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暴徒”,也就是反政府的游击队,但我才不相信这种鬼话!袭击莫妮卡的天空集团的敌人!他们不愿意看到石油项目落入我们手中。至于总统所说处决了许多嫌疑犯,很可能就是杀人灭口。
“请问有没有具体的调查报告?”
“这个……一定会有的!请你放心,美国是我的朋友,你们的奥巴马总统,都已经发表了谈话,我怎么不会照办呢?美国的意志也就是我的意志!”
就在总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瞪大的眼睛里的秘密,却被我的读心术抓住了——
“中国小子!你在怀疑我吗?就是我干的!有人工给我几十个漂亮的白人汝奴,还在地中海上给我买了一艘豪华游艇,让我做掉天空集团的新任董事长,于是我在路上那派了火箭筒,将高思国的女儿轰上了天!”
就是他!
突然,我站起来目露凶光,直勾勾盯着这个混蛋总统,恨不得撕碎他全身烂肉!
从来没人敢这么看总统,着实让他也吃了一惊,皱起眉头说:“高先生,你再怎么了?”
“没,没什么!”必须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当面激怒这个畜生,他是不会对我心慈手软的,“只是感到意外,你为何宣布要和一家新公司开发石油项目?干吗不选择我们天空集团,或者其他有实力的老牌跨国公司。”
“你怎知道Matrix没有实力呢?不要小看人家新公司,可是有相当强大的实力呢!”
“请问总统阁下,您见过这家公司的老板吗?”
“从没见过,每次都是一位退役的美国将军——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他的帮助,我也不可能成为总统——明天,他就会从美国飞过来,代表Matrix公司与我签订为期九十九年的石油开发合同。”
我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太遗憾了,总统阁下,希望今后还有机会合作。”
“恩,也许米们可以开发所多玛的木材资源。”
“告辞!”
“恕不远送。”
我快步走出小洋楼,在保镖和士兵们的簇拥下,走出总统府的铁门。
秘书和雇佣兵看到我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将我接上战车,掉头疾驶向机场。
但我并非要离开这个国家,虽然无法组织Matrix的石油合同,也意味着我的“A计划”宣告失败,但我还有一份“B计划。”
“B计划”。
一个小时后,五辆步兵战车停在机场,紧紧护卫天空集团专机。
我佯装离去回到飞机上,却迟迟没有起飞迹象,躺在老板专用的休息室,一觉睡到晚上九点。
夜幕,笼罩非洲野性的原野。
飞机上装载一台原始的步话机,与某个声音通话联系了几句话,我走出飞机宣布“B计划”开始!
休息了半天的雇佣兵立刻上车,摩拳擦掌准备好各种武器,驾驶五辆战车冲出机场。
我仍然坐在中间战车上,携带建议步话机保持联络——所多玛国没有移动通信。
首都的卫戌部队依旧在放假,夜色覆盖车队踪影,这里没有任何夜生活可言,贫民窟里的人们都已睡去,任由我们长驱直入总统府。
神兵天降!
但我们不是独自在战斗——总统府外已布满了武装人员,他们都是格瓦拉主义的游击队员,一夜之间潜入这座不设防的首都。
这就是我的“B计划”,通过雇佣兵头目,联系所多玛国的游击队,行贿接触了首都武装,可以轻而易举地围攻总统府。
这样的屠夫总统早该下台了!这样水深火热中的人民,早就应该接竿而起了!
我也应该为莫妮卡复仇了。
夜晚,十点十分。
总攻开始!五辆步兵战车首先发难,撞开总统府前的铁门,带领游击队员一拥而入。哨兵们被迅速干掉,其他卫兵还在树胶,看到游击队便缴枪投降,可见总统早已众叛亲离。
不到五分钟,我们已全面控制了总统府,没遇到什么激烈抵抗,总共只有四人被杀,不到十个人受伤,被俘的卫兵有几百名之多。
总统拔枪顽抗了两分钟后,也被游击队员逮捕了,本来要当场枪毙这个杀人魔王,却被我极力阻拦下来。
依然在白天的会议室,只不过那时我是客人,现在总统则成了阶下囚。
他像头陷阱里的野兽,不断发出狂暴的怒吼,痛骂游击队员都是暴徒,犯有叛国罪全部该被吊死!
我不想跟他罗嗦,直接拿起一把尖刀,顶在他的咽喉上说:“总统阁下,现在法律上你还是总统,请在这份合同上签字盖章吧!”
桌子上多了两份厚厚的文件——天空集团与所多玛共和国石油开发协议,开发期限二十五年,所多玛政府分享50%的石油收入,这要比Matrix的协议文本合情合理得多。
原本不可一世的总统阁下,这回终于对我卑躬屈膝了,颤抖着盖上政府国印,有用我的万宝龙钢笔,签署了这份决定天空集团命运的文件。
“谢谢!”
