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废墟前的空地上火光慢慢聚集起来在雨中像舞蹈的小精灵。寂静很快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人声鼎沸各种嗓音胶合在一起形成无序杂乱的音节有人在喊着有人在叫着有人在吆喝……他们把这里的神圣庄严一扫而空亵渎着沉眠与黑夜的灵魂在过去他们是如此颤颤兢兢地供奉这片神圣的土地而现在却谁也不在乎。
领队的人冲上神殿台阶三五个将堆在旁边的斗篷围了起来火光便在那儿聚成一个圈。其余的还在台阶下徘徊像伺伏等待袭击的窥视者。
保安瑞切斯抓起一件斗篷亮到村长面前神气十足地说:“这些肯定是心蓝他们的!他们真的闯进了神殿!上帝我就知道这些外来人会坏了村规!不他们还亵渎了神灵!”
村长在这名留着些须胡渣看起来像个大叔实际年龄只不过三十出头的单身汉形同雨势般的煽风点火之下盛怒不已:“你们先留在外面!瑞切斯你跟我进去找!”
“遵命村长!”瑞切斯以讨好的口吻回应脸上不住堆出得意。
他们冲进神殿瑞切斯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象过里面的情景当他看到灰色的石板上还留有几行水急内心只是狂喜这证明了心蓝和那群家伙闯入神殿的铁证!就这点他可以以足够的理由让村长处罚那些不礼貌的家伙!但是当他看到断裂的骨头乃至四周更多的尸骨时不由吓傻了。
“村、村长……”他吞吞舌头含糊不清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眼。村长和他一同震惊地注视着地上骇人的景象但却没有瑞切斯那般惊慌失措。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地诧异:难道前任村长真的……?
沉淀于记忆之海的沙砾慢慢被卷起往事又仿佛重现在村长的脑海里深陷的眼窝虽然呆滞了可思绪却突然波涛汹涌。
那时候他要比现在还年轻一点也不像现在那么拘谨他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村民家里有妻子照顾女儿所以晚上的时候他可以和老朋友喝上几坛从城里搬回来的老酒即使宿醉不归温柔贤惠的妻子也不会对他指手画脚。他几乎没什么顾虑。
于是那一天他有点喝多了眼前天旋地转脑子却很兴奋。他不想停止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举着手里的酒坛和纸糊灯笼一路闯夜路来到遗尖。
他的胆子比平时大了许多如果是清醒的时候通往神殿的夜路很难走况且几年前又生过意外让遗尖显得死气沉沉的而几周前传出闹鬼的事后就再也没人敢接近神殿。可是那天不同他觉得自己所向无敌无所畏惧即使真的有妖魔鬼怪出现在眼前他还相信自己有能力和它们打招呼邀请它们一起喝酒哩。
他一边提着灯笼一边唱山歌不知不觉就晃到了神殿废墟。夜晚的风虽然很凉但那时由于酒精作用使他一点也不感觉寒冷甚至觉得这席席凉风扑面而来正好驱散燥热。
神殿里好象有吵架的声音……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可能联想到鬼魂出没但没有害怕。借酒壮胆他慢慢靠近神殿眼前的景物都在头顶上旋转摇晃他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幻象还是真实因为视线很模糊醉劲上来的时候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目光的方向。
可是后来隔天他才回想起当时看到的情景……
眼前的骸骨令村长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在妻子死后他下令搬村开始就决定把那段可能遭致杀身之祸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是他生平唯一的污点一个不可启齿的缺陷他誓将它埋没除了自己和那个人世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在那晚干的蠢事他所做的那个卑鄙的决定直到如今他还为之后悔莫及。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几年来他无法逃脱自责和内疚的折磨就像岁月在他脸上慢慢堆起越来越多的皱纹。现在他的女儿又将他引到了这一块他恨不得将之从世上抹去的地方……
他跟着瑞切斯心惊胆战地往神殿深处走他的脚步不再那么利索坚定而是很犹豫♀是他不该来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可怕的魔鬼这里曾有一个丑陋的交易……
