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小戴终于说话了,“大家都挺好啊。”
戴向军知道从小戴这里问不出话了。而且,他知道自己从任何人那里都问不出话。于是,要小戴多吃菜,实在吃不了,就打包带走,把话岔开。
话虽然岔开了,但戴向军的心思并有解开。他担心是自己的心理出了毛病,担心是不是因为陈四宝走了,他在南都没有人说话了,因此就产生心理问题了。戴向军在军校学习过心理学,虽然学的不多,只是一点毛皮,但基本概念还是掌握的。
戴向军想回石家庄一趟,甚至还想回老家一趟,他相信,如果那样,对自己的心理调节无疑是有好处的。但是,他刚刚休完探亲假,并且在休完探亲假之后又请了几个月的病假,这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再请假。
他想到了找“黄埔二期”的战友们聚聚,前段时间忙,丁有刚他们聚的时候他没有参加,现在是不是自己主动请大家聚一下?现在戴向军有钱了,请大家聚聚也无妨。
戴向军给丁有刚打了电话。丁有刚一听,马上就说好啊,连客气一下都没有。这又让戴向军感到奇怪。
大家见面,丁有刚首先就以老战友、老朋友的口气骂戴向军小气。戴向军听出他的口气不是恶意,就马上承认错误,说自己确实小气了,到今天才请大家聚。承认完之后,没有忘记为自己开脱,说前段时间实在是忙,没时间是关键,其次才能说是小气。丁有刚不依不饶,说你不要避重就轻,谁在乎你一餐饭了?我说的是车,在座的人人都买了车,就你赚了那么多的钱,还打的来,是怕我们找你借钱还是装廉正想提拔呢?
丁有刚刚刚说完,另一个战友马上就接上话,说放心,能接受邀请来聚会的,绝对不会找你借钱。
戴向军承认这位战友讲得对,战友之间,只有自认为混得不错的才热衷于聚会,感觉自己混得不好的尽量回避。就像他自己,几个月之前他经常回避这样的聚会,今天却主动张罗聚会,其中的原因虽然不完全是他现在赚了几百万,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因素。
这个战友的话戴向军还没有完全想透彻,另一个战友又接上了,说即便想提拔,也不能装廉正,如今被提拔的未必廉正,廉正的未必得到提拔。时代不同了,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也改变了。在我们老家选村长,谁有钱选谁。为什么?因为有钱的人能力强,就算是贪,反正如今谁当村长都贪,用乡亲们的话说,都是狼,选一个饱狼总比选一个饿狼强一些。
这话戴向军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他差不多两年没有回老家了,不知道如今老家那边选举村长是不是像这位战友描述的这样,权且当做笑话听吧。
戴向军说,各位讲得对,我也一天到晚想着向在座的各位战友学习,想着早日买车,加入有车一族,之所以没买,一不是怕各位借钱,二不是装廉正,实在是因为自己能力差,没有赚到钱,各位记住,如果下次还有诸如选举联络员这样的机会,千万不要选我了,我是饿狼。
显然,戴向军是想说个笑话的,并且说完之后,他自己立刻就带头笑了。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在座的战友没有一个笑。不但不笑,他还明显从大家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冷淡。这种冷淡他熟悉,恰好就是戴向军在他们单位主任和同事那里看到的那种,几乎完全一样,因此,戴向军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本来热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突然之间,大家都不说话了,而且眼睛也不看戴向军。当然,他们不是针对戴向军的,因为大家在不看戴向军的同时,也不看其他人了,而是一律让自己的眼光处于游离状态,没有固定的焦距,不聚焦在某个具体的位置上,仿佛是孤魂野鬼,漂泊不定。
戴向军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心理问题,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该是穷苦命,不能有钱,一旦有钱,自己的心理甚至是生理都不适应了,不是发烧住院就是疑神疑鬼。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