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说话是一门艺术,其中说话里的讽刺类更是艺术中的艺术。
有人一张嘴就满口气势汹汹的脏话,末了对方只当你对着空气说话,心底暗损着:粗俗,真是粗俗。
有人笑容嫣嫣不动声色,却是字里藏针话里埋剑。听的人一脸青橙黄绿紫,可碍于对方温柔可亲的笑脸不能发做,到最后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指的就是这种。
以上,时刻提醒着我们要做个说话很艺术的人,而我个人则觉得,说话不仅要有艺术,更要有智商。咳咳,就比如,你其实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损了别人一顿,可下一秒却又让她觉得,这仅仅是个错觉?
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有一丁点儿小坏。
我看着三儿脸色僵住,嘴唇动了动就是没发出声,她有些无措的看向柳如絮,可柳如絮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眼中划过诧异和狐疑。
“阿,阿蓝。”莹露结巴的开了口,眼中满是惊讶,“你,你,”
“小姐!”我皱起眉头看着她,非常严肃郑重的说道,“你别怕,我娘和我说了,吃谁的肉就是谁的人,我会保护你的!”
……霎时静寂无声。
“噗!”莹露捂住了嘴,眼睛里满是笑意,她一个没忍住又是笑出了声,“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你吃了我的肉,然后你就我的人了?”
我回答的理所当然,“当然了。”
我继续敌意的看着三儿和柳如絮,浑身散发出“非我同类”的气息。然后,后来,我就不出所料的看到三儿的表情由难堪无助慢慢转换成了不屑与鄙视,而柳如絮也恢复了自己冰山美人的姿态,楚楚冻人。
“三儿,”柳如絮竟然开了口,声音清冷,别样悦耳,“走吧。”
说罢利落的转身,裙边漾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三儿自然是无视了我们,应了声“是”就准备离开。这时候莹露缓缓说道:“慢着。”
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压迫和不能忽视的威严,三儿刚顿住了身子,莹露就慢慢走到她的身前,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就扯了个笑容出来,可说实在的,这笑比不笑还哆嗦的慌。她异常和蔼可亲的对着三儿道:“你姓什么?”
三儿的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孟。”
孟家仆人,凡进了府的全部贯以孟姓。
莹露赞赏的说道:“三儿,不错么,还记得自己姓孟不姓柳。没事了,你下去吧。”
我看到柳如絮的背部一瞬间挺直,孤傲而坚韧。
三儿的脸色早已泛青,闻言点点头,“小姐说的是。”这下子可真叫脚步匆匆,跟在她家小姐背后缓缓离去。
我移回视线,对着莹露感叹道:“哇,小姐,好厉害啊。”
莹露走回我身边轻轻的按住我的肩膀,定定的看着我道:“阿蓝,我姓孟,对吗?”
我淡淡的笑笑,“是,小姐姓孟。”
孟莹露姓孟,是孟家的小姐,独一无二的孟家千金。
莹露浅浅勾起饱满的唇瓣,以往充斥着娇蛮任性的脸在这一刻拥有的只是隐隐的坚定。
“我是孟莹露,我才是个府里的小姐。”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把手里捧着的“杂草”递给她,淡淡的说道:“小姐,以后你可得好好照顾它,记得不能缺,却也不能过。”
莹露接过后抚了抚它枯黄的枝叶沉默了一会,接着抬起头对我灿烂一笑,“我明白了。”
我想莹露终究是会真正明白的,不以他人之优而自蔑,不以自身之高而蔑人。
莹露放我回去时已经临近午膳时间,我肚子里的小馋虫们正向我抗议着,它们没吃早餐,它们现在心情很不爽,它们要吃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水煮鱼酸辣土豆丝……
恩,最好再来份饭后水果沙拉。
我即明媚又忧伤的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悠哉悠哉的往少爷的凌云阁走去,路经假山小道间意外的听到了某些声响……
“唔……少爷……不要……”很黄很暴力。
“少爷……等等……”好黄好暴力……
我难得的心情激动了一回,踮起脚尖滴溜溜的往发出声响的地方移动,扒拉着假山,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偷看着。
只见前方十米左右处那位身着墨绿色锦袍的年轻俊美公子正将一名娇媚可人的少女半压在假山上,薄唇印着红唇死命纠缠和蹂躏,双手也不消停的在少女胸前温柔却急迫的按压……
我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天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少爷竟然,竟然,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可荏美人儿这般热情奔放的“潜规则”了,这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
太爽了。 【面无表情中……】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的战况,只见少爷娴熟的在可荏身上撩拨战火,侧对着我的俊美脸庞隐隐透着些邪魅,而面色如晚霞般迷人的可荏则是半眯着水汪美目,小手故作推拒的抵住少爷的胸膛,羞涩说道:“少爷,不要……”
少爷的反应是一手扯开了她半边的衣服,露出她雪白如瓷的香肩。他伸出舌尖邪恶的舔了舔她的肌肤,低沉诱惑的问道:“不要?真的不要吗?”
可荏软语娇嗔:“少爷~不要~”
我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更加严实的捂紧鼻子。今儿我可算是长见识了,原来人转换成野兽真的只需要一瞬间,再原来“欲拒还羞”的真正意思就是你明明说的是“不要”,可却处处透露着“我要”的信息……
“恩~少爷……轻点……”
“少爷,别咬……疼……”
“啊……”
面对如此香艳的场景我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之纠结的。我心底有声音意正言辞的说:白看白不看,何况是这般养眼的俊男美女OOXX图,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毛有这个店了啊!
可又有声音在理智的呐喊:做为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河蟹社会根红苗正的优秀青年,我深爱着我的祖国和培养我的社会,而我的同胞们此刻或许正深陷在“一只河蟹爬过来……爬过去……两只河蟹爬过来……爬过去……三只河蟹爬过来……爬过去……”的囧境,我深刻的意识到背着十几亿同胞偷偷吃H蟹是非常不正确的行为,我对不起养我爱我的党!我,我,我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
……抚额,我果断的转身走了出去,因为我悲催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看”还是“不看“这个问题弄的神经错乱了鸟……
走出假山后我很忧郁,我恋恋不舍,我依依不舍,我想表达的就是我非常不舍……
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于是吸了口气,很平板的安慰自己道:“我的人格果然如同我的脑门儿那般闪亮……”
说完之后意外的轻松很多,我拍了拍自己一直想回走的腿,开心的发现它们也不想回走了。我乐呵,河蟹社会真美好!
就在此时,一名绿色衣裳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往我走来,“蠢丫头!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哼哼。”
“啊?”我迷茫的看着凶猛的绿萍,“绿萍姐姐我没有,真的没有。”
绿萍愣了一下,“啊?没有?”
“我真的没有!”我认真的强调。
绿萍秀眉一挑,语气笃定的道:“呆子,你有吧?”
我故作结巴,艰难的说道:“绿、绿萍姐姐,我,我真的没有看到少爷和,和可荏在那里”
“什么?”绿萍脱口问道:“少爷和可荏?”
我“啊”了一声,表示意外自己竟然说漏嘴了。心里则是耸耸肩想着:小样儿,我就不信你还记得来找我算帐的事情。
果然,绿萍给我忽悠的晕了。她那多元化的表情最终化成了一句叹息,“唉。”
我眨眨眼,“啊?”
绿萍以一种悲切的眼神看着我说:“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了。”
……呃,我是不是耳鸣耳幻觉了,她说少爷很可怜?这话放外面街道上一说,广大单身汉们准得齐掀桌!
绿萍说到这里她已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这些个丫鬟们真是不省心,又有几个是对少爷真心的?走了一批又来一群,个个都巴着少爷指望以后能上位,可孟家的主子是这么好当的吗?少爷从小就得面对这么群狼子野心的,他容易么他?要不是当年老爷打了少爷一巴掌,少爷估计现在都还忘不了……”
我安静的听她爆料不去打扰,却冷不丁的听她说道:“小呆子,看你是个呆子的份上我告诉你,千万别和那些人一样存了这个心思,少爷不是我们可以高攀的。”
我点点头,我明了,不就是“不要迷恋少爷,少爷是个传说”么。其实我特想非主流的接一句:她们迷恋的不是少爷,是寂寞……
“啊,中午了。”我看看空中挂的老高的太阳,“绿萍姐姐,我要回去给少爷准备午膳。”
绿萍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动作利索点。”
我依言提步走人,回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深思绿萍刚才说的话,细细想来那话里透露了一个信息啊,她说少爷忘不了,忘不了谁?联系上下文,我直觉着应该是个丫鬟,于是有又一股脑的涌上无数台言版少爷与丫鬟的经典桥段,以致于有人在背后拍我肩膀的时候反射性的往后甩出了手。
然后,呃,少爷阴着一张俊美的脸,右手扣着我行凶的手腕低沉的问道:“你上哪儿了这么迟才回来?想饿死我么?!”
十一章
针对少爷的这句呵斥,我反复深思了几遍,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我没记错,我不姓崔。我既然不姓崔,那少爷的饭就不是我管的。既然少爷的饭不归我管,那他饿死了和我的关系就跟他和毛主席一样: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可我不能这样,我是个丫鬟,我是个理智与善良并存的丫鬟,我很大度,真的很大度。在我自我催眠了几分钟之后我呆呆的盯着少爷的肚子,再看看自己的肚子……
“少爷,”我开口,语调迟缓,“其实……”
少爷轻挑俊眉,做出一副等我解释的样子,“恩?”
“其实……”我憨憨的笑笑,“奴婢也饿了。”
少爷黑亮的眸子愣了一下,接着危险的眯了眯狭长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继续着我老实巴拉的微笑,“其实奴婢也饿了。”
少爷微微倾过身子逼近了我的脸,低沉的声音里喜怒不明,“你……也饿了?”
我眨眨眼诚恳的回答:“奴婢没吃早饭,没吃午饭,晚饭也没吃。”
少爷原本紧抿着的漂亮薄唇微不可见的勾起,眸中泄露出一丝笑意,语气突的就轻快了起来,“真是个呆子,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跟我来。”
我已经习惯了他“上一秒雷雨天下一秒彩虹天堂”的行为,我看着他潇洒转身的背影突然就不厚道的起了一个猜测,他刚才不是和可荏正在情意缠绵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他“欲速则不达”“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就忒可怜了,我实在是同情他啊,这娃太具有悲剧色彩了。
不过,刚才他靠近我的时候身上依旧只有淡淡的松香味,加上他也没换衣服,呃,或许我也可以理解成因为某些不可忽略的因素导致他不得不紧急刹车了?
综上所述,无论他属于哪种情况,他刚才的无理取闹都是可以体谅的。
少爷,我理解你,真的,我特理解。瞧,我多善解人意。
我巴巴的跟着他进了房,巴巴的看着他坐着我站着,巴巴的闻着一阵阵菜香飘过,巴巴的摆着一张和内心世界完全两样的呆滞的脸,巴巴的听着他别样温柔的说:“阿蓝,你也坐。”
最后,我巴巴的看着他的手略过无数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指着一碗“白毛浮清水”对我道:“你中午就吃这个。”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更呆了。
他又抬起凤目,含笑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个是猪肉馅的。”
我看着那碗虽然清水但也冒香气的饺子呆了呆,突然觉得后槽牙一阵酸痛……
其实我是很爱吃饺子的,无论是那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前世还是今生,我对于这种白白胖胖的东西是这样热爱,导致我在受了一次阴影之后即使远离了它却也讨厌不起来。而那次回忆……
假笑,苦笑,干笑,回忆回忆真美好。
时间追溯到我七岁那年,那时候正值年关,宫里宫外都热闹的紧。我缩在自己的小偏宫里整日睡的惬意,没有心思去凑别人的热场,也没有对于这喜气洋洋的大年有任何兴奋的感觉。我一直都是无足轻重的,而我喜欢的恰恰就是这无足轻重。
年三十那天我早早就睡下了,朦朦胧胧间有人轻声叫着我名字,我又朦朦胧胧的醒了,迷茫的看着眼前白净俊俏的少年,“啊?”
俊俏少年,也就是我刚认识不久的比我大四岁的大表哥宇文睿,温柔的对我笑笑说道:“阿蓝,你还没吃饺子吧,怎么就睡了?”
我揉揉眼睛,含糊的道:“嫫嫫煮的不好吃,不吃。”其实是她们根本没煮。
“傻丫头。”宇文睿解下了身上雪白的狐裘裹在我身上,霎时一阵清香浮动,我被他抱起来的时候还在想,这个漂亮的古代男孩子用的是啥牌子的沐浴露……
宇文睿抱着我来到桌边坐下,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宠溺的道:“瞧你睡的脸都热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指指桌上的八宝食盒,“大表哥,这个?”
宇文睿轻刮了下我的鼻子,“知道你没吃,我特意从府里带来的。”
他打开食盒端出了两碗热呼呼的饺子,推了一碗较多的到我面前,“来,吃吧。”
“表哥真好。”我真诚的说道。低头看看又香又热的饺子,我突然又伸手将它推了回去,摇头道:“太多了。”
宇文睿勾唇,眸子里有笑意浮动,“这样啊,我原先还怕你不够。”他将少的那碗给了我,“那你吃这碗吧。”
我冲他腼腆一笑,“好。”
我吃的非常非常慢,因为我正一心两用,吃饺子只放了一点点心思,更多的则是关注在边上斯文吃饺子的宇文睿身上。
不用怀疑,你没猜错,我刚才退回那碗饺子的真实原因是我眼尖的看到了特别壮大的那个饺子,依我多年的经验看来那绝对是包了铜板的“异类”。我的心情有些期待,期待这他何时咬到那个铜板然后发出清脆的“嘎嘣”声。然后我看他细嚼慢咽,突然的也是终于的僵住了脸,我努力克制着自己雀跃的心情平板问道:“大表哥?”
宇文睿朝我斯文的笑笑,接着优雅的张开薄唇吐了个铜板出来,“看来我今年是要走大运了。”
我看着他若无其事的俊俏脸蛋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啊,为毛......我低头塞了个饺子进嘴,模糊的说道:“走大运,阿蓝也要走大运。”
然后,我突然听到“嘎嘣”一声......
宇文睿一脸惊讶,“阿蓝,快吐出来。”
我听话的吐出了嘴里的东西,然后看着血水模糊里的铜板和后槽牙呆愣异常外加欲哭无泪,啊,这又是为毛。
宇文睿连忙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替我擦去了嘴里溢出的鲜血,突然“啊”了一声对我说道:“阿蓝,我忘了,这两碗饺子里都有福饺。”
我老是呆滞的眼里终于含上了泪水......我发誓我没有看错,我发誓我真的从他俊美温柔的笑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恶劣......
我看着他眼角上勾的长眸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动物,狐狸。我再看着他依旧温文尔雅的俊俏小脸突然脑子里又浮上了一句话。
腹黑应该尽早扼杀于摇篮之中!可惜......我发现他发现的晚了!
“阿蓝?”
我回过神,对上了少爷有些阴沉的俊脸。他眯眯凤目,“怎么,不满意?”
我垂下了眼睑,“少爷,奴婢不吃饺子。”
我发过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吃饺子,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的后槽牙一见到它们就酸的慌!!!!!
少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难得的没有为难我,“那好吧,紫菱,再来碗米饭。”他慵懒的看了我一眼,“给我吃饱了,下午上书房伺候我。”
少爷话刚落下我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接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紫菱姣美的脸上弥漫着温柔笑意,眸底的却是隐隐浮动着冷光,“阿蓝,吃吧。”
我接过碗朝她呆呆的道了声谢,低头就扒了小口饭。唔,被她看的我后槽牙更酸了……
我照着平时那样慢吞吞却又极好胃口的吃完饭,抬头的时候少爷正背靠着椅子慵懒的眯眼看我。我放下碗筷,“唔,饱了,”
他轻轻笑了声,凤目里闪过恶劣,“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还没见过这么能吃。”
我自然是屏蔽了他的攻击性语言,扯了唇角漾出个呆板的笑,“好吃。”
少爷依旧是凤目含笑,一脸高深莫测。紫菱则是对我投来厌恶的一眼,我一概不予理会。亏待了谁,那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
少爷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接着起身往外走去,“跟上。”
我安分的跟了上去,没有理会身后再度袭来的冰冷眼神。
我们总是拥有那么多的敌人,真实的或者假想的,可很多时候我们最大的敌人,正是自己。
少爷的书房不大却显得非常雅致干净,左侧洁净的檀木质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书本和函件,一旁麒麟图案的小香鼎正升起袅袅青烟,房间里浮动着极淡的幽香,书桌后不远处则是一个长排书柜,一眼带过只觉得满满的都是书本。右侧有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拐角处则是设了个小门用青锦色帘子掩住,估计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少爷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旁的青瓷茶杯把玩,“呆子,还愣着干吗?”
我一脸迷茫,“少爷,我?”
少爷伸手从画筒里抽出一卷白纸摊平,再从笔筒里拿了只上好狼毫,半敛凤目低沉的说道:“研墨。”
我闻言走上前,盯着研台和墨条许久,接着拿起墨条就开始磨了起来。自己没研过墨,还能没见过别人磨?善于模仿也是一门特长。
少爷瞥了我一眼,薄唇微微勾起。他视线落在白纸上,定眼看了好一会才沾了墨开始动笔。
我专注的看着一直晕染着的墨汁,开始迷惑。我怎么觉得自己真正像个丫鬟了,帮人更衣,上书房伺候。可我设想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我应该像可爱的湛蓝,天天躲在背后听别人的秘密,怀里揣着无数毒药和解药,手里捧着大把蜜饯和瓜子,活的自在又逍遥,然后会碰上个厉害又好脾气的邵十三,最后顺其自然的成为一段神仙眷侣……
“咚!”我捂着被突然袭击的额头“嘶”了一声,不解的看着少爷。混蛋,你干吗。
少爷危险的眯了眯长眸,缓缓说道:“你还真有本事,磨个墨都能走神。”
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是该“过奖,过奖,哪里哪里”的讽刺回去,可按照我的反应只能是小皱眉头,继续疑惑的看着他,以表示自己很无知很迷茫。
少爷眼中闪过无奈,又突然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道:“你识字吗?”
我点点头,“识。”
少爷微挑俊眉,“哦?你上过私塾?”
我再摇摇头,“没。” “隔壁的棺材教的。”我补充了句。
少爷愣了一下,“棺材……?关……秀才?”
我奇怪的看着他,“少爷认识棺材先生?别人都是这么叫的。”
少爷低声道:“姓什么不好要姓关……教谁不好要教这么个呆子……真是活该。”
我眨巴眨巴眼,关太傅,这次就算我对不住你了。
“你会写字吗?”少爷又问道。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少爷轻勾了薄唇,浅笑着将一支毛笔递给了我,“很好,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我接过笔,抬眼对上了少爷闪动着的黑眸,“少爷,真要写?”
少爷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淡淡的说道:“写。”
……好吧,写就写。于是,我姿势非常标准的拿起毛笔,再以非常标准的姿势落下了笔。
然后,然后……
第一笔下去的时候,少爷眯了眯眼睛。
第二笔下去的时候,少爷抽了抽眼角。
第三笔下去的时候,少爷很挫败的闭上了眼。
“停。”少爷的声音有些复杂的感觉。
我乖乖的放下笔,“少爷?”
少爷伸出手指着我写的字,俊美的脸庞有些发黑,“这就是你说的会?”
我真无辜,“少爷。”
“恩?”
“奴婢会写字。”
“然后?”
“奴婢写不好字。”
少爷顿了顿,“你的意思是本少爷理解错了?”
我配合的低头说道:“少爷说的是。”
“那你说说,你写的是什么字?”
我顺着少爷剔白的手指看到了那团黑墨上,“呃,孟?”
“你确定它不是‘蓝’?”少爷调侃的说道。
我继续配合的说道:“少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少爷薄唇轻抿溢出轻笑,移步到了我的身后,大掌附上了我手,沉稳的在纸上落下了三个漂亮的楷体。他凑近了我耳边低声开口,温热的气息带来一阵颤栗。
“阿蓝,记住,这是我的名字,孟少珏。”
十二章
我没有理会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只是微微俯下身子近距离的看起了他的字,只见白净的纸上恣然屹立着“孟少珏”三个字。
古人有说法,以字观人。
观其字,笔划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不见丝毫顿立。字体颀长而坚毅,收尾处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这显示了少爷应该是个行事干脆果断之人,意志坚定且心无旁骛。再看他将三字之间的距离处理的恰到好处,各字潇洒独立但合在一起却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暗连一体的感觉,则又可得知这人心思极其细腻,精准于细节并擅于掌控事情。
然后再观其人,少爷给人感觉大致上个就是平常富家公子哥,长相俊美,锦衣玉食,喜好美色并挑肥拣瘦,所有公子哥们的条件他似乎都符合,可他偶尔露出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公子哥可以拥有的。或许正如这字体,真实锐利的他被掩藏在花心大少的外表下,肤浅的假面只是迷惑他人的一种手段。
人们总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有,我有,很显然,他也有。
“看出什么了吗?”少爷跟着俯下身,依旧暧昧的贴着我的耳边,黑发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滑进我的视线里。
我微微侧过首,对上了他微带笑意的狭长凤目,忽然就觉得他此刻的眸子如同黑暗临渊,深不可测。我缓缓的开口道:“少爷的字很漂亮。”
少爷浓密的长睫轻颤,声音有些诱惑的道:“还有呢?”
我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少爷的名字很好听。”
少爷语调轻轻扬起,“还有呢?”
我眨了下眼,“还有?”
少爷覆着我的手若有似无的摩挲了下,“没有了?”
我皱眉,思考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坚定的喊了句,“有!”
少爷漂亮的凤眼里笑意更甚,隐约有些鼓励的意味,“恩。”
我朝他憨憨笑笑,接着果断的一把推开了他的胸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很苦恼的看着他说道:“还有就是,少爷,你压到我了,我很累。”
我满意的看到少爷的笑意在一瞬间冻结,继而薄唇缓缓勾起,俊美的脸上漾出一抹炫人的笑容,“阿蓝,你知道吗,其实……”
我很单蠢的歪歪头,“少爷?”
少爷快速的用手中的毛笔在我脸上划了一道,愉悦的说道:“其实本少爷也很累。”
我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顺着脸庞的弧度滑下,最后聚集成一滴溅落在我胸前的衣服上,如同一朵黑色的小花成了衣上的点缀。我想这人果真恶劣,可我是谁?我是阿蓝,我阿蓝好女不跟恶男斗,大人不计小人过,老鹰不和小鸡起劲,我不生气,我才不生他的气。
可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在现实生活里大致是不成立的,人们往往习惯于“得寸进尺”。
在我准备对他大度的微笑时,他又露出了那种极度欠抽的笑容,伸出手使劲的在我脸上抹了一把,修长的手指被墨汁染黑,更显的白皙剔透。他很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再看看我,再以更讶异的语气说道:“啊,花了。”
……我觉着这语气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我的嘴角微微抽动,半垂了眼睑以遮掩自己眸子的不淡定,心底暗骂道:我让你花,你才花,你全家都花,你方圆十八里都花!
