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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 坏妃晚晚 > 第015章 偷心

第015章 偷心

“先生。”我唤他。

却见他微微摇摇头,放开了我的手,低声道:“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这个峡谷很大,想有人找到我们,没有那么快。否则,夜里没有挡风的地方,会很冷。”他说着,也不看我,径直朝前走去。

我跟上他的脚步,想起南山那一次,他与我单独在山洞里度过的那一晚。怪不得,他伤重昏迷着,却还能在初打雷的一瞬间惊醒过来。

那全是因为,他最是清楚,我怕打雷啊。

望着男子的背影,眼眶微微润湿。

那一夜,我居然,没能认出他来……

我只是一味地以为,他是认识苏暮寒的。呵,结果却不想,韩王就是苏暮寒!

一路寻去,瞧见很多野果。他不说话,只伸手采了好多。我知道,他的右手没有力气,怕是捧不住。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果子,低声道:“让我来。”

缠在他左手上的布隐隐地可以瞧见有血渗出来。方才帮他洗的时候,便瞧见,有几处,划开的伤口有点深。心下不忍,一面将野果装入怀中,一面道:“你身上的匕首掉了么?”我记得那时候,他的身上,是带看锋利的匕首的。

他却摇头:“我从来,不喜欢带那种东西。”

微微一怔,因为那时候,是要装韩王,所以才刻意带的么?是啊,韩王是习武之人,这样东西自然是不会少的。没有,才叫人奇怪。

“那时候,你身上带的药,是止咳的么?”否则,我再想不出其他。

他与我呆在一起那么久,他不可以忍得住不咳嗽。

伸手抓住野果的手微微一颤,他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唔”了一声。

我不动声­色­地问他:“那你方才,怎么不吃药?”

他却道:“掉了。”

心猛地一沉。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即便掉了,也不过是落在这峡谷的某处,既然是对他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去找。可他没有,那么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

而他与我相处的那三年,他每每咳嗽发作,也不见他吃过任何药。

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吃那药,值得么?”

药­性­那么厉害的东西,服多了,必不会好。所以,他的病,较之那时候,更加严重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韩王是武将,必不会如我这般。”

所以,才要伪装,是么?

咬着牙问他:“你如何成了韩王?”

他既是前朝太子,又如何会做了北齐的王爷,这一点,是我即使到了现在,都始终想不通的一点。

他突然不说话了。

我顿了下,追着他问:“是要借北齐的兵力,帮你夺权么?”

他的脸­色­一变,猛地回眸看着我,我只觉得倏然心惊。听他自嘲一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纵然要了那皇位,又能如何?”

他的话,说得我心头钝痛。

什么叫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会,有事的。

才要再说,他却又朝前走去,只道:“再不走,天要黑了。”

我迟疑了下,只好抱了野果追上去。

走了好久,直到天­色­微微暗沉,才瞧见一个斜凹进去的山洞。山洞不大,不过能容身已经算不错了。我进去将怀中的野果放下,见他独自去外头,隔了会见,见他单手抱了一推枯草过来,摊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我上前去帮他的忙,他也什么都不说。

隔了片刻,他又圈起手置于­唇­边咳嗽起来。

“先生。”

我唤他,他却摇摇头,背对着我坐着。

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爬过去,伸手抚上他的背,帮他轻柔着。

“梓儿……”他低声叫着,声音嘶哑。

我哽咽着:“皇上说,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他的病,哪里是因为小时候高烧伤了肺叶?我如今才知,定是当年东宫的那场火,烟熏呛伤了肺叶所致。

他对夏侯子衿,也许,是有恨的。

夺位之鹤努伤身之仇,足够,让他利用北齐的势力帮他夺权,不是么?他纵然真的那般做了,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他也做得,光明正大。

他咳嗽了一阵,才回头问我:“郡主的事,是他做的么?”

我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郡主”便是“瑶妃”。他能如此问,便已然是在告诉我,刺客,根本不是北齐的人!

我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脱口道: “不,皇上怎么可能杀她?那日宫中潜入刺客,闯入瑶华宫。”瞧见他的眸中的光渐渐地暗淡下去,我又道, “不过死的人,击P……击P不是她。”

是朝晨啊,替她死了。

想起朝晨,鼻子一算,几乎又要哭出来。我说过,要保护她的,却终究是,没有做到。也不知她此刻去了那边,会不会怪我。

闻言,他微微坐直了身子,淡声开口:“是皇姐。”

一怔,果然还是,沅贞皇后!

南诏想坐收渔翁之利!

急着问:“她知道你还活着?”

他却是摇头:“她不知。”

“为何不告诉她?”

他看着我,低声道:“告诉了,又如何?还不如,让她安安分分做南诏的皇后。”话至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呵。即便如此,沅贞皇后怕是也不安分呢!

