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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半部被烧焦的公车,现在湿淋淋的全洒满了水,几处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白烟,烧焦的气味弥漫着。

满脸黑灰的韩坐在公车旁的消防车上,身上也几乎全湿了,但没受什么伤,只有一些小擦伤而已。

公车顶爆炸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来到了公车中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且还顺利地把公车司机救了出来。

据赶到的救护人员说,司机只是被撞昏了过去,问题不大,不过这位老兄超重的身材可得要控制一下,不然很容易因为过胖而罹患一堆慢­性­疾病。

因为事驻地点离韩工作的消防队很近,所以来处理现场的消防队也是韩的同事。

他们见到韩从着火的公车上,背着一个大胖子跳下来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等到现场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几个同事纷纷上前拍拍韩的肩膀,称赞他的勇敢,夸他果然是消防员,即使没有执勤也勇敢救人,没有丢大家的脸。

韩只是笑笑,然后疲累地抹抹脸。

有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打了开来,仰头正要喝,路易刚好从另外一边的街角跑过来。

「韩!?韩!你没事吧?」

路易只穿着松垮的工作裤,­精­壮的上半身裹着合身的白T恤,隐隐隐可以见到两点突出。

「我没事……」韩的眼光不自觉地飘到路易身上的白­色­T恤。

路易是一路跑过来的,身上微微出汗,让上衣显得有些透明。

韩很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会去觊觎条件不错的男人,虽然路易不是同志,不过穿着这身上衣的他看起来的确挺养眼的……

嗯?说到养眼,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那只猫呢?

韩迅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到处都找不到那只黄猫的踪影。

「韩?你在找什么?」路易喘了口气,「不是我在说,你运气还真好啊!一出门就有事,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在偷看新闻,见到你跳上公车的模样,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至少也等到消防车来,或是借把斧头把车门劈开就行了,何必亲自跳上车?」

韩瞪了路易一眼,「第一,等消防车来,司机早就被火烧死了吧?再来,平常人谁会带着斧头上街?那些路人里面,带着手枪或是刀子的机率绝对比斧头大,拜托你要责备我之前,也先用常理考虑一下状况好吗?」

路易伸伸舌头。

「你说的是没错。韩,对不起,」路易诚实道歉,「我只是刚刚看你那么危险,忍不住担心就口不择言了。总之你千万要小心!你可是我的好朋友,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会很难过的!」

「……路易,要不是你有那么多女朋友,我会以为你刚刚是在向我告白。」韩一脸认真。

路易体贴又关心别人的个­性­,很受人喜爱,在女孩子之间更是吃得开,年轻的他反正还不打算定下来,身边总是有两个以上的女孩子对他死心踏地,而他一点也不觉得不道德——只要还没结婚,人人都有机会!

「你没事就好。」路易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坐在韩的身旁,「对了,你那只猫呢?」

「既然你提到了,其实我也在好奇那只猫跑到那儿去了?刚刚急着救人,没注意到它,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

「嘿!韩!是不是在哪里!」路易突然用力拍了一下韩。

韩一口水差点呛住,他咳了出来,很丢脸地咳得满嘴都是水。

他顺着路易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在垃圾桶旁边,露出一条一直在发抖的……稻草­色­猫尾巴?

韩站起身走过去,果然就是那只黄猫的尾巴。

他微微搬开垃圾桶,藏在后头的黄猫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窜逃,但逃到一半,又依依不舍地转过头,琥珀­色­的大眼里满是惊恐,全身的毛也竖了起来。

韩这时才突然领悟到——这只猫是不是怕火?

它之前在着火的餐厅里受困,又差点被浓烟呛死,动物本能就会去惧怕伤害过自己的东西,更别提那场大火曾几乎要了黄猫的命!

韩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终于轻轻地喊:「安柏,过来,别怕。」

其实让猫就这样离去,不是很好吗?

