拉了姚氏,“有空去母亲的院子坐坐。”
姚氏欠了欠身,应了是,与徐青云一道离开了饭厅。
卫氏微眯了眼,望向平静着脸的徐青绫,冷淡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徐青绫、徐青语与尹紫玉行了礼,而徐青浩抱拳,四人退了出去。
直至再也看不见四人的身影,卫氏才软了身子,倚着杨妈妈歇了会儿,叹气道,“不是我不维护奶娘,实在是形势所逼,那人实在是……”
“桂妈妈定是能体谅夫人的难处的……”杨妈妈又宽慰了几句。
“哎”卫氏又是叹气,随即,紧张地问道,“可是有遣人去看看奶娘的伤势?”
绿梅上前回话,“已经让丫鬟们将桂妈妈送回了院子,桂妈妈看着伤势严重,但是受罚时,奴婢已让那些婆子缓了力道,伤处应是不严重的,养个半个月,应该能大好的夫人,您请放心”
卫氏点了点头,“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只不过,”卫氏狠狠地抓住桌沿,“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Сhā手府中之事,真真是活……”
“夫人”杨妈妈忙阻止道。
卫氏拍拍她的手,道,“我懂的”停顿了片刻,半晌又道,“不过,她活了那么一把年纪,该是活糊涂了,没看见那丫头头上Сhā得是珍珠翡翠耳挖簪子,那可也是值点银子的。哪里会是太素了,竟然将她的嫁妆镏金镶宝团形簪子给了那丫头。即使当年,大姐儿成婚的那年,也没看她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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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与锦素陪着徐青绫回了院子,绿柳迎了出来。
不见香荟,却是多了个新面孔,绿柳也没询问,只是问了锦素叫什么名字,又让她同芮茹住一屋子。
锦素天生带着喜色的圆脸盘,一笑便眯成了缝,向绿柳道谢,“谢谢姐姐”
说着,一行人便进了屋子,服侍着徐青绫进了净房。
须臾,徐青绫换了身常服出来,吩咐道,“将老夫人给的簪子收起来吧”
琉璃应诺,小心地将那依旧闪着光芒的簪子收进了首饰盒中,知道老夫人给的这个簪子必定不凡。
徐青绫让绿柳将灯芯调亮了些。
“小姐,您还看书吗?”绿柳手上的动作不停,诧异地问道。
“再看一会儿吧”徐青绫淡淡道,“让锦素伺候着吧,你们忙了一天,也该是累了”
琉璃与绿柳相视一眼,躬身退下了。
屋中只余她与锦素两人,而锦素也不觉不自在,笑着询问道,“小姐,您要看哪本书?奴婢帮您找出来”打量着那垒成一摞的书籍。
“你会识字?”徐青绫笑问道。
锦素一笑,道,“林妈妈有教导过奴婢,奴婢识得一些。”
“林妈妈倒是个有能力的”徐青绫颇有深意地道,既会功夫,又能识字,是个不简单的。
锦素却是不识徐青绫话中的深意,只是眼带崇敬道,“奴婢以后也要成为像陈妈妈一样的人,服侍在小姐左右”
徐青绫闻言,可有可无地笑了,指着其中一本书道,“将那本书给我取出来吧”
锦素忙应诺,将书取出,递给徐青绫,便静静地站立在她身旁,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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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送到了,你也可以走了”徐老夫人有些不耐地遣徐正宏离去。
徐正宏沮丧道,“母亲,您还在怨我吗?”
徐老夫人摇摇头,“我怨你作甚?”
“我以为母亲肯出来用晚膳,是原谅儿子了?”徐正宏极为失落。
徐老夫人闻言,蹙了蹙眉,“我又何曾怨过你当初,是我亲口应下了让宛如给你做妾室,才会让她如今与我阴阳两隔,这又岂能怪你都是我这老婆子害了她”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徐正宏面色尴尬,母亲还是在怨他的,是他不对,不仅辜负了母亲,更是愧对宛如。
屋中的气氛顿时一滞,林妈妈见此,忙上前,用锦帕擦拭着徐老夫人脸上的泪珠,宽慰道,“若是宛如小姐知晓您为她落泪了,她若是在地下有知,肯定会难安的。”
“对,对,对”老夫人连说了三声对,从林妈妈手中接过锦帕,自己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擦完后,对徐正宏道,“不是做娘的怨恨你,实在是你太不该了如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将宛如的孩子也牺牲了”
“不会的,母亲”徐正宏道,“我定会护得她周全的,您放心”
徐老夫人眼神一亮,怒斥道,“你如何能护得她周全,那人在暗中所做的事儿,你是半点不知”徐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拿什么护住绫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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