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稍觉得有些疲乏的时候,汪新停止了动作,把沙包放好,便又“爷爷奶奶”地打着招呼,和老人们说着话儿,不多会儿,一圈转了下来,拿着笔记下了两位老人要捎的东西——一个痒痒挠和一对键身球,便很有礼貌地告辞,背上书包回家去了。
汪新家里的小店开在段庄一小附近某居民小区里,也没什么名字,就一个牌子挂出去四个字——烟酒百货,卖的都是些日常百货学习用具小孩零食之类的东西。每天里虽说不会忙死累活,但从早上五六点钟把店门打开直到晚上近十点关门,汪新的妈妈孙慧玲却也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为了让上学的汪新能够按时吃上饭,那炉灶干脆就摆到了门面里,使得本来就不大的店面更显狭窄。
汪新回到家里的时候,孙慧玲正在炒菜,四岁的弟弟汪卫正站在个小凳上趴在柜台上画画——面积实在是太小,没有能搬下个桌子的地方,平日里连吃饭都是在柜台上的,只是在来了客的时候,才将后面那小间里汪新的小折叠床收起来,用两个凳子支起块小黑板当饭桌来招待。
“回来了?”孙慧玲看着汪新,便叫了一声,汪卫听了,也抬起头来,喊了声“哥”。汪新都笑着应了。
不多会儿,汪新卖了几样货之后,两个菜炒好,一盘芹菜炒肉丝,一盘酸辣白菜,锅里熬好的米汤也都盛到了碗里,热好的馒头也上了柜台。
汪新拿过筷子,先往那芹菜炒肉丝里拨了几下,道:“妈,你怎么又舍不得放肉,咱又不是吃不起……”
孙慧玲看了汪新一眼,笑道:“别尽想着些刁头眼儿,这不就是挺好了,要是在家,哪里有肉给你吃去——你这小祖宗真是难伺侯,鸡鱼肉蛋一天你至少要吃个一样的……”
汪新这时已经夹了棒芹菜在嘴里嚼着,口齿不清地说:“我能吃不也能赚吗。要我说啊,咱这店现在显小了,陈叔家不是有间门面要租吗,一个顶咱们这两个,后面还有整整一间,我看过了,放了床还有放桌子的地方……”
孙慧玲道:“小新,你也别想这么多好头绪,咱们这店是小了点,一个月去了杂七拉八的税,去了饭钱水电,不还能余个几百上千的,你爸今年刚转了正,工资也还不到二百呢,你这小祖宗,怎么就不知足!”
“我知足?我哪能知足!”汪新哼了一声,道:“二叔三叔交学费,家里来要钱;大姑家添小孩,又来要钱;房子要整了,又来要钱。家里又不是没钱,整个庄里就这一家有两架自行车的——都让爸要,咱是不想让爸难为,要就给了,逢年过节回家一回,又记得你的好了?还不是冷眼对你?原来咱还没来徐州,那年开河工的时候,家里粮食不是不够吃吧?还让你出去挨个钻帐篷要饭,那会儿我是跟着去要过一天的,这事我可还惦着呢……”
“行了,我不说这个了。”看着妈妈的脸色不好,汪新赶紧转过话头:“我就说啊,咱们把店开得大一点,陈叔家那门面房就行,摆得宽敞一点,货也多不了多少,不是要多赚多少钱,钱是小事,够花就行,我就想说,妈,他们不想让你好受,咱们自己得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坦点吗,干什么要自己受罪供着他们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汪新便住了口,默默吃饭。汪卫虽说年幼,但却极是乖巧,也很懂事地不作声,不一会儿吃了半个馒头,喝完汤后,便又到旁边那节柜台上趴着画画去了。又有几分钟时候,孙慧玲道:“等下洗了睡吧,还要上学——明天我去你陈叔家问问价。”
汪新听她这么说,心下欢喜之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闷着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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