心蓝……
晦涩的思潮中冒出一股清新的气息他割舍不下女儿这已经是唯一可以赎罪的方式了……
*******
“轰隆隆——”
密室的地面微微地震了起来其中一堵墙沿夹缝向旁边移开一个身位的距离明亮的光从新的出口射进整间密室内照亮了铁灰色的墙壁也照亮了卧倒在角落的骷髅。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新的出口处当大家都可以适应这股强烈的光源时一致向身影看去。那是一个身披白色长袍的男子宽大而厚实的袍子几乎将他的身体撑得很庞大手脚都盖没在长袍下惟独露出的头颅却异常消瘦干瘪使他看上去如同常年吸收不到阳光的鬼魅一般骇人。
他原本应该是位清秀俊丽的青年虽然这些痕迹已经明显被岁月抹去。此刻干瘦的面颊棱骨凸厄皮肤像他身上白色的袍子一样面无血色双唇仿佛十几年没有被水滋润过一样裂痕就像大地的屋脊。黑色的长几乎直垂到地没有光泽的色彩形同枯萎的稻草那几根垂在胸前的簇就如缠在脑壳上最劣质的棉线而不像一个人的头。他有一双像最纯最通透的琥珀一样的眼睛然而却呆滞无神它们深深地嵌在眼窝里就像两颗装饰用的宝石没有生息的颜色。
他应该只有二十来岁却像四十多岁那么苍老当他伸出右手让皱皮疙瘩又长满长指甲的手拿起墙壁外一盏小小的油灯时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具“鬼魅”作出什么惊人之举。
伊苏的光球可能因为震惊而消失了是以现在只有这具“鬼魅”处在光源里才显得更为恐怖。
然而他好象从大家异样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微微地将笑意堆上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就像一具会动会笑的僵尸。
“请别在意这副外貌人类的身体如果常年生活在暗不见天日的地底下迟早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白衣男子用干涩的声音好似在说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以一个旁观者的口吻还带出悠悠的叹息给人以一种错觉:这个身体不是他的。
他看到大家没有反应又补充道:“啊啊我忘了应该说明一下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肖唯的样子这个身体是属于他的。我也想把它维护得好看一点但那是很伤精力的只要够灵活能用就行了不是吗?”白衣男子继续露出好似友好的微笑满不在乎地说“至于我自己的样子嘛……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请你们别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任何事物只要看习惯了会现它的优点的。”
白衣男子可能并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和他的外表一样可怕而他说出的话比他的外貌和声音更令人无法接受。若岚不知道其他人这时候的感想如何他只觉得自己的话音被卡在喉咙里怎么挤也挤不出来就像自己已经失声一样身体也僵硬得不能动弹。他估计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因为白衣男子显然很不满大家对他的反应。
他又道:“你们都是木头人吗?我就是刚才和你们说话的这个地下迷宫的守护灵呀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事。”
白衣男子若无其事地摊开双手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就像假的一样而他自己却好象从来没照过镜子对那张可怖的脸浑然不觉。
最后见大家还是没动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给你们十秒钟适应这副长相那个贪婪的村长当年也不过如此。”
若岚是第一个恢复说话能力的。他吞了一口唾液觉得自己能说话了才慢慢开口:“你不是肖唯但你却拥有肖唯的身体?那么肖唯呢?”
白衣男子毫不迟疑地道:“他死了。”就像世间任何生灵的死都与他无关回答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
若岚听到身边的心蓝出一声低呼也许她已经害怕得连折睛都很困难。但是若岚已经完全恢复镇定尽可能地使自己脱逻辑的束缚去消化白衣男子的话。“那么你是谁?”
