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省城干冷而风多,对流的空气很快让室内变得新鲜。罗建业关上窗户,打开空调。待洗浴出来,卧室里的气温刚好暖意融融。罗建业将窗幔|乳白色的薄纱一般的冰丝内层小心翼翼地合在一起,遮住午后风干的阳光,也阻挡着罗建业对外界的担心。
谭雁龄冲两杯咖啡端过来。罗建业穿着鸡血红纯棉睡袍,一看就是个颇具威严的老板,而谭雁龄穿着粉红色的两件套睡衣犹如一朵正午的芙蓉。很快,两团火就连到一起。罗建业和谭雁龄跳着“四步”,默默对视。《蓝色多瑙河》柔美的音符在二楼宽敞的卧室轻快自由地跳跃。优美的旋律总能让他们二人尽情体验着热烈与奔放,又有似水的柔情,“感觉到没有?我们这个样子,像是在多瑙河里泅游。”谭雁龄打破沉默。罗建业微笑说道:“是啊,我是河神,你是多瑙河里唯一的精灵。”“你刚才在找什么呢?”谭雁龄问,“数我眼角的褶子吗?老喽,岁月不饶人哪。”谭雁龄凝视着罗建业,眼睛同时在说话。
罗建业轻轻地摇一摇头,由衷地嗟叹:“不,我依然幸福地在你这两潭迷人的泉水里沐浴。有时候我真感觉到惭愧,我的时间不会太多的,我只打算再过二十年,二十年足够了,二十年以后我会对我和你同时放手。我不想在你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时候我已经成为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罗建业好像真的感觉到岁月的压力,贴在谭雁龄腰际的手好像失去知觉。谭雁龄将脸轻轻靠到罗建业肩上,“上帝既然派你来惩罚我,我只好幸福地遵命,我也是非常快乐地受罚的,因为,我一如既往地爱着你,从来没有三心二意过。”罗建业的手慢慢游上来,轻抚着谭雁龄的披肩长发,“你是上帝赐予我的尤物,我想好好报答他,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报答的办法。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上帝在嫉妒我,他后悔将你赏赐给我了,因为我比他幸福。”
谭雁龄“扑哧”笑道:“自作多情。”
“最近学习还紧张吗?”罗建业慢慢转换话题。
“快要期末考试了。”
“放假时我来接你。”罗建业说道。
谭雁龄轻轻摇头,“你应该多放些心思在你企业管理上。其实,吻牌公司有许多漏洞要堵,我不敢断言你们管理有多混乱,但是,吻牌那么大的生产规模,又有那么多成熟市场,与它实际应该产生的经济效益之间有一个很大断层,我想,你脑子应该充一充电,经营理念必须改变,有些问题,你可以与表姐多交流,毕竟,她是名牌大学高材生,学的又是企业管理,你们俩双剑合璧方能天下无敌,武侠小说里常这样说。”谭雁龄微笑着,补充道:“用词不太恰当,你别见笑。”罗建业若有所思,说道:“是啊,加强内部管理势在必行。不过,像吻牌公司这种国家和我个人共同持股的企业,要想彻底转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锅饭的思想积习在每个部门都留有洞|茓,要我抓哪一只耗子去?只能警告他们别把整个粮仓搬回家就行。你表姐理论知识确实有一套,但她只是纸上谈兵,青屏人文环境十分复杂,要她去管理复杂条件下的一个企业,她根本不是一块好材料。”
谭雁龄感觉得出罗建业不愿让白美玲的精明强干酸涩着此时甜蜜的气氛。沉默片刻,谭雁龄说道:“换一首民族乐吧。我有些累,想躺一会儿。”谭雁龄说完走到音响旁选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化蝶》,然后,慵慵倦倦地躺到床上。罗建业明显感觉到谭雁龄与往常大为不同,罗建业躺到谭雁龄身边,和她一起静静地聆听。“有心事?”罗建业轻轻嗅谭雁龄头上混合洗发露香馥的气味,张嘴叼住她的一绺秀发,轻轻咀嚼。谭雁龄枕在罗建业胳膊上的头向他的脖子靠了又靠,她的脸望着雕花的天花板,良久,说:“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出来了。减刑两年,他父亲花钱做了不少工作。”说完身子侧向罗建业,搂住他的脖子,“以后这种事情就少喽。你也该收收心,其实,表姐挺可怜的,是我对不住她。”
罗建业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非常失落,但他极力掩饰,说道:“是件好事情,毕竟你又有一个完整的家。”谭雁龄复又望着天花板,说道:“他是个亡命之徒, 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早晚会知道我们的事情,你要防备一些,找个身手好一点的跟从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开车,我担心你。”罗建业心想逞强,考虑片刻,还是作罢。罗建业将谭雁龄的脸轻轻拨过来,转而安慰谭雁龄,“十年的改造应该起到作用,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