少爷突然走近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很好,这姿势很台言很经典很调戏,只是他说的话……
“啧啧,真丑,跟只流浪猫似的。”他摇着头以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说道,眼睛里满满的却是挑衅。
说实话,我从未如此迫切的想咬过一个人。
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呆板,心里却是一把小火烧的闹腾,“少爷,脏了。”
少爷赞同的点点头,无比自然的伸手将墨汁抹在了我的衣袖上,“连衣服都脏了,你真是不小心。脸上的赶紧去里屋洗洗,衣裳等会儿回去再换。”
靠,我忍。忍者神龟你知道么?我就是忍者神龟他兄弟,忍者乌龟!可即使我是忍者乌龟我也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最终我的视线停在了砚台上,我在他的视线里缓缓的拿过砚台,再缓缓的往他身上一泼……
“少爷,奴婢真的是有脾气的。”我真的不是生气,我只是很郑重的再次申明,以防他以后蹬鼻子上脸,还没分没寸了。
少爷那件漂亮的锦袍算是毁了,只是他却没有丝毫不悦,黑眸笑意闪动,笑的更加开怀,“阿蓝,我就是乐意见到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呆的有趣极了。”
我的眼神突然就忧郁了,非常关怀的开口道:“少爷,你……”我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手指反复转了几圈,“恩?”
意思就是:你他妈的有病啊。
少爷显然是漏掉了那三个字,他伸手在我头上乱揉了一把,“呆子,本少爷能和你一样?”
我想是啊,你怎么能跟我一样呢,我怎么能和你比呢。
你比我欠抽多了。
一刻钟后我拿着布擦干净了脸上最后一点墨迹,对着水面伸手拉了拉自己脸部的肌肉,试图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然后微微失落的发现,面瘫的太久,我已经忘了怎么样才能露出正常的微笑了。悲剧,这真的是个惨无人道的悲剧。
窗外的清风吹进,撩起了我额前的发丝,我端起脸盆准备去倒水,却发现脚面上多了一张纸片。我自然是随手捡起来看了看,很小的一张纸片,边角有燃烧的痕迹,明显是个“漏网之鱼”。纸片上的字很常见,一个很普通的“好”字,或许是因为刚见过少爷的字,我不禁将两个做起了比较。
如果说少爷的字是年少恣意,是锋芒毕露的,那么这个字就是深沉内敛,稳重大气。每一笔下的都极其扎实,浑厚有力,显然是年长之人的手笔,只不过写这字的人是谁,写的又是什么内容的东西,还要少爷烧掉毁去?很明显这里面大有内容,只是,这并不关我的事。
我又随手扔了纸片,刚抬起步子就听到莹露的声音响起。
“哥哥哥哥,你叫我来干嘛呢。”莹露推开门走进,看到我的时候咧开嘴笑了起来,“怎么的,阿蓝,你研墨都研到身上去了?这手艺倒是高超。”
我还没开口回答少爷就撩起帘子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下了刚才的衣服,成了一件银白色的绸制袍子。“怎么还是这么急的性子,没进屋就听见你的叫喊声了。”
莹露撇撇嘴,走到我身边说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先去倒水。”
我“恩”了一声,听话的去倒了水,进门的时候正听见少爷悠闲的说道:“裴玉阁里新来了一批好玉,你待会儿和如絮一起去看看吧。”
莹露闻言不依的叫了一声,“哥哥,你怎么老爱把我跟她扯一起,她是谁啊,叫你这么费心!”
“费心?谁都比不上你让我费心,多大的姑娘家了,还跟个野丫头的似的。改明儿就把你许给别人,祸害别人去,省的我和小叔操心。”少爷手里是那把惯用的紫玉扇,半玩笑半正经的说道。
莹露的声音有些愤然,“老说我不懂事,我到底哪里不懂事了。非要我和柳如絮那样天天顶着个棺材脸么。”
我很不厚道的暗自乐了,棺材,又见棺材!柳如絮要是个棺材脸,那绝对是个“一盖倾城”的棺材。
少爷也是升起了些笑意,“把你这不知分寸的说话给改改就成了,真是个急冲脾气。”
莹露伸手指着自己说道:“我,和柳如絮不是一路子的,以后少把我和她扯一块儿。”
少爷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那你说,谁和你是一路子的?”
莹露一手拍上桌子,利落的伸手指着我道:“她。”
少爷摸着下巴打量着我,不以为意的道:“想不到你喜欢这么个呆子。”
莹露得意的拽过我的手臂,“只此一家,绝无分号!我不管,下午你还得把人借给我,我和她一起去裴玉阁。”
少爷将紫玉扇往掌心轻轻一敲,薄唇轻启,一锤定音,“好。”
自始至终身为主角的我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为什么我觉得少爷的举动好像就是为了让莹露带我出去?莫非我也和某些人一样都阴谋论了……
这真的是比悲剧更悲剧的惨剧。
我和莹露一起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恍如隔世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叫卖的小贩,花枝招展的小妞,故作风流的少年人……我叹了声气想道:“天空啊,你果然是外面的比较蓝。人物啊,你果然还是外面的比较生动。”
“你们先去裴玉阁等着我,我待会儿再去。”莹露吩咐了身后的几名家丁,转头看着我道:“阿蓝,我们去逛逛吧。”
我用行动表示我的意见,拉起她的手道:“好。”
莹露皱皱小细眉,“该去那儿呢?”
我拽了拽她的手,“小姐,跟我走。”跟着我,有东西吃。
可是,没一会儿以后我觉得自己很迷茫。
为什么卖糖葫芦的那个人换了?其实换了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长的怎么那么像大表哥身边的牧一?
为什么卖饺子的那个人也换了?其实他热不热情招待客人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土匪脸怎么和大表哥身边的牧二如出一辙?
为什么卖煎饼的那个老板娘又换了?其实她美不美西施不西施真的不关我的事,但是为什么她勾引人的姿势那么像大表哥身边的那个性格分裂的男人婆灵芝?
好吧我承认自己混乱了,接着很缺德的想道:难道将军府落败了导致他身边的三大高手只能出来以卖小吃为生?
我很挫败无力的想着,大表哥,宇文睿,你好样儿的,非常好样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当然是不会NP,我坚持一对一,一份感情只会专一的对一个人。我的意思是,我写这个文,最爱的是阿蓝,最主角的也是阿蓝,我要展示给你们看的,只是阿蓝的经历。
哦也,我爆发了爆发了,是因为你们的热情才爆发的啊,所以,让你们的留言来的更猛烈些吧!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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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人们总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了解自己的人,该有多好。可有的时候当另外一个人完全了解你的喜好,并善于捕捉你的念头时,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不爽。
无疑,宇文睿就是那个让我牙痒痒的人了。
他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那样的了解我,以致于我有时候错觉的认为他认识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我,我认识的那个,根本不是我。
呃,我怎么突然就文艺腔起来了,什么他认识的我认识的我,说来说去那还不都是我么。果然,我是被他给刺激到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的手下来抢别人饭碗啊,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啊,做人起码得厚道啊,最重要的是……
他们几个人的手艺到底好不好啊?
……
“阿蓝,你到底过不过去,都换好几个地方了。”莹露疑惑的戳戳我的手问道。
我瞥了眼正姿势优美煎着黑色烧饼的灵芝,去?我会过去才有鬼,没看到角落里有好几个男的正吃的一嘴黑渣,偏偏嘴角还带着失魂落魄的笑容,这叫什么,这就叫:牡丹花下死死也不足惜。我移回视线看向莹露,正了正神色,“小姐。”
莹露伸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说啊。”
我以一种很诚恳的口气说:“你有没有发现吗?”
莹露眨眨眼,“什么?发现什么?”
我继续诚恳外加忠厚,“难道你没觉得我带你去的几个地方都有个共同之处吗?”
“呃,我想想。”莹露转了转眼珠子,“好像都是吃的地方。”
“小姐说的是。”我拍拍她的肩膀,“小姐,刚才我带你去的几个地方,你记好了,以后千万不能去。我娘从小就教育我,姑娘家不能贪吃。”虽然这句话我是不以为意的,可莹露是大家小姐,于是,随便凑活着听吧。
“啊?”莹露闻言有些懵,想了想又似乎觉得有些道理,“说的也是,外面的东西总归吃的不踏实。那我们接着去哪里溜达?”
我平板的道:“我娘还说了。”
“还说什么了?”
“女为悦己者容。”
“所以?”
我拉起她的手,“小姐,我们去胭脂铺吧。”
我和莹露在离胭脂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莹露的视线停留在胭脂铺门口,而我则是停留在胭脂铺对面那家茶楼的二楼。那家茶楼算不上什么雅致之地,去的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子弟,可我却意外的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有些感慨。
浅青色的滑缎长袍,以青玉发冠半束的黑发,清隽俊美的脸庞,眼角斜勾的狐狸眼,温和却隐隐透着疏离的眸子,轻抿着的薄唇……
那人不是宇文睿又是谁?
我算了算日子,该有二十几天没见过他了,也就是说我有二十几天没吃过葡萄了?唔,难怪我见到他这张假斯文的脸会觉得想念,原来我是想葡萄兄了。
我仰起脸看着他,这么久不见,他依旧是人模人样的,只是往常虚伪的温润笑容淡下几分,神情也愈加清冷了起来。我觉得有些稀奇,认识他这么久,这可是我第二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至于第一次……
我收回视线笑笑,那次,我可真的是“印象深刻。”
“阿蓝。”莹露突然伸手拽了拽我的袖子,语气狐疑的说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柳如絮?”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首先映入眼里的便是一袭鹅黄|色纱裙的柳如絮,皎美的脸上满是冷漠。我回答道:“小姐,是的。”
“那么……”莹露还是很迟疑,“她右边那个是三儿吧?”
我琢磨着她这是突发性眼盲症?“小姐,是的。”
莹露松开手,纤细的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我也觉得是她们,可是……她左边那个男的是谁?”
我打量了那男子几眼,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长相秀气颇有些书生的味道,他此刻正紧盯着柳如絮,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愉悦并带着忐忑。再看柳如絮,一张俏脸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偶尔点下头表示附和。我在心底耸耸肩,这男的是谁?还能是谁。搁古代这种人叫仰慕者,搁现代就是追求者。
我开口道:“小姐,那个不是少爷。”
莹露非常不优雅的朝我白眼,“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哥哥”她突然停下,眼睛一瞬间发亮,兴奋的道:“对哦,那人不是哥哥,柳如絮竟然在大街上和男子这么亲密,真是,真是太没有分寸了!”
其实,那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可以骑过一辆自行车了。
不过我还是顺着她的话意正言辞的说道:“是啊,真过分,她可是少爷未过门的妻子。”
莹露立刻回嘴,“谁跟你说她是哥哥未过门的妻子?”
“啊?”我迷蒙的看着她,“不是吗?”
“当然不是!”莹露否定的斩钉截铁。
“哦,不是少爷未过门的妻子。”我重复了一遍。
这下莹露亢奋的情绪总算消听下来了,她兴致缺缺的说道:“对哦,她跟哥哥没关系,也就是跟我没关系,我管她做什么。”她反手拉住我,“走了走了,没意思的很,去裴玉阁看好玩意儿去。”
我点点头,刚和她准备转身却被那头突发的情况阻止了动作。
那头柳如絮原本走的好好的,可这时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猛的的从人群中窜出,瞄准了柳如絮和青年男子中间的空袭就飞快的冲去,在跑过柳如絮身边的时候狠狠的撞上她的肩膀,柳如絮身子原本就纤细,被这猛力一撞便整个人往外摔了过去,她身旁的青年男子原本想要伸手搂住她的身子,可却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迟疑了动作并微微侧开身子,而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间后面又一匹马狂奔了上来,急速的奔跑带起一片尘土飞扬。那马上的人似乎急躁的很,也不制止马的狂奔任由它在道路上奔跑,眼看就要撞上正要摔下的柳如絮……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当然,这并不包括我。即使柳如絮那总是冷漠的脸上也满是恐惧,美丽的脸蛋有些变形,我也不害怕下一秒这美人儿会香消玉殒,只因为我看到楼上的宇文睿已经站起了身子。
那高大的马匹在仰起身子又准备对着美人儿踢下的时候被一样东西击中了脖子,下一刻它便整个偏了身子往一边摔去,马上的人见状跃身而下,任由那马匹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人群见到这样峰回路转的事情当下发出一阵喝彩声,只是这喝彩声却惹的刚下马那人更加不悦。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匹再看向正软脚在地的柳如絮,突然从腰间抽下一根黑色的长鞭,抬起手就要对柳如絮挥下!
人群又是一阵吸气声,我则是撇撇嘴,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云弥的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我们云弥国的男子可会保护柔弱女子并英雄救美了,瞧,现在就有现成的。
身形俊逸的俊美男子---宇文睿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站定男子和柳如絮中间,随意的伸出右手截住了男子的鞭子,神态却没有一丝异常,他淡笑的看着挥鞭子的男子,不发一语。
那男子使劲的抽了抽鞭子可却毫无效果,他怒瞪着拦他鞭子的人,语气冲横的开口道:“放开!”
宇文睿闻言只是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笑容温雅,“这位公子恐怕不是云弥人吧。”
男子冷“哼”一声,态度狂傲的说道:“我自然不是云弥之人,以前都听人说云弥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国家,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宇文睿面不改色,笑容愈发的温文有礼,“公子是云战人?”
男子神情骄傲,“算你还有点眼力。”
“自然,自然。”宇文睿这话说的别样恭维,“我前几日听人说云战人个个骁勇善战,顶天立地都是好男儿,今日一见,果然是……名‘负’其实。”
那人放下了高抬着的手臂,“我云战人名声传天下,又何须你来拍马屁!”
宇文睿眸子微微闪动,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深,“故人说云战人目不识丁,果然正确。”
那人微瞪眼睛,像是讶异他突然出口的恶语,“什么?”
宇文睿轻笑一声,脸上依旧温文如玉,却莫名的叫人感到一阵冰冷,“此‘负’非彼‘副’,不过我看即使是我同你解释你也是不懂的,对牛弹琴也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云弥人从不轻视莽夫,公子大可放心。”
那人总算是听出他在嘲讽自己,当下怒红了脸,“你竟然敢说我是莽夫!”
宇文睿如同一潭湖水,清冷而波澜不惊,“公子承认自己就是这莽夫也算是种敢作敢当的气魄,我甚是佩服,云战人果然直爽。”
“你”那人被他平静的表情和尖锐的讽刺气的说不出话,又抬起手臂准备用鞭子解决,只是这时却有一道醇厚的声音传来。
“加索,停。”如陈酒般醇厚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却立刻制止了名叫加索那人的动作。加索依言停下了动作,便又听到那人说道:“回来。”
加索似乎很听那人的话,即使再不平也只能恨恨的瞪了宇文睿一眼,转身愤怒走人。
我瞧他连自己的马也不管,直直的走向一辆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马车,跃上车前就和另一人驾马离去。我打量了一下那马车,只是极其普通的四轮马车,我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是因为刚才宇文睿说他是云战人?还是因为刚才那道极有魄力的醇厚男声?
“阿蓝阿蓝阿蓝!”莹露兴奋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她使劲的扯着我的袖子说道:“你看你看,柳如絮柳如絮,柳如絮和那男的!”
我拉回深思往事发地点看去,只见宇文睿低头朝柳如絮淡淡一笑,“姑娘可能起身?”
柳如絮却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冷傲的脸上是罕见的恍神。
我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对俊男美女。
……恩?这是什么情况?
十四章
听莹露兴奋的声音就知道她又以为“奸情无处不在”了,也对,在这么一出经典的英雄救美后,女主角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主角,神色恍惚却异常专注,再加上那男主角又是个万里难挑一的俊美公子和高手,给谁看到谁都会以为她春心荡漾荡漾。
可柳如絮她却不是那种经典的女主,即使我离她这么远我也可以感觉到她的脸上突然弥漫起一种有别于冷漠的情绪,她总是泛着冷光的眸子里闪动着些许浓厚的怀念和迷茫,紧抿的唇瓣苍白无力。我想我是知道那种情绪的,它叫做……悲伤。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埋藏着伤口,深的,浅的,愈合的,腐烂的。我们对它们无能为力,不能忘却也无法坦然接受。
这就是我们,也许有的时候,我们是一样的。
对于柳如絮的异常反应宇文睿仍是面不改色,他清隽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疏离的笑容,修长的身子立如竹,这样养眼的场景甚至掩盖了他根本没有伸手去扶柳如絮的事实。
我暗自唾弃,多日不见他果然没变。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喜欢装模作样,溜的人团团转的宇文睿,当然,也会是那个幼稚无聊小心眼外加腹黑的宇文睿。我突然坏心眼的起了一个想法,总有一天我会养一只雪白美丽的小狐狸,在它的脖子上挂一根白银打造的长链,然后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我会牵着它出去……溜狐。
生活的残缺果然在幻想中得到了圆满。
我眨眨眼睛,继续关注起那边的状况。原本僵持着的场面被那书生男子打破,他步履急促不稳的来到柳如絮的身边,朝她伸出手,声音颤抖的问道:“孟、孟小姐,你没事吧?”
柳如絮这才回过神,身子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下。她的脸上重新换上冷漠,忽视了他的手淡淡的说道:“劳管公子费心,我并无大碍。”她起身对上宇文睿,有礼却不显热络的道:“多谢这位公子刚才出手相救,如絮感激不尽。”
我琢磨着这柳如絮有一手啊,上一秒失魂落魄,下一秒就整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她至少告诉宇文睿自己的名字了不是。还有,刚才那男子叫柳如絮“孟小姐”?
宇文睿微微颔首,声音清冷的道:“姑娘不必多礼。”
“都是假斯文。”莹露嘟哝了一句,“走吧走吧,真是的,耽搁了我不少时间。”
我心里觉得莹露真是直爽的可爱,说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我朝她点点头,“好。”
转身的时候我有些失笑,宇文睿他费心思布置了要找我,可当我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他却没有发现,由此可知那些所谓的“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了你“,实属玩笑。
我和莹露到裴玉阁的时候正逢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拿着一个盒子出来,瞧他面色红润笑容满面,估计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情。
莹露见到他就笑笑叫道:“崔掌柜。”
崔掌柜乐呵呵的走近她道:“孟小姐来的真是巧,你那天送来的玉佩刚好补成,小姐这玉果然是难得的珍品,我托人在外省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一小块,幸好玉的裂缝不大,不然再叫我找可就无能为力了。”
莹露疑惑的看看崔掌柜道:“崔掌柜,你说的是什么玉佩?”
崔掌柜却一手将盒子打开并塞到莹露的手里,“小姐就别逗我了,还是赶紧看看这玉佩补的可满意,这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小姐下次千万要小心了。”
莹露莫名其妙的转头看我,“阿蓝?”
我走上前仔细打量起那玉佩,只见它用金色穗绳结辫,约莫碗底大小,通身湖绿色,玉内不规则的分布着云状花纹。玉身被镂空成一只凰,做工极其细腻精巧,那凰更是栩栩如生欲飞腾,这玉佩不论从哪一点看都不是寻常之物。我眯了眯眼,这玉佩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是在哪里?
“崔掌柜,这玉佩不是我的。”莹露看完玉佩对他摇摇头说道。
崔管事看莹露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当下困惑道:“怎么会?管事的明明记着是城东孟家小姐的啊?”
我半垂了眼睑,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有几人进了门,还没走近便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啊,小姐,那是你的玉佩!”
我看向来人,心想曹操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以前是说他他就到,现在则是想他他就到了。来人正是方才见过的柳如絮三人。柳如絮此刻面色有些怒气,紧紧的盯着莹露手中的盒子。她突然冷冷的看了眼身旁的青年男子,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那青年男子面色一红,大步走到了崔掌柜的身边,“崔管事,这玉是孟家小姐的,你怎么给了这位不知打哪里来的姑娘?”他话说得有些急促,更显出了他的不悦和质问。
崔管事面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青年男子铁青着脸道:“这玉是孟小姐的。”他伸手指了指柳如絮,又气愤的看了看莹露继续说道:“我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要来冒领玉佩,可拿了别人的东西姑娘不觉得羞耻吗?”
崔掌柜已经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而他还在深明大义的谴责,“古人有云:据为己者非己物。姑娘莫非连为人的道理都不懂?”
我看到莹露的脸一下子涨红,接着拿着盒子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没想到竟有人来裴玉阁坑蒙撞骗,姑娘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连羞耻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青年男子越说越兴奋,话语也越来越尖酸,“我没想到盛世之下竟还会有姑娘这种人,看姑娘长的也不差,却为何偏要做这种事情?”
莹露无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中有的是愤怒和被陌生人误会的委屈。
“够了!”崔掌柜的大喝一声,“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掌柜,我不会因为她是个姑娘家就对她留情,这样的人出去简直是丢我们云弥的”
啪。
一声过后,一切沉寂。
崔掌柜吃惊的睁大眼睛,柳如絮和三儿也是呆呆的,莹露则是连生气都给忘了。还有就是那个多嘴无德的青年男子,他正捂着半边脸呆滞的看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朝他没有温度的笑笑,伸出自己刚才打他的右手说道:“我娘说,畜生白日里不该上街,如果白日里给我碰上了,就不用客气的打过去。”
青年男子的怒气在下一秒就涌上,可我照旧用平板的声音打断了他,“我娘还说,畜生之所以是畜生,是因为不会说人话,要我对这种畜生不用留情,因为指不定一礼让它就得寸进尺忘了它是什么本分。”
我退后一步,用非常疑惑的声音问莹露,“小姐,原来少爷还有一个妹妹啊,孟家除了你还有位小姐,就不知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
莹露闻言脸上表情变的平淡,缓缓说道:“我是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还充着我到处去招,摇,撞,骗。”她漫不经心的扫了某两个人一眼又看向了那个青年男子,她走近他,接着甜甜一笑,“这位公子刚才说的可真是动听,但请恕我没听懂,阿蓝说的对,畜生不会说人话,我自然也听不懂畜生说的话。”她又提步走向柳如絮,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
柳如絮接过后紧紧拿住了盒子,瞧她那么仔细的检查着玉佩,可见她有多重视这个东西。
这时崔掌柜的声音响了起来,“管越,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青年男子这下子才恍然大悟,闪闪躲躲的开口道:“我,我那日见孟少爷带着孟小姐,不,是这位小姐来,孟少爷声称这是‘舍妹’,我便以为她就是孟家小姐,所以在账本上写的是孟家小姐,哪知,哪知,我,掌柜的,我真是不知道。”
“不知道?!”崔掌柜怒气冲冲,“你可知这位姑娘才是孟少爷的亲妹子孟小姐,那位则是孟家表小姐!莫非你没带脑子出门!”
“崔掌柜的,别生气。”莹露淡笑着说道:“哥哥自小跟我说,狗咬了我一口,我总不能咬它一嘴毛。今天这事也就这么个道理,下次别这样就成了,难保不会吓走你的一些贵客。”她转头看向我,“阿蓝,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吧。”
我乖顺的走到她身边,“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看。”莹露客气的和崔管事说道,她路经柳如絮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嗓子说了一句,“放心,你的东西我不稀罕,因为我有的,你并不一定有。而你有的,我并不一定没有。”
柳如絮抬起头,眸里似蒙了一层霜,脸部的肌肉微微绷紧。莹露微笑,无懈可击。
“对了。”我突然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莹露停下步子看着我,“怎么了?”
我没有理会她,转身跑回那管越身旁对他笑笑说道:“我告诉你哦,表小姐她姓柳。”
管越的眸子倒映出我的笑脸,清秀平凡的脸蛋上是极真诚的笑脸,可他却瞳孔微微缩起,态度诡异。我转身走人,心想现在的男人果然都是不中看也不中用,寒碜!