“我是这的守护灵啊。”白衣男子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就是引导你们进来的人之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
若岚略微调匀气息决定先不管这些匪夷所思的答案:“你的名字呢?”白衣男子这回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想了很久才道:“恩——应该是席兹弗尔德姆塔耶肖唯曾那么叫我。”
“席兹弗尔德姆塔耶?”这次换作伊苏恢复了声线“那不是里语(注解一)中封印恶灵的引导咒语吗?”
白衣男子张大口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如此难怪他第一次那么叫我的时候表情那么认真。后来他都简称‘席姆’。”
若岚向伊苏投去一个询问的眼色以他的理解力和揣测能力很快就明白肖唯可能一开始想封印这个幽灵结果现咒语没有作用它就间接变成幽灵的名字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名字是肖唯取的?”阿斯利亚成为第三个能够说话的人。白衣男子便转向她虽然他的微笑和那副面孔搭配在一起极其别扭但他似乎很喜欢那样做:“没错我已经在这住了几万年早就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可是你说他已经死了?”阿斯利亚直到问出口后才有点后悔只要稍加推理答案其实很明显。
然而白衣男子却耐心很好地解释道:“所以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从我开始使用他的身体之后就没人那样叫我了但你们既然问起我的名字我只能记得这个。”男子的表情显得百般无奈若不是他的语气清冷高傲若岚等人差点把他当作神经错乱的肖唯。但是外面存在的空间魔法以及高的传音术却使他们必须去勉强接受男子所说的话。
对于若岚来说还有一个充分的理由那就是现在他身处在古世纪魔法横行的时代任何事都有可能生。他只能以此来麻痹自己对科学理论的诠释。
“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话好吗我的房间离这不远在那里我还可以为你们泡一壶好茶。”白衣男子好似情不自禁地兴叹“已经很久没人来我这品茶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茶艺是否有进步。”
众人显出惶恐的神色对守护灵的话啼笑皆非:他的茶叶不会是几万年前的吧?!
白衣男子似乎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啊放心自从有了这个身体之后我就能经常出去走动。以前我只是个灵魂什么东西都碰不到而且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很多事都是肖唯和忧告诉我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人类变得这样有趣了呢……”
这个地下迷宫的守护灵显得很好客一路滔滔不绝。
若岚想要背起心蓝但是心蓝坚持说自己能走于是他便扶起心蓝紧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后。
密室外其实是一条明亮而宽敞的通道两壁的烛台温暖柔和墙壁上和之前的迷宫一样刻着栩栩如生的画但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它们就好象由一个个毫不相干的事物组合在一起有些不协调。
“这里有一些画是我在得到这个身体之后刻上去的你们知道一个人常年独自居住总要找点事打时间何况人类肉体的触感对我来说很新鲜我总要试试它大概能达到什么程度。不过很遗憾它远比我想象的脆弱经常一不小心就会划破口子流血。”
领路的白衣男子像关不拢的音乐盒若无其事地说着令人反胃的话语。在他经过的路段两边的烛火在身后悄悄地熄灭于是因为不赶靠近像鬼魅一样的男子而拖住诺因走在最后的菲耶拉不得不加快脚步紧紧地贴在前面的人身后好似害怕被背后的黑暗吞没。
过了这段路以后他们跟着白衣男子挤进一扇小门之后就是没有照明的长廊和迷宫一样蜿蜒曲折两头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男子手中的油灯为他们带来一小片光源。
若岚注意到从这里开始墙壁上平坦光滑没有任何图案错落有秩的脚步声以及男子的话音依次传入耳中让人觉得他们是处在一条狭窄的管道里像一群蚂蚁在地底下钻洞。
“如果不是有外面的空间魔法你们根本不可能到达这里。地下迷宫的结构非常复杂它为了保护最深处的王陵设有重重机关不熟悉结构的人一辈子别想走出迷宫。何况人类的一辈子那么短暂呵呵。”白衣男子的语气尽管轻描淡写慢条斯理却不乏讽刺意味。在他眼里好似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万物生灵都是十分可笑的他用一种荒诞无稽的口吻评论着它们。
若岚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就这么保持沉默于是大胆地问:“这里真的是陵墓?外面的空间魔法是你设下的?”