我收起两份协议,将总统交还给游击队员,他原以为我会带他去美国,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不能把我交给这些暴徒,他们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放心,贵国人民将给你公正的审判!”
这位帝王像狗一样被拖走了。
随后,我坐着步兵战车开出总统府,来到所多玛国电视台,连接卫星到美国的电视新闻,向全世界宣布一个最新消息——
“天空集团已正式与所多玛共和国政府,签订独家开发石油项目的协议,雨季两年内将达到全球原油产量的10%!”
同时,所多玛共和国国民族团结临时政府宣布成立,废除前总统独裁统治,同时废除以往所有不平等条约——唯独承认天空集团的石油开发协议,并将大力推进该项合作,开发本国丰富的石油资源。
天空集团将给予所多玛共和国新政府每年五亿美元援助,还将为该国运去数十万吨粮食,拯救死亡边缘的饥民,并将捐款建立五十家小学、二十家中学,以及十家医院,彻底改善民生问题。
为感激我对这个非洲国家的卓越贡献,我的头像将被印在所多玛共和国新版纸币上。
至于恶贯满盈的总统阁下,他被关押在自己的卧室,不想忍受前任总统被杀的羞辱,掏出笔受割腕自杀,胆怯地逃避了人民的审判。
根据我的授意,在所多玛共和国的首都,播放当年为非洲灾民唱的老歌《天下一家》——We Are The World。
这首由迈克尔.杰克逊的莱昂内尔.里奇共同创作的歌,曾经是高能生前最爱的音乐——我已把从前的高能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迈克尔.杰克逊已经不在人世,高能却在古英雄身上永生不死。
We are the world,We are the world,也是一种Gnostics。
所多玛不会被抛弃。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意味着天空集团已拥有巨大宝藏,当即振奋集团上下士气。聚集在纽约总部讨债的银行债券团,也重新评估了我们的赢利能力,一致同意暂缓偿还贷款。认为这个最新的石油项目,可以带来数千亿美元利润,足够帮助天空集团重整旗鼓。
现在,我该回家了。
黄昏,飞机穿越浓密云层,高高掠过江南田野。
十个小时前,天空集团的公务机从所多玛起飞。我与上海白展龙通过电话,才知道秋波的手术已在前天完成——那位绝症女孩已经离世,视网膜火速移植到秋波眼里。
现在,我急切盼望见到秋波,或者说是让秋波见到我。因为她将在今晚后拆线,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光明。
我希望她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
还有半个小时,飞机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我坐在舷窗边拿起电话——公务机专用电话线路,不会影响正常飞行,拨通了秋波病房的电话。
“秋波,我是高能!我的飞机马上要降落了。”
“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听得出她的心情很愉快,“高能!两天前的手术非常顺利,医生说我的眼睛没问题了,三个钟头后就将拆线。”
我看了看表:“三个钟头,肯定来得及!我下飞机就直接赶到医院,看着你的眼睛拆线。”
“那么我恢复光明以后,看到第一个人就将是你!真好!”
“你想的果然和我一样。”
“你在非洲怎么样?我很担心你呢。”
显然,她没有听最近的新闻,我笑着回答:“很愉快的一次旅行,我做得太棒了!你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那就好,你知道这两天我在想什么吗?”
“在想我长什么样。”
这样的回答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但她的答案却是Yes。
“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去你的。”电话里她笑得更灿烂了,我都能想象她此刻的容颜,只是眼睛被纱布缠着,“我猜你是个帅哥。”
“对不起,别抱太大希望,我会让你失望的。”
“可你为什么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呢?”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其实我一点都不好看。”
“如果我拆线以后,你还不出现,我就闭着眼睛不看,一直等到你出现。”
“好,一言为定,飞机在降落了,我绝不会迟到的!”