二人坐了会儿,吃了野果充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而今夜,我们不能生火。有火光,也不知寻来的,又会是哪边的人马。

不管是任何一方先找到了我们,我与他,终有一人,会被俘。

好在,今夜有月光。

虽然朦胧,却还是能瞧得清楚。

躺在枯草堆起来的地方,软软的,身下,全是­干­草的味道。却不想,很好闻。

翻了个身,身上被藤条勒起的伤痛一下子泛上来。痛得我紧紧地蹙眉。一个激灵,我居然忘记了,苏暮寒呢?又是如何先下去的?

睁眼,望向那个背影,他已经好久不发出声音了,想来,是睡着了。

我真该死啊,只他急着问我是否受伤,我却连一句都不问他。咬着­唇­,外头微微起了风,没有生火,不过好在身下的枯草是阳光下捡来的,此刻还隐隐地透着暖意。所以,也不觉得冷。

不知何时,睡着了。

又睡了会儿,也要预约地听见一连串的咳嗽声。

吃了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却讶然地发现不见苏暮寒的身影。忙翻身起来,歇了下,身上的伤更痛了,此时也不管,我咬肴牙爬起来。跑至外头,见他在离洞口不远处的地方,抚着胸口不住地咳着。

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肩,皱眉道:“先生……”

他的身子一颤,低声道:“科取…不碍事,科取…”

是因为怕我听见,所以才要跑出来么?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呢?

他突然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瞧见,他圈起的手背上,洒上了一层异样的颜­色­。我只觉得心下一沉,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粘稠的东西,这几日,我接触得太多太多了……

他的身子晃了晃,一头载在我的怀里。

“先生!”我失声叫他。

颤抖着,抱住他的身子,咬着牙将他扶回洞内。

心已经被狠狠地揪起了,他的痛,究竟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我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却总是要,有意无意地,想起他白日里说的那句话来。

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去懂。

伸手掐住他的人中,一遍一遍地叫着他。

好久好久,才见他幽幽地醒来,我欣喜地道:“先生,你醒了?”说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他抬手,擦去我眼角的泪,哑声道:“哭什么?”

我咬着­唇­:“为何每次,都要随着我跳下来?”他这样的身体,所以那次去天朝,才会有随行的大夫跟着,是么?那么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峡谷,他又当如何?

他艰难一笑,开口道:“索桥,不是为你砍的。如何,能让你去走?”

“青阳又要恨死我了。”昨日她会选择举弓对着我,我自然理解她的感受。

那时候她便说,要我离得他远一点,说我会,害死他。

指尖一颤,不,我不想他出事的!决不!

他却摇头:“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先生……”

他又笑:“倒是我,要食言了。”我一怔,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见他微微侧脸,长叹一声道,“答应了承烨的事,我怕是,完成不了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低声问:“他是谁?”

半晌,才听他道:“一年前,北齐的韩王。”

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低头一笑,音­色­哑然:“你不是一直好奇着,为何我会成为北齐的王爷么? ”

是啊,我一直好奇着,我以为,他是想借北齐的势力夺权的,没想到,竟不是么?

听他接着道:“他是北齐皇帝的义子,为北齐,戎马一生。”

戎马一生,死了?

“而我与他,相识近八年了。少年时,我曾周游列国。那一年,西北姜域进犯北齐的时候,我正巧便在那里,便赶上了那场大战。我不慎踏入姜域的埋伏,是承烨,救了我。我瞧见了才知,北齐的主帅不过是孩子。他的勇敢,让我震惊。小小年纪,他也知道保家卫国。我因为佩服他的勇气,在看破姜域的计策后,曾让青阳,给承烨带过一封信。后来,北齐大败姜域,甚至将姜域划入北齐的版图。而承烨,也因为那一战,一举成名。那一年,他十三岁。后来,他派人找到我,要与我结拜为兄弟。呵,他甚至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震惊了,原来,韩王十三岁便成了骁勇善战的名将,居然是因为这样!

“之后,我们便以信件一直保持着联系。他相信我,所以什么都和我说。直到四年前,我父皇将拂希封了公主嫁去北齐的时候,因为拂摇不忍姐姐伤心,便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说到这个的时候,他赫然阖上了双目。

我脱口道:“承烨喜欢拂摇?”顿了下,我越发地惊诧了,“拂摇的孩子…

…”

他低笑一声道:“看来,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少。”

不,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他的话,让我猜出了大概。

“北齐皇帝知道了么?”