“哦不不”白衣男子不住地摇头通道很狭窄他们只能一个一个地挨个挤成一列前行。若岚看到走在第一个的长男子那头枯萎的黑拖在地上披散在白色的长袍外就像一个幽灵。他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听到他始终傲慢不羁的道“这个问题很难向你们解释清楚我只能说作为灵魂的我已经在这活了几万年谁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几万年前的事我连我生前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使用空间魔法的方法。”
“但是你能引导我们进来而且还能使用那种传音术……”若岚听到伊苏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中间隔着心蓝和阿斯利亚。他很巧妙地掩饰着怀疑和急切因为守护灵显然不喜欢别人催促他∏以伊苏的询问听起来像随意的条件反射温和有礼。
守护灵继续以那玩世不恭的口吻说道:“那是本能的使用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我会使用它们但我还是会了。空间魔法虽然我不会施但我知道怎么控制它们就像我知道自己是这的守护灵一样它们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脑子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茓因为通道很窄使他的手臂不能完全伸展“我猜这里的所有魔法都是陵墓的归宿者设下的和这座地下迷宫一起共存了几万年。不过你们看到了那个家伙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这里现在当然都归我所有我变成了这的主人。”
若岚时常很小心地盯着白衣男子的背后在他看来这个自认为是地下迷宫的主人的守护灵可怕的不仅是他的傲慢狂妄更可怕的是傲慢中带出的冰冷那是不属于人类感情所有的东西。
他们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在地下人们的脚步声很响很清脆却和恶魔的脚步没什么分别一样的诡异、压抑。
若岚稍微理了一下思路但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被诺因抢先了。“那这个陵墓原来的主人是谁?这里是他建造的?”他的声音从最后面传过来却因为四壁的回音而洪亮清脆。
守护灵想了一想:“恩——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建造的就算我本来知道现在也忘记了。”他的回答让人有一种心房漏气的感觉似乎什么都以“忘记”作为答案“我前面说过整个地下迷宫要比你们在地上看到的遗迹大得多他的陵墓在最深处也就是地下迷宫的中心。那里我只去过一次他的棺材被诅咒封印着我不知道怎么解开那种封印。不过石碑上到是刻着他的身份。”
这时候白衣男子突然停下来油灯下出现一扇矮小的石门若岚感觉到身后的人因为措手不及而撞在他背上。
“哦抱歉我把门开得小了一点♀条是后来开凿的捷径不然你们从刚才的密室走到这要绕很大一个***。”
白衣男子用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木杖敲了一下石门门开了一条缝。他推大门缝弯腰走了进去。后面的人陆续这样做着除了心蓝、阿斯利亚和菲耶拉都必须弯腰才能挤得进去诺因因为莽撞还一头撞在门顶的石壁上:“哎哟!他干嘛把门开得像老鼠洞一样!”
