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墙上的那扇窗子望出去,已经可以看见外面渐渐飘落的雪花了。冬天已经来了。
米拉的房间里却没有丝毫的冷意,因为知晓米拉小姐并不喜欢过于寒冷的天气的脾性,所以仆人们早早的就升起了暖融融的火炉。
橘色的火焰跳跃着,不时爆裂的轻响带出几丝若有似无的松香味,和房间中燃着的熏香交织在一起,暖人心脾。
站在窗子下面,米拉伸出手,几片小小的雪花飘进来,躺在女孩的手心,极快的化成了一个个小水洼,一股凉意顺着手掌钻进了身体里。
皱着眉头用手帕擦干了手掌中的水渍,米拉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无法喜欢这种所谓的“洁白的纯雪”。
她怕冷,也很讨厌这种纯白色的东西。
因为白色,同时也代表了纯净无暇。那是一种不能容忍任何污点的颜色。
随着身形不断抽长,拉斯也愈发的懒散起来,整日里就是趴在米拉的脚边睡觉,就算是醒着,也只是睁着一双半阖的绿眸,以一种嘲笑似的眼神懒懒的看着其他人。
虽然拉斯只是一只畜生,却总会让其他人生出一种它才是高高在上的错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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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玛纳斯推开暗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穿着单薄的米拉站在窗台之下仰望的姿态。
压下心中翻涌的苦涩,他拾起被主人扔在地毯上的白色狐皮大氅为她披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陷入沉思的米拉一惊,迅速转头,看见的却是一脸慈父样的玛纳斯,这才轻舒了口气,但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不陪在因为小产而失去孩子的侧室身边,却跑到她这里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父亲。”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米拉又抱起一个暖手炉,她的手此刻已经冷得不像样了。“现在来找米拉,是有什么事吗?”
“……”眼神复杂的盯着米拉瞧,玛纳斯在内心深处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不是,真的小看了这个长女?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天天居于内室的她居然能够让从未与她见过面的姨娘小产,而且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小七: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玛纳斯:哼~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真的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吗?
“米拉,就在两个时辰前,你失去了一个弟弟。”伸出手摸了摸米拉柔顺的发顶,玛纳斯的眼中满是伤心和落寞。
冷笑了一声,米拉一把挥开正放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遗传自玛纳斯的湖绿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住眼前那个自上而下睥睨着她的男人。“父亲怎么就如此确定,那个尚未出生便死去的孩子,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呢?”
真的是,太假了!如果想试探她,就请先把眼中的那份冰冷的怒意收敛好!如果以为她是个孩子所以无须多加遮掩,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也算了。她本来就不指望能瞒住他,若是能用这件事做烟幕弹的话……她也是很乐意玛纳斯来质问她的。
玛纳斯噎了一下,米拉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伶牙俐齿了?!
蹲下|身抱起米拉,玛纳斯慢慢的走向那一堆凌乱却舒适的软垫。
米拉真的好轻,抱在手上的时候几乎就要以为他只是抱着一个装满了轻盈羽毛的枕头了。
“米拉,可以告诉我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父亲不生气吗?”乜斜着眼睛看着玛纳斯,米拉只觉得他的脑子是不是被外星人给占领了?
他现在不是应该愤怒的大声质问她居然敢扼杀他的子嗣?!这种柔和的慈父语气……不管怎么看都很诡异啊喂!!
“当然生气!但是……”玛纳斯笑起来,细长的桃花眼眯成了两条细缝。“但是相较起来,我反而更好奇呢!到底,米拉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抚额长叹,米拉真的确定了——他玛纳斯·艾比德斯就是一个脑神经短路的外星人!
“NE,NE,小米拉~,可爱的小米拉~,你就不要藏私了,快点告诉好奇的爸爸嘛!”
米拉顿时觉得身上的汗毛和鸡皮疙瘩都开始集体跳舞了= =|||
因为错把米拉定义成普通小孩的玛纳斯居然……拿自己的脸去蹭米拉TVT
不,其实他玛纳斯才是一个小孩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告诉你行了吧!”
艰难的推开了玛纳斯牌牛皮糖,米拉稍稍平复了一下微喘的呼吸,把肚子里早就准备好的应付草稿拿了出来。
“我做了什么……这必须要从很早之前的事情说起了。”
“恩恩!”
“那个时候,我听从父亲的话,进宫陪在了姑母的身边。”
“恩恩!”
“…然后在因缘会际之下,我……”
“恩恩!”
“不要总是打断我讲话啦!好好听!!”
“是……,对不起……”
撇过头暗气自己的浮躁,米拉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我得到了一种力量。”
转回头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玛纳斯,“父亲,您知道,是什么力量吗?”
“不……”迟疑的否定,但事实上,玛纳斯的心中逐渐浮现了一个猜想。
——总该不会是……
“是这个哦~!”
米拉竖起一只手指,蓝光一闪,一个圆圆的小球迅速的在指尖上一寸的空中集结起来。
玛纳斯惊讶的伸手想要去触碰,却被米拉躲开。“笨蛋!父亲你不想要命了啊?!”
“诶?”
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米拉随手一甩,那个小球就飘飘荡荡的弹了出去,晃悠悠的飘到房间的正中心才停下来,玛纳斯好奇的睁大了眼,下一秒,那颗球猛的膨胀开来,一股迅猛的烈风在室内爆炸开来,狂暴的扫荡过每一个角落,室内所有的摆设都被那股飓风扫荡了一遍,凌乱破碎的躺在了地上。
而玛纳斯和米拉所坐的地方,因为米拉早早的布下了一层结界,才幸免于难。
玛纳斯惊愕的面上无色,浑身僵硬的松开了抱住米拉的手。
不会错的,这、这是……!!
轻松的挣开了玛纳斯的怀抱,轻巧的用手撑了一下,米拉已经在玛纳斯的眼前站定。
赤着脚跨过地上的一片凌乱,尖锐的碎片扎入了她细嫩的脚底,顿时鲜血横流。米拉却是无谓的笑着,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在刚才那个小球爆炸的地方站定,米拉转回身,张开双臂,“在那里,我得到了‘风’的力量哟~,父亲!”
同样安然无恙的拉斯慢吞吞的走到米拉的身前站定,四肢伏地,全身的肌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力量紧绷着,那双充满兽|性的眸子杀意浓重的锁定了玛纳斯,只要他一有动作,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咬断他的喉咙。
呲开嘴,那白森森的尖锐獠牙显露出来,就连它此刻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反倒更像是冰。
米拉和拉斯的身影被拉长,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描绘出死亡的虚影。
窗外,几只飞鸟快速的掠过,影子却在一瞬间就被那室内的阴影吞噬。
玛纳斯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父亲不是问我,我是怎么做到的么?”轻笑一声,米拉倒映在玛纳斯眸子中的身影顿时虚幻起来,模糊的让人看不清表情。“很简单,我催眠了母亲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