他摇头:“不,拂摇至死,都没有说出实情。她为了承烨,直到死,都没有说。一开始,她还想生下那个孩子,只是,谁都不知道,为何北齐皇帝膝下无子?那只是因为,他没有生育能力。”

一惊,其实,这样的结果,不算太惊讶。不然,那可是皇帝啊,如何会没有子嗣呢?呵,看来,那北齐帝也不是那种愿意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啊。

“承烨接受不了自己的叉父赐死他心爱的女子,可,北齐帝于他,却有着养育之恩。他不能,手刃父亲,却也不能,让拂摇一人上路。可是,北齐帝年迈,而周围各国则都是威慑与韩王的威望不敢打北齐的主意,他若是不在其位,北齐便犹如拔了刺的刺猬。所以,他一直在等。”他停了下,半晌,才接着道,“四年前,我出了事,青阳瞒着我,秘密联系了承烨。”

“那时候先生在寺庙,便是等着他派人来接应你么?”我终是震惊了。

他点了头:“不错,一来,是养病。二来,便是等承烨的人来。”

我咬着­唇­:“先生为了我,多待了三年,是么?”

他却是笑:“那里的三年,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哽咽着,可对他来说,留在天朝的三年,又该是多危险的三年啊!后来我入宫,也幸得他马上离开了,否则,夏侯子衿一查,便能查到他。

握紧了他的手,他欠了我一个解释,而我,却欠了他那么多那么多。

知遇之恩.相救之恩。

我究竟该,拿什么来还?

隔了好久,才听他继续道:“我到了北齐才知道,承烨抑郁成觞,廖浒说,他命不久矣。”

微微一怔,廖浒便是上回他带去天朝的那个大夫,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只是,让我震惊的是,谁又能想得到,韩王年纪轻轻,便抑郁而死。

“他求我,帮他守住北齐的江山,报答北齐帝对他的养育之恩。拂摇的事情,他说,他自己去赎罪。只是如今,我还是未曾做到答应他的事情。”

“不。”我摇着头,“你不会有事的!”

他却是淡笑一声:“从我在北齐大营瞧见你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此战,北齐输得一败涂地。而我,荀延残喘到今日,也不知,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撑着。”

拼命摇着头:“天下大夫那么多,一个治不好,我们再找第二个,第三个…

…总有一个大夫可以医得好你的病的。”

“梓儿,我太累了。也许,父皇说的对,我生­性­淡泊,本就不适合,活在利欲熏心的权场中。我也明白当日承烨的辛苦,人在其位,身不由己。最后能解脱的,唯有一个死字。纵然我现在摘了面具,北齐又有几人敢说我不是韩王?”

我沉默了,承烨那时候的面具,戴得真是好啊,不是么?

低声问:“先生为北齐打的这场仗,又是为何?”

天朝是他的故土,而他欠了承烨一条命,这场仗打起来,他心里又该如何纠结?

他轻笑:“这场仗,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的话,说得我狠狠一震。

夏侯子衿,也是这般打算着。

只因,他们都清楚着对敌的人,是什么身份。

我咬牙:“可你们是兄弟。”

不管怎么样,世人皆以为,夏侯子衿是太后所出,那么他们便是兄弟,不是么?

他却矢口否认:“他是天朝的皇帝,我是北齐的王爷,我们,不是兄弟。”

“先生……”

“梓儿,还不明白么?我和他,早已经,回不去。”

“日后,天朝和北齐,还会开战,是么?”

“除非他这次,灭了北齐。”

心头一震:“那你会怎样?”

他从容地开口:“那么我便是亡国之将,自然,是被处死。”

“不,不可以!”我失声叫道。

他看着我,开口:“你是天朝的军师,不可自乱阵脚。”

痛心地看着他,在瞧见他的那一刻,我早就乱了,不是么?他是我的先生啊,他是在我心里有如神祗的先生啊,我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握住他的手,郑重地说着:“梓儿定不会舍弃先生,就如同先生之于梓儿一样!”

他自嘲一笑:“你就不怕他怪罪?”

夏侯子衿……

是啊,苏暮寒的事情,他是最敏感的。呵,我着实不知,他知道了,会如何?

他侧了身,又是重重地咳嗽起来。我帮他轻拍着背,他依然咳得惊心。心被狠狠地揪起,我知道,纵然不吃那药丸,以往,他也定是在服药的。没有药压着,他只会咳得愈发厉害。

“先生……”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咬着­唇­道:“梓儿,这是列缺|­茓­,我……科取…”

我吃了一惊,自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伸手狠狠地掐住他指的|­茓­位,却因列缺位于窄小的骨缝中,我这样掐下去,效果也不明显。拔下头上唯一用来竖起长发的簪子,用力扎下去。

他微哼一声,额角都渗出了涔涔的汗,好久好久,才见他慢慢平复下去。

发病得越来越厉害了,我心里紧张着,却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簪子上,突然嘴角露出一抹笑。

我才想起那时候,他要青阳送还的那支簪子来,便道:“先生可是想起了,你偷了我簪子上的珍珠?”

他却是不说话,我瞧见,他一手还是抚着胸口,怕他是胸口疼痛太难当,说不出话来。

半晌,忽然听他嘶哑的声音传来:“我不过偷了你的珍珠,你却,偷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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