路上的时候莹露一直抱着我的手臂开心的笑,“阿蓝,你那巴掌甩的实在是太精彩了!他脸都被打肿了,五个手指印,哈哈哈,真有趣,你真是太有趣了。”
我一直忍耐着她祥林嫂般的重复,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呆呆的道:“小姐。”
莹露兴奋的睁大眼睛,“难道你要教我打人吗?”
……我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我的手很疼。”
“啊?”
“打人手真的很疼。”
“……哦。”莹露的声音有那么些的讨好,“回去后我给你上点药?”
我沉默了好几分钟,在没听到她继续的念叨之后说道:“好。”
回到府后少爷并不在,我乐得清闲,回去补了个眠,再起来吃个饭,又继续躺下睡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我托腮,心情有些愉快,难得少爷没有来折腾我,真好。
我慢吞吞的起床,继续慢吞吞的移动向厨房,却在途中遇到了一帮子说八卦的丫头,而且,第一句就劲爆到我了。
八卦女一道:“你们知道不,少爷今天带可荏出去了!还有你们晓得不!少爷今天是去见谁?少爷要见的是宇文将军家的大公子,宇文睿!”
我无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果然,八卦是扑朔迷离的。
作者有话要说:=v= 哦也也 我更新了 哦耶耶 猛烈的留言们,乃们来吧!
十五章
八卦八卦,故名思意就是扒别人的卦。世界因八卦而美丽,社会因扒别人的卦而有趣。
八卦是一种本能,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淡定的停下脚步,淡定的扯扯自己的耳朵,接着淡定的准备接收八卦资讯。
八卦女二惊讶的尖声说道:“什么?少爷带可荏出去了?还是去见宇文公子?”
八股女一沉重的说道:“可不是么,没想到少爷真着了这小妖精的道。”
“哼,少爷是这么容易被迷住的人吗,估计也就图个新鲜。男人啊,谁不喜欢水当当的姑娘。”八卦女三老练的说道,只是那声音里怎么听着都有些酸的感觉。
“说的也是,那小妖精长的确实勾人,有时候直勾勾的盯着你时能把你的魂都给勾跑了。”八卦女一不是滋味的道。
八卦女三又道:“哼,小姑娘的,不趁着年轻美貌时下点功夫难道等到人老珠黄?你们看着吧,也就这几天得宠,过不了多久就和以前那些个一样,没影儿了。”
八卦女二狐疑的接口:“真的吗?我觉着这可荏不简单啊,不是以前那些个可以比的,你看,上次紫菱就说了她几句都被少爷拦了下来,这种事情以前可没有发生过。”
“哼,得宠期间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奇怪的。哼,这样也好,灭灭紫菱的威风,不就在少爷身边时间久了点儿么,还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以后等少爷娶了少奶奶,不,就算是个妾室,也够她受的了。”不用说,这位还是八卦女三。
“那要是紫菱也成了妾室呢?”八卦女一问道。
八卦女三继续泼冷水,“哼,成了妾室那也只是个妾,哼。”
“唉,要真是做少爷的妾室我也乐意。”八卦女二叹了口气道。
“哼,给我我当然……”八卦女三顿了顿,“也愿意。”
八卦女一嘲笑的道:“你们可真没出息,做少爷的妾室有什么好的,给我我就……”
“你就干吗?”八卦女二马上问道。
“我就做宇文公子的妾室。”八卦女一的声音有些梦幻,“我见过宇文公子一面,那可真是叫斯文有礼俊美无比,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叫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我耷拉着脑袋,敢情你不看他的时候小心脏就不跳。
“你就做梦吧你,宇文公子是我们可以想的?宇文将军家门槛儿可是高的不能再高,怎么说也得配个皇亲国戚的。”八卦女三又开口了,“不过宇文公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就没听说过什么风流韵事?”
八卦女一急忙辩解,“宇文公子洁身自好,自然是和常人不一样的。像少爷这样,虽然是万里挑一的男子,身边却有这么多莺莺燕燕,今天是紫菱明天是可荏,后天是绿菱大后天是杏仁,我们还不得折腾死。”
“唉,有哪个男子不是这样的,除非你嫁个傻子痴子呆子,不然就别指望他只对你一个人好。”八卦女二沮丧的说道。
“哼,谁要嫁个傻子痴子呆子。真要有人嫁那也是呆子去嫁。”八卦女三有些嘲讽,“就比如那个阿蓝,她倒是蛮适合的。”
我饶有趣味的眨眨眼,哟呵,八卦到我身上了。
“说起那个呆子我就觉得郁结,你说说她有什么好的,先是被小姐当成宝贝后来又给少爷要去了。你们说,该不会少爷对她……”八卦女二的声音有些哆嗦。
“呸呸呸!哼,你小心烂嘴巴,少爷怎么可能喜欢个呆子!”八卦女三反映激烈。
“谁脑子不好了去喜欢个呆子,我估计也就少爷图个新鲜,那阿蓝和小黑不是有些相像么,说不定少爷给当成宠物在养活了。”八卦女一猜测。
我摸摸自己的脸,我从白菜萝卜升级成宠物了,我的心里其实很雀跃……
突然身后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宠物不宠物的是你们几个可以谈论的?有空就去干活儿,别让人说孟府里养了一帮只会碎嘴的丫头。”
那边八卦三人组顿时受惊,行为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这就去。”说完一阵小风吹过,人,没了。
我安静站立不动,紫菱你真是无间道啊,你站在我身后多久了,多久了?
紫菱缓缓走到我身前,眼神有些锐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迷蒙的看着她,“啊?”说什么?告状?哭诉?
紫菱眼睛闪了闪,“她们刚才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呆子没什么不好的。”
我想你这不就提醒我要把这事放心上吗。奈何我的心小,能放下的东西,实在太少。我朝她呆呆笑笑,“哦。”
“那就好。”紫菱转身走人,嘴里低低说道:“指不定你才是活的最快活的那一个。”
我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有时候并不是我们得到的太少,而是我们要求的太多,那样的我们,永远都不会觉得满足。
经过这个Сhā曲我的肚子更加饿了,我意志坚定的走向厨房,告诉自己这次就算是八卦也不能阻挡我对食物的热情。食物的魅力是巨大的,我无比闷乐的拿着东西回去的时候心情就高昂了些,也不自觉的开始想起了刚才那些话。那丫鬟说少爷今天是去见宇文睿,因为什么呢?
他们原先就认识?还是因为我?不对啊,要是因为我的话又为什么带可荏过去?莫非是宇文睿那厮发现了我在孟府所以找少爷要人,而少爷因为舍不得我所以来了个调包,故意把可荏推了出去表示我不在孟府?
我抚额,安柯蓝,你以前看的台言太多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我安分的走在小道间,走着走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我慢慢抬头,不出所料的对上了三儿那张不再单纯可爱的脸。我想,少年人,你不淡定啊你。
“我说是哪个丫鬟走路这么没长眼,原来是你这个呆子。”三儿讽刺的开了口:“怎么着,带这么多吃的回去喂猪呢?哦不对,我忘了,你现在不喂猪了,你可是小姐身边的红人,大红人!”
我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心软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是谁?你再怎么得你家小姐的宠你也只是个丫鬟,只是个呆子!”三儿眼神蔑视。
呃,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的不对劲……她说的真的是我吗?
三儿不屑的撇撇嘴,继续说道:“竟然还出手打了管公子,你可真狐假虎威,我告诉你管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你就等着瞧吧你,有你苦头吃的。”
我疑惑的看着她,“管……公子?”
三儿的脸色有些发黑,“你忘了管公子是谁?就你昨天打了的那个,就那个!你竟然已经忘了!天,呆子,你这个呆子!”
我苦恼的皱起眉头,“我打了的那个?唔,我娘说我有时候经常这样,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打了人。”我看向她追问道:“我真的打了他?打了管公子?”
三儿立刻变了脸色,“什么?你,你,我,你,我不知道!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他的厉害。哼,懒得和你废话。”
我在心底笑笑,管越的厉害?正好,我等着瞧。
说实在的,管越那张脸,我不陌生,真的不陌生,非常不陌生。我用手指头计数的话我见过他的次数可以竖起四根指头,对,是四根。也就是四次。
第一次,当我被大表哥带出来游灯节的时候,我在美丽的湖畔看到了这位管公子正含情脉脉的拉着一位清秀少女的手道:“阿尹,你相信我,我和顾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我爱的人自然是你,也只会是你。”
然后,那位叫阿尹的清秀少女很害羞的脸红了,娇羞的躲到他的怀中,“越哥,我当然信你,我,我也爱你。”
第二次,当我和皇姐两个人偷偷溜出宫的时候,我在优美的枫树林里又见到了他。彼时管公子一脸笑意的对着一位文静的少女道:“顾小姐,我不敢拒绝阿尹是怕她接受不了打击,可她说她要嫁给李大富做妾,原来她只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我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顾小姐低头轻声细语,“管公子,我,我对你也是……”
管越一手牵起她的柔荑,“顾小姐,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三次,七哥带我出来看杂耍,我在清冷的巷子口看到了他和阿尹。阿尹哭的伤心欲绝,“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不是要和顾小姐成亲吗,你不是说要我答应做李大富的妾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了。”
管公子一脸真心,“阿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娘生了病,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接近她,希望她可以帮帮我。现在她爹替她订了一门亲事,我和她也没有可能了。阿尹,你回到我身边好吗,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你。”
阿尹绝望的摇摇头,“管哥,不可能了,你原先要我假扮答应李大富,可我明天就要嫁进李家了,是真的嫁,而不是假的。”
管公子伤心的看着她,好像真的很难过,“阿尹,我爱的真的是你……”
然后,在我第四次见到他为了“孟家小姐”,义正言辞的痛骂“不知名的姑娘”时,我难得的不淡定了闹......
摸下巴,莫非我和他这个就叫做“缘分”?如果真的是的话,我的上帝,请求你代表月亮惩罚我,把我变成一个大饼,山寨了月亮。
管公子,你他妈的就是个渣。
我回过神,决定不再考虑这个渣的事情,我抱着食物回到了房间,美滋滋的吃了起来。然后吃到一半,莹露就推门进来了。
“阿蓝,崔管事来找我了。”莹露坐到桌边托腮说道。
我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啊?”
莹露倒了茶水喝了一口,“他说那管越要和我赔罪,希望我给个面子。”
我吃了口鸡蛋,“恩?”
莹露眼睛黑溜溜的,“我答应了。”
“唔?”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好。”
管公子要赔罪?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个赔罪法。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真的很爱亲们的留言啊,看着笑了很久,真是帮可爱的读者们。
=V= 感谢你们的留言,因为我充满了动力,啦啦啦 \(≧▽≦)/~~
十六章
纵观古今,中国人的赔罪方式似乎都倾向于请客吃饭娱乐消遣,当然,管公子也不例外。莹露说管公子明日约她在“珍味阁”见面,小小一桌酒席,以表歉意。
我听着觉得有些乐乎,单听这话管公子这人还挺真诚。可真诚是什么东西?那是个看不到摸不透的玩意儿,谁心窝里揣着真诚,隔着层柔韧的肚皮谁也猜不透。
这年头,咱们还是要学会把真诚当做镜花水月,别抱太多期望的好。
我心里明白管公子这一招是为了讨好莹露,可我没明白的是,怎么第二天的早上他就找上我了?我坐在下人会见访客的屋子里觉得自己迷茫,真的,特迷茫。
“阿蓝?”管公子笑容那个叫可亲可掬, “我记得那天孟小姐就是这么喊你的,对吧。”
我木讷的点点头,“啊。”
“阿蓝。”管公子的眼神隐约闪着歉意,“前日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我真是……惭愧不已。”
我在心底耸肩,原来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那天是我被他打而不是他被我打,不然怎么就成了他跟我道歉?这世道,颠倒本事实,事实本颠倒。
管公子又接着感叹说道:“那日怪我过于急性,没有弄清楚事情便下了结论,导致对着孟小姐失态无理,我真是枉为读书人,枉为读书人啊。”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不开口接受他的歉意也不对他释然的笑,只留着他一个人在那里面部有些僵硬的赔笑。他估计是笑累了,终于隐去了笑容状似无意的说道:“阿蓝,明日你也会和孟小姐一起来吧?”
我有些不冷不热的道:“恩。”
管公子毫不受影响,“那就表示你也肯接受我的道歉?”
我的语调如同直线般水平,“恩。”
“那真是太好了。”管公子扯唇一笑,还算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那么,我可否和你打听些事情?”
我视线稍微下滑到了桌面,低头无聊的观察起了桌面的小纹路,“哦。”
管公子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假意,只见真情,“明日是我做东家请客,自然是要照顾着客人的喜好。可我对孟小姐一无所知,这样未免也太失礼,我想来想去孟小姐和你那么亲密,你该是最了解她的人了,还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我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无趣的划来划去,“你想问什么?”
管公子立马问道:“其实就是想知道孟小姐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菜色,明日也好叫厨子细心准备着。哦,当然,阿蓝喜欢吃什么也是要说的。”
哎哟喂我搭了莹露的顺风车。
我闻言停住了动作,缓缓抬起了头,“你问,小姐平时爱吃什么样的菜色?”
管公子点点头,“是的。”
我突然朝他笑笑,特真诚,“刚好,我很知道。”
我一别于刚才的漠不关心,热络的说起了话,“我家小姐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辣,简直是无辣不欢。”
管公子慎重的听着,“恩,还有呢?”
“我家小姐最喜欢吃的便是肉,顶不爱碰菜啊豆啊的,你千万记得别做那些菜。”
“好,还有吗?”
“对了,我家小姐只吃瘦肉,肥肉是一见就恶心的慌。”
“成,我知道了,还有?”
“还有,还有。”我努力转动着我呆滞的眼珠子,力图展现我的机灵,“唔,还有,还有,还有就是我家小姐最最最最最不爱的就是龙井茶,你可千万,千万千万别上那玩意儿!”我再三强调着,眼睛不安分的眨动。
管公子突然眼神闪烁了下,半垂了眼睑笑着问,“恩,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孟小姐的喜好,对吧?”
“是,当然是!你只要听我的,没错!”说完我还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管公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开朗了,“果然阿蓝才是最了解孟小姐的那个人。”
我憨厚的笑笑,“当然,你可千万别记错了。”
管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阿蓝放一百个心,我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我也故意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公子不记错自然是最好的。”
管公子笑的更加意味深长,我则是笑的更更加意味深长。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管公子,我相信这顿饭吃的绝对会是非常……
尽兴。
我和莹露在接近午膳的时候出了门,慢晃晃的轿子里我们俩一起坐着,莹露时不时的撩起一小块帘子打量着外面,而我则是安分的拿着绿豆糕,专注且单调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莹露白了我一眼,“阿蓝,我发现你真能吃唉。”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糕屑,“我娘说,能吃是福。”
“我还发现你老是‘我娘说我娘说’的,真是呆死了。”莹露凑近了我调侃,“阿蓝,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微皱眉头,思考了会儿说道:“忘了。”
莹露挑眉,“什么?”
“忘了。”我吃掉了最后一口糕点,“小姐,你真的不吃吗?”
莹露很无力的靠在车壁上,“还吃,再吃就连你自己是谁都给忘了,我可不想以后认不出哥哥小叔是谁。”
我低头充满笑意的眨眨眼,不吃,待会儿你可别没力气吐。
到珍味阁的时候管公子正在门口候着,一见我们就迎了上来,笑容温和的说道:“孟小姐,你来了。”
莹露有些冷淡的道:“恩。”
管公子依旧是有礼的很,“跟我来吧,崔管事也是刚到。”他极为绅士的让我们先走,但却一个不小心又撞上了我。
“啊,抱歉,抱歉。”管公子连忙跟我道歉。我“哦”了一声后便静静地跟在了莹露的身后,如同每一个尽职的丫鬟。管公子带着我们上了楼,穿过稍有嘈杂的普通雅间,最后进了一个雅致精巧的雅间。雅间内崔管事正背对着我们欣赏着墙上的水墨画,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便转过了身,对着莹露笑道:“孟小姐,你来了。”
莹露回笑道:“恩,崔管事久等了。”
崔管事热络的说道:“我也是刚到不久。多谢孟小姐今日肯赏面子吃这顿饭,给管越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管公子闻言愧疚的看向莹露,“孟小姐,昨日真是抱歉,我在这里和你赔不是了。”
莹露听了这话也好声好气的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别提了。”
“是是是,孟小姐说的是。”崔管事连忙接了口,“孟小姐请坐。”
三人落了座,心照不宣的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管公子朝莹露笑笑,轻拍双手对身旁的侯着的少年说道:“上菜。”
我瞧他笑容满面甚是笃定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趣味盎然。我毫不避闪的对上他的眼睛,然后突然朝他阴阴一笑,下一秒又马上恢复了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管公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他的眼底就出现了不屑和轻视,他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飘过我到了莹露身上的时候又成了诚意十足,“我今天让厨子给做了些有名的菜,就不知合不合小姐你的胃口。”
莹露笑容有些公式化,“恩,好。”
管公子并不在意莹露的冷淡,主动的找着话题活络起了气氛,崔管事则是顺着他的话来引着莹露交谈,真正叫一个和事佬。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人的互动,心底则暗暗期待着马上就要上来的“美味”。
菜渐渐上了桌,我仔细的看了看那些菜色,只见大小适度的圆桌上摆满了“清秀可人”的菜色。水煮白菜,清蒸豆腐,肥肉豆芽,莴笋炒大蒜……
我在心底会心一笑,管公子,你果然没叫我失望。
莹露的脸色从见到第一个菜时的无所谓到了最后的黑了半边脸,“管公子,这是……蔬菜宴?是你叫珍味阁特意替我准备的?”
崔管事的表情也是有些不自然,他愣了老半天才对上管公子的笑脸,“管越,这……”
管公子这才察觉了异样,转头看向莹露问道:“我,这,孟小姐,这不是你最爱吃的菜吗?”
莹露不悦的皱起眉头,在看到那盘白花花的肥肉豆芽后又灿烂的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管公子说的对,我自然最爱这些菜了。我不仅是爱,我简直是没有她们就活不下去!”
管公子被她暗讽的话语说的一惊,接着抬头对上了我,“你……”
我无视他那恍然大悟的样子,依旧扮演着我的木头丫鬟。管公子的眼神已经凌厉的可以削掉一截树枝了,他眼里带上愤怒,嘴里却依旧干笑道:“孟小姐有所不知,这人嘛,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养生的,这养生嘛,自然是要多和蔬菜打交道,呵呵,呵呵。”
崔管事也是顺水推舟的说道:“管越说的是,说的是,这身体重要啊,蔬菜好,我们要多吃。”
莹露皮笑肉不笑,“恩,说的对,以后哥哥请人吃饭时也该准备一桌子蔬菜,让人吃个饱,养生个够。”她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可入口后只见她面色有些奇怪,最后艰难的咽了下去,面上的笑容更冷了,“果然,这都是我最,喜,欢,的!”
管公子和崔管事的脸色都浮上了尴尬,却又只能陪着笑容。我瞧这场面乐的慌,管公子,我说了莹露她爱吃辣,爱吃肉,不爱吃蔬菜,不爱喝龙井,可你为嘛都反着做了呢?
由此可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我这头正面无表情的幸灾乐祸着,抬眼却对上了管公子有些诡异的眼神和笑容。我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可明显这个察觉来的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几个人看似派头很大的人突然闯进了门,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人指着我说我是小偷的同伙,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上突然就多出了一块价值昂贵的红宝石。
我看着一直劝阻着莹露的管公子,突然就想起上楼时管公子那不小心撞我的那下,再想起那个诡异的笑容。
管越是个小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红宝石的主人恰好是刑部里的殷大人,出了名的脾气暴戾行为暴力,听说曾经一个不小心就一巴掌扇死了一个贼,而如今,我就是偷了他东西的那个贼。
我被那冲进来的几个狗腿练家子绑了起来,在管公子和崔管事和殷大人的劝说下才没有对我动粗,莹露在这个混乱的时刻还是很感谢他的,“管公子,这肯定是个误会,阿蓝怎么可能是偷东西的同伙,你告诉他阿蓝不是的!”
他对莹露温柔的安慰着,“孟小姐,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我被人带走的时候莹露正着急的红了眼眶,管公子则是好好先生般的在一旁安慰着,偶尔投给我一个阴险的笑容。我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太喜感了,我还以为他心眼没那么小,却没想到他心眼儿比谁都小,看这阵仗他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设计我,不论有没有发生白菜事件?
那个谁那个谁说的对,这个世界果然是一环扣一环,好危险的说。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了刑部的大牢,可今天,我确实进了。那带我来的几个人并没有对我动什么手脚,只是将我带进了一个冷僻的小牢房后就消失无影了。我细细琢磨了下,得出的结论就是管公子这次下足了功夫,为的就是在莹露面前当次英雄,而我就是那英雄诞生的道具。
我伸手撩起了自己的一撮头发把玩着,心里想的却是刚才来时碰到的情景,几名衙役走过我的身旁,嘴里骂骂咧咧着,“真是的,怎么一个晚上都死光了,我们怎么跟上面的交差!”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刺客了,不都这样么,没杀成就自杀,反正没有活口。以前那些个普通的都这样了,更何况这几个敢上宫里的?”
他说,敢上宫里的。我皱眉,也就是说那些刺客是宫里出来的?我出来的这段时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我百般无聊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心想着牢房其实也没有外人说的那样恐怖,至少白天的时候蟑螂和老鼠们都在睡觉,没有出来逛街溜达。我的左边右边都是空牢房,诶,这牢房,还真是没有人气。我就这么冷清清的被扔在了这里,外面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我迷迷糊糊的靠着墙壁睡着,微弱的意识还在问着,为什么不给我床被子,要是着凉了那该多不好。
此后我的意识一直都混混沌沌的,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满是白色的房间,那个摆满药瓶子的房间,那个充满着药味酒精味的房间。我伸出手妄想砸烂那些药瓶,可却发现自己的手只能穿过它们,不可碰触。
我想这果然是个梦,我早已不是安然。我是安柯蓝,云弥国的五公主,安柯蓝。
冰冷的墙壁不知何时被温热的胸膛取代,我反射性的想要伸手推开,却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时停住了动作,那人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将我的脸贴紧在他的胸前,我习惯性的伸手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继而安心的放松睡了过去。
宇文睿,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下肥肉三三的新文,精彩不容错过,=V=:
你们要是不留言,我也真是没有什么法子....╮(╯▽)╭
十七章
我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觉,梦里的世界就像是我的呼吸,如此贴近和温热。我的身边还是有他和她以及他们的存在,我的生活里依旧充满了白色和黑色,我的记忆里堆满了那些灰色的,过期的,美好记忆。
那样的生活如此真实,但我却感觉不到我心脏的跳动和活力。
是的,我死了。
我冷淡的游离在我的梦境里,在光亮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迈步走去,然后平静的睁开眼睛对上了青色的帐顶。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最后可笑的发现我竟然把自己当回了那些重症的病人,在昏迷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用最细微的动作来检查自己是否无力。
我不得不承认我厌恶疾病,非常厌恶。
我想若是我出生的时候有替自己取名的能力,那么我一定会给自己取名为“无病”,我求自己一生无病,不再经历疼痛。
我正呆呆的看着帐顶出神的时候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接着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床边,来人在看到我时惊喜的叫出声:“公主,你醒了!”