“等着你。”
挂掉电话,舷窗外已是巨大的机场,回想十几小时前的所多玛国,真是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的心则已飞到了某个人的眼睛上。
公务机安全降落着地,停机坪上已有我们的车队,亚太区的牛总和全体高管,捧着鲜花迎接我胜利归来。我匆忙走下舷梯,听到雷鸣般的掌声——天空集团最新的石油项目,已震撼全球财经界,中国分公司原有许多人准备跳槽,但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撕掉了辞职书,纷纷赶来机场欢迎我。
我让秘书接下几十束鲜花,弯腰钻入加长版凯迪拉克,命令车队迅速开出机场。
秋波所住的外资医院,坐落在上海西郊,车队飞奔在外环线上,从外围绕过整个上海。我不想再打电话打扰她休息,让秘书为我整理头大,起码让她看到一个好形象吧。
还剩下一个小时。
突然,感到身体往前急冲了一下,秘书赶忙扶我的胳膊,脚底响起刺耳的急刹车声,整个车队在两秒种内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通过车窗看到路灯下的公路,前方横过一辆集装箱卡车,完全底朝天翻倒在地,将整条八车道的公路拦腰截住。
所有车子都停了下来,我的司机也惊讶的喊出来,担心这辆卡车会不会爆炸。
只见浑浊饿夜色,一个人影爬出驾驶室,幽灵似的越过公路护栏,消失在茫茫稻田里。
不,这辆大集卡就是冲着我来的!再差半米就要撞到车队的第一辆车,幸好我在第三辆车上。前两辆车里的人员都已撤离,站在我的座车四周严格保护。
我刚刚以非常手段,赢得了所多玛石油项目。我们的敌人愿以为胜券在握,就等着观赏天空集团轰然倒塌,但这回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他们必然对我恼羞成怒,说不定会采取极端报复手段,就像害死莫妮卡那样。我被要求坐在车里,千万不要打开车床。因为在黑夜的掩盖之下,公路两边的田野最适合隐蔽狙击手,用夜视装置轻而易举地一枪把我击毙。
等待了很久,车队始终被堵在路上,后面的车流也排起长龙,没办法掉头走其他的路。前面的卡车过于笨重巨大,普通牵引车根本没用,必须紧急调运特种车辆,比如大吊车之类的家伙,才能把这辆横倒的集卡搬走。
困在车内的我心急如焚,离我和秋波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医生会不会已给她拆线了?
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她睁开眼睛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应该是我——我不可以迟到的!可我现在完全动弹不得,难道独自爬过这辆集卡,到么路对面打辆车吗?保镖极力阻拦我这种危险举动,因为只要我一下车,就可能引起狙击手开火。
那给怎么办?难道派一架直升飞机?但这里不是纽约。
虽然,我可以打电话让医生晚点拆线——不,不该再让秋波等待光明了,让她快点看到这个世界吧。
一直折腾到九点多钟,大吊车终于把横倒的集卡吊走。我的车队迅速开过路障,看了看表还剩下五分钟,虽然肯定看不到拆线,但她会等我来到才睁开眼睛。
接下来的路畅通无阻,车队在夜色中飞速超车,很快绕过市区来到西郊,开入环境幽静的外资医院。
还未等车子停稳,我便着急地跳下去,在保镖们展开队形之前,独自跑进住院的小楼。
秋波已提前告诉我房间号,当我忐忑不安来到门前,深呼吸着整理头发,拿出吸油面纸擦了擦脸,但愿还能看得过去。心里极度紧张,闭上眼睛徘徊片刻,想象秋波此时的模样,想象她睁大着的眼睛,正如她的名字“明眸秋波”。
九点十九分,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
空的。
重新揉了揉眼睛,在这间顶级豪华的病房里,冰箱电视电脑一应俱全,打扫得干净这个凝结,全是五星级酒店饿标准,还有许多特别的医疗器材——就是没有一个人影。
“秋波!”
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我着急地大喝一声,打开卫生间依然没人,就连大床底下都看过了,而她的个人随身物品也没了。
只剩下床头的病人号牌,写着“端木秋波”四个字。
没错,我没走错房间,她到底去哪里了!
飞快地冲出去,爬上两层楼梯,找到秋波的主治医生,气喘吁吁地问:“请问端木秋波去哪里了?她的眼睛拆线了吗?”
“是的,大约在一刻钟前,我亲自为她的眼睛拆线的。”这位医生从没见过我,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高能!秋波的手术是我付钱的。”
“什么?你是高先生?”医生的面色大变,像审问犯人似的说:“不对!刚才那个人又是谁?”
“刚才那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已隐隐想到某些可怕的事。
医生抬腕看了看表:“十分钟前,秋波的眼睛拆线之后,有个年轻男子来把她接走了,他跟我说他就是高能。”
“该死!”我终于失态地大喊出来,“那是个山寨版的高能!”
难道我自己比也是山寨货吗?只不过遇到了山寨版的山寨版,传说中的“超级山寨”。
十分钟前——才想起刚才开进医院时,有辆车飞快地从大门开出去,秋波肯定就在这辆车里,竟然与我擦肩而过!
打电话给车里的保镖,让他们飞速开出医院,务必追上刚刚开出去的那辆车。
“对不起,怎么证明你就是高先生呢?”
医生居然怀疑我是个假货——尽管他的怀疑没有错,但今晚秋波等待的人确实是我!
手忙脚乱地掏出身份证,医生看过才后悔莫及地:“抱歉啊!刚才我没有看那个人的证件。”
“白痴,你怎么能嚷随便被人接走!你难道不知道她做了多少年盲人?她没见过身边任何一个人的脸!”
是的,随便哪个人都能在秋波面前冒充我,可是声音呢?她不可能听错我的声音,还有护卫秋波的保镖到哪里去了?
