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瞪了他一眼不说话，风雨来心中一动，说道：“我去开门。”便要跑过去开门。

老人一杖打过来，说道：“用不着你多事。”

风雨来不敢再去，这时门外那声音又叫了起来：“开门！开门！老催鬼，你在作什么？”

老人这时才慢吞吞的道：“谁呀？这天都黑啦，老催鬼，送血来的么？这两日正差些血饮呢，怎么就送来了？”说着慢腾腾的绕过天井去开门。

风雨来听得一怔：“这话怎地跟我刚来时对我说的一样，听外面那人口气，像是认识的一般，怎地还是如此说？这老人是老催鬼还是外面那人是老催鬼？外面那人叫他老催鬼，昨晚那­妇­人也叫他老催鬼，可他自己怎么也叫别人为老催鬼？老催鬼又是什么意思呢？”

只听得“呀”的一声长响，院门慢慢打开，风雨来看时，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抱着一个婴孩进来，那男子进了院门，说道：“老催鬼，怎地越来越慢腾腾的，你老不中用了？”

老催鬼道：“不中用啦，不中用啦，你去哪找到血来了，今晚又有着落啦。”

那男子道：“走了好几十里的路，才找到个好的，唉，越来越难找啦。”

老催鬼道：“不妨，不妨，还有一个备用的，就是瘦了些。”

那男子抬头向风雨来看去，皱眉道：“怎地如此瘦？哪来的？”

老催鬼道：“自己送上门来的，瘦是瘦了些，倒是吃得，养几日便肥了。”

那男子点点头，向风雨来招手道：“你过来。”

风雨来绕过天井，来到男了面前，见他剑眉轩昂，一表人才，跟昨晚那痨病鬼倒是有几分相像，只是人却比那痨病鬼英俊多了，怀中抱着个五六个月大的婴儿，肥嘟嘟的，转着一双大眼到处看，甚是可爱。

那男子打量了风雨来一眼，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说道：“瘦得也太厉害了吧，活这么大，倒是还没有见过这么瘦的人，怎么像条­干­柴似的？”

老催鬼道：“是呀，瘦得像条骷髅骨，我昨晚见到他时也吓了一跳。”

那男子点点头道：“是了，若是半夜见到，只怕真能吓死人，倒是这双眼睛挺黑亮的。”说着也不理会风雨来，抱着那婴儿绕过天井往小巷后面去了。

风雨来听得心中怒恨，本来见那人气宇轩昂，仪表非凡，想要求他帮自己离开这里，那知他说话如此无礼，想来也不会帮忙，便不出声相求。

老人锁了门，对风雨来说道：“不早了，回房睡去吧，别白费心思啦。”风雨来应了一声：“是！”自回房去，关了房门，却那里肯睡？只等夜深时逃走。

过了一会，听得外面老催鬼长叹了一声，不知何故，在门隙处往外一张，只见老催鬼进了对面的房间里去，心中暗喜，却知此时未到时机，只等夜深老催鬼熟睡时再逃。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早已全暗，忽觉外面像是有些声息，侧耳细听，只听得“唉”的一声长叹，风雨来心中一沉：“这老催鬼怎么又在外面叹起气来啦？他不用睡觉吗？”但听得又是“唉”的一声，像是转了地方，心想：“不知他要去那里？”叹气声又传将进来，像是又转了地方，知他是一边走路一边叹气，心中一动：“昨晚我就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他也没有发现我，不如出去想想办法。”小心打开门，轻手轻脚走了出来，听那叹气声像是绕道天井往院门处走去，心中暗暗叫糟，果听得叹气声绕到院门处便不再动，叹气声却不断的传来，像是坐着在那里叹气。

风雨来心中暗暗着急，他如一直坐在那里，却如何逃走？慢慢踱到天井边，他在这四合院一整天，早已熟释，知天井四边有路，心想：“我便站在这里等着，看看是你在那叹气叹得久，还是我在这对面站得久，你若回来，我便从另一边绕过去，终能走得了。”

风雨来下了决心，要等他回来便逃走，岂知等到半夜老催鬼也没有要回房睡觉的意思，心中开始急了起来，心想：“你昨晚叹了一晚的气还不够么，今晚难道还要叹气叹到天光？”

正在此时，忽又听得婴儿哭声，越哭越响，深夜听来不知为何竟说不出的­阴­深恐怖，心想：“昨晚听那婴儿哭得如此凄惨，日间倒没听到有婴儿哭，怎地晚上便哭了？不知是什么古怪，反正这老催鬼像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如寻。”

但听那哭声越来越是凄厉，在夜暮中只觉悲彻入骨，风雨来越发觉得心惊­肉­颤，转身摸索着向小巷走去。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