我微微侧首对上了来人的脸,饺子嘴巴苹果脸,原来是细细。我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来来回回打量了房间好几回才呆板的问道:“细细,我们搬宫殿了?”
细细转身手法熟练的拧了毛巾到了我身边,语气轻快的道:“哪儿的事情,好端端的换什么宫殿。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就一点都记不起来这是哪里吗?”
我闭上眼睛由着她给我擦脸,心里想着我哪能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葱花十约岁的日子大多数都被宇文睿带着玩耍,而他的房间自然是不陌生的。我虽然已经三四年没来过这里,可还是对这里的摆设印象深刻。
那精致的幔帐虽然已换新,可依旧是那种看着极为雅致清逸的青色。那安静停立的风铃虽然已过时,可还是被挂在雕花大床的床头前。那矮腿的小桌几虽然已陈旧,可仍然铺着我和宇文睿一同扎字的桌布。
这些都是旧的却被保存留下来的,这是宇文睿的念旧情怀,煽情却不符合他的为人。啧啧,这厮果然闷骚。
“公主,你这次做的实在是过分,怎么能一点消息没有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你,多怕你出事情?”细细开口就是埋怨,“虽然奴婢知道你这金贵的身子福气的命是不会出事情的,可还是免不了要东想西想。现在你回来了奴婢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你知道奴婢这些个夜里都是怎么过的吗?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习惯性的起身想要去看你,可掀开被子就马上反应过来你不在这里。跟着睡下去后又老是想着你睡没睡好踢没踢被子,好一顿折腾后才勉强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又是按例早起去看你,然后对着盆里的清水发呆。”
我对上细细气愤的双眼呆呆的开了口,“细细。”
细细停下抱怨,“怎么了?”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睡觉时不踢被子。”
细细顿时笑弯了眉,“这个奴婢当然知道,奴婢只是想具体的对公主倾诉自己的思念而已,公主别咬字咬的那么紧。”
我朝她摇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给别人知道,我就成笑话了。”
细细捂嘴轻笑,“看来公主还知道要维持自己的名声,真好,很好。”她伸出手指触上了我的太阳|茓,动作娴熟力道适宜的揉按了起来,“公主大可放心,你失踪这事情被大公子和七公子压了下来。大公子对外说是将你接到他府中玩上一段时间,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实情。宫里的人这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去细查你的事情,只当着你和大公子感情好也就没多问。公主既然现在已经回来,那差不多也是回宫的时候了。毕竟宇文府不是我们那小宫殿,住着还挺不习惯的。”
我自然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那些意思,“大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没记错他本来是该在苏州办置御用锦绸的事情。
“大公子是在公主失踪五天后回来的,我原本和七公子快要瞒不住其他人就要漏泄了,幸好大公子赶了回来。”细细回忆的笑出了声:“还是大公子有办法,公主不知道七公子当时被大公子看的就差结冰了。七公子平日里那么不驯的一个人,到了大公子面前也只有受训的份儿,那场面可真是有趣的很。”
我好无奈,大表哥这样的人,谁惹上不等于自找死路吗?七哥,这结果是我预料到的,可我的确是不想这样的。
“对了。”细细突然语气严肃了起来,但严肃里又带着那么点的幸灾乐祸,“公主,我得给你提个醒,大公子这次......非常生气。”
我闻言顿了顿,呃,大表哥很生气?啊,不要吧,我和他都这么熟了,生气伤和气啊。我正自我思绪着呢,细细就叫了一声,“大公子。”我反应性的朝门口看去,只见神情淡然的清隽男子优雅的进门坐到了桌边,而后一语不发的看起了桌上摆放着的书本。
我从侧面看着他完美的脸轮廓,入鬓的剑眉,细长的狐狸眼,挺拔的鼻梁和单薄的唇瓣,单只半张脸就可以看出他的俊美和卓然风采,这就是宇文睿,史上无敌闷骚腹黑小心眼和性格多变的男子。
我想我确实要遭殃了,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往我这边看过一眼,只是盯着书本看的入神,偶尔拿起茶杯喝口水。
“公主,要不要来些糕点?”细细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我想我需要补充体力来提高自己的抵抗力,防寒力和持久力。
于是房间里的场面变得十分怪异,宇文睿坐在桌边看书看的入神,仿佛周边的东西都成了空气。而我则是靠在床上捻着糕点慢慢的咬着咀嚼着,不出声搭话也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他这人手段厉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这个危险时刻我还是明哲保身,别去惹他好了。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手背上迅速冒起的一粒粒红色疙瘩愣了神,非常迷茫的叫出了声:“啊?”
这是嘛回事……
我的“啊”字才落下身前就多了一道黑影,宇文睿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客气的疏离,可修长的手指却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清冷的对一旁的细细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背,只见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已经被一片红疙瘩占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抬着手觉得自个儿特迷茫。
细细,老实说我也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宇文睿的质问细细显得很无辜,她很惊奇的抓起我的手,颤抖着打量了一会结巴的叫道:“公,公主,你,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了天花?再难道是中毒了?天啊,这太恐怖了!”
……我和宇文睿都沉默了。
我很无奈,细细,我出二毛的天花,种三毛的毒,第四毛就是你又给我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细细。”宇文睿开了口,细长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细细恭敬的垂下头,“是的,公子。”
宇文睿来回轻抚着我满是“红豆”的手背,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道:“这次又是什么?”
细细闻言挺直了背部,中气十足的说道:“回公子,这次是枸杞一两,凤凰花三瓣,露天娇五棵,山淮二两,磨粉了掺在了糕点里!”
我感觉自己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细细,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很好。”宇文睿的语调非常温和且轻柔,“那你说说,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恩,啊,公子当时吩咐奴婢是要用药膳调理好公主的身子。”细细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非常好。”宇文睿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了,“那么,你这次的红痘莫非是要帮她排出毒素?”
细细回道:“奴婢只是想试着增强公主对于混药膳的抵抗力,哪知道这就成这样了……公子,奴婢绝对不是故意的。”
宇文睿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冷的人直哆嗦,“你做的很合我心意,改明儿我就叫牧一也来见识见识你的……”他长眸微微转动,带着笑意的轻勾薄唇,“好本事。”
事实证明,细细这丫也是被宇文睿捏的死死的。她一听到“牧一”两个字就神情别扭了起来,听到后面的话时已经做好了退后的动作,“不不不,其实奴婢也有考虑不周,奴婢这就下去替公主熬药!公子在这里好生陪着公主,奴婢去去就来!”
说完就窜的飞快,我眨个眼睛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我叹气,细细,你果然是我的红颜知己啊,苦肉计这招都替我出了,可是你能能告诉我为毛,为毛我身边这个本该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疼不已的俊美男子,只是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眼神依旧斯文而冷淡?
生活果然不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那出偶像剧。
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怪不自在的,这种不自在就像是我们一直在流鼻血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可不觉得疼痛却看到了一大堆属于疼痛代表的鲜血。
恩,我喜欢这个比喻。
我伸出没有被握住的左手往一边的小桌上拿杯子,可到半路就听到宇文睿开了口。
“恩?出去玩儿的可开心、。”宇文睿的声音听起来蛮正常的。
我收回了那只手,呆呆的道:“啊,玩儿,哦,七哥回去了吗?”
宇文睿握着我的手松了松,薄唇勾起优雅的弧度,“难得你还惦记着宇文修,你可知道那天你把他弄丢了他差点回不了尚书府?幸好幸好,有人给他指了路,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府里。”
……宇文睿,你太过分了,说话咩能这么反向并且意有所指呢。
我抬头,很憨厚的道:“我被卖了,好玩儿。”
“恩,我自然知道好玩儿。”宇文睿一副他很理解我的开心的表情,“当丫鬟的感觉不错吧,怎么着,要不要我再送你回去,你再玩儿几天回来?”
我摇摇头,伸手扯上了他的袖子,“不要,孟府里没葡萄。大表哥,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一片温和,声音却还是带些冷意,,“没葡萄,所以你才想到要回来?对了,我怎么给记错了,不是你要回来的,是我把你给带回来的。”
我想这人果然斤斤计较,我不理会他的疏离,甩甩他的袖子又道:“阿睿,葡萄,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突然眯起狐狸眼,紧紧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最后转开脸轻咳了几声说道:“好,给你吃葡萄,园子里的樱桃也刚好熟透了,待会儿叫细细给你拿过来。”
我看着宇文睿清隽的脸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然后在不久之后我对上镜子里那个一脸长满了缩小版樱桃的自己后,我沉默了。
吾靠,宇文睿,你太过分了闹,我咒你一脸芭蕉,一脸绿豆,一脸黑米......
身后有人轻轻环上我的腰,光洁的下巴在我耳边蹭了蹭,接着清冷的声音带着揶揄的问道:“阿蓝,樱桃,好吃吗?”
十八章
什么叫做不厚道?看宇文睿就知道了。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该重重的反击回去,狠狠的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当然也想这样。我想转过身凌厉的瞪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戳着他的脑门子骂:“厚道厚道,少年人你懂什么叫厚道吗?”
但我不能,因为我是安柯蓝,那个面瘫的,呆滞的,被他从小欺凌到大的,安柯蓝。
对,你们没猜错,我就是皇宫里那个苦命的阿蓝。
我在心底为自己掬了好几把同情泪,突然兴起了山寨的念头。我对着镜子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然后一脸呆滞的说道:“表哥,你根本不懂我的……哀愁。”
身后宇文睿的身子僵了一下,接着将头埋进我的颈窝里闷声笑了起来,“阿蓝……你学的,恩,很像,咳咳,非常像。”
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十几次后终于淡定的垂在了身子两侧。很好,看来我娱乐到你了,大表-哥。
他光洁的皮肤贴在我的颈间,微微冰凉的气息带来一丝另类的舒适。我没有异议的任由他这么搂着我,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他亲昵的动作,而且我明白他并不会做出比这个出格的事情。
宇文睿安静的搂着我许久,接着在门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抬起了头,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走到了桌边,而我们刚刚坐下身子细细就推了门进来。她欢乐的将装着葡萄和樱桃的盘子放到了桌上说道:“公主,你看看这葡萄,多新鲜啊,多美丽啊,多好吃啊,你赶紧尝尝。”说完她还看了那葡萄几眼,眼馋嘴更馋。
“细细。”宇文睿伸手摘了颗熟紫色的葡萄,带着露水的葡萄衬的他的手指也变得可口,“这葡萄,甜吧?”
“那还用说。”细细眉飞色舞,“这可是公子特意替公主找来的新品种,能不甜吗?”
宇文睿动作斯文的剥起了葡萄皮,声音清逸的道:“那么,这葡萄皮,好吃吗?”
细细有些疑惑,“公子,你这话是……”下一秒她的脸色有点囧,“呃,那个什么的,刚才灵芝姑娘说找我有点儿事情,公主和公子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然后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郁闷,细细,你怎么在宇文府待了几天就变的二了,偷吃葡萄竟然蠢到让葡萄皮沾在裙摆上?
“张嘴。”宇文睿淡淡的开口。
我乖乖的抬起头张开嘴,吃进了他手上水汪汪的葡萄。
“甜吗?”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的问道。
我咽下水润的葡萄汁,“甜。”
“好吃吗?”他又拿起一个葡萄却不剥开,只是随手把玩着。
我眨眨眼,“好吃。”
真甜,真水,葡萄果然真他妈的好吃。
“我说……”他清冷的狐狸眼状似无意的瞥了我一眼,“在孟府孟少珏也是这么由着你的?”
我立刻迷茫的看着他,“孟少珏?”意思就是,孟少珏这人谁啊我认识他么别乱认亲戚啊。
宇文睿的眼神总算是柔和了些,继续动手给我剥了一粒葡萄。
清隽俊美的男子优雅的剥着葡萄然后伸手喂到我的嘴里,这样的画面,多柔和,多甜蜜,多引人遐想。
这样的宇文睿,真像是个温柔完美的人,一个对我极尽宠爱的人。
即使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他。
我乖巧的吃下他剥好的葡萄,自己也伸手拣了一个,毫不生疏的剥起了皮。葡萄皮与果肉分离,成了单薄脆弱的个体,我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盘子中,刚想把葡萄递进嘴里却冷不防的被宇文睿握住了手腕。他缓缓的站起身子往我这边倾过,握住我的动作很轻却不可忤逆。我对上了他的眼,他棕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有些亮光隐隐浮动。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动作这姿势,莫非……
是要和我抢葡萄?
……
接着我彻底无语,因为这厮竟然真的是和我抢葡萄的。
……
只见宇文睿稍稍俯下身子便靠近了我拿着葡萄的那只手,温热的气息在我的手指上环绕不去,接着指尖一阵湿润和柔软……
宇文睿吃了我的那颗葡萄,以及,我的手指。
我可以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正轻轻摩挲着我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戏耍,偶尔会轻轻的吸吮,带来一种新奇的痒意。
我难受的想着幸好我没留指甲,不然他这一吃该得吞下多少细菌啊,妈呀这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卫生了。
宇文睿总算是放开了我的手指,抬头的时候眼神有些迷离,他勾住我的腰低沉的问了一句,“阿蓝,葡萄,好吃吗?”
“至少我觉得……”他伸出舌尖邪恶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非常美味。”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推开他的胸膛,拿起一颗葡萄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很正经的对着他道:“表哥,葡萄。”
宇文睿半眯着狐狸眼看着我,“恩,葡萄。”
我一板一眼的拿着葡萄剥了起来,又拿着光溜溜的葡萄在他眼前晃晃,“表哥,可以吃的葡萄。”
宇文睿勾起一边薄唇,宠溺的道:“恩,可以吃的葡萄。”
我盯着他看了数秒,然后郑重的在他眼前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把将葡萄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唔,葡萄,好吃。”
葡萄,当然好吃。可前提是,我一个人吃。
我想我并不是个大众意义里的好人,我并不喜欢把自己珍爱的东西同人分享,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客气话。因为我明白,很多时候我们的乐于分享,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失去。
我不会轻易的喜欢上一样东西,因为太累,太惶恐,太虚无。
当然,除了葡萄。
我咽下葡萄转过身,看到宇文睿只是安静的盯着我,清冷的眸子里泛着薄薄的笑意。我突然有些疑惑,记忆里那个冰冷狠辣的男子,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阿蓝。”他开口叫道,摊开手掌对着我,“过来。”
我乖巧的上前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将我抱到了腿上安坐。我闻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清淡香味,半垂了眼睑想着,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香。唉,我真是个失败的家伙。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低的说道:“宫里出事情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往他的胸膛靠了靠,安逸的准备聆听。这是我和宇文睿的相处方式,多年以来我们早已习惯并养成了自然。我仍然记得宇文睿第一次和我说事情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他说:阿蓝,你有着一张叫人特别有倾诉欲望的脸。
…… -_-|||
宇文睿伸手戳了戳我的脸道:“我本来该是在苏州,可有一日突然接到父亲的快报,皇上受刺,速回京城。”
我了然,敢情他那时候飞速回到京城不是因为我失踪,而是因为父皇的事情。
他又道:“我和牧一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到宫里的时候才听父亲说皇上正命在旦夕。那时正值云战的大皇子贺莲臣向柯紫提亲,被皇上一口回绝,而当天晚上就出了刺客的事情。不仅你父皇受了重伤,茵妃也因此没了肚中的皇儿。李丞相大怒,吩咐下去一定要彻查此事,而有名宫女却在这时说皇上被刺杀那天看到贺莲臣的贴身侍卫在附近出现过,加上侍卫军在附近捡到了一块云战令牌,于是丞相立刻下令将贺莲臣和其侍卫关进了天牢。”
我缓缓的抬起眼,云战,又是云战?还有就是……父皇在生了八个女儿,对生儿子绝望之际又让茵妃怀了孕,原本太医诊断这胎是龙子,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差错,唉,父皇这辈子恐怕真的是没有儿子命了。
“这一切看似合情合理,贺莲臣因被拒婚所以心生恼怒,一气之下就派人刺杀皇上。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就知道,这一切,太过顺理成章。”
我撇嘴想着,你这不就是拐着弯儿说丞相没脑子嘛。在云弥,可还真没有人不知道你们宇文将军家和李丞相家水火不容。
“听我父亲说贺莲臣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主,虽然年纪轻轻却一身不容人忽视的霸气,将来定能独当一面。他被关进天牢也不见丝毫慌张,只说着一切等皇上醒了再下结论也不迟,丞相自然是不肯,但终究贺莲臣是个皇子,虽不是云战的储君却也不能随意处置,加上我父亲也阻止他,最后贺莲臣被软禁在了宫里的西边。”
西边……也就是曾经软禁过云泽质子的偏宫?
“皇上在半个月后清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贺莲臣的下落,并且让人惊讶的是……”宇文睿修长的手指卷起了我的长发,一圈又一圈的环绕,“皇上说,那天晚上,贺莲臣的侍卫曾经救过他一命。”
也就是说,本该成为疑犯的那个人,其实是正义使者?既然如此,也就是有人……
“栽赃嫁祸。”宇文睿略显冰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有人看准了这个时机要嫁祸贺莲臣,而最终的目的无非一个。”
我明白,嫁祸之人无非是想挑起云弥和云战的不合,从中渔翁得利。而这嫁祸之人,机率最大的就是云泽。
“皇上自然是不会让那人得逞,将贺莲臣放了出来且好生招待,只是终归心底还有猜忌,派了七弟在贺莲臣身边,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而这几日云战皇帝病危,皇上这才叫了七弟护送贺莲臣回国,暂时结了这件事情。”宇文睿说到这里突然稍稍使劲拽了下我的头发,“至于你……”
“表哥。”我抬头,眼神真挚,“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俊杰中的大俊杰。
宇文睿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认错?你可知道我回来时听到七弟说将你弄丢了时差点让牧一牧二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站在你走丢的那个街口?哪知却没有你的半点消息。很好,原来牧一牧二辛苦找人的时候你正躲在孟府里过的快活。走丢?阿蓝,很有趣吧。”
我有些被他的怒气灼到,赶紧顺手抓起他的一把头发,扯了扯道:“表哥真厉害,阿蓝这样都能找到。”啊,口误,应该是“这样都能找到阿蓝”。
只是宇文睿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恩,开始拍我马屁了?这会儿倒是机灵了,怎么不见你对上那孟少珏管越也这样?”
我憨憨的笑道:“因为他们都不是大表哥。”恩恩,我和他们不熟,一点都不熟。
宇文睿的神情在一瞬间柔和,动作坚定的拉下了我一直在扯他头发的那只手,“那孟家是最近新兴起的一户商人,这次应征军队供粮里有就有孟家,我本来听牧一说似乎见到你进了孟家,刚想派人去查证却得到孟少珏的邀约。那同孟少珏一切去的丫鬟无意中提到了你的名字,我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本是不慌不忙,带着孟少珏去了我新建的茶庄游玩,哪知第二日那孟家小姐就急匆匆的找了上来,说你被刑部的人抓了去。”
原来如此。
我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开口道:“表哥,真好。”这样的他,似乎真的是很好。
宇文睿不客气的抱住了我的身子,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阿蓝,这个孟少珏,不简单。”
我没有回话,却是暗自思量了起来,少爷,孟少珏,你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我这就在宇文睿的府里住了下来,宇文睿身为皇上面前的顶级红人自然是忙得不得了,我天天待在房间里闷的慌,偶尔想着,不知道莹露现在怎么样了,看她那天着急成那样子,该是真担心我了吧。
莹露这丫头,果然合我的胃口。
这天我跑到了宇文睿的书房,爬上了高凳,踮起脚尖努力的撑起自己的短手短脚想要拿到最上层的一本书,哪知高凳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便整个人不稳的跌了下去,没碰到冰冷坚硬的石头反而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百般无趣的想着,好闻的松香味,除了孟少珏还会是谁?
果然,那人磁性的声音调侃的开了口:“阿蓝,几日不见,你这是对我……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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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的事情前面我已经解释过了,年底事务繁忙,不能稳定更新,日半更已经是极限。若有的亲看不尽兴可以选择等章节全了后再来点击。PS:有时半更也无,尽情谅解。
最后解释下这个时空分为三个国:云弥国,云战国,云泽国。
十九章
二十一世纪有个词叫做:“玛丽苏”。
“玛丽苏”不是个人,“玛丽苏”不是块酥,“玛丽苏”是一种病。
每个人都患有“玛丽苏”这种病,只不过分了轻重而已。
轻了的,那叫做间歇性自我欣赏,对于生活在繁禄的都市社会人来说,反而是种正常的自我调节。
重了的,那叫做“公主”“王子”病,内心充满强大的自信与自我,这种症状一般出现在那些所谓天之骄子的人群里,说白了,就是自恋加水仙。
而孟少珏这厮,明显是偏向了后者。
对于他自视“天鹅肉”的举动我已经是波澜不惊了,我待站定后就往后退了一小步,歪着脑袋疑惑的道:“少爷?”
孟少珏轻轻一摇手就打开了手中紫玉柄的扇子,似真似假的说道:“少爷?不不不,你这称呼可就折煞草民了,五--公--主。”
最后那三个字被他说的极其缓慢,奥妙无比,我朝他眯眼一笑,憨憨的道:“你知道了,就没趣了,不好玩儿了。”
孟少珏狭长的凤目内闪过一道亮光,缓缓说道:“不好玩儿?”他突然往我走近,伸手撩起我胸前的一缕发丝细细把玩,薄唇溢出了几声轻笑,“我看……不见得。”
他松开手不再把玩着我的头发,黝黑的眸子却是定定的对上了我的,“我原本还想让你在孟府里多留几天,毕竟像你这么有趣的丫头可不好找,但谁知道中途出了管越这么个人,害的我这么早就把你交了出去,真是扫兴。但是……”他半眯了凤眼,表情有些邪恶,“阿蓝,这次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碰上了你我还得再兜个圈子……相信我,一切都还只是开始,以后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情,只希望那时候你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笑的这般……这般‘童真’。”
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那风流倜傥的笑容,却不知为何衍生出一种神秘的感觉。我想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孟少珏早就知道了我是谁,并且适当的利用了我,达成了某种目的。而这个目的也许就是和大表哥洽谈,有机会去得到军队供粮的肥差事。
当然,只是也许而已。
我对于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意有所指”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有些失落的说道:“你知道了,表哥知道了,那就不能去孟府了。”
孟少珏轻挑凤目,“恩?舍不得我不成?”
我自顾自得看着地面说道:“不能去孟府了,就见不到莹露了,就见不到小黑了,就吃不到少爷院子里那株长满小梨子的小梨树了。”
我觉得这样的我真是忧愁忧愁啊。
孟少珏在我前面那些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可当我说到“长满小梨子的小梨树”时脸色突然一变。
“阿蓝。”他的声音似乎很镇定,“你刚才说的小梨子和小梨树是怎么回事?”