我愤怒地抓起医生的领子:“那个冒牌货长什么样子?”
“哦——他很特别,对!我可以看录象的,走廊里都有监控探头!”
医生带着我走向保安室,正好遇到我的一个保镖,他低声说:“对不起,董事长,刚才那辆车早就开远了,我们不可能再找到了。”
“去查!”我握紧拳头大声呵斥,“一定要查到那个人是谁!”
“还有——我们在卫生间里,发现了负责保护秋波的两个保镖,他们刚从昏迷中醒来,脖子上射中了麻醉弹。”
“该死!”我恼火地转身问医生:“那个人来接秋波走的时候,秋波有没有反抗过?”
“没有,我让他单独进病房的,没听到什么东经。秋波出来的表情很愉快,瞪大眼睛到处看着,就跟着那个男人上了车。”
“她居然很愉快?不,她不会忘记我的声音的,不会真的把那个家伙当做高能!”
突然,我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名字——端木良。
年轻男子,会不会是她的哥哥?
这时,保安已调出了刚才的见空录象,显示器上可以明白地看到病房外的走廊——
我怔怔地盯着显示器,先看到秋波提着包走出病房。终于见到她睁开眼睛的样子,虽然监控画面不太清晰,还是看得出她美目流连。毕竟双目失明那么多年,不太适应用眼睛蓝路,习惯性地用手摸着墙壁。她不断张望每个角落,这个世界如此精彩,就是为了她重新睁开眼睛而存在。
不可思议,监控里看到秋波的表情,确实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仅仅为了重获光明,还是为了见到“高能”?
突然,显示器里又多出一个人,跟在秋波身后从病房出来,乍一看居然是个白衣女子!
“怎么回事?”
不是说是个男人吗?我瞪了医生一眼,没想到他点点头:“对!就是他!”
紧接着监控上的人抬起头来,原来诗歌长发过肩年轻男子!身着一件拖低的白色汉服,宽衣大袖的魏晋风度,但在医院这种地方出没,却像太平间爬出来的鬼魂。
如果你们的智商没问题,现在应该猜到他是谁了。
没错,显示器上露出一张美丽的脸,美丽的男人的脸!
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入画的面孔,仿佛潘安复生于人间,又似何郎敷粉于今世,黑色长发点缀白色汉服,真个是飘飘乎遗世独立美少年。
复姓慕容,单名一个云字。
慕容云。
曼哈顿中央公园的大雪之中,我们曾指天发誓结义桃园,拜为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异性兄弟!
就是这位我的慕容贤弟,竟冒充自己的大哥,抢先一步劫走了秋波。至于那辆阻拦我们的车队大集卡,无疑是他安排的绊马索!
美少年似乎故意对准探头,露出一个放电的迷人微笑,然后握起秋波的手——果然没有任何反抗,他们居然还有眼神交流,脉脉切切宛如小别重逢的情侣。
不!这个人该是我!在秋波恢复光明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见到的人,应该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慕容云?
尽管只是监控画面,但他已尽显六朝名士等六,而她是古墓派中的小龙女,两人在一起真是神仙眷侣的感觉!
随着他们情意绵绵地走出监控范围,我已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秋波说过我是个大帅哥,我担心自己会让她失望——但慕容云令她很满意,不就是她想象中的美男子吗?
不错,就连医生也这么认为,我党读心术看透了他的眼睛,当时医生绝没怀疑过美少年,因为他和秋波两人真是般配!
我叹息着离开保安室,走出医院来到满天星空下,推开簇拥而上的保镖们,命令不准靠近我五十米以内。
原来的兴奋坠入悲伤的谷地,绝望地仰天长啸,夜空充满我的吼声——
“端木秋波,你到底去哪里了?”
“慕容义弟,你究竟为何而来?”
突然,胸腔里响起一个皈依的声音——
“嘿嘿!你遇到大挫折了吧。”
“谁?”
背后渗出一身冷汗,我恐惧地环视着四周,却不见哪怕一个鬼影子。
但确实是一一个鬼影子,藏在我体内的鬼影子,它的名字叫梅菲斯特。
“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可以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就像一直垂涎于青果的猴子,千幸万苦九死一生爬到树顶,却被飞鸟轻易地啄走了果子!”
“又是你?卑鄙的幽灵,总在这种关键时刻跳出来说话,放什么马后炮?”
真想撕开自己的心脏,掐死这个该死的幽灵。
“哦,你真正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慕容云?”
“是,他长得真漂亮,你是不是嫉妒他?”
“滚!不论他究竟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抓到他”
梅菲斯特却厚着脸皮说:“亲爱的朋友,我敢打赌,在这个故事的下卷,也是最中的大结局,你和他的故事将更精彩!”
“比如?”
