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饭店的路上,吴晓来都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何孝深,她一直在回想,她当初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让陈学长觉得她喜欢的人是白玉琥?
“老虎这个人最小气!三万元对他算什么?对我又算什么?他居然忍心让我一个小女生打工还债。不过,跟着他吃的好住的好,还能攒点私房钱,他防不住我。”
“老虎这个人最恶毒!当年我只想考B大,离家近难度又不大,可他却硬逼着我这个非优等生考A大,简直就是逼母猪上树嘛!高考结束时我差点就得了脑溢血。四年不吃我做的饭他能饿死吗?”
“老虎这个人最阴险!学校里多少女生想倒贴着给他做饭洗衣,他不要,就知道剥削我;我要是给别的男生做点什么,他能阴着脸一天不说话。我把劳动力卖给他并不等于把人身自由都卖给他啊。不就是因为一辆破车嘛,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一辆破车?”
“老虎这个人最古怪!别看我的身份只是个小保姆,可要让他的仰慕者知道了也是死罪一条,我能不拼命遮掩吗?可他倒好,玩游戏时一定要我跟着他,还公开说谁惹我不开心他就杀谁,害得最后我在游戏内外都被人追杀。”
“知道他要出国留学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以为他还会逼我跟着去,我的英语这么差,到了那边除了和他说话还能和谁说话,这不是活活逼死我吗?还好我家付不起出国的费用,他没有理由逼我了,我这才重获自由重获新生。现在他去了快一年了,听说找的都是外国钟点工,也没见他饿死。”
学长说她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对她不好的人她不会记在心上。那个企图欺骗她感情的刘同学现在连模样都记不起了,就算再见面她也只会当个笑话看看;曾经让她饱受失恋痛苦的学长她也很少想起,看到他和妻子在一起居然觉得是很平常的事情;还有在游戏里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在离开游戏时也都一笑泯恩仇。
可为什么白玉琥对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不会忘记,在他离开一年后还时时挂在嘴上?何止一年,直到现在她也随时可以回想起来。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意?是因为白玉琥真的对她不好吗?坏到让她刻骨铭心吗?
是的,他对她真的很不好,坏透了,坏到让她刻骨铭心、憎恨不已!
她以为他会劝她一起出国,她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和她在一起……她甚至想好了一堆说辞来拒绝他,她要让他知道她不再是高中时那个可怜兮兮的吴晓来。
可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地对她说他们的合约可以推迟履行,可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了,他早就想这样了。于是,他走了,飞到了大洋彼岸,一个她连打电话都嫌贵的地方,期限是无限……
就这样,她被他从他的生活里踢走了,就在她以为他的生活就是她的生活的时候,她被踢走了。
她怎么会喜欢他呢?她只是恨他而已。
“晓来,你没事吧?”何孝深把车子停下,马上就要进饭店了,吴晓来还是这付模样怎么行。
“啊,没事。不好意思,何经理,刚想起些事,都忘了和你说话。”
“呵呵,没事就好,免得同事们以为是我欺负你了。”何孝深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暧昧,担心地看了看吴晓来,看她并没有在意,也许是根本心不在焉。好像在超市里见过那位学长后就是这样。
何孝深拎着酒下了车,“今天多亏你帮忙,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想要什么?”
“不过是买几瓶酒而已,如果何经理一定要谢我,就给我涨工资吧。”吴晓来努力让自己开朗起来。
“这事你要找总经理,我可做不了主。”
讨厌,她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个人。
“不如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应该单身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我的要求不高,就想找个像何经理您这样……”
何孝深的手抖了抖,酒瓶差点滑落。
“……能赚钱的就行。”
酒瓶差点又滑落了。“你这人……难道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没想好?”
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肯定不是白玉琥这样的。白玉琥想要的女人也肯定不是她这样的。他要的是在家温柔贤惠,在外精明能干,能和他一起驰骋商场的女人。而她在家只是个小保姆、在外只是个小职员,那个连许多名门千金都攀不上的位子怎么可能轮到她?
可陈学长为什么说她喜欢白玉琥?也许是因为她当时说了太多关于白玉琥的事情,所以让他误会了。可他为什么还说白玉琥喜欢她呢?他明明连白玉琥的面都没见过。
“何经理,我想问你一件事。”
何孝深停住脚步,“什么事?不要问我什么时候涨工资。”
吴晓来抿抿嘴,“我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应该只会记得他的好。可今天有人告诉我,只记得一个人的坏处也是因为喜欢他。你说这不是很矛盾嘛,只记得一个人的坏处,那不应该是仇人了吗?谁会喜欢自己的仇人?”
何孝深想了想,说:“问题是,在你心里,真把这个人当作仇人了吗?”
吴晓来一愣,是啊,在她心里,何曾把白玉琥当作过仇人?
如果当他是仇人,还会因为他的远渡重洋而生气,因为他的回归而高兴吗?如果当他是仇人,还会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和睦相处,愿意为他洗衣做饭吗?
难道,她真的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白玉琥,直到现在?
“呃,晓来,该进去了。”何孝深并不想打扰吴晓来,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正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可他不能不打扰,因为已经有熟悉的面孔在异样地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