何必要求它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见到它那双惊惧的琥珀­色­眼眸,还有那副明明怕得要死、想要逃开,却又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模样,韩心里便涌出一种难解的情绪。

「安柏,别怕,没有火了。」

韩蹲下身子,轻轻对着黄猫招手。

猫儿原本抬着准备随时落跑的左前脚,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虽然身子还在颤抖着,但至少毛已经慢慢放了下来。

它在犹豫。

是的,它怕火,怕得要死。

可是现在的它除了害怕,还有浓浓的羞愧。

刚刚韩冲上公车的时候,它除了发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当公车爆炸时,它更是吓得躲在垃圾桶后面,动都不敢动!

这是在、是在是太丢脸了!

呜呜呜,它没有脸继续待在韩的身边了啦!

黄猫头一扭,又想逃跑,但韩连忙喊它的名字——

「安柏!你要去哪里?」

黄猫这次却没有停下,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跟在后而看热闹的路易跑过来问:「咦?韩,那不是你的猫吗?怎么跑了?你不去追吗?」

「我……」

说实话,韩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追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猫头从远处的街角伸了出来,猫儿琥珀­色­的眼眸,有些犹豫有些狐疑,还有些依恋地,远远看着韩。

「韩,快去吧!你的猫大概是被刚刚的意外吓到了,做主人的要好好安抚一下才行喔!小动物都是这样的。」

韩对路易点点头,慢慢往黄猫的方向走去。

那颗不算小的猫头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等韩走到街角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黄猫的踪影。他再张望了一下,正想迈步再往前走,脚边突然一绊,有什么东西正卡在他的两只脚中间。

「你在这儿啊?」

韩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黄猫的头。

「喵……」

看来这只猫真的很怕火,连叫声都没那么有­精­神了。

他一把抱起猫,黄猫挣扎了几下便乖乖不动,任由韩抱在怀里。

「你真的很怕火啊?」韩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怕吓坏了怀里的小家伙。

明明刚刚还那么­色­眯眯的,现在却变得这么胆小,像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这种极端的反差,却让人更加心疼。

摸着怀里还在微微颤抖的小身躯,韩情不自禁地吻了吻黄猫的头。

「乖,别怕,有我在这里。」

? ? ?

好丢脸。

真的好丢脸……

丢脸死了!

黄猫躲在一片黑暗里,抹去眼角的泪。

动物本来就怕火焰这种亮晃晃又热又烫又危险的东西,加上它自己曾经差点就死在火里,当然一见火就怕!

基本上它觉得自己没有当场逃得远远的,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可是……可是在韩面前露出那么胆怯的害怕模样,是在好丢脸……呜呜呜,它不想做猫了,它宁愿去死算了,被人类看轻瞧不起,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类,那种心情好难过。

韩会不会嘲笑自己呢?

好沮丧喔……

「安柏?你怎么又躲在这里?」韩的声音传了过来。

眼前突然一亮,接着是韩的近距离特写脸庞出现。

韩苦笑着把躲在砂锅里的黄猫抱出来。

「真不知道猫为什么就喜欢躲在这么狭窄地方。要是哪一天我没发现你在锅里,就把锅子拿去炖了怎么办?」

被捉出来的黄猫依旧无­精­打采,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后便跳下主人怀里,跑到别的地方去躲起来了。

黄猫跟着自己回到家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以来,它一直就是猫的模样,再也没有化成|人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意外,让它心理受了什么伤害,黄猫来到他家一直都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吃喝虽然正常,但却不像以前那么有「活力」了,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面对韩,常常跑去奇怪的地方躲起来。

除了窝得刚刚好的砂锅之外,它还爱躲在韩拉了一半的抽屉、鞋柜、纸袋里,甚至还会自己用猫爪拉开橱柜的们,跑进去躲起来,半天不见猫影,直到韩唤它吃饭了才会出来。

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它一定会从躲藏的角落跑出来,跳上韩的床,窝在他的心口上,用大大的猫头蹭着韩的脖子。

韩只要伸手稍微摸一下猫头,就能听到响亮的呼噜声。

只是黄猫的体重不轻,少说也有四公斤,被这么重的一团­肉­压在胸口上,难免气闷。

只要黄猫在他身上,韩就很难入睡,就算勉强睡着了,不是半夜恶梦连连,梦见自己身处火场却气喘跑不快,就是无意识地把黄猫给推下床,黄猫掉下床的凄厉叫声还常常把他吓醒。

有一天,韩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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