金少年捂着撞红的额头走进门内白衣男子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埋怨:“我想只要能通行就可以了。在作为灵魂的时候我可以自如穿梭岩壁但是有了 携着神书闯天涯最新章节身体之后这点就很不方便所以说万物都有利有弊。”
若岚扶心蓝找了张椅子坐好然后挺身打量这间明亮的房间。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大得多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对面的墙壁。无数黄色的晶石悬浮在空中把整个密封的空间照得通明。除了他们站的地方放置着桌椅等布置得极其简陋且很凌乱其余地方都被顶天立地的书架占据那种宏伟简直比若岚学院里的图书馆还壮观。
白衣男子把油灯放在一张蜡黄陈旧的木桌上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垃圾堆里拣回来的破烂。然后慢悠悠地挪到看起来像是被他布置成卧室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矮架和那些放置书籍的架子比起来它是矮了很多但是尽管白衣男子看起来有一米八以上伸手还是够不到架子最上方。
余人的目光都被里面宏伟壮阔的藏书吸引这里的藏书无法用数字去估量它们比玛乌格魔女图书馆的嚎还要惊人(那是若岚所知现代迁移大陆最古老最庞大的图书馆)而它们的陈旧更令人望而却步不禁怀疑是否只要轻轻触碰那些泛成土色的纸张就会风化成粉末。不过一想到守护灵所谓的几万年的岁月由他来管理这些藏书似乎也就不那么稀奇了说不定它们还只是整个地下迷宫藏书的部分呢。
白衣男子似乎正忙乎着怎样招待他的客人。他一面搬来一个小凳子踩在凳子上才能够到架子最顶层的茶叶罐一面嘴里还絮絮叨叨:“你们不知道我作为灵魂在这闷了几万年那种滋味有多难受想看东西都很不方便还得用意识魔法。所以在一开始得到肉体以后我有多兴奋!我把这附近能搜刮的书全搬来这正好这间房间够大本来太空旷了什么也没有我就把它改造成我的卧室加书房我看很多人类都那么做。无聊的时候我就以看书喝茶打时间这里可不是经常能有客人来除了你们上一次就是那个该死的老家伙不过我可不想让那种人玷污了我的房间。”
因为进来的时候太过震惊若岚这才想起一件颇为重要的事:“你刚才说石碑上刻着王陵原来主人的身份他到底是谁?”
“啊?”白衣男子可能太专注于取茶叶罐在回过头来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从小凳子上摔下来跌了个四脚朝天样子极其可笑〉因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仰天的守护灵露出一脸的尴尬和委屈“呜……我就说人类的肉体有很不方便的地方我还是不能完全习惯……”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揉揉摔痛的臀部像枯草一样的头更加杂乱不堪。
他也不去理会它们把抱在怀里的茶叶罐放到桌上松了一口气:“还好茶叶没洒出来不然我得重新去买别人看到了又要误认为我是幽灵。”
难道他不是幽灵了吗?若岚的脑子里迸出连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念头。
取到茶叶后白衣男子又张罗着寻找茶杯和茶壶这回他钻到架子底下的柜子里去翻箱捣柜。若岚为自己的问题被忽视而无奈地苦笑:“那个陵墓的主人……”
“哦你说躺在棺材里的家伙啊”守护灵终于回到了正题上若岚不禁庆幸“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应该是几万年前的魔王。”
一阵沉默……
接着几种惊讶声重叠在一起:“魔王?!”
“恩石碑上是这么写的不过他的名字我忘记了因为很绕口很难记。”白衣男子浑然不绝背后变得异样紧张的气氛好象自己只是在说一个已故的古人……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魔王的陵墓?”阿斯利亚以质问的口吻道接着菲耶拉的小声嘀咕慢慢在凝重的空气里逸开:“难道魔王席尔那斯真的……”
“席尔那斯?”白衣男子听到菲耶拉的嘀咕现出疑问不过他还是没放下手中的活儿那些茶壶和杯子似乎已经用来压箱底找了半天还没取出来。而他的嘴巴就和他的手一样忙碌“不不对肯定不是这个名字应该比它还要复杂。”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着各自的疑惑。“也许名字流传下来会有误差毕竟我们知道的是神话故事。”阿斯利亚比较理智地说道众人也都赞同她的观点。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这里的守护灵?你没想过自己可能是魔王的灵魂?”若岚进而更大胆地猜测。余人都屏息着气为他的猜测震惊又都不敢作声。
白衣男子还是以那一贯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肯定不是在我的记忆里魔王的灵魂早就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记忆有没有误差。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没有记忆只是经历了几万年一点一点忘记的嘛。你们可以认为是我记忆有误当年肖唯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自己很清楚我不是魔王绝对不是。”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出现了少有的波动那是愠怒的味道像潜意识里的泄。“而且”白衣男子停顿了一会又补充道“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一句话在重复是它让我知道我是这的守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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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和瑞切斯分别走了左右两条不同的走廊当他们再回到礼堂大厅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脸上的只有迷茫和无措。
他们没有找到人确切地说整座神殿只有那么点大两条走廊都通往后院他们已经把这里翻了个遍却只能找到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而不见他们出去。如果他们出去会拿走门口的斗篷既然斗篷还在那就说明他们还在神殿内。
可是神殿内除了村长和瑞切斯没有第三个人了!
