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郁千灼再次设宴,而席间作陪的只有范先生一个人了。甫一坐定,郁千灼便关切地问道:“东篱公子,听说你身子不大舒服?”
“无妨,”顾东篱摆手道:“弹琴时乱了气息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据说乐圣年轻时为了听一声凤鸣,一个人苦守道云峰整整三年,至今传为佳话;如今东篱公子沉浸于琴声以致咳血,实可与之相提并论。”范先生赞了一句,端起酒杯道:“今日之事,当浮一大白,来,干!”道云峰位于方丈大陆,是厚土界最高的山峰,相传尝有凤凰落于峰顶,不过很少有人能得缘一见。
“小子何德何能,敢与乐圣相提并论?干!”忽然提及顾懒怀,顾东篱心中一震,借着举杯之际将脸上的忧愁隐去,心中牵挂东擎岛的状况,实不知顾老太爷现在如何。
郁千灼此时已经懒得去猜测顾东篱的身份,反正定在明天动手,今夜不过是找个借口以掩人耳目,故而招呼的愈发周到热情。顾东篱年纪不大涉世不深,素沣三人空有一身修为,于这等场合如此言语却鲜有经验,哪里是郁千灼的对手,酒到一半均已是晕头转向了。
范先生眼见时机已到,轻咳了一声,等几人目光全都望过来,才略微显现出一丝无奈,支支吾吾为难道:“东篱公子少年有为,素沣、素法、素泽三位真人见识不凡,此次光临铁山镇,我们原本应该好生款待,说什么也要留几位住上个把月。只是,唉!”
是如此欲言又止的神情,登时将四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素泽为人直率,加之酒意上头,当即嚷道:“范先生有话直说便是,为何吞吞吐吐,叫人好不痛快!莫非,你以为我等都是不讲道理,心胸狭隘之徒,会因此而恼怒不成?”
“言重,言重,我岂敢这般看待诸位?”范先生连忙起身团团作揖,跟着自罚了一杯酒,歉然道:“几位都是灵诀府的高人,很少理会凡间世俗,更不要说人情往来上的虚套,所以我就不必说那些俗事,以免污了视听扰人雅兴。但是这件事情上面,咱们郁家恐怕会落个缺乏礼数的名声,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到底怎么了?”这下连顾东篱也忍不住了,问道:“范先生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有了范先生在前面的铺垫,郁千灼等的就是顾东篱开口,接下来一番话可谓是顺理成章:“今天下午夕州总督府来人,特地呈上总督公谓泫的亲笔书信,想请我那外甥女和诸位过府赴宴,顺带盘桓些时日。”
“我以为多大的事,这有何难?”素泽满不在乎地答道:“咱们本来就奉命护送郡主前往高德府,既然督帅相请,明日出发便是,又怎么会怪你们招呼不周?”
“真人有所不知!”范先生接口道:“我家郡主前些日子遭逢不测,如今贵体有恙,实不宜再行劳累。况且,我家七老爷最为疼爱郡主,此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已焦虑到了极点,眼看这一两日就能赶回铁山镇,这一走岂不白白错过见面的机会?”
“那简单,再等上几天不就行了?”素泽答得很快,却没注意到郁千灼和范先生脸上的难色,以及顾东篱、素沣若有所悟的沉思。
“本来呢,多待上几天也确实没什么关系,只是??”范先生苦笑一声,续道:“只是夕州总督公谓泫这个人,行事最是刚直,容不得半点差错。由于郡主此次进京乃是皇命,公谓泫以郡主安危为由,命我等即刻将郡主送往高德府,是以四老爷这边很难办。”
话不需多说,众人都是一点即透。公谓泫显然对郁家心存芥蒂,所以借题发挥,有意刁难。而郁家再怎么厉害,毕竟不敢明着跟夕州总督府硬碰硬,如何为难可想而知了。当然,两边孰是孰非外人无从得知,但是想来郁家绝非善与之辈,阳奉阴违暗中使绊的事情估计也做了不少,不然公谓泫不会一点情面都不留。
“那么,四老爷想让我们怎么做?”
“我想请东篱公子和三位真人先行一步,到得总督府,在公谓泫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就说郡主略事休息几日,随后就到。”
“好,”顾东篱慨然应道:“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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