我诚实的回道:“你养金蟀的那个小园子里,有一株小小的梨树。”
“然后?”声音还是很镇定。
我幸福的回想道:“小梨树上长满了漂亮的小梨子。”
“恩,结果?”声音貌似可能大概还是镇定着。
“小梨子……”我看着他露齿一笑,清晰的开口道:“很甜。”
我想我是知道为什么孟少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会变的隐约狰狞和纠结的,不就是那小梨树花了他二十几万两黄金么。
“五,公,主。”孟少珏终于对我露出了一个较为善意的笑容,只是说话的方式有些咬牙切齿,“我那个不是梨树,是南方雪山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果树。”
唉,我叹气想着,你说说这什么圣果的为什么就要长的那么像梨子呢?到最后给我当成梨子吃了也是活该。
真的,这完全不能怪我。
我伸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果然很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梨子都要好吃。”
银子啊金子啊那都是身外之物,一切都只是浮云啊浮云,我们切莫太过计较。
孟少珏突然不怒反笑,似真似假的说道:“你说,这笔帐我是不是该算在宇文公子的身上?”
这时门外有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我这一来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不知道你们两个说了我什么?”
啊,宇文睿来了,宇文睿VS孟少珏。
我的右眼皮不安分的跳了跳,莫非,他们俩腹黑对腹黑,我就要倒霉?
宇文睿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今日一身银色锦袍,袖口以几朵祥云点缀,黑发用银冠束起,腰间束着细碎玛瑙坠成的腰带,端端一个气质卓然的清隽贵公子。我暗自感叹,这年头,禽兽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长的一点都不像禽兽的衣冠禽兽。
啧啧,实在是太他母亲的让人浪费感情了。
宇文睿面上带着斯文的笑容的看着孟少珏道:“我方才正有些事情走不开身,劳孟公子久等。”
孟少珏也是礼数周全的回道:“我也是刚到的书房,进来了才知公主也在这里,看公主的反应估计是我有些唐突了。”
我默不作声的想着,敢情这不是一只衣冠禽兽,是两只斯文败类啊。
宇文睿闻言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说起唐突,我该和孟公子赔个不是,舍妹生性顽劣,这段时间该是给孟公子带了不少麻烦,还请孟公子见谅。”
我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怪异,生性顽劣?谁?谁生性顽劣?我?笑,我怎么可能?我是个呆子啊,一个无比和谐的呆子。
“宇文公子哪里的话,公主隐瞒身份这件事情确实让我吃了不小的惊,但终归是孟家的荣幸,又何来道歉之说?”孟少珏不卑不亢的说道:“倒是我要为舍妹的无礼而惭愧,真是个鲁莽的丫头,我已经叫她和那位小哥道过歉了,唉,真是我管教不周,管教不周啊。”
我听着有些好奇,看来莹露是干了些好事,只是不知道她对宇文家的“小哥”做了什么?当然,我心底的疑问没人替我解答,实际上那两个人甚至把我当成了隐形,自顾自的聊开了。
宇文睿浅勾薄唇,“这么听起来似乎我们处境相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孟公子,请。”
孟少珏也是风度翩翩的回道:“请。”
于是,然后,后来,他们就“沉浸到了两人世界”,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把我给忽视了闹。
我坐在小板凳上托腮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在我许久之后还没想出答案时,宇文睿说的话就把我的吸引力完全转移了。
他说:“时辰不早了,我叫下人备了膳,孟公子就留下用膳吧。”
孟少珏毫不矫情的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在我很肤浅却坚定的定义里,有客人留下吃饭就等于好菜好饭,也就是,美味。
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吃货。╮(╯▽)╭
坐在不大却非常适合小型饭局的圆桌前我觉得很愉快,因为那一道接着一道上来的菜式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重要的是,它们很多都是肉,我最爱的,最最中意的,肉。
我已经不再去听那两人又在寒暄什么,眼神定在了那引人食欲的菜上。我这人不喜欢那些清淡的菜色,对那些颜色浓郁可口多汁的尤为喜爱,这不,红烧肉,糖醋排骨,糖醋里脊,哪样不是我的最爱?
宇文睿,你果然是了解我的。
菜色终于上齐,对面的孟少珏突然带着笑意开了口:“看来宇文公子真的很了解五公主,这点的可都是公主喜欢吃的。”
我垂下眼睛,宇文睿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是不奇怪,可你为什么要说的搞得你也很了解一样?
宇文睿的声音响了起来,淡淡的,带着些无奈的意味,“这丫头打小就是个肉食动物,若是一顿饭菜里没有肉就不动筷子,怎么说都改不了。索性由着她,她喜欢就好。”
孟少珏狭长的风目里意味不明,“宇文公子果然对这个妹妹关爱有加,这般感情深厚的兄妹也真是难得,公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惯着你的表哥。”
呃,是我错觉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他这些夸奖有些深层的东西?
宇文睿微微眯了狐狸眼,唇边笑意未变,“自然,有这么个惹人疼爱的表妹我当然是宝贝她都来不及。别看这丫头性子呆,其实骨子里脾气大的很,若是不熟的人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也不接受别人对她的好,真正是个不识抬举的丫头。”
“哦?”孟少珏深沉如墨的眸子里染上笑意,“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久了就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的了。”
宇文睿清隽的脸上波澜不惊,“也许……是这样的。看,光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动筷子了。孟公子别拘束,请。”
孟少珏轻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在一旁拿着筷子吸吮,觉得他们两人实在是无趣,客气来客气去,虚伪来虚伪去,暗里说话暗里回话,真是无趣,无聊,无意义。
我刚想伸筷子夹糖醋排骨的时候宇文睿的筷子已经来到我的碗前,一块香酥的排骨安安的躺在了白米饭上,我抬头看了他几眼,就见他无比熟稔的又给我夹了其他几个菜,亲昵不避嫌的动作完全不因为孟少珏的在场而有丝毫停顿。我倒还省力,埋下头就准备啃排骨,只是那孟少珏也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这不,又开口了。
“恩,公主,你这几日不是肚子不太舒服么,这些油腻的东西还是少吃点的好。”孟少珏非常体贴的说道。
孟少珏这话落下后宇文睿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继而淡淡的看着我说道:“肚子不好?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早跟你说了外面的东西没个准的,你总是不听,这回可知道以后要注意了?”
我呆滞的看着他,我冤枉,我嘛时候肚子不好了,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就香。
孟少珏修长的手指拿着玉筷夹起了一小根青菜,“公主喜欢吃肉是好事,只是有时候还是要尝试下别的东西,或许那味道比肉更让你回味无穷?”
我对他郑重的说道:“我爱肉。”所以别跟我提什么菜。
我拿起筷子准备夹起碗中的排骨,却发现不知何时我盖着肉类的米饭被人换成了干干净净的米饭,我再侧首,不出意料的看到自己的碗正在宇文睿的面前。
“既然孟少爷说你前几日肚子不好,那今日你就吃点素菜。”他指了指几盘碧翠的菜说道。
孟少珏也慵懒的眯起凤眼附和,“恩,公主不如试试。”
我来回看了他们好几眼,最终决定不理会。只是在我即将要夹到我的目标时总有一个人的筷子比我先到,继而夹走我的“心上肉”。
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淡淡的看着我,不冷不热的说道:“怎么着,没听到孟少爷的话么,别的味道比肉更好也说不定。”
俗话说事不过三,我第一次时好脾气的忍了,第二次也好脾气的不理会,第三次忍着脾气不理睬,第四次……
我飞快的从他面前抢回了自己的碗,火速的将一块排骨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没有理会两个俊美男子迥异的视线。
我吐出了口中的骨头,定定的看着孟少珏说道:“我只爱肉。”
孟少珏的脸上冷冽一闪而过,接着又饶有趣味的垂下了凤目,“哦?只爱肉么,我倒是很期待公主有日迷上别的菜……”
我再吐出了一块消灭干净的排骨,呆板的申明,“我,只爱肉。”
宇文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带着些无奈的宠溺,“舍妹冥顽不化,孟公子见笑了。”
“怎么会呢,这正是公主的可爱之处。”孟少珏不以为意的笑笑,“只是这世上能从一而终的人实在太稀奇,我希望公主会是那个稀奇的存在。”
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内闪过一道不明的情绪,“那么,我们拭目以待。”
我咬着排骨想,果然,他们王见王,我就倒霉了。
因为,菜都冷了。 (-_-|||)
午膳结束不久后孟少珏就起身告辞,走之前和我说了一句,“莹露并不知道你的情况,我想,还是你自己告诉她比较好。”
我想这厮说的有道理,莹露那里,我总会找机会亲自和她说清楚的。
我回过神时孟少珏已经走了,宇文睿则坐在椅子上拿着杯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细啜着,我上前走到他身边拿起了托盘里的一个桃子,刚想咬一口时却听的他说道:“阿蓝,你是时候回去了。”
我了然,估计父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哦。”
他突然单手扯了我的脸颊问道:“你真的只爱吃肉?”
我那不正常歪着的嘴里吐出一个字,“唔。”
他微微眯眼,“唔?”
我道:“也许。”
他挑眉:“也许?”
我又道:“应该”
他语调轻轻上扬,“应该?”
好吧,“恩。”
他松开手,优雅的喝了口茶水,“恩。”
我沉默的看着面前斯文俊美的男子,心中郁闷无比。
哼,腹黑,我可不习惯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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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番外:普通的一天】
那年,他们都还只是孩子。然后,他们相遇了。
我醒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帐顶有些懵懂,接着慢半拍子的想起我这是在外面,而不是自己的宫殿。我慢吞吞的起身穿衣服,心想着细细又去哪儿疯了,把我这个主子使劲的抛在了脑后。
我就着屋里准备好的清水梳洗了一番,擦干手上的水渍往外走去,推开门,阳光很明媚,我眯了眯眼睛,迈开步子预备去好好去溜达溜达。
我记得细细和我说过,这地方叫齐云山,是正好长在这片大地中心位置的一座山。此山一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风景怡人,实乃度假胜地。最重要的是,这座山不知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默认,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人。
齐云山就是齐云山,三国帝皇友好相宜之圣地,良好友邦的聚会之地。
我摸了摸下巴,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也会在这次的出行大队里。
本来这五年一次的三王聚会里是不该带着公主的,在这个男系社会里皇子才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可奈何我的父皇膝下没有半个带把的,所以造成了他独宠我的双生皇姐安柯紫的局面。想当然,这次特殊的出行皇姐就成了那个极为受瞩目的人。而我之所以成为拖油瓶则是源于皇姐撅起红嘟嘟的嘴唇嘟哝了句,“没意思,怎么去的都是男孩子,父皇,我要阿蓝陪我一起去。”然后,我也就非常荣幸的跟过来见识市面了。
在这座齐云山里的这个称的上是豪华的避暑山庄内,我所处的只是一个小小小角落。我没有和父皇去见各国的皇帝,没有和皇姐去认识各国的皇子,我只是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在圆润石子铺成的小道上,悠闲并且自在。
今天我起的有些早,日头还没有恢复它毒辣的本性,微微有风拂到我的脸上带来植物特有的香味,轻柔的,舒适的,懒洋洋的。我半眯了眼睛打了个哈欠,这样柔和舒服的天气,睡觉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迎面有两个宫女模样的人走来,陌生的相貌陌生的宫服,看到我的时候脚步陡然一止,视线在我脸上滴溜了好几圈,接着就不约而同的掩着嘴轻声笑出声,口中也低低的对语着什么,并且不时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于她们无礼的行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是直直的看着前方,视若无睹的走着自己的路。
只是我终究还是个常人,我对于她们那种奇异的眼神感到无法理解。这种奇异的眼神就像是我身上正穿着蝙蝠侠的行头,却对着她们无比自豪的说:“大家好,我是蜘蛛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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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她们很远后才停下脚步,伸出手重重的各自摸了自己的左右脸颊一把,然后仔细的看了看手心。很好,没有一点点黑色,也没有一点点的红色,这代表宇文睿这回并没有在我的脸上画乌龟或者干别的。可是,既然他没有干什么,她们又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我觉得自己迷茫了。
忽然耳边一阵蝉鸣响起,我抬头看着四周的参天大树出了神。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朝气蓬勃的屹立在我所处的这片园林内,繁密的枝叶遮挡了灼人的阳光,但偶尔还是有几缕亮光顽皮的从空隙中跑出,在地方上投下一个个亮点。我闭上眼,远处鸟鸣声应着近处的蝉鸣,叫我心中有些飘渺的感觉。
我曾经如此渴望这样梦幻天然的美景,可事过境迁,当我触碰到这种渴望时,才空荡荡的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
我曾经的憧憬,全部灰飞烟灭。
我正在这里难得文艺的伤感着,一声喊叫响了起来,“那边的,穿蓝色衣服的宫女,给我过来!”
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树木间约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个绿色衣服的男孩子正冲着我招手。我没有理会他一直用力甩动着的小胳膊,安静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
“还傻站着干嘛啊,赶紧过来帮帮我,我钓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快点快点!”他更加焦急的说道,不时回头看看。
我动了下脚,接着慢吞吞的往他那里移动着。我到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小心翼翼的拿起鱼竿,嘴里继续说着,“来来来,搭个手,就要上来了上来了。”
“快来啊你”他抽空转过身,看到我时后半截话被噎在了喉咙里,继而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瞧着面前这个男孩子,他年约十一二岁,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身上是不算至好却也绝对不差的绿色锦袍,更衬的他跟刚拔出来的青菜那样新鲜。我觉得有些可惜,这么漂亮一男孩子,你说他怎么就突然失心疯了……
“哈哈,哈哈,”他笑的喘不过气,松开握着鱼竿的一只手Сhā到了腰间,断断续续的说道:“啊,莫非,莫非你以为在自己的额头间写个‘王’字,你就成老虎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会有这么笨的人,哈哈哈哈哈。”
我,愣了。
我不理会他的嘲笑,越过他走到了他身后的小池塘,低头看了看,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清晰的倒映出我额间的那个黑字,但并非“王”,而是个“丰”。“丰”字的竖笔很短,加上老虎“王”先入为主的观念,不仔细看的人大概都会看是“王”。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正不断抽动,我,我,我……
宇文睿,你果然牛,你公牛,你大红牛。
我看着水里那张隐约有些破功的脸,心里不断催眠着自己:淡定,安柯蓝,你得淡定。我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满意的看到自己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伸手捧起些水清洗起了额头上的字迹,对于身后一直没有停止过的笑声感到非常无奈。
“哈哈哈,你太逗了,哈哈哈,”绿衣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非常愉快,“哎哟哟哟,肚子疼死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逗呢,哈哈哈,我听过别人掩耳盗铃的,见过别人送银子叫人打自己的,就是没见过在额头上写字儿充老虎的,哈哈哈哈哈。”
我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起身准备离去。
“你别走啊你,哈哈哈,好了,我不笑你了,不就是想当大老虎吗。”他嘴角夸张的上翘,眼里看不到半分不笑。
我停住步子,定定的看着他。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其实不瞒你说,我刚才还真就以为你是老虎了。你这办法其实挺不错的,噗,真的不错。”
鱼竿在这时微微往下沉了沉,他赶忙回身两只手抓紧了鱼竿,嘴里还说着,“我真是没骗你,我就以为你是那老虎了,对,还是齐云山上最威风最厉害的大老虎,来来来,大老虎,搭把手搭把手。”
我看着眼前背对着我的绿衣男孩,再看了看他微微翘起的ρi股,伸出脚果断的踹了上去。踹了之后我突然恍然大悟,敢情我昨天晚上梦到踹人的场景是真实的啊,原来我要踹的就是这么棵青菜。
于是,“扑通”一声的,青菜变成了水煮青菜。
绿衣男孩明显是没料到我会这么“临门一脚”,站在水里呆滞了几秒后才伸出手指着我道:“你你你,你竟然敢踹本少爷!你个胆大包天的,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蒙鹏飞!你等着,我非要我爹把你扔在水里泡上三个时辰!”
哦?蒙鹏飞?云泽国有名的武将蒙鹏飞?受众士兵爱戴拥护的超级将领蒙鹏飞?有个娘子是铁军师的蒙鹏飞?
“你个丢脸的家伙还敢在这里嚷嚷!”一个粗犷的男声响了起来,接着一名留着满脸络腮的浑厚男子就下了水一把拽起绿衣男孩的后领,跟拎萝卜似的将男孩拎了起来。他骂骂咧咧道:“你个兔崽子,叫你别到处乱跑别到处乱跑你还给我惹事,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我我,爹,是她,是她把我给踹下去的!”绿衣男孩一手指着我,告状道:“你看,我身上都湿了湿了!”
“湿你个头!看你娘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络腮胡男子一巴掌推开了男孩委屈的脸,转身对我说道:“这位小姑娘对不住,我这混儿子估计又干了什么坏事,真是抱歉抱歉,我回去就好好收拾他。”
说完他一甩手将男孩子扛上了肩膀,大步迈着就走人。肩膀上绿衣男孩子努力扑腾着短小的手脚,一边扑腾一边还冲我嚷嚷:“臭呆子臭老虎你给我记着,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哎哟!爹!别打我ρi股!我要告诉娘你虐待我!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肿了肿了!”
我看着这对活宝父子渐行渐远,心里有些暖洋洋的,青菜的爹,看来是个很直爽的男子。蒙鹏飞,果然名不虚传。
我并没有转身走回路,而是继续茫无目的的行走乱逛。我在偌大的林园里随意的走动着,沿途的风景苍然而伟大,我渐渐被迷惑,开始有些不在人间的感觉。
然后,我刚觉得自己不像是在人间,视线了就出现了一个人。
我左侧的那棵大树下有个金色衣裳的男孩子正背靠着树干休息,眼睛紧紧的闭上,神情茫然。我停下脚步,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不发出任何声响。
我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哟呵,又是帅苗子一根。他的长相不同于云弥那些白净的男子,是那种充满活力的古铜色。五官也不似云弥男子那般秀气,而是俊朗深刻,如刀刻般充满力量之感。他长相虽稚嫩却隐隐透露着霸气,身上的衣服是代表了皇族身份的金色,也就是说,这个男孩子是个皇族。我顺眼瞟过他腰间那条极具国家特征的腰带,看来这男孩子是云战的皇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微有些沙哑,眼睛仍是合着。
我不出声,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不说话还有为什么吗,不就是因为我懒得说话。
金色男孩的火气似乎有些上来了,“为什么不说话?你也在笑我是个瞎子吗?”
我有些好奇,啊,瞎子,他是个瞎子?
“你是瞎子?”我听到自己有些好奇的声音。
金色男孩脾气估计不大好,猛的睁开无焦距的眼睛怒吼着,“滚!你才是瞎子!我不是瞎子!”
“那么……”我发现他的瞳孔竟然隐约泛着金色,“你是哑巴?”
“……”金色男孩的怒气有些被打断,接着又是一顿狂吼,“你是傻子吗?我怎么会是哑巴?你没听到我开口说话了吗!”
我伸出小拇指扣扣耳朵,小小年纪就肝火旺盛啊,这不好,不好。“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你是瞎子吗?”
“……”
我的声音突然变的他同情怜悯,“原来你真的是瞎子啊,你好可怜哦。”
“我不可怜!我为什么可怜!”金色男孩马上否认,颇有些欲盖弥彰,“父皇要把宓儿指给他就指给他!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宓儿因为我瞎了就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地面,我真怕他砸出个坑来。
“我说。”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很讨厌他?”
“他抢走了宓儿!宓儿原本是我的!”金色男孩恨恨的说道,“可是他是我的皇弟,我不可以讨厌他。”
“很好。”我往他的肩膀拍了下去,“请不要大意的上去,灭了他,抢回宓儿。”
金色男孩的表情愣住,“呃,你说什么?”
“请不要大意的上去,灭了他,抢回宓儿。”我不嫌麻烦的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该和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吗!”他又动怒了,“莫将军总是这样安慰张将军的!”
“啊。”我无趣的收回手,“原来你自己有定夺啊。”
他又是愣了一下,“呃,对,我自己知道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一个宓儿算什么,我以后会有数不过来的宓儿。”他冲我咧开笑容,“很好,那么你,以后就做我的女人吧。”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是看不到吗?”
“一点点,我只能看到一点点。”他努力睁大了俊目,“你是谁?我以后去你家接你。”
我往后退步,“我是云弥国十三皇子手下的宫女,我叫阿斗,你记得要来接我哦。”
“我明天就去。”他信誓旦旦,“你要等我哦。”
“好。”我等你个大头鬼。“那么,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我摇头叹气,这就是不接触别国国情造成的无知啊,云弥国的十三皇子正在西天陪唐僧下棋呢。
告别了瞎眼的金色男孩我总算是觉得有些累了,兜兜转转的准备回去却在途中碰上了四处张望的宇文修。
我叹气,唉,这个路痴,又迷路了。
“阿蓝!”宇文修的声音非常之惊喜,那初现风华的桃花眼里闪动着感动,“你来了!走走走,你是要回住的地方是吧?刚好我也顺路,我们一起去!”
我沉默,谁和你顺路了,你住的根本不是我院子好吧。可我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朝他乖巧的点头,“哦。”
宇文修步履急匆的拉着我往前跑去,突然,“刺啦”一声……
宇文修白皙的面孔变的绯红,用力遮掩着自己ρi股,“我,我,我刚才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它怎么就破了!”
我眼里还是只有那两片白花花的ρi股,“啊,好白。”我很平板的叙述着。
“看看看!看什么看!”他一手捂着ρi股一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小心长针眼!”
“七哥的ρi股,真白。”我呆滞的重复了一遍,即使眼前黑暗也可以猜到宇文修咬牙切齿的样子,啊,我的心情,真好。
“你个丫头,臭丫头,不准告诉别人!”宇文修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还想开口气他几句,一道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恩,不告诉别人什么?”
宇文修连忙放开捂着我眼睛的手,支支吾吾的看着来人道:“大,大哥,我,我。”
来人,也就是俊朗优雅少年宇文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解下了自己的罩衫丢给了他,“穿上。”
宇文修连忙将罩衫系的紧紧的,“我不是迷路,我只是想到处转转,恩,到处转转。”
我半垂眼睑,路痴子宇文修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可真可爱。
“阿蓝。”宇文睿对着我伸出手,“过来。”
我走近他,由他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他抱着我走了一段路时突然问道:“阿蓝,你喜欢老虎吗?”
“……”我沉默许久,然后道:“不喜欢。”
“哦。”他也沉默,过了一会说道:“看来我要加把劲让你习惯并喜欢老虎。”
我,你,去你妈的。
“喜欢老虎吗?”他又问了一遍。
我再思量了许久,呆呆道:“喜欢。”
“很好。”他满意的点点头,细长的狐狸眼内满是笑意,“我想,你也是喜欢的。”
我有点儿伤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屈服于恶势力……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老虎老虎的?”宇文修漂亮的脸蛋儿凑了上来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宇文睿回答的云淡风轻,俊俏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好了,我们回去吧。”
于是忽,宇文睿抱着我,宇文修亦步亦随的跟在他身侧,三人一起回了院子。
在几个月后的某天里,我听宫女们四处在传,云泽的蒙鹏飞蒙将军涉嫌谋反被满门抄斩,全家无一幸免。我想起池塘边那个绿衣男孩和粗犷男子,想起那些大呼小叫和隐约的温馨,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命运或许只是擦肩而过,生命也许就是转瞬而逝。
那天只是个普通的一天,显然,非常普通。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码完,接下去几天开始休息,不定时更新。
二一章
宇文睿说回宫,我算算日子,也确实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我出来一个月的时间,错过了宫中闹腾的刺杀,碰上了孟府里的些许人,发生了一些颇有趣味的事情,而如今,却是要回到那个沉闷却含有硕大秘密的皇宫去了。
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伸出手轻轻划过自己的眼睛。这张脸我看了两世,一世直爽无顾虑,一世呆滞无表情。我突然就想起一句话:出来混的,终归是要还的。
甜的吃太多,苦味来临的时候,我的抗压能力,变的那么薄弱。
“在看什么?”宇文睿走至我的身后,冰冷的手指贴上我的脸。他的温度总是偏冷,即使在灼热的夏日也带着舒适的冷沁。
“看自己。”我平板的回答,“阿蓝,不好看。”我说了我是特殊的,在皇家这个专出俊男美女的地方我就是个异类。
宇文睿一声轻笑,“不好看?那什么是好看什么又是不好看?”
