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华“枪毙”小马驹的事生之后,迟大冰心里确实是十分惬意的。ww***按照他原来的设想:他夜里起来解手,顺便撒开小马驹,不过是回敬诸葛井瑞的挑战——和诸葛井瑞下完那盘没有开张的“棋”。他视力不好,天又下着大雾,很可能把马驹当成狼射击。没有想到,他在小马驹上做的文章,达到了一箭三雕的目的:事不但牵进去揭过他的李忠义,关联到值班的诸葛井瑞,而且,卢华充当了小马驹之死的直接“凶手”。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使他陷入目前处境里的,莫过于这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都同时站在了“被告”席上,这真使他欣喜若狂。
欣喜之余,他也感到了惆怅和内疚——迟大冰感到他对不起那头小马驹。落生不满一个月的小驹子,前些天还在草原上尽地尥蹦儿撒欢,迟大冰放牧时,它还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现在,它已经被埋在一堆黑土之下,永远躺在地下听蝈蝈叫去了。深更午夜,他曾从地铺上爬起来,偷偷地溜到小桦树林,对着那块隆起的坟头连连鞠躬:“小驹子,我对不起你,我迟大冰实在是被他们整苦了,才把你。ww凭心说,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一个开荒的倡议人,一个垦荒队的‘头一把金交椅’,竟然变成全队的一条尾巴,我心不甘。现在,我的这口窝囊气算是吐出来了,可也苦了你了。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饲养你妈妈——那头惟一的母马,多给它加料,多给它搔痒,多。”迟大冰心里暗暗地自语着,在喂养那些马匹时,总是有意多给那匹母马多加精料,好像这样可以使他心里平静一些似的。除此之外,他特意给那头母马配上一个新笼头,那红缨穗子,在马群中显得格外鲜艳,就像在马头上开着一朵野芍药花。
尽管迟大冰内心进行着自我谴责,但毕竟喜大于悲。在卢华两个颧骨日渐凸出脸腮的时候,他那张刀条脸却渐渐地变圆了。他在拚命告诫自己“不要外露心声”的同时,还是无法掩饰他的喜形于色。
有一天,疙瘩李听他在帐篷里哼哼着小曲,劈头劈脑地朝-他嚷道:“老迟,你还有心思唱?”
“也不能因为死了一匹小马驹,就天天哭哇!”迟大冰不阴不阳地回答。
“你不心疼?”疙瘩李梗着粗壮的脖子叫道,“它是咱们垦荒队身上的肉。”
“你怎么知道我不心疼?”迟大冰觉得可以直起腰杆子和疙瘩李对阵了,便反唇相讥说:“你夜班喂马,为什么叫它溜了缰?农村里死了老的,还有个排五、排七、出殡、送葬,你见过谁穿一辈子孝袍子。哼!”
“老迟。”疙瘩李气得浑身乱颤,“难道这里边没你的责任?你那天半夜解手回来,干啥告诉我外边好像跑着一只狼?我才喊开了有狼!”
“李忠义同志。我说‘好像跑着一只狼’,并没肯定说就是一只狼呵!你诸葛井瑞和卢华,难道都是瞎子,不会走上。”
李忠义一下被顶到南墙上,脸红脖子粗地叫道:“到跟前去看,它不就跑了吗?”
“那就怨不着我了。”迟大冰得意地说:“谁的黑锅谁背,想把黑锅烟子往别人脸上抹呀!那叫缺德。”
李忠义没词儿了。是啊!为什么自己不去分辨一下是不是狼,然后再扯着嗓子喊“有狼”呢?!李忠义深感自己太冒失了。他受了迟大冰的讥讽之后,不但没对迟大冰产生任何怀疑,反而觉得迟大冰提醒了他的缺点。为这件事,他找到马俊友那间单人宿舍,对马俊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检查自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俊友从李忠义嘴里,第一次知道最早现“狼”的原来不是李忠义,而是迟大冰,只不过迟大冰没有大喊大叫,只对李忠义一个人说了。这种“报警”——“好像跑着一只狼”,既不承当任何责任,又刺激了李忠义的好奇,李忠义朝雾里一看,果真像只“狼”,于是就咋呼起来了。马俊友由此推想:很像是迟大冰利用李忠义的莽撞,导演了“小马驹之死”的一幕戏剧。马俊友不便把他的想法告诉李忠义,只是告诉他以后遇事要冷静,就把他送出了房门。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