“你能不能找回秋波?慕容云到底是什么人?蓝衣社如今是什么状况?你能否带领天空集团绝境逢生?古英雄与高能家族的秘密,神秘的兰陵王面具的下落?还有,你永远不会忘记的使命——Gnostics!”
“梅菲斯特,我以自己的命运保证——你将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大结局!”
---人间·中卷·复活夜 完--
《人间》下卷(大结局)预告
《人间》中卷已到此为止。
你们已经看到了上卷无法想象的我的命运转折,你们关注的重心是否也发生变化?重要的不在于我的过去是谁,而在于用双手创造命运发现自己未来的是谁。
关于我与天空集团,请不要认为是时下流行的YY,而是我们每个人在极端环境中,所能作出的极端反应——“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我在上卷的特殊经历,失去全部记忆,移植面孔和身份,被公司裁员与父亲自杀,在中卷被诬陷杀人,判处终身监禁,关进肖申克监狱……全是这个“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准备过程。
即将到来的下卷,是我在“天降大任”之后的激烈战斗——我将为了天空集团与全世界战斗,为了对她的承诺与黑暗的“敌人”战斗,为了Gnostics的神圣使命与自己战斗!
能否找到并实现我的命运?兰陵王秘密何时重现人间?你们最关心的谜底将是什么?
敬请期待《人间》下卷,整个故事最终的大结局!
我的人间我的人!
蔡骏
2009年6月21日星期日初稿于上海
2009年6月26日星期五定稿于上海
人间˙下卷·拯救者
作者:蔡骏
题记
启示录十三1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著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Rev. 13:1 And I saw a beast coming up out of the sea, hāving ten horns and seven heads, and on his horns ten diadems, and on his heads names of blasphemy.
启示录十三2 我所看见的兽,形状像豹,脚像熊的脚,口像狮子的口;那龙将自己的能力、座位和大权柄,都给了它。
Rev. 13:2 And the beast which I saw was like a leopard, and his feet like those of a bear, and his mouth like the mouth of a lion. And the dragon gāve him his power and his throne and great authority.
启示录十三3 兽的七头中,有一头似乎被杀至死,但那死伤却医好了。全地的人都希奇,就跟从那兽,
Rev. 13:3 And one of his heads was as it were slain to death, and his death stroke was healed. And the whole earth marveled after the beast.
启示录十三4 又拜那龙,因为它将权柄给了兽;也拜兽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争战?
Rev. 13:4 And they worshipped the dragon because he gāve his authority to the beast; and they worshipped the beast, saying, Who is like the beast? And who can make war with him?
——《圣经·约翰启示录》
章前一:与幽灵对话(下)
2009年,夏天。
大约一年前的夏夜,我在河边漫步之时,遇到一个自称梅菲斯特的幽灵。
梅菲斯特给了我一个灵感,说有个青年正为“我是谁”而苦恼,他将会遇到无数不可思议的事。
于是,我与幽灵打赌——这个青年会实现自己的使命。
一年之后,我已创作完成《人间》上卷“谁是我”和《人间》中卷“复活夜”。
漫长的创作过程,让我收获许多痛苦与喜悦,为主人公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忧而忧——尤其是莫妮卡。
就在下卷准备动笔之前,我又去凉爽的河边漫步,在夹竹桃盛开的树丛边,背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喂!作家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我匆忙回头一看,没想到却是那个幽灵——梅菲斯特。
“是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我看了你的《人间》上卷与中卷,虽然写得都还不错,却已经到了2010年——你怎能未卜先知?”
幽灵飘浮在我的身边,但我丝毫都不怕他,厉声说道:“我相信主人公的力量,他一定能完成这些使命的。”
“其实,那也是我的力量。”
“那我该感谢你吗?”
虽然,我话里带着嘲讽,幽灵却认真的回答:“请相信,在你的故事的结尾,将由我来决定他的命运。”
“也许吧。
梅菲斯特的语气又变得玩世不恭:“我听到你的读者们都在抱怨,说你为什么把莫妮卡写死了?他们正强烈要求这个美丽女孩复活呢!其实,我也非常喜欢莫妮卡,你还是让她活过来吧。”
“人死岂能复生?”
“她会的!”
“好吧,我答应你。”
但他没完没了地喊道:“还有,你必须要有一个谁都猜不出来的结局,足以让所有人崩溃的结局!”
“毫无疑问,我一定会做到的。”
幽灵仿佛成了我的御用编辑,戴上一副眼镜学究似的说:“要一个惊人的大转折。”
“放心,我至少将安排三个惊人的大转折。”
“嗯,大结局的最后一句话呢?”
全书最后一句话?
我早已胸有成竹:“你会在中卷某段场景中看到,给你一个提示——那段场景与雪有关。”
“最后一个问题,下卷的名字?”