“村长……”瑞切斯蠕动着嘴唇出两个不清晰的音。他的脸上布满了尴尬和困惑而望着村长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得意犀利。他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个可笑的错误却说不上错在哪里。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群人进过神殿可是最关键的他们现在人呢?躲到哪去了?
“他们不在神殿内。”村长最后艰难地说出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结论。在阴森的礼堂里他几乎就能感觉到女儿的气息然而肉眼却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他的内心在恐惧地颤抖那个魔鬼那个魔鬼会不会引诱他的女儿做出同样的交易?
至今为止他还能想起当那个魔鬼在自己如何作出艰难选择的时候出现在魔鬼脸上得意而赏心悦目的表情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就像一具赤祼祼的实验品魔鬼在欣赏着他的丑陋然后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杰作一样龇牙咧嘴地笑着。
“人类的举动真的很有趣呢我已经很久没玩得这么高兴了。”
他和魔鬼作了交易这是应有的惩罚吗?可是那个魔鬼答应过他不会夺走他的女儿!
魔鬼的话……能相信吗?
更可笑的是他竟在内心祈求着魔鬼祈求他能放过他那纯真善良的女儿。他还祈求着如果一切事物必定要有因果的话请最后还是将罪责降诸在他身上。他知道自己将为多年前的选择忏悔后半辈子那么如果有赎罪的机会也请让他自己来完成。
那个魔鬼太喜欢和人类做交易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人类是多么贪婪、无耻、卑鄙和你们的行径比起来我做的只是公平交易。对人类来说有得必有失这才是能约束你们人类行为的法则。”
魔鬼的声音又一次折磨着村长的神经它仿佛就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地讥笑着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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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守护之名义侍奉吾主魔王之躯永世为奴仆的灵魂……
“以守护的名义……永世为奴仆的灵魂……”诺因生硬地念叨从白衣男子口中得来的话语一双祖母绿的眼睛仰天而上就像他的语调那般这句如同咒语般的话到了他口中就变得好似洗礼过清澈的泉水和那明净的碧眸一样明朗“也就是说魔王是你的主人?”