我郑重的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掰着数了起来,“大表哥好看,七表哥好看,皇姐好看。阿蓝,不好看。”
宇文睿突然将我抱起来转了个身子,眼对眼的看着我说道:“那么,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好看?”
我很鄙夷的对着他道:“表哥,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宇文睿的脸很细微的抽动了一下,继而薄唇浅浅勾起,细长的狐狸眼半眯着道:“呃,恩,你说的对。你并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你说,对吗。”
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这厮,最后那句话问的显然意味深长。
“阿蓝。”他亲昵的用额头贴上我的额头,我们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你怕我吗?”
我闻言很认真的回答:“怕。”
宇文睿的笑容僵了一下,微棕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 “很好,你果然是阿蓝,我独一无二的阿蓝,永远诚实的阿蓝。”他箍在我腰上的大手紧了紧,接着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但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要你别再怕我。”
我半垂了眼睑,不怕?
对不起,我是个人,一个很正常的人,我能控制自己强烈的有意识的思想,但无法抑制从内心里生出来的躲避。
宇文睿,直至今时今日,我仍不能忘记你冰冷的手紧紧掐住我脖子的那种窒息感。
那是种叫做死亡来临的恐惧和绝望,你让我再次知道,原来,最亲密的人,却可以将我砸的更加粉碎。
“大表哥。”我推开他的胸膛,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我很认真的说道:“阿蓝怕你,所以,你离阿蓝远点儿,好吗?”
宇文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冷,可立刻恢复了原先的淡笑。他漂亮的薄唇慢慢的张开,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我沮丧的垂下头,“啊,还是没用。”我似乎不能妄想从他嘴里听到别的回答。
宇文睿低沉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多大的愉悦在里头,腰上的手掌微微使力,我便栽进了他的胸膛。吸入鼻子里的仍是他好闻的清香味,令人迷恋却又清醒了神志,宇文睿,太过危险。
“阿蓝。”宇文睿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却暗藏霸道,“所有的人都可以怕我,只有你不可以。”
我闭上眼睛不予理会。宇文睿,你可知道,我最不希望怕的,就是你。
他抱着我的力道紧了紧,低低的,像是宣誓般的说道:“总有一天,你不会再怕我。”
我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就意味着,我和你成为了同一种人。
因为,你宇文睿,不会为谁而改变。
“哎哟我说公子,轿子都备好了你还抱着公主干嘛,待会儿天一黑,黑灯瞎火的,出个什么事情那也不好办啊。”很嗲很媚很胡言乱语,不用猜了,不是灵芝那男人婆还是谁。
宇文睿的身子动了动,接着松开了手,“阿蓝,回宫吧。”
我点点头起了身,任他牵了我的手往外走去。
恩,回宫吧。
我回宫-就等于花开落地,那个叫悄然无声。我那偏僻的宫殿比以前更加清冷,虽然那干净的桌椅都告诉着我有人每天按时打扫着,可它依旧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毫无人气。
我怀念的摸着我的床,感叹的想着,安静原来是个这么让人舒心的东西。
“公主,你在外头待久了,有没有觉得这里反而不习惯了?”细细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
我将身子埋进被子里,“唔,还好。”
“那么,你在外头待久了,有没有觉得细细反而不亲近了?”细细的声音有些不爽啊这是。
我适时的露出脸对她笑笑,“唔,还是细细最好。”
细细听到这句话后如愿的笑了,动作轻快而灵敏的出了门,“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叫人准备些点心。”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伏在被子上淡淡的笑笑,瞧,细细是这么可爱的女子,即使她是宇文睿放在我身边的奸细,一个尽忠尽职的奸细。
我闭上眼睛想着宇文睿刚才说话的语气,然后,笑了。
在我十岁以前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可亲,即使他偶尔的腹黑偶尔的恶整偶尔的小坏,我都认为,这是个心底不坏的帅男孩儿,是的,我对他产生了依恋,我依恋他对我的亲昵,依恋那久违的宠溺。
接着,接着有件事情让我对他逐渐加深的依恋嘎然而止。
我就那么无意的撞上了他杀人的场面,我清楚的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斯文俊美的白衣少年,我清楚的记得鲜血染上他美丽的锦袍时他清隽的脸上那种冰冷残忍的表情,以及,他身前那张痛苦的,扭曲的,少年的脸。
我记得那个少年时他刚收的小厮,长相很秀气很讨喜,可现在他变的这么狰狞,这么的丑。
然后,我的脸,也变的和他的那样丑,也或许,比他的更丑。
我呆滞的看着面前那张依旧温柔却带着邪魅的脸,听着他轻柔的说:“阿蓝,你都看到了是吗,都看到了?”
我没有回话,也可能是根本无法回话,我的脖子被掐的生疼,我的思绪开始混乱,我甚至错乱的看到了颜佑臣那张脸,听到了安青那柔软的声音对我说:
“安然,我和佑臣在一起了。”
我突然就笑了,原来天长地久都是他妈的P话,原来真心宠爱都是他妈的鬼话。
安青背叛了我,颜佑臣背叛了我,现在,宇文睿也想杀了我。
我觉得很可笑,原来两世,我都是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宠爱上。
安柯蓝你他妈的就是个蠢货,至此一生,都是个蠢货。
宇文睿却在这时突然松开了手,抚着我的脸诡异的问:“阿蓝,你在看的是谁,你在想的是谁,你在笑的是谁。是你,是我,还是别人?”
我看着他的脸觉得很无力,我喃喃自语,“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是的,宇文睿,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宇文睿也笑了,低低的,愉悦的,饶有趣味的,“阿蓝,我怎么会舍得杀你,你这么的有趣。”
我淡漠的想着,我这么的有趣,所以,他舍不得了。于是才有了后来,有了我了解的他,有了他对我依旧无微不至的温柔,有了我心底隐隐滋生的疏离。
宇文睿,你的秘密要我和你一起承担,我做到了。你要我不再怕你,我却是无能为力。
如同玻璃被打碎,想要恢复原状,那么的难,几乎不能实现。
可你却对我说:阿蓝,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将自己埋入被褥之中,睡意逐渐上涌,可就在我快要坠入梦乡的时候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皇姐少见的不淡定的声音响了起来,“阿蓝,阿蓝,你给我起来!不准睡!”
我被惊的立刻恢复了清醒,无奈的抬起头对上她那张美丽的脸,“皇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怎么来了?”皇姐脸上很惊喜也很气愤,“你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就给走丢了,你让人多着急!”
我呆呆的笑道:“皇姐,你这是担心我啊。”
皇姐把脸一撇,“谁担心你啊,我是担心七哥会受大表哥的气!哼,我才不会担心你这个呆子!臭呆子!”
我想啊皇姐你那平日里淑女的形象都上哪儿去了,这会儿露出本性给人看到可怎么得了啊……“皇姐,又有人和你提亲了?”
皇姐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极其忧郁,她习惯性的拉着我的手说道:“阿蓝,这次是云战的大皇子贺莲臣,可是,我还是没有感觉。”
我其实挺想教育她的,孩子,这都什么年代,你还想着感觉来感觉去的?感觉是个什么东西?是爱情这东西。可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它不是个东西!
爱情这玩意儿就像是鬼,听的人多,见的人少。
皇姐的眼神有些黯然,“阿蓝,你说,他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呢,即使别人向我提亲他也是不慌不乱的,他像是根本不在乎我。”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七哥,皇姐,七哥不是不在乎你,而是那种在乎不是你要的而已。
“阿蓝,小时候七哥对我那么好,可为什么他变了呢。他那时候说过要娶我,要我当他唯一的娘子,可是,可是他现在却像是都忘了。”皇姐的语气那么的轻,淡淡的哀愁环绕在她的身旁。
我静静的看着她,皇姐,你说七哥变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现在的七哥,早已不是七哥。
我和皇姐正在这里女儿家小心思,门就又一次被人推开,接着身形俊逸的俊美男子缓步走到我们面前,狭长的桃花眼幽幽的看着我问道:“小傻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外面可好玩儿?”
我无语了一把,七哥,我不是去远行,我是走丢了回来,你该说的不是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千万嫑霸王的哟西~
二二章
宇文修这个人,用最贴切的形容词就是“万年老大”。
相貌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玩乐他认老二没人会是老大,风流他成京城一景没人敢来分羹。
瞧,这就是我的七表哥,宇文修。
皇姐一见七哥进来就有些慌了神,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接着便低垂着眼睛细细的研究着我的被褥。宇文修自然是看到了皇姐,可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又对我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恩,似乎还有些胖了,看来你在外面的日子过的不错啊。”
我在心底笑的温柔,不就是说我肥了么,这没什么好生气的,真没什么。
“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不成,啧啧,阿蓝,你的双下巴出来了。”宇文修狭长的桃花眼内带着明显的调侃,慢悠悠的说道。
双下巴……我继续微笑,不就是双下巴么,谁没有啊,这没什么可气的,确实没什么。
宇文修伸出保养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来了一句,“小傻子,你的脸……怎么有点像包子了?”
包子?很好,我最喜欢吃包子了。说我长的像包子?摆手摆手,不打紧,这真不打紧。
宇文修走近床边,突然邪魅的勾起薄唇说道:“阿蓝,原来这真不是我的错觉,你的眼睛……小了好多。”
我X,宇文修,你这就是故意打趣我的是吧。我呆呆的看着他开了口,“七哥,你那天自己回来了吗?”
宇文修原本悠闲的表情僵了住,尴尬一闪而过。他眼神有些闪烁的干笑了起来,“恩,今天这天气不错,是个出去玩儿的好日子啊。”
“那么,”我对他开心一笑,“七哥还要带阿蓝出去玩儿吗?”
宇文修的笑声嘎然而止,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天气,果然是个在皇宫里好好玩儿的日子,走,你赶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转转,以免你不认得路了。”
…….七哥,我没记错的话,路痴,是你不是我吧?
“阿蓝,”一直沉默着的皇姐突然抬起头对我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说完便有些黯然的转过头对宇文修说道:“七哥,我先回去了。”
宇文修的反应很淡,“恩,改日一起出来玩儿吧。”
皇姐“恩”了一声,接着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出去,窈窕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我叹气,何必呢,情情嗳嗳的,多折磨人。
皇姐走后宇文修的神情就有些放松,他磨蹭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脸,眯着眼睛笑道:“可算是回来了,想死我了。”
我推开他的大手,“七哥真是的。”
宇文修无比熟稔的躺倒我的床上,睨着我道:“怎么着,我又怎么了?”
我瞥着他道:“皇姐,你装作没看到皇姐。”
宇文修闻言眸子沉了沉,唇边笑意却是不减,“小傻子,这些事情你怎么会懂呢。既然给不起,那就不要给她希望。”
我猛的扑到他跟前,用一对无神的眼睛瞪着他问:“七哥,你有心上人了?”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皱着浓眉思索着说道:“恩,我想想,百花楼里的合香,语嫣阁里的紫俏,还有那个若水坊里的”
“啪”的一声,我的手掌就坚定的印在了他那张绝美的桃花面上。他半眯着长眸定定的看着我,我则是缓缓的移开手掌,对着手心里的一个黑印憨憨的说道:“七哥,你看,蚊子。”
宇文修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我说,小傻子。”
“啊?”我眨眨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你下次……”
“恩?”
“打蚊子……”
“啊?”
“能不能……”
“哦?”
“别用这么大的力气!”他总算是挤完整了一句话。
我看着他有些发黑发红的脸乖巧的点点头,“好。”
宇文修有些抓狂的抓住我的肩膀摇来摇去,“好好好,你哪次不是说好,你都打了多少年了你,你就不能长点儿记性,记性!”
我的平静明显和他的抓狂成了对比,我拍拍他的肩膀,“七哥,我真知道了。”
宇文修听了这句话没有变的欣慰反而更加沮丧和……绝望?下一刻他恢复了往常那种妖孽的脸,只是话说的却无比哀怨,“安柯蓝,我没记错的话这句你也说了好多年了……”
我很严肃的想着,恩,真的吗?好吧,你都叫我傻子了,怎么能指望我有记性?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指的就是你宇文修。
“阿蓝。”宇文修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不似平常那样总是带着悠闲,而是隐约有些疲累,“你说,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选择?”
我安静的看着他,呃,怎么着,宇文修这是要和我谈谈人生,说说感悟?
宇文修唇边擒着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了下去,“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选择我要走的路,即使不能全部顺心,却至少能保护我想保护的。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考虑的根本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他们要的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阿蓝,我很累。”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消极的他。我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几下,茫然的问道:“七哥,你怎么了?”
宇文修缓缓睁开眼,淡淡的笑道:“怎么,你也学会关心人了?出去一趟学到的还不少。”
这么近的看着他我才发现他的眸色竟然是那种很冷色的灰,淡淡的,无比深邃。我想了想,最终用食指戳着他的嘴角往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我道:“七哥还是笑着好看。”
宇文修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发愣,接着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了些许暖意,他伸手覆上了我的手,叹了口气道:“阿蓝,或许,你才是最幸福的。”
我莞尔,在这个复杂并且扑朔迷离的地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我幸福的绝招。
细细回来以后宇文修就起身离开了,我在细细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下用膳净身,脑子里盘旋的却一直是宇文修那张落寂疲惫的脸,老实说,我很疑惑他遇见了什么事情。我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我第二天起床准备出去晒晒太阳时我就听到外厅两个宫女正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什么,我自然是停下了脚步,静静的聆听。
“你听说了没有,西边宫里那个莫娘娘昨儿夜里死了!”瘦高的宫女先开了口,语气是压抑着的激动和热血。
身旁有些矮胖的宫女立刻接了口,“就是那个疯了的娘娘?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我跟你说,前些日子里就传这莫娘娘见鬼了,日日夜夜在喊着笑着,说是见到了当年和她一起照顾云泽皇子的辰娘娘,然后昨儿夜里就穿着一身白衣裳死在了床上,听说那张脸上还是笑着的。”她说着哆嗦了下身子,“大白天的,说起来还真有些冷。”
矮胖的宫女有些疑惑,“红姐姐,我听着糊涂了,什么辰娘娘云泽皇子的,我就知道莫娘娘啊。”
瘦高的宫女两手一拍,“我给忘了,你是刚来的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矮胖宫女立刻求知若渴,“红姐姐,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瘦高的宫女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愣是没看到站在柱子后的我,她有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来这宫里也有三年的时间了,我听以前的老宫女说,这莫娘娘原先是不疯的,不仅不疯,还是皇上极其宠爱的一个妃子。十四年前云泽送了才四岁的三皇子到我们这里当质子,皇上就把他安排在了西边的宫里。再说这莫娘娘原先是云泽的一名渔女,因被皇上看中了才接到宫里的。宫里人都知道这回事,但因为皇上特别宠爱莫娘娘所以也没人敢提这事情。”
“莫娘娘当时一见这云泽皇子就喜爱的不得了,加上当时她正滑了胎,更是对云泽皇子爱不释手。皇上见她这么怜爱云泽皇子就破例将云泽皇子交给了她和辰娘娘抚养,因莫娘娘也是云泽人这云泽皇子对她也是少了疏离多了几分亲近,原本这样和乐融融的也是难得的亲近场面,可是有一天却出了大事情。”
矮胖的宫女咽了咽口水,“出,出什么事情了?”
瘦高的宫女刻意拉慢了说话的语调,“西宫着了火,除了当天不在场的莫娘娘,里头所有的人全部被烧死,包括云泽皇子。”
矮胖宫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不会吧,云泽的皇子死了?那不是出大乱子了?!”
瘦高的宫女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你以为十几年前和云泽的那场战争是怎么来的。莫娘娘打那件事情以后就疯疯癫癫的,遇着人就说云泽皇子的事情,说他没死。可侍卫找的尸体能假吗?啧啧,听说那小小的身子都给烧蜷起来了。”
“那莫娘娘就没事吗?”矮胖的宫女问道。
瘦高的宫女嗤笑了声,“命是没给拿走,可宫里的妃子最惨的不是死,而是失宠。莫娘娘疯了这么多年,皇上怕是早就忘记了有这么个人。现在死了,还算是个解脱。”
矮胖的宫女点点头,“也是,这么疯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在暗处收回脚步,转身回到了房间。我替自己倒了杯热茶,看着热气从茶杯中升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宇文修,你说的别无选择,莫非是指……莫娘娘的死,和你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OK,补全。
关于年龄:
阿蓝 15岁
皇姐 15岁
大表哥 19岁
七表哥 17岁
孟少珏 18岁
PS:就是,宇文睿和宇文修名义上来说应该是堂兄弟,阿蓝有好几个舅舅的,-_-|||
二三章
我说过,我知道这个宫里的秘密,包括他的,她的,还有他们的。
宇文修的秘密相比起别人就显得非常干净利落及简短,无非就是“宇文修不是宇文修”这八个字。
七岁前的宇文修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陪着我的皇姐找乐子,逗着我的皇姐笑嘻嘻,带着我的皇姐游荡荡,可以说他们俩的感情是建立在青梅竹马上的深厚。听皇姐说那时候的宇文修甚至说过要娶她当唯一的娘子之类的话,由此可见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
我默默抹了把汗。这年头,孩子未免也太早熟。
再来说说七岁以后的宇文修。
那年原本经常入宫的宇文修突然传出得了重病,急坏了二舅舅和宇文修的娘亲。父皇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去看病,可所有人回来的答案却只有一个:皇上,七公子的情况危急却闻所未闻,臣翻遍医书仍一无所获,请恕臣无能为力。
皇姐自然是急的团团转,小小的人儿抓着父皇的袖子使劲儿的摇晃,“父皇,我要去看七哥哥,我要去看七哥哥。”
父皇也是满口答应,“好好好,明日你就和我一起去看修儿,明日,明日一早就去。”
但结果却是我们几个对着层层遮掩的厚帘子发傻,只因为二舅舅很抱歉很伤心的说:“修儿这病来的突然,我们一开始没有在意,可是现在他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被传染了,皇上,公主,你们还是避避的好。”
二舅舅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摊手,凉拌。
一行人失望的回了宫,皇姐日日忐忑的支着下巴问我,“阿蓝,你说七哥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呢。”
我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嘴里嚼着刚做好的桂花糕,“啊?”
皇姐瞥我一眼,幽幽叹气,“唉,你不懂呢,傻孩子。”
我有点被雷的感觉,傻孩子,一个也就五岁大的娃儿,我的双生姐姐,竟然说我是“傻孩子”?
好吧我承认我世外了。
继续话题,话说宇文修的重病得了好几个月,最后终于传来个好消息,说是民间有个神医上了门治病,并且说的头头是道,极为有门儿。二舅舅秉着死马也能当成活马医的信念,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就不放手。那神医也乐呵的答应了,可条件是带宇文修上山医治并且医好了以后二舅舅千万不能惊讶。
二舅舅当时答应的那个叫果断,可在半年后看到自己面前那个肥的连五官都模糊不清的宇文修后,一向坚强的二舅舅,哭了。
唉,一漂亮的儿子交出去,半年后收回个大肉丸子,搁谁谁不哭。
总的来说就是宇文修身体倍儿棒的回来了,只是变成了个无敌胖子。不过胖也不是个问题,在二舅舅和宇文修娘亲的努力下,宇文修用了一年的时间在我们的面前慢慢瘦了下来,且少年时的五官比幼时更美更招人喜爱了。
至此,那都是明里发生的事情。
暗里的则是,我同那疯娘娘的感情还不错,一疯一呆的对着也算是不无趣。她总是同祥林嫂般的和我重复着云泽的小皇子怎么怎么的,怎么怎么的,我也就毫无意义的接受了那些怎么怎么的,怎么怎么的。
其中有一条,“朗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的印记,可雪白粉嫩了。不过,除了一个地方。”说到这里她就会掩着嘴轻笑,总是模糊的眸子里散发出母爱的光泽,“朗儿的ρi股上啊,有个拇指大的红色胎记,不注意看的时候还真像朵花儿呢。”
于是我就知道,那个死去的云泽皇子殷朗的ρi股上,有个像花的红色胎记。
然后,然后?
然后在我九岁那年和众人一起去齐云山,无意中看到宇文修白白嫩嫩的曝光ρi股之后,我就知道了,宇文修的性格大变,宇文修对皇姐的冷淡疏离,宇文修对有些事情的茫然无知,不是因为他生病变异,而是因为宇文修,根本不是宇文修。
天啊,我知道的太多,真危险。
我美滋滋的喝了口茶,看着微起波澜的茶面又开始深思。
我觉得有些疑惑,似乎很多事情在我出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改变。云战来访,父皇受刺杀,莫娘娘的死,七哥的那番话……
我捏紧了茶杯,莫娘娘死了,父皇被刺杀。这代表了什么?宇文修又或者该说云泽,要有行动了吗?
啊,头好痛,阴谋果然不适合我,我还是适合宫保鸡丁来着。
我点点头,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啥阴谋阳谋张艺谋的,跟我完全没关系啊。我喝光杯中的茶水起身准备回床上睡觉,却听的细细在外头和人说道:“灵芝姐姐稍等,我去看看公主起床没。”
我挑眉,灵芝?怎么,大表哥来了?
“公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细细推门进来,脸上满是惊讶的说道。
我摸摸自己的额角,“睡多了,头疼。”
细细过来体贴的探探我的额头,“没有发热,估计是有些闷着了,奴婢待会儿就个你煎些散闷的药来。”
“恩。”我点点头,“灵芝在外面?”
“是啊,”细细帮我整了整衣襟,“灵芝姑娘说大公子正在余香亭,差她过来给公主传话,叫公主快些去。”
我不明所以,“说了什么事情吗?”