“拯救者。”
章前二:往事
那时候,还没有我。
只有白色天空下的恐怖。
下雪了。
阴冷的风掠过旧上海街头,飘来黄浦江上外国轮船的汽笛声。所有行人神情冷漠,彼此假装陌生互不说话,以免被某只耳朵偷听到,否则很可能某个小巷里,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将你绑住押上铁皮汽车,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现在,你看到一辆1930年款的黑色福特车,顶着白色风雪驶过街道。行人们纷纷惊恐地避让,就算被这辆车压死,也是顶多赔偿三块大洋。
司机身边坐着一个黑衣人,腰间别着一把勃郎宁手枪。
后排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带着黑色礼帽,三十岁左右相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如野狼般锐利,冷峻而警惕地盯着窗外。
另一个人衣着破旧不堪,却是做工精细的西装,不知为何被糟蹋成了这样。虽然反复修饰过,脸上还有被殴打的痕迹。眼睛里充满血丝,长长的头发掩盖受伤的额头,嘴唇和下巴一圈布满胡茬,仍难掩英俊的外表——简直是世上罕有的美男子,眉目之间英气逼人,既不像一般中国人的平面,也不像欧美人过分立体生硬,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协调。
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会有这般漂亮?并非当时流行的京剧名角的那种阴柔之美,而是富有阳刚男子气的自然俊美,就像东方版本的大卫雕塑,足以令所有女人为之倾倒,也会使一部分男人心猿意马。
然而,在他重瞳般明亮的眼睛里,却射出两道恐惧颓丧的光,忽而看着窗外肃杀的风景,忽而看着身边阴冷的面孔。但美男子的双手戴着手铐,就连双腿也系着脚铐和铁链。
“我从来都一诺千金,只要找到那件东西,就立刻把你放了。”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转头阴阴地说,“倒是你——我最亲爱的朋友,似乎从没有过真话,但愿这次不要再骗我了。”
“最亲爱的朋友?你还当我是最亲爱的朋友?”
“高云雾——”蓝色中山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你也不再是过去的你,往事不用再提了!”
名叫高云雾的美男子苦笑一声:“其实,我们都没有变,那么多年你一直嫉恨着我,现在终于被你抓到机会了。”
“这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谁让你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又是谁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罢了,彼此彼此。”
“什么意思?”
蓝色中山装始终警惕地盯着车窗外,看到城市的建筑越来越破烂,街道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冷清,便示意司机加快速度。前排的黑衣人已掏出手枪,预防可能的突袭。
“其实,你们蓝衣社也是魔鬼!”
高云雾咬紧牙关,恨不得吞噬掉眼前的男人。
“谢谢,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溢美之辞。”
“你的脸皮真厚。”
“既然我们两个都是魔鬼,那就用魔鬼之间的法则来往,不必再遵守人间的法则。”
“放了我,我会一辈子感谢你。”
“你真是个天真的魔鬼!”蓝色中山装阴冷地笑道,“就像你的脸,多么漂亮的脸蛋啊,我的美男子朋友,就像一张天使的脸,但——只是假象!”
“假象?”
高云雾摸着自己英俊的脸,忽然用力地撕扯一下,疼得几乎叫起来。
“我并不想成为魔鬼,我只是一个牺牲品!牺牲品!”
“人的一切道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车窗外已变成白色世界,城市在后渐渐远去,两边是萧瑟的广阔田野,点缀着黑色的农舍,祼露在风雪中的干枯树枝。
蓝色中山装伸手搭在高云雾的肩膀上,指着车窗外说:“在哪里?”
“再往前,很快就要到了。”
一分钟后,公路边出现一道围墙,几排建造中的楼房,这是无锡荣家最新投资的工厂。
“怎么是这里?你耍我?”
高云雾战战兢兢地说:“不,就是这里!”
“拐进去!”
1930年款的黑色福特拐进一条小路,经过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高云雾忙喊:“到了!”
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后排的两个人依然坐在车里。前排的黑衣人先举着枪下车,小心翼翼地在四周转了一圈,旁边就是无锡荣家的工地。但在这棵大树的底下,却是一间残破不堪的关帝庙。
黑衣人回来敲了敲车窗:“安全。”
蓝色中山装裹上一条围巾,戴着墨镜下了车,将高云雾也拖下来。
狂野的风雪让高云雾剧烈地咳嗽,蓝色中山装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裹到他的阶下囚的脖子上。
“就是这里吗?”