白衣男子终于把他的脑袋从柜子里挪出来甩去沾了一头的灰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满不在乎:“应该是不过在我仅存的记忆里已经没有对主人的印象了。所以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是魔王的奴仆就算是魔王已经死了甚至连灵魂都不存在了我已经是自由之身。不过我到是挺喜欢当他的守护灵至少一开始应该是只不过那些记忆都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这句话结果我现在连这句话是谁对我说的都忘了……”
心蓝挽住若岚手臂的双手略微用力心情复杂地低叹:“那你不是很可怜?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慕地一道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目光自白衣男子琥珀色的眼睛里射出来:“我可怜?我比躺在棺材里的死尸和做着财美梦而变成骷髅的家伙幸福多了!”沙哑之极的嗓子却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把钝刃在锯木头那么难听“人类总是自以为是实际上他们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并且为了自保不惜牺牲他人性命。明明那么短暂却那么欲求不满。”
正因为短暂所以才会欲求不满……若岚的内心不禁浮过一抹灰色的悸动。
这个时候白衣男子继续口无遮拦地批评道:“人类的一生也许就是用无止尽的欲望堆积而成的万物都为了生存而杀戮只有人类例外。不过正因为此让我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眸中犹如死神一样的冰芒悄悄地从眼底划过然后又转为之前漫不经心的微笑“不过任何事都是相对而言的也不能完全否定人类的行为。至少也存在着凌驾于万物之上美好的一面。”
黑白两面都被他一言道尽一时间作为“人类”的若岚等人不知该表什么言论。而这个泄完大堆道理的守护灵依旧自顾自地忙着把茶叶倒进茶壶里从墙角的水缸里窑起一勺水灌入茶壶中。看他的样子好似乐在其中。
这使得众人都不忍打断他眼巴巴地看着不知储藏了多少年的茶叶在积满灰尘的茶壶里翻滚……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肖唯的身体里?”第一个醒悟过来的还是若岚。
寄宿在肖唯体内的守护灵用那已经呆滞的人类眼睛轻描淡写地瞥了若岚一眼也许此时记忆真正如汹涌的潮水涌入他的脑海而他还不习惯被往事勾起心潮的感觉。
“席姆……只有你可以你能救他们……”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哪怕一个也好……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么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那是我和宿主的契约我不能告诉你们。”白衣男子别过身去以背掩饰着脸上异常的变化“我只能说我帮他完成了他的一个心愿他就把身体交给我这是一个等价交换的交易很公平。”
“这样说来肖唯等于是你杀的?”阿斯利亚吸了一口凉气自肺腑出无声的愤慨。
“人类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这样才能显得得到的珍贵。只可惜很多时候他们只会计较失去的远比得到的珍贵。我只是让他们权衡一下然后看到他们在挣扎的过程中那种面目狰狞的表情那简直是世界上最丰富的表情……”
沙哑的声音像死神的宣判立于众人面前的也许并不单单是魔王的守护灵而是一个玩弄人类感情于鼓掌的恶魔……
“我愿意把我的身体交托给你只要你信守诺言。”
“放心谎言和骗局是只有人类会玩的把戏诚信也只有在人类手里才会那么一文不值。”
在已成碎片的记忆里对寄宿身体的主人还留有一片完整的瓦而且还是那么温暖的颜色让守护灵情不自禁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于掩饰似地又回到漫不经心的语调说:“你们问了我那么多事该轮到我问你们了。你们是怎么闯进空间魔法的?”
众人一阵诧异伊苏反问:“不是你引导我们进来的吗?”
“不不是。”白衣男子异常肯定地摇头“一般人无法通过那个空间魔法的缝隙除非我想让他们进来。可是你们是在越过缝隙之后我才感觉到的。你们为什么能进来?”
所有人都很震惊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神殿进入到空间魔法存在的领域。在他们见到白衣男子的时候都以为是他让他们进来的然而现在一切又都回到最初不可理解的阶段。
白衣男子读懂了各人脸上的迷锚而问:“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到神殿来?据我所知现任村长应该禁止任何人再接近神殿。”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心蓝身上黑少女露出无辜的表情眼中映出对白衣男子的又惧又怕踌躇不安地低语:“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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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年轻的村长像个不畏艰险的勇士他感觉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不论神殿内生什么他都决定一探究竟趁胆子还大的时候酒精还够足的时候他要做一件平日不敢做的事。
什么妖魔鬼怪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他内心无比的激动和亢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必须找什么来泄一下不然那些沸腾的血液可能随时会冲爆血管。
不过他还是很小心地接近神殿尽管身子在不由自主地晃动他还是尽量使自己不出声音。
当他攀上三级台阶能够看清神殿内的情形时要不是当时在酒精作用的驱使下他一定还来不及弄清眼前生的事便拔腿就跑。
但是他没有因为兴奋的情绪和壮大的胆子使他觉得自己足以登天而那时又怎么会感到害怕?他只是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事物于是一再地揉搓眼睛睁大双眼往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