细细摇头,“没说。”
“哦。”我起身往外走,“那走吧。”
出门后灵芝正规矩的侯在门外,看到我出来便大大咧咧一笑,“奴婢见过公主。”
我公式化的回道:“灵芝姐姐好。”
“哈哈。”灵芝闻言马上没了刚才那副奴才样,红唇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我说这宫里就公主你可爱些,别的人见着就跟脸上涂了半匣子的粉似的,怪没趣的。”
我憨憨笑笑,并不言语。
“我说灵芝姐姐,还闲聊,大公子待会儿得说你了。”细细凉凉的来了一句。
灵芝媚眼白了她一眼:“我说细细,你这耐心怎么越来越差了,这以后牧一要娶了你日子不好过啊。”
细细对着灵芝的调侃面不改色,还击道:“我这事情还算是没到的,可我看牧二现在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灵芝一手掐上细细的脸,娇笑道:“哎哟喂小师妹,几年不见嘴巴倒是厉了不少。”
细细一手推着她含糊的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大公子待会可真得生气了。”
灵芝这才放下了手,侧脸对我道:“公主,请。”
我在心底对牧一牧二其实是很同情的,他们俩怎么说也是气质沉稳办事有力的成熟男性,但是对上的这么俩,唉,也真够他们受的了。
我住的是偏宫,余香亭则是我这偏冷宫殿和热闹地带的交接处。我这一路上过去也没见到几个宫女内侍,只有身边灵芝和细细不时低声斗着嘴。大概走了十分钟余香亭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身形俊逸的男子,却没想到会是穿着桃红色衣裳的纤细少女。
身旁的灵芝和细细对视了一眼就默契的退了下去,我看着亭中背对着我的熟悉身影心里微微惊讶,接着浮起的就是了然。宇文睿,你总是知道我心里惦记着的是什么。
我轻轻的走进厅子,莹露还是毫无察觉的坐在石椅上,嘴里似乎嘀嘀咕咕着什么。走近了才隐约听她说着:“哥哥和那个宇文公子搞的什么鬼,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难不成是两个人一起去看那什么第一公主美人去了,哼,真是见色忘妹的家伙。”
我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不说话,继续听着她小有脾气的碎碎念。
“不过这个宇文公子竟然是救了柳如絮的那个人?恩,哈哈,哈哈,真讨厌。”她干笑了会儿接着有些不快的说道。
我对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就想笑,莹露啊莹露,你怎么能这么投入的自言自语呢,真有趣。
“唉,要是阿蓝在就好了。”莹露说着点了点头,“我可以跟她说这件有趣的事情。”她突然伸手拍了石桌一下,接着吃痛的收回手一个劲的揉着,“哎哟疼疼,都怪哥哥这个混蛋,竟然不告诉我阿蓝去哪里了。”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抬手准备搭上了她的肩膀,可没想到的这时她也恰好回过头,然后俩个人的动作都停住,呆呆的看着对方。我是习惯性的呆滞,而莹露则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呆愣。
“阿阿阿阿蓝?”莹露蓦地起身伸出食指颤抖的指着我叫道,水汪汪的大眼诧异的瞪开。
我难得开怀的眯起眼睛朝她笑笑,“莹露。”
“阿蓝阿蓝!”莹露开心的一把抱住了我,两只脚一直跳着,“我可找到你了!阿蓝阿蓝,我想死你了!”
我回抱住她,“我,也想。”
“笨阿蓝呆阿蓝。”她激动过后推开我开始数落,“你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
我道:“我回家了。”
“回家?你真是的,你家那么远那么乡下,为什么不叫哥哥送你回去呢。”莹露刚说完表情就僵住,非常机械的歪下头问道:“等等,你说,回,回家?”
我回道:“恩。”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莹露的表情变的很复杂,“你的意思是……”
“莹露。”亭外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真是不知礼数,还不赶快对五公主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PS:宇文修的相貌转变问题,因为是在他们面前慢慢减下了,他们对他相貌的改变也就没那么突兀,且其中易容肯定是有的,在漫长的过程中慢慢卸掉伪装,最终变成现在的宇文修。
二四章
毫无悬念,这道“美丽动听”的声音是属于孟少珏孟少爷的。我感觉自己的眼角非常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孟少珏同学,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出现的时间总是掐的刚刚好?
亭外孟少珏一袭银色长袍风度翩翩,手中紫玉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温润的光泽,他无视于目瞪口呆的莹露又来了一句,“莹露,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哥,哥哥。”莹露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说五公主,公主,跟公主行礼?”
孟少珏缓缓走进亭中,狭长的风眸里带着浅浅笑意的看着我说道:“恩。”
“可是,可是。”莹露非常纠结的皱起眉头,“这里哪来的公主,你,我,阿蓝,只有我们三个啊。还是……哥哥你什么时候成了五公主?”
孟少珏闻言一脸哭笑不得,拿起紫玉扇在她额头上轻敲说道:“跟我耍什么误子,这可是在宫里,给我正经些。”
莹露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明明是你在搞什么妖蛾子,五公主五公主,阿蓝怎么就成了五公主了?”
孟少珏薄唇轻勾,意有所指的瞟了眼我,“这个……你就要问她本人了。”
我琢磨着可不是么,你们俩讨论来讨论去,怎么就没我这个当事人的份儿啊?
莹露沉默了会儿,接着转头按住我的肩膀,非常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你,是阿蓝吗?”
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好笑,可明里还是不动声色,“恩。”
我以为莹露还要继续追问或者怎么的,没想的是她听到这个回答后就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嘴角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耸耸肩对孟少珏很无所谓的说道:“哥哥,你看,阿蓝说她是阿蓝唉,那就没什么事儿了。诶,天色不早了,阿蓝,我们回府吧。”说完拉起我的手就要走。
孟少珏则是一脸黑线的拿起扇子再敲了她一下,很无奈的说道:“孟莹露,你还可以再疯癫一点。”
“哥哥。”莹露的声音响亮且理直气壮,美目里光耀闪动,“阿蓝说了她是阿蓝,这样还不够吗?”
莹露的话落下后我和孟少珏都愣住了,我觉得心底滋生了一些很细微的暖洋洋的感觉,莹露她说,只要我是阿蓝,那便足够。我慢慢的勾起唇角,莹露,原来有些时候,事情可以那样的简单。
就如同计算两点间最短的距离,你走的是那一条笔直的线路,直接而快速。而我们却总是七拐八绕的考虑太多可能因素,最终错过了最捷径正确的选择。
你比我们都要纯粹。
莹露无视我们两人的沉默,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呆子终究是呆子,你瞧瞧这眼神,还是这么的呆,和小黑没有半点的区别啊。对了,哥哥,小黑呢?”
孟少珏原本是半眯了凤目,表情带着些欣慰和了然,可听到莹露的问话后就变得有些怪异,嘴角可疑的微微上翘,“恩,小黑啊,它正和宇文公子在一起呢。”他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深深的笑容,“我来找你们正是为了宇文公子的事情。”
我有些狐疑,瞧他这笑容分明是忍俊不禁却又拼命忍住,小黑和宇文睿?难道他们两个,呃,起“火花”了?
莹露也有些疑惑,“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出什么事情了吗?”
孟少珏只是神秘的笑着示意我们跟上他。莹露牵着我的手和我对看了一眼,接着安静的跟了上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就明了。
然后,当我和莹露对上那副很突兀的画满时,我们俩都沉默了。莹露在沉默过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剧烈的抖动着。而我也是忍不住弯起个大大的弧度,无视于宇文睿那张隐约有些发青的脸。
只见厅堂里面容清隽的宇文睿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的拿着茶杯品着茶,细长的狐狸眼里波澜不惊,一片沉稳。而他的胸口处却安稳的挂着一只猪,一只黑色的小猪,隐约还可以看见这只黑猪的嘴唇正紧紧的闭合。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底笑的快要喘不过气。天,谁可以和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小黑为什么会像根链子一样死死的挂在宇文睿的胸前?
莹露也几乎笑抽过去,她拽着孟少珏的袖子一个劲的拉着,“哥哥,你告诉我这是个幻觉,这是幻觉对不对,小黑怎么会那么没有礼貌的挂在宇文公子的身上呢,噗哈哈,不会的,这绝对是个错觉。”
孟少珏状似很严肃的思考了下,凤眸里隐隐闪着恶作剧,他莞尔一笑的说道:“其实,我也认为这是我们的错觉。”
我默默的想着,既然他们都说是错觉,那么可能,这就是个错觉。
只是宇文睿微微清冷的声音很快就打破了我们的自我催眠,他细长的眸子里浮现淡淡笑意的道:“笑够了吗?”
莹露立刻正了正脸,很规矩的回道:“笑够了。”
我再一次的想:莹露果然非常可爱。
“既然笑够了……”宇文睿慵懒的眨了下眼睛,平静的话里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们几个给我商量商量,该怎么把这东西给取下来。”
“呃,”莹露顿了顿,抬头看着孟少珏道:“哥哥,你快去帮帮宇文公子啊。这样多失礼,真是太失礼了。”
孟少珏挑挑俊眉,“你觉得我要是有办法的话还会去找你们吗?”
莹露很果断的摇头,“不会。”
这边两人正开着小会,那头宇文睿胸前的某猪哼唧哼唧了两声,嘴里却依旧咬的死紧不肯松口。宇文睿低头看它一眼,抬头时笑的愈发温柔了,“你们还没商量好吗?”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似乎传达着“还没商量好的话那我就亲自动手了”的信息。
莹露见状吞了吞口水,“那个,我来试试。”
她走到宇文睿身边对小黑伸出双手说道:“小黑,乖,下来。”
小黑无神的两只大眼呆呆的看着宇文睿淡青色的衣裳,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莹露抿了下嘴,放柔了调子用一种引诱的口吻说道:“小黑,我刚发下了宫里有一种很好吃的糕点,松脆可口,可好吃了。我还特意叫那宫女替你留了几块。来,我带你去尝尝,待会儿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黑爷却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甩都不甩温柔可人的莹露。我感叹的想着,几天不见,猪爷竟然进化了,连吃的都引诱不了它了!
这世道,什么都在进步。
莹露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小黑,威胁道,“我说小黑,你不下来?你真不下来?你确定你不下来?”
小黑爷面对她的威胁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执著着宇文睿胸前的衣裳。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下来了。”莹露摸摸自己的下巴对着小黑非常深沉的来了一句,接着抬头对宇文睿很无辜的笑笑,“宇文公子,你看,小黑它是真的不理睬我,我也是没办法了。要不,你试着和它相处看看?其实它挺可爱的。真的。”
远目,莹露,你确定你不是在报复宇文睿救了柳如絮的事情?
宇文睿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细长的狐狸眼内划过一道冷光,“相处?孟小姐的意思是让它就这么挂在我身上和我相处?恩,这倒是挺亲密的。”
莹露立刻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回身跑到了孟少珏的身边,“哥哥,哈哈,我是真没主意了。”
孟少珏似笑非笑的说道:“要么,公主去试一下?”
莹露拍了下手掌,“对哦,阿蓝,小黑可听你的话了,你上去试试,说不定就松口了。快去快去。”
宇文睿淡淡的看着我,“阿蓝,过来。”
我乖巧的上前站到他的身侧,“表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我颊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半垂着眼睑低声说道:“它听你的话,恩?”
我摇头,“阿蓝又不是猪。”我不是猪,猪不是人,所以猪又怎么会听懂我的话呢。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突然就弥漫了笑意,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棕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听不懂人话……么?”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换了话题问道,“早上起来用过膳没?”
我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实回答:“没有。”
“那么……”他云淡风轻的道:“中午想吃什么?”
我很熟练的接口,“肉。”
“什么肉。”
“猪肉。”
……呃,咩,猪肉?
我想我明白宇文睿是什么意思了。
不出所料,小黑爷在听到我们“无比正常”的用餐讨论后就一口松了牙关,它迈着粗短的四肢顺着宇文睿的大腿走近我,伸长脖子勉强的勾到我的手蹭了蹭,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看着我,接着发出了类似很委屈的哼唧声。
宇文睿清隽的面容上依旧是优雅的笑容,似乎对黑爷的松开没有任何反应。可我却眼尖的看到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邪笑。
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果然,一人更比一人黑。
我伸手抱住了小黑久违的温热身躯,拽了拽它的耳朵说道:“好久不见。”
小黑蹬了蹬猪后腿,在我手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我摸了摸它顺滑的黑毛,心里觉得它欺善怕恶见风使舵和懒洋洋的表情着实可爱。
“都说好了?”宇文睿来回看了我和莹露几眼,慢悠悠的问道。
莹露上前挽着我的手臂顺手摸了小黑一把,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什么说好了?根本没什么可说的啊。阿蓝,这下你就不能跟我回府了,真无趣。”
宇文睿闻言有礼的说道:“孟小姐即是阿蓝的好友,自然是可以经常上宫里找她。”
莹露用头碰了碰我的脑袋,“阿蓝,这样可以吗?”
我点头,“恩。”
莹露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反而有些无趣的说道:“可是宫里不好玩儿啊,哪有外面来的有趣。”
我明白,她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得让我们去外面玩儿。很好,我喜欢。
“刚好,”孟少珏紫玉扇轻轻一摇,端端一个俊美倜傥的公子哥,“过几日便是龙舟会,不知宇文公子和公主可愿赏脸一同去游看?”
宇文睿微微颔首,“我也正有此意,那么就这样定下了。”
孟少珏笑道:“一言为定。”
我看着那两个漂亮有礼的男人突然就深深的感叹了。
人,果然不可貌相。
接下来的日子重复着曾经的单调,我和皇姐一起去看望了刚复原的父皇,我们去的时候正逢大皇姐和三皇姐在对父皇嘘寒问暖。父皇对于皇姐的来到表示高度的热情,对于我的掺和明显冷淡许多。皇姐努力的想要把我带到他们的氛围之中,奈何我实在是个异类,我安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们的父慈女孝,如同观赏着一出戏剧。
这是属于他们的,却不是我的。
属于我的还是只有我那个清冷的小宫殿,我喜欢在寒冷的冬天躲在被褥里取暖,喜欢在炎热的夏日里躺在席子上找凉快,我的生活简单并且无趣,却十分的合我的心意。
这是属于我的,却是他们没有的。
这天夜里我本来正睡的香甜,却在朦胧间看到自己的窗户正大敞,窗子边的桌子上有人坐着。我揉了揉眼睛,对这样的情况习已为然。
今天是七月三日,宇文睿娘亲的祭日。
二五章
银色的月光缓缓流泻进屋,洒在韶华男子修长的身子上。他侧脸看着窗外,单薄的唇瓣微微抿起,细长的眸子里浮动的是冷然光泽。
我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赤足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大理石冰冷的温度缓慢的传遍我的身子,可这冷却比不上床边那俊美男子给人的疏远来的寒冷。我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窗边的他,直到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
“阿蓝。”宇文睿的睫毛轻颤,出口的话语轻的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云朵。
我仍是不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每年的今天他总是会这样来到我的房间,静静的看着窗外那一颗即将枯萎的桂花树,直至天明。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过来。”
我如同曾经的每个今天一样走到他身边,任由他将我抱进怀中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我以为他会像往年那样只是沉默的坐一个晚上,却没想到他却开了口。
“阿蓝,今天是我娘的忌日。”宇文睿开口说道,低垂的眸子里有些空洞。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千万别跟我说他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他用温热的脸颊蹭了蹭我的额头,低低的笑了几声,带着些许讽刺,“阿蓝,你知道么,我喜欢你的娘亲,胜过我的娘亲。”
这个我是知道的,我那因生产而亡的皇后娘亲据说在生前极其疼爱这个又漂亮又聪明又懂事的小侄子。
“阿蓝……”他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颈间,有些痒,有些湿,“其实,你都知道的,对吗?”
我的神经立刻绷紧,知道?知道什么?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其实你不是你娘和大舅舅的儿子。
“呵呵……”他低沉的笑了几声,带动胸膛轻轻的震动,“瞧你怕的,怎么,怕我会灭口?”
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你又不是第一次想要灭了我。
“阿蓝,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他的声音那样的坚定有力,却让我隐隐有些苍凉的感觉。
宇文睿,为什么要和我保证,保证那些虚无的东西。
他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清冷却带着温柔,“所以,别再怕我。”
在这种静谧和谐的气氛中,我竟然想说一句:啊,天黑了,都回家睡觉吧。 -_-|||
“阿睿。”我听到自己开了口,“如果有一天,它不再怕你,那么,我也不会再怕你。”
“它”,是指我的心脏。
宇文睿伸手覆上我捂在胸口的手,棕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笑意,“阿蓝,记住,这里,只有我能进去。”
我只是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不说话,这里,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曾进去。
宇文睿闻言没有说话,时间在静谧中流淌,谁都没有再开口,唯恐打破这安静的局面。
我突然察觉到刚才我说的话并不是一个呆子该说的,短短的一句话内含着的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信息。我淡淡笑了笑,试着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呆子。
我如同大多数穿越女一样睁开眼睛便处在了另一个时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自己。我的思绪在出生后一直处于对曾经记忆的难以自拔和荒谬新生的迷茫中,我重新拥有的身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能供我使用,于是我成了一个思想者,一个脑力运动者。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思考,思考为什么我会穿越。可这实在是个太难的问题,在我用了无数日夜都不能思考出这个答案后我开始了回忆,回忆自己曾经的生活,曾经拥有的,失去的,不复存在却依旧不能释怀的一切。只是回忆过去为我带来的实属消极,于是我选择幻想回来,幻想自己是一个天命所归的女子,结束了前生的飘渺生活后来到异界成为救世主,然后OOXX,反OOXX,再然完成使命,抱着N个美男Happy Ending。
等我从经典穿越小说的套路中醒来时,我很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三岁了,身边的宫人都用一种奇异鄙夷或可惜的眼神看着我,我想我是知道为什么的,因为我打出生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而彼时我同胞的可爱皇姐已经会用软甜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对着我们的父亲喊“父皇”。
长时间的沉默叫我对说话失去了兴趣,我懒得动嘴懒得出声懒得有表情,我那样懒,以致于我在漫长的成长里得知那些或大或小的秘密时变得更懒。
皇宫就像是社会的顶级缩小版,聚集着最华灿的奢侈和至阴暗的腐烂。我默默的看着周边的人和事情,将所有的情绪和感触放在心里,独自咀嚼。
作为宫里唯一一个沉默和无害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我得到的是优势,人们对我的戒心降到历史最低,并且乐于读我倾诉。宇文睿,宇文修和皇姐则是我最亲密的三个人。
很多时候的事后回忆我总会发现自己喜欢冷不丁的冒话,接着继续沉默,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和反应。
我是个呆子,我不是个呆子。
他们知道我是个呆子,他们知道我不是个呆子。
这又如何……?
谁在乎。
我闭上眼睛淡笑着想着,至少,我不在乎。
第二天醒来后我正安稳的睡在床上,耳边是细细习惯性的念叨。窗前的书桌干干净净,椅子上也没有了那道欣长的身影,温暖的阳光在屋内投下影子,昨晚的一切似乎只是个梦境。我揉揉眼睛起身由着细细替我更衣,心情平淡,毫无波澜。
这是我的生活,微漾水晕却终究回归平静。而我,只活在自己的生活里。一切,与我无关。
日子眨眼即逝,转眼间就到了宇文睿和孟少珏约定的龙舟日,宇文睿一大早就进宫把我从舒适的被窝里带了出来,一番“平民化”的打扮后就准备出宫,在路上又碰上了正来找我的皇姐,皇姐本来因为找不到七哥的下落而心情低落,看到我们的打扮后了然的笑了笑,然后,出宫的人数就又增加了一个。
我们去约定的地方时孟少珏和莹露已经在那儿了,孟少珏看着皇姐的眼神有些深邃,笑容俊美且风度翩翩,纵然是见多了各色迷人男子的皇姐也忍不住微红了脸颊微垂了眸子。莹露偷偷用手抵了抵我,无声的用嘴型道:“第一美人公主?”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她说的正确,她一副明白的神情,眼神里带着促狭和无可奈何。我想她是在感叹自己的哥哥为什么是这么一个无节操的强力发电机。
走的时候孟少珏和皇姐并着肩走在前面,莹露和我牵着手走在后面,宇文睿则是站在我的另一侧和我们平行着。我的注意力慢慢被莹露绘声绘色的叙述吸引过去,再左看时宇文睿已经到了身前,慢慢的和我们拉开了距离。我想男女的迈步大小果然不一样,没有一个人的配合就得不到所谓的并肩。
我侧过头继续听着莹露嘴里那些有趣的事情,突然间左手一紧,带着薄茧的大手的牵着了我。我看过去时对上的是宇文睿淡漠的俊美脸旁,长的狐狸眼看着前方,睫毛一动不动,漫不经心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有些想笑的冲动,宇文睿是如此闷骚的一个人,而我早就习惯了他的闷骚。
龙舟会是民间流行的一种比赛,原本只是人们单纯聚集热闹的比赛,演变至今也带上了利益色彩,几队各自代表着商家的队伍划龙舟比赛,暗地里更是有着无数人压着银子赌谁胜谁负。龙舟会是在京都最大的长汇河上进行,河岸边聚着无数民众摇旗呐喊,宽敞的河面上也停驻着不少的游舫供人近距离观看。
孟少珏的游舫并不像他本人那般孔雀,不小却称不上大,实用但不华丽。照他的话说就是“出来游玩,还是低调些的好”。我和莹露闻言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致决定忽视这句话。
我们坐在游舫前瞧着参赛的队伍奋力拼搏,我无意中看到远处有一艘很大很显眼的游舫,心想着这又是哪家的出来显摆。
两岸呐喊声震耳欲聋,边上的几个人也是看的有些入神,莹露手里握着的杯子则是洒出了些许茶水。我有些兴致缺缺,对这东西实在是提不了多大的兴致。当然,如果现在比赛的是中国队和日本队,我不介意用我的嗓子为国人加油,更不介意对日本队比比中指。
我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人,该记着的绝不忘记。
大概两个钟头的比赛后胜者诞生,头上寄着红带子的壮汉们激动的起身大喊,岸边的人们则是各声汇聚,有骂声也有赞声。我们几个转身进了舫间,关上门后外面的嘈杂声便小了一半。宇文睿拿着茶杯优雅的喝了口茶水,对着孟少珏道:“孟公子今日压的是哪一方?”
孟少珏凤目微转,“说来不巧,我今日压的是黑的那方。”
“这次可是爆了个冷。”宇文睿淡淡道:“巧的是,我压的正是红方。”
“宇文公子总是胜的那方,对么。”孟少珏低低笑了几声,本来是肯定的句子显得有些奇怪,“听说公子棋艺高超,今日可愿和我来一盘?”
宇文睿半眯了狐狸眼,“有何不可。”
棋盘很快就送了上来,宇文睿和孟少珏很快就开始了棋局,皇姐则是坐在宇文睿身侧看的入神,瞧她不时露出的那些惊叹和紧张的神情可得知他们俩的对手似乎还很精彩,只是那两个风采如华的男子却依旧谈笑风生,看不出一丝异状。
啧啧,果然是高人。
莹露和我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她把玩着一个葡萄说道:“阿蓝,下棋好玩儿吗?”
我摇头,“不觉得。”
“那他们怎么那么入迷?”莹露很疑惑。
“谁知道。”我看着她眼前一盘水灿灿的葡萄突然来了主意,“莹露。”
“恩?”
“我们来比赛吧。”
“什么比赛?”莹露立马精神的睁大了眼睛。
我缓缓的吐出几个字,“吃葡萄。”
莹露重重点头,“好。”
……
当我和莹露从光光的盘子里抬起头时对上的是宇文睿孟少珏和皇姐目不转睛的三双眼睛,莹露打了个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你们下完了?”
皇姐摇了摇头。
“呃,那你们继续啊。”莹露摆摆手道。
孟少珏的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不断游移,最终定在了我的脸上,狭长的风目内满是忍俊不禁,“我突然觉得下棋不是那么的有趣了。”
宇文睿这时也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揩去了我唇瓣的汁水,清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笑意,“胡来。”
我朝他递出了手里最后一个葡萄,“给。”
宇文睿盯着我手中的葡萄看了几秒,最后勾起薄唇接了过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嘁,世界末日都不能抹灭我对葡萄的热情。
我转开脸,无意中对上了孟少珏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叫人根本无从捉摸。
突然外面的嘈杂声大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落水的“扑通”声和呼救声,宇文睿俊眉微皱,和孟少珏一起开门走了出去,我们几个也是屁颠儿的跟了出去。
只见原本欢庆的长汇河现在是一片慌乱,方才气质高昂的红带汉子们此刻都落在了河中央,长舟仰面在水上,一干人闹着水花好不热闹。而他们的旁边停着的是我刚才见过的那艘大游舫。游舫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水中的人们。
“叫你们挡了我们的道,真是不知好歹!”其中那个年轻的男子笑着道,口气好不恶劣,“你们不是厉害的很吗,现在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全部游回岸上。谁要是敢多管闲事,哼,就跟他们一起下去!”