抬头看着那棵大树,干枯的枝桠如死人的骨骸,扭曲畸形地伸向天空,在大风雪中凄惨地呼号,孤独地陪伴小小的破庙。
这棵树早就死了一百年,也许还将再挺立一百年。
高云雾的腿上戴着脚铐,艰难地走进关帝庙。
黑衣人始终用手枪顶着他的后背,司机跳下车在外警戒,腰间同样Сhā着一支枪。
这座庙实在太小,年久失修建筑沉降,走进去几乎抬不起头,只有一个黑黑的关公塑像,从柱子上的碑文来看,这座庙建于清朝乾隆年间。
怎么可能藏在这里?看来更像冬天流浪汉寄宿的小屋,蓝色中山装冰冷地盯着高云雾。
“在下面。”
高云雾绕到关公塑像后面,破庙的后面还有道小门,跨出去是个小小的院子,外面根本不可能发现。
小院已被白雪覆盖,除了中间那口井。
井。
“就在井里?”
“是。”
看着高云雾英俊的脸,蓝色中山装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手下的黑衣人说:“你,下去。”
“我?”
黑衣人看着狭小的井口,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忘了你是蓝衣社的一员吗?忘了要绝对服从吗?”
“可是,这会不会是他的花招?要我们到井里去送死?”
“下去!”
蓝色中山装不怒自威,容不得手下犹豫,黑衣人只能点头遵命。他将枪别入怀中,随便捡起一块石头扔入井中,许久才听到“扑通”一声。
“好深啊!”
“下去!”
黑衣人苦笑着说:“请照顾好我的老婆孩子。”
他把身体像猫一样弓起来,慢慢爬进狭小的井口,像重新爬入出生的产道,迅速被深井吞没,连一点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司机还在破庙外面守着,小院里只有蓝色中山装和高云雾两人,他用枪指着美男子的鼻子:“五分钟内他不上来,我就开枪。”
“不,你不会开枪。”高云雾胸有成竹,“在你拿到那件东西之前,你不敢杀我。”
蓝色中山装沉默许久,雪花飘落到脸上缓缓溶化为水。
五分钟后。
井口突然有了声音,先看到黑衣人的头,然后整个人爬出来,全身上下沾满黑色污泥,站在白雪覆盖的地上,活像地狱的恶鬼。
看不清黑衣人的脸了,他跌跌冲冲地抱着一个铁匣子,交到蓝色中山装手中。
随后,他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说:“不要……不要……打开……”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死了,一双瞪大的眼珠,惊恐地对着飘雪的天空。
“常效忠,你是蓝衣社的好同志!”
蓝色中山装面不改色,抱着从井里掏上来的铁匣。
他举枪对着高云雾说:“你,蹲到角落里,背对着我,不许动。”
可怜的美男子照办了,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像只待宰的鸡。
蓝色中山装后退两步,小心翼翼打开铁匣——
他,看到了。
表情从期待到激动再到惊讶最后是彻骨的恐惧。
合上铁匣,整张脸已变得苍白,这像漫天遍野的大雪。
蓝色中山装再度举起手枪,对准高云雾的脑袋。
“别杀我,求求你,我的太太刚怀孕!”
“啊,太遗憾了,拙荆也怀孕六个月了。”
蓝色中山装露出即将要做爸爸的幸福眼神,声音却如此冷酷:“高云雾,永别了!”
抠下扳机,撞针击中子弹,旋转出枪管,在高云雾睁大眼睛同时,打穿了他漂亮的眉心。
子弹从后脑勺飞出来,深深嵌入后面的墙壁。
他死了。
像条狗一样死去,鲜血从眉心的弹孔流出来,渐渐染红他的脸,也染红满地白雪。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简直惊为天人的一张脸。
蓝色中山装收起杀人的枪,抬头看到那棵干枯的大树。一粒雪籽穿过扭曲的枝桠,坠落到他的眼里,凉凉地变成一汪泪水。
最后一滴眼泪,落在高云雾死去的脸上,双眼惊恐地看着苍天,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时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转眼已过去了七十多个年头……
章前三:她
她。
这里是地狱。
不,是但丁笔下的炼狱。
到处是炽热的火焰,如缠绕的毒蛇,张开每个鳞片,勒紧她的脖子。又像毒蛇的舌尖,带着剧烈毒液,舔过她的脸颊。火焰跳跃着闪现微笑,这是魔鬼吃人时的微笑,也是撒旦诱惑时的微笑,更是末日审判时的微笑。这张微笑的红色脸庞,伸出一排锋利牙齿,咬过她的每寸皮肤,将一切撕碎、熔化、吞噬,送入更下一层的世界。
那里才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脸部皮肤开始脱落,就像平常撕下面膜,却轻轻揭下一个女人全部的生命。她确切感受到了痛楚,一开始是彻入心底的疼,接着是阻断神经的麻木,身体麻木到极限,又是撕心裂腑的痛苦——周而复始,不断将她扔入刀山火海,再抛入沸腾油锅。
她哭了,大喊救命,身体却无法动弹,四肢都已在高温中融化,只剩下大脑还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痛苦、恐惧与绝望。
耳边此起彼伏着惨叫,大多是健壮的男人,却先于她化为灰烬。
真的是炼狱吗?
