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推离自己几步,他狼狈地转过身,故意冷声对她说,“这就是真正的我,冷漠、冷血、谁对我好都没用!你总该认清楚我的真面目了吧?”
“呜呜……你就一定要这么说你自己吗?”
“你就是不肯对我死心,是不是?”他无奈叹气,倏地又回身面对她的泪颜。
“我不能关心你吗?我不能在乎你吗?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剥夺!”赶紧拉好上身衣物的她,有些愤怒、有些哀伤地反驳。
杜佑廷目不转睛地凝望她,心中冰封的墙壁,似乎有一小角崩裂了,一不知不觉地,他竟然开口道歉、并困难地解释自已的失控。
“刚才……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你那时候走过来,正好成为我的出气筒……我向你道歉。”
夏宛苹本来就不是爱记仇的类型,一获得他的诚心致歉后,她马上破涕为笑,大方地恢复她对他的和善。
“为什么你会心情不好?能告诉我吗?”
他的眼神变得遥远,整个人陷入了不快的回忆。“在我高中快毕业的时候,本来是立志要当专职画家的,可是我的父亲并不允许。”
虽然这些事情对他已经是过去式,她却能感受到一个人的梦想被夺走的悲哀。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你?”
“他希望我继承家里的事业,不愿我走上前途无法预料的画家之路,当初我也离家出走过、想贯彻自己的决心,可是……我还是被我父亲的逼迫给打败了。”
她急切地问:“他做了什么?”
“噢,不就是那一套吗?”他讽刺一笑。“他利用权势断我的生路,我想找什么工作赚钱,他就有办法让我做不久。终于有一天,我发现光是画画,我真的会饿死,我就认命听他的话回家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你又不是他手中的傀儡!”夏宛苹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了!
那时候,他的内心世界一定经过一场翻天覆地的毁灭、崩坏,至今,也可能已留下难以抹去的伤痕
难怪刚刚他在面对画布时,表情是那么阴郁。
杜佑廷看似不在乎地笑道:“他说,他是为我好,不想看我以后穷困潦倒。我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当时你一定觉得很难过吧?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能让别人安排自己的人生……”夏宛苹不禁同情地碰触他的上臂。
“难过又有什么意义?我跟现实妥协了,背叛了我自己和我的画!”他愤怒地说。
“这不是你的错!请你不要这么责怪自己!”
“我也想完成一幅真正的画!可是,每当我在下笔时,我就会被强烈的痛苦淹没。其实我早就放弃我的梦想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带画具出来度假……”他喃喃告白着埋藏在内心许久的往日噩梦。
心疼地到了极点,她忍不住走向前,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还是可以再找回你的梦啊!你可以忘了以前的不愉快,只要看着未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画出很棒的作品!”
“我能吗?我已经找不回从前那个对绘画充满热情、对生活充满感受性的自己了!”
“你可以的!”她的眼眸闪耀着对他的信心。“我看过你的画,你是那么有天分、有才气,你的笔触好像会震撼人心似的!虽然每次我看的,都是你没有完整呈现的作品,我却还是觉得好心动!请你不要放弃绘画!我求你!”
“你……你真的这么认为?”他惊愕、不敢相信地问。
一直在过去的心结中挣扎,一直无法放弃对绘画的爱好,却又因为自己不得不放弃而失落。
她对他说出的这些话,不啻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他长久苦于无法挣脱的黑暗心牢。
“真的!我真的好想看到你画出一张完完整整、表现出你想表达的东西的画!无论是什么题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画出让我很感动的画!”她热烈地说。
“小苹,你准备帮我解救、我那已经死亡的绘画生命吗?”他严肃反问她。
“若我可以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尽全力,怕只怕你不愿意。”
他突然抬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从我到绿波山村来以后,我对你的态度并不算是很友善,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细腻的动作让她不由自主怦然心跳,仅仅只是这样,她就觉得两人的心好像已经渐渐靠近。
“佑廷,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很不快乐。”小脸已因羞涩而红晕的她坦白地说。
“你在乎我的不快乐?”
她大胆地直视他。“是的,我在乎,从一开始就在乎!”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你努力想要让我改变我的不快乐?”他放在她头顶的大手突然轻轻往下移,又轻轻抚着她发烫的嫩颊。
“我知道我很一厢情愿,可是,我就是没办法不去理会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忧郁、独来独往、谁也不理,我想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叹气了。“我是个精明又市侩的商人,你不该把你的心情寄托在我身上,你会因此而受伤的。”
“我不怕!”夏宛苹深情地说:“你害怕做梦,并不代表你就没有梦,我是你的好朋友,让我帮你找回你做梦的能力,好吗?”
“只是好朋友吗?”他的大拇指诱惑摸着她的唇瓣。
“不然你想怎样?”她借用电视广告台词,抬眼笑望他,心中因恋爱的预感而欢悦,似有数千只蝴蝶在她小小的心田上飞舞着。
“我们恋爱吧!”他将唇再度印在她的唇上。
再也没有怒气、没有阴影,有的……只是两人心心相印、难分难舍的甜蜜。
经过方才掏出真心的交流和沟通后,他们终于跨越好朋友的界限,正式走进恋人的范围之内。
“佑廷,我真的好喜欢你!对别的男生,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过!”她迷乱地说,因他在颈上的吻触而颤栗。
“我也没有打心底喜欢女孩子过,你是第一个。”
从他少年时代被父亲剥夺当画家的梦想之后,很奇异的,他的心竟也变得无法爱人了。
若不是在绿波山村遇见她,若不是被她以耐心推开他紧闭的心窗,他想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恋爱!
“真的吗?那我是你的初恋哕?”她惊喜笑道。
“没错。”他依然简单明了。
“太好了!我们都是对方的第一个!”
“小苹,给我好吗?”他抱紧她,在她耳边说着求欢的私语。
“好。”她羞怯把小脸埋进他怀中。“可是,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喔!”
“我岂能不珍惜,想帮助我再次学会做梦的天使?那不是在自找苦吃吗?”他故意开玩笑地说。
这话将她逗笑了,也让她的酒窝若隐若现。
杜佑廷闭上眼,亲吻她右颊上轻陷的小窝,心醉神迷的表情,仿佛他已经从中啜饮到最香浓好喝的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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