年轻男子身边的中年男子闻言满意的看着四处退缩的船只点了点头,年轻男子则是气焰更加嚣张的昂起了头
宇文睿突然溢出一声轻笑,细长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多管闲事就一起下去……么?”
孟少珏俊美的脸上漾出爽朗笑容,紫玉扇轻轻打开,“宇文公子,民不压官,官不压恶官,实乃真理。”
宇文睿淡然的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慵懒的眯起眼睛说道:“牧一,带人下去救人。牧二,去通知一声殷大人,本官要会会他。”
话音刚落牧一牧二便没了踪影,孟少珏也坐到了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皇姐一头雾水的跟着坐下,我和莹露则是暗暗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兴奋:这下,有好戏好了。
那艘游舫上嚣张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头头殷大人和许久未见的管越管公子。
二六章
我打远处看着管越隐约觉得他比之前气色更好更圆润了些,看样子这段时间他过的还不错。我瞥眼看了看正气定神闲的宇文睿,心里有些讶异他怎么没帮他可怜的表妹我出口气,可转眼一想宇文睿这人可不是什么圣母菩萨,有仇必报这点他贯彻的比我彻底。估计不是他不整治管越,而是在想什么方法整治更有效。今天这一出相遇,里面多少有点猫腻。
落水的人相继被救到了牧一带过去的小船上,殷大人那头一开始还有人出来阻止,只是被牧一几个动作之后就摔到了水里,其他人便犹豫不前了起来。呼救声渐渐小了下去,一旁原本退缩的船只里也陆续有人鼓掌叫好,牧一实实在在的成了救人大英雄。恩,这件事情回去得和细细说说。
宇文睿还是跟个大爷似的坐在位子上,表情淡然且漫不经心。孟少珏则是唇边勾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不时和皇姐说些什么逗她浅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偶尔可以看到他的视线装作无意的划过我身上?我拿起托盘里去了皮的桃子咬了一口,决定忽视这个发现。
“阿蓝,”莹露轻声叫我,“宇文公子是个官儿啊?”
我这才想到宇文睿刚才自称的是“本官”,遂道:“恩,父皇特设的官位,京都御吏,一品。”不过宇文睿一般很少用官员的身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那殷大人呢?”她又问。
我道:“一品。”
莹露咋舌,“都是一品啊,啧啧。那这个殷大人的官儿大还是宇文公子的大?”
我顺口道:“自然是表哥。”
莹露疑惑,“不都是一品吗?”
我想了想,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和小拇指,很无谓的道:“不都是手指吗?”
“呃。”莹露顿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明白了,噗,你解释的还真对。阿蓝,我现在肯定了,你绝对不是个呆子。”
我再咬了口光溜溜的桃子并对她白了下眼,“莹露。”
“啊?”
“我有说我是呆子吗?”
莹露摇头,“没有。”
我点头,“很好。” 继续啃桃子。
莹露一脸恍然大悟,“阿蓝你实在是太鬼了,你没说可是你的行为是啊。”
我突然就停下了动作一脸呆滞的看着她,呆呆问道:“你是说这样?”
莹露一个岔气低低咳了起来,俏脸憋的通红,“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阿布,于是阴阴的看着她单勾起唇角,冷冷道:“商业表情。”
然后,莹露一边笑一边低咳的愈加厉害,还没等到她调整好气息殷大人和管越就上船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殷大人阴冷的视线慢慢的扫过我们几个,最终停在了宇文睿的身上,做了个辑道:“宇文大人,真是幸会幸会,没想到大人对这龙舟也有兴趣。”
宇文睿看着他淡淡说道:“今日同友人一起出来游玩而已。殷大人今天兴致倒是不错,瞧这游舫,恐怕在云弥也不超过三只。”
“宇文大人好眼光,这正是皇上御赐的游舫。”殷大人口气有些得意,看了看孟少珏道:“在‘座’的几位似乎都是生面孔。宇文大人不介绍介绍吗?”
我想他的意思是在提醒着我们他还是站着的,只是宇文睿这个头头不发话,我们这些卒子又怎么能给座呢?
宇文睿抬手随意往我们这边比划了下,“孟少珏孟公子,本官的表妹,孟公子的妹妹孟小姐。”
殷大人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对孟少珏道:“原来是孟家粮行的孟公子,”
孟少珏微微颔首,也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只是客气的叫了声,“殷大人,幸会。”
孟少珏的冷淡态度似乎有些惹怒了殷大人,他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孟公子认识宇文大人,真是荣幸啊。”他再看向皇姐,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口气也亲近了很多,“宇文大人的表妹?本官猜这位小姐定是宇文大人的四表妹,可对?”
皇姐淡笑着点头,“殷大人。”
“小姐果然如传言中那般美若天仙。”殷大人赞道,眼神又到了我的身上,只是停留的时间实在是短暂,他直接越过我对莹露道:“孟小姐,又见面了。”
莹露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呵呵,是啊,又见面了。”后面低声加了一句“倒霉”。
宇文睿在这时开了口,他看着管越颇有兴趣的问道:“殷大人身后这位公子是……?”
殷大人这才记起身后还有个跟着过来的管越,简单的介绍道:“这是裴玉阁的帐房管越。管越,还不快来见过宇文大人。”
管越闻言眼睛跟点了灯似的透亮,要知道这厮从一进来就来回打量着我们几个,看到皇姐的时候更是眼珠子都要滚出来的德行,看到宇文睿时则恨不得扑上去抱大腿……当然,看到我时是得意并且鄙视的。他上前恭敬的道:“管越见过宇文大人!”
宇文睿俊脸上浮现笑意,和气的道:“管公子倒有些面熟,我们可是见过?”
“大人好记性!”管越立刻接道:“大人那日在马蹄下救了柳姑娘,小人正好在场。大人果真是英勇无比!”
宇文睿道:“难怪,那本官与你倒还算有缘。来人,替殷大人和管公子上座。”
椅子很快就上来,殷大人有些不满的坐下,管越则是明显心情不错的跟着坐下。
宇文睿又道:“本官听说殷大人近日正新建府邸,甚是奢侈,真是恭喜恭喜。”
殷大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恨恨往方才落水的红带汉子看了一眼,勉强笑着回道:“只是建个立足之地而已,能住即可,何来奢侈之说。”
“哦?那想来开支应该不大。”宇文睿拿起茶杯轻挑眉,“当官的领这些俸禄也只够养花弄草的,可官员就该是为民不为财,偶尔碰上几个贪心敛财的还真是叫人心生厌恶。殷大人,你说是么。”
“自然,自然。”殷大人的底气有点虚,“身为官员自然以国家社稷和百姓为重。”
“殷大人果然看的通透。”宇文睿赞赏的颔首,“皇上几日吩咐本官去整顿下京中的黑心赌坊,凡是发现有官员暗中勾结的就搁职查办,这可不是件小事情。殷大人要是知道内情可一定要告诉本官,本官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殷大人的额际有一滴汗水滑落,“下官定当竭力相助。”
“有劳殷大人。”宇文睿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他长眸一转看着管越笑道:“管公子可是个读书人?”
管越忙不跌回道:“回大人,小人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寒窗苦读十余载,正是读书之人。”
“哦?那怎么没有参加科举而是做了帐房?”宇文睿讶异问道。
管越道:“说来惭愧,小人参加了科举却不幸落榜,为了生计只只好……唉,惭愧,惭愧。”
“原来是这样。”宇文睿抬起眸子,“本官倒是觉得管公子是个可造之才,本官最近要派人去闵阳,正少个闵阳小吏,不知管公子可愿意屈才……?”
管越欣喜若狂的起身跪下,“小的当然愿意!多谢大人赏识!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定当铭记在心!”
宇文睿半垂了狐狸眼勾唇一笑,“如此甚好。”
莹露不满的瞪着宇文睿,估计想着他不整治管越还给了他事情做。我看着宇文睿的笑容觉得有些怪异,接着很好奇的想着最重要的问题:闵阳小吏,到底是干嘛的?
想然管越也是很好奇宇文睿给他这个职位到底是干嘛的,他笑着问道:“大人,恕小的愚昧。这闵阳小吏是……?”
宇文睿挑眉,慢条斯理的对这殷大人道:“殷大人可知前些日子闵阳急报?”
“略知一二。”殷大人现在的语气可是收敛了许多,“似乎是说闵阳闹了荒,粮食颗粒无收。”
“正是。”宇文睿点头,“据来人说田里的庄稼不知染了什么怪症,三年里长不出任何粮食,除草施农也没有丝毫起色。皇上对这事情看重的很,特意找了几位擅于此长的官员派去闵阳,随行二十名闵阳小吏。”
至此,管越的脸色已经僵的发青,“大,大人,你的意思是……”
宇文睿放下茶杯,浅笑道:“本官希望管公子能好好辅助他们,让闵阳的庄稼早日恢复健康。”
我微微别开了眼睛,不忍看管越苍白如雪的脸。宇文睿啊宇文睿,说来说去,你给管越莫大的恩赐就是派到闵阳去……种田?
噗,我不厚道的笑了。
“好了,时候不早,本官也该回去了。”宇文睿优雅起身,走了几步却突然转过身对殷大人还有管越道:“哦,你们刚才似乎都忘了一个人。”他抬手指着我道:“这位是本官的表妹,五表妹。下次见着可千万千万别忘了行礼。”
瞧这话说的,多温柔多客气。
宇文睿说罢牵起我的手率走了出去,根本不管这句话为身后那两个人带来了什么样的爆炸效果。我难得发了善心没有回头看,算了,这俩今天被宇文睿整的也够惨,我还是当回菩萨吧。
我抬头看着宇文睿清隽的脸庞,心底有些暖意滋生,觉得他的恶劣无比可爱。
我们几个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在街上慢悠悠的逛着。没多久后有士兵模样的人急匆匆的找到了宇文睿,宇文睿在听到那人的话后皱紧了眉头,孟少珏见状马上道:“宇文公子有事的话就先行一步吧。我定当将两位小姐安全送回。”
宇文睿微微思索了会便点头道:“那有劳孟公子了,我先行一步。”
宇文睿和士兵很快就离去,皇姐和莹露则在街上看的更加不亦乐乎,我随意的四处看着,却冷不丁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我讶异的停下脚步看着远处,那两人竟然是宇文修和……柳如絮?
宇文修为什么会和柳如絮在一起?
我迈步准备上前看个清楚,却不妨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接着孟少珏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阿蓝,这可不是你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了。”
他俯身近距离的看着我,凤目定定的对着我的眼睛,带着诱惑意味的道:“你再这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二七章
对于孟少珏这厮……我真的是无语透了。
瞧他浓眉修长入鬓,眉形漂亮且完美。一双凤目光耀熠熠,堪比女子的水润迷人。鼻梁高挺,薄唇似笑非笑。近看皮肤白皙细腻,毛孔以肉眼的观察几乎是不存在的。这么一个男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正面看侧面看他都该是风度翩翩俊美迷人,勾的女子芳心暗动日夜忐忑的主。
可莫非是我跨越古今后对男性的欣赏观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异,导致我对着这么一个花美男时不仅没觉得心动反而觉得他……?
“你好烦。”我皱眉,松眉,微笑,接着伸手果断的推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丰神倜傥的男子闻言微僵,侧面看去狭长的凤目里是点点讶异。“你说什么?”他开口询问,声音低沉且依旧迷人。
“你真烦。”我毫不吝啬的重复了一遍,并且自动把“好”升级成了“真”。
孟少珏眯了眯凤目,上勾的眼尾可疑的抽动了几下。不过他终归不是个普通人,面对我如此不耐的话竟然不怒反笑,暧昧的再次靠近我道:“女子总爱口是心非,今天倒是见识了。”
我朝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唇角,“吃水仙花长大的?”
“呃?”孟少珏挑眉,“什么意思?”
我拍拍他的肩膀,“花仙子。”
说完我便绕过他去找皇姐和莹露。至于宇文修和柳如絮,傻子都知道回头不可能再有他们的影子了。
孟少珏是故意挡着我,又或是无意?
宇文修为什么会和柳如絮在一起?
宇文修,柳如絮。柳如絮,宇文修。
柳如絮是孟少珏的表妹,然后?柳如絮还有什么信息?
对,柳如絮有一块我觉得很熟悉的玉佩。
……玉佩?
我脑子里隐约有点东西呼之欲出,玉佩,周身镂空雕成凰形,精致珍贵巧夺天工。
我这么熟悉,我曾经见过?不对,不是见,我是……我是……
我突然暗暗一震,玉佩,柳如絮那块我觉得似曾相识的玉佩,不是我见过,而是我听人详细并且重复的描述过,而那人正是曾经照顾过云泽质子的莫娘娘……
“阿蓝,你想什么呢?”莹露的声音将我从深思中拉回,她笑容灿烂的指着皇姐脸上的淘猴面具道:“你看看四姑娘脸上的面具,好看不?”
皇姐也拉开面具表我挤了挤眼,“怎么样,可爱吧?”
我有些讶异她们竟然这么快就搭到一块去了,点了点头附和道:“好看。”
莹露得意一笑,“我就说这个好看,你刚才挑的那个丑死了。”
皇姐随手拿起一个猪脸对上莹露的脸,“是啦是啦,这个给你也很好看啊。”
“这个是什么?”
“猪。”我瞧她们俩的斗嘴有趣的很,只是心底却隐隐有些异样,莹露连着孟少珏,皇姐连着宇文修,如果事情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时候,还会有人笑的出来吗?
身侧有人站定,孟少珏压低了嗓子说道:“少爷我从小吃米长大。”
我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我管你吃花长大还是吃米长大的,你就算是吃糠长大的也没问题。
回宫后皇姐明显心情高昂了很多,同我说着孟少珏的风趣莹露的有趣和民间的繁华热闹,她有些失落的道:“阿蓝,你说我们为什么是皇家子女呢,如果是普通百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规矩了吧。”
我自然知道皇姐的失落从何而来,作为父皇最宠爱且美丽的女儿,皇姐自小就以温雅美貌和才学出名,说白了她就是个宫廷和这个时代的模范,放哪儿都是众人追逐和向往的美好。只是完美下掩藏的往往是隐忍和自我压抑,皇姐舍去了自己的活泼成为了一个淑女,她向往得不到的东西,肆意欢笑和平凡的幸福。
可是皇姐,你拥有的或许正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你渴求的也许是别人弃之如履的。与其向往着得不到的,不如珍惜于自己拥有的。
自古好事难全。
况且,就你这美貌要真成了个民间女子,不是被恶霸掳了就是给贪官给占了,到时候你就算是哭都来不及。
我和皇姐各自回了寝宫,细细跟在我身后问东问西,“公主,今天的龙舟好看吗?”
我淡淡道:“还好。”
“外面的人多吗?”她又问。
“尚可。”
“唉,公主,我也好想出去看啊。”她一副哀怨的神情。
我支着下巴看着她说道:“细细,今天牧一当了回英雄。”
细细立马来了劲,眼睛透亮的,“啊?有这回事情?”
“恩啊。”我点点头,“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姐掉下水,然后牧一就直接跳下去救人了。”
细细的脸黑了一半,“这样啊。”
我理所当然的耸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嘛。”
细细闻言立刻松了口气接着有些恼怒的看着我,“公主,你耍奴婢呢。”
我不理她,自顾自说道:“牧一应英勇下水救了一大堆男人,可没意思了,书里写的可都是漂亮的小姐。”
“公主,等你碰上你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他要是救了漂亮小姐该多‘有’意思。”细细不怀好意的说道。
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没有回话,喜欢或是爱又能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事情。再爱一个人,若那个人不爱你,照样虐的你死去活来生死不如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爱。
晚上躺下睡觉的时候辗转难眠,我的脑子里总是出现孟少珏和宇文修还有柳如絮的脸。我记得莫娘娘当时碎碎念的不是凰玉,而是凤玉。也就是说宇文修和柳如絮拥有的是同一对玉佩。宇文修有这玉佩是因为他是云泽皇子,而柳如絮呢,柳如絮和云泽又是什么关系?
最后,就是孟少珏,柳如絮是孟少珏的表妹,柳如絮是孟少珏家里寄养的表妹,柳如絮和云泽有关,按道理也就是说孟少珏和云泽也有关系。孟少珏是新晋的粮商,他和宇文修相识是因为他想要做军队供粮这笔买卖,那么供粮这里面也有阴谋?
我又想到我出宫时父皇被刺杀,云战被嫁祸的事情,条条线索指着最可能嫁祸的是云泽,那么这次刺杀会和宇文修还有孟少珏有关吗?
窗外蝉鸣一声比一声长的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我掀开被子下床,恨恨的道:“叫叫叫,一到夏天就叫唤个不停,明儿叫人把你们全都炸了当小吃!”
我了无睡意的站了会儿,最终决定穿上衣服出去走一趟,目的地正是荒废了的西边偏宫。
在宫里,半夜喜欢出来游荡的人不在少数。我遇见过在假山后调情的小宫女和太监,也遇见过后妃跟侍卫,也目睹过我的父皇容颜憔悴的对着明月思故人。半夜其实是个最佳时辰,诸多丑陋和阴暗显现的时刻。
我安静的到了西边的偏宫,这里原本就冷清,莫娘娘去世后更是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蝉鸣到了这边也弱了下去,倒是不时有几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叫声响起。我摸着下巴想着,这地方可真是皇宫鬼片的最佳场所。
我进了莫娘娘的房间关上门后拿着我的小油灯四处打量了起来,这里的摆设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曾经放着的衣物和东西都已近通通移去。我对着桌子吹了口气,不出所料的看到桌子上方飞起一片灰尘。
荒凉总是会有灰尘相伴。
我四处看着这间房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应该有的线索已经被消灭完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张有着一双脚印的小板凳。
我立刻蹲下身子观察了起来,哟呵,脚印还不小,明显是个男人的。我正想再猜些什么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些动静,我拿着小凳子就闪身躲到了床边的屏风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有人轻轻的打开门走了进来,我的小心肝儿噗通一跳,有些惊险的感觉。那人安静了好一会,我也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听他有了些响动,似乎是在墙上面敲敲打打,我一个不小心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稍稍探头出去偷看了,幸好那人敲的是我对面的那面墙,我使劲的拿住手里的小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
那人穿着一身太监服,站在小凳子上使劲往上垫脚,他在高处的墙上东敲西敲的好一会儿,最终不知怎么的就用小刀子把一块大方石给撬了出来。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暗格啊暗格,我靠这么高的暗格造的人分明是歧视矮子啊,忒不厚道。
太监从暗格里拿了个东西出来,急忙下了凳子将东西放到了地上,然后就是单膝着地背对着我不断摇头晃脑,压抑的兴奋低声道:“找到了,找到了,这下我可立大功了!”
我本来就对他拿的那东西好奇的不行,听他这么一说突的就勇气上翻,偷偷摸摸的出了屏风往他走去。我踮着脚尖走的极轻,那人似乎正陶醉在狂喜中以至于我到他身后的时候都没有察觉,我有些恶作剧意味的往他右边“喂”了一声,然后在他反射性转头看我时用左手拿着凳子往他头上猛的一砸。
然后他就晕了。
“乐于分享是种美德。”我呐呐自语,再看着晕过去的太监说了一句,“叫你丫不和我分享。”
我放下凶器拿过了他掉落的东西,一个盒子。我一看盒子里的东西就楞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白布里的不正是莫娘娘和我说过的那块凤玉吗?我刚伸手想要拿起玉佩却看到布上有些不正常的光泽,低头仔细一打量,我默,谁这么狠,竟然在布里扎了这么多的针?
根据我以前看的侦探剧,这针绝对是有毒滴,可是因为镂空的玉佩被安在这些针里我也只能冒着危险小心翼翼的来了。然后,在我全神贯注盯着白布拿玉佩的时候,身后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事实证明,人受不得惊吓。
我一惊吓就一个哆嗦,一个哆嗦就一个不小心的扎上了针,然后,指尖一针刺痛,我咬牙转身看向开门的人,然后在对着来人那张欠骂的脸还没骂出声时就晕了。
晕前意识只有一句话:孟少珏你他妈真的是比粽子还毒。
二八章【修错字】
我睁开眼睛时对上的是一片漆黑,懊恼的皱眉轻呻吟了声,感觉身子有些不对劲的麻痹感。原本还迷离的意识在下一秒就清醒了过来,我试着用力起身坐起,却在半路察觉到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颓废的摔回了床上。
我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被褥,床?
“醒了?”黑暗中有人的声音响起,在这样寂静的时刻显得别样轻柔。
我这才发现桌边隐约有人坐着,安静的,无声的,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我脑子猛然一惊,我差点忘了,孟少珏。
微黄的烛光亮起,半明半暗间孟少珏俊美的脸庞带着丝丝诡异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温雅一笑,不见平时的嬉笑风流,“公主可觉得有何不适?”
我定定的看着他,选择沉默以对。
“公主既然不说话,那应该就是没什么了。”孟少珏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态度极其自然的说道:“我原本只是放了些吃的引小老鼠出来,没想到却钓到了一只小猫。”他眼神忽的一闪,笑容可掬的道:“公主可听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我仍是不说话,好奇心确实害死猫,只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没有好奇心?饶是一向无欲无求的我也躲不过这致命的东西。
孟少珏狭长的凤目微眯,“那么,公主这么晚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好奇的事情呢?”
我有些啼笑皆非,你管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上茅房迷路了还不成?况且这厮这般义正言辞的问话,不觉得自己有些本末倒置了吗。我淡淡道:“你这话问的有趣,那请问孟公子深更半夜又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孟少珏黝黑的眸子突然亮了几分,薄唇勾起的弧度更加优美,“很好,很好。”
我有些犯愣,啥,啥很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起身走至床边,蓦地朝我俯过身子,双目炯炯的看着我道:“安柯蓝,你总算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微微囧了一下,孟少,你这话说的也太云里雾里了。
孟少珏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稍稍抬起,眼神不偏不倚的对上我的,他有些不悦的说道:“安柯蓝,有时候我真想将你这张脸扔在地上好好的踩个够!”
我僵了下脸,我,我,我靠,你他妈的也太狠了,我怎么惹着你了我?
“先前只以为你是个呆子,傻傻愣愣的同天下所有的呆子并无区别。”他恨恨的开口,说话的口气带些若有似无的抱怨,“后来觉得你还算有趣,明里呆着暗里却喜欢做些小动作,着实有些特别。”
我有些惊讶,敢情这厮一直都注意着我?
孟少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迷人,却比平时,呃,幼稚了几分?“装傻充愣的我见过不少,愣是没见过你这般装傻充愣的!”
我无语,我装傻充愣碍着你嘛了,况且咱刚才谈论的是深沉的问题,你怎么扯东扯西扯到这疙瘩了?
“瞧你呆,却又不呆。说你不呆,你又硬是找不出不呆。”孟少珏松开钳制我下巴的手,却马上又按住了我的后颈,“安柯蓝,你之所以那样无视别人