然而,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为什么不是炼狱?
她宁愿自己坠入深深的地狱,化作永远空白的虚无,而不必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但是,在即将被死神亲吻前,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黑暗中爬行,穿过肮脏污浊的地道,穿过尘土飞扬的大地,穿过开满有毒鲜花的荆棘,穿过谎言与罪恶编织的城市......
他不该独自一人去面对。
所以——
她也不该那么早就坠入地狱化作空白,即便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一无所有,至少烈火无法融化她的心。
于是,她醒了。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从左眼,到右眼,最后是心眼。
她看到了与他刚醒来时相似的情景——白色房间,窗外有绿色树叶,墙边粉色柜子,摆着一些奇怪器具。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盖着白色薄被。床边高高挂着瓶子,某种透明液体缓缓滴下,通过塑料管子和针头,流入她左手的静脉血管。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看起来条件还不赖。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刚才做了个梦。
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关于但丁笔下的炼狱。
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家私立医疗中心,隐藏在辽阔的湿地深处。在电话本和互联网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只有一条曲折小路可以进入,万一迷路便会淹死在沼泽之中。
床头柜上放着日历,今天是2009年12月31日,再过几个小时就是2010年了。
日历旁边有面椭圆形镜子,却被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如某种原始的巫术仪式,与干净整洁的病房极不协调。
窗外,可以看到大片茂密丛林,泛着夕阳金光的池塘,昆虫与鸟儿不时飞过。佛罗里达州气候湿热,即便12月也感受不到冬天,正是适合她居住的地方。
忽然,菲律宾籍女护士走进病房,挤出职业化的笑容说:“小姐,有位先生要来见你。”
“一位先生?”她紧张地皱起眉头,“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就说您不想见他吗?”
“嗯。”
她下意识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遵命。”
当女护士走出去时,她烦躁地叫了一声:“等一等!还是请这位先生进来吧。”
五分钟后。
病房里走进一个中国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小马哥的风衣,绝非泛泛之辈。
原来不是那个他。
而这个五十多岁的他,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她,第一眼无比恐惧,几乎从门边摔倒在地;第二眼却是巨大震惊,仿佛天空瞬间坍塌;第三眼竟是难以言说的痛苦,缓缓流下悲伤的眼泪。
他早就准备了许多话,此刻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倚靠在病房的墙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大概防备突发心脏病。看着这个男人如此难过流泪,让她刚从恶梦中平静下来的心情,也变得灰暗绝望起来——她认得这个男人,很久以前就认识。
她的悲伤持续了好久,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几乎瘫倒在墙上,就这么僵持在病房里,如同提前举行葬礼。
半晌,夕阳渐渐从窗台隐去,她才发出声音:“你,别哭啊。”
老男人擦了擦眼泪,重新站直身体,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内疚地说:“抱歉,男儿有泪不轻弹,是我的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台湾腔。
“没关系,我已习惯了。”
然而,她越这么轻描淡写,就越让他难过:“虽然,他们已对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想不到......想不到......”
他再度哽咽说不下去了。
她只能像安慰受伤的小孩,安慰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自以为微笑着说:“我在这过得不错,每天看看窗外的风景,听听音乐,不必为我担心。”
但他剧烈的摇头,更加激动:“不行,你不能一直这样,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拯救?”她冷冷地回答,“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
“你需要!”
此话似乎暗有所指,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意思?你让他知道了?不,千万别让他知道!”
“没有,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你必须发誓!”
老男人无奈点头:“好,我指天发誓,绝不泄露这个秘密!否则天打雷劈,堕入永恒的地狱不得超生。”
她这才柔和下来:“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但是,我不理解,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够告诉我吗?”
“不,你只需要保密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理由。因为这是一个更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须灭亡。”
他让步了:“好吧,我答应你不再问了。”
“谢谢!”
“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很好,不需要什么。”
说完她闭上眼睛,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不,你需要的,我会帮助你的。”五十多岁的男人退出房间,“再见,你会好起来的。”
送走客人,重新支撑起上半身,看着窗外渐渐黑暗,打开床头台灯。
白光笼罩房间,她把脸缓缓转向床头柜,看到那面被黑布蒙起来的镜子。
艰难地伸出右手,一把扯下镜面上的黑布。
遮盖多日的镜子,发出耀眼的反光,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
犹豫了几秒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又过了四分之一秒,她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如遭受地狱酷刑,传遍整栋死寂的小楼,惊醒湿地中所有沉睡的动物。
镜子照出了一张魔鬼的脸。
一张比兰陵王的面具更可怕的脸。
而刚刚做的那个梦,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至于她?
你们也许已经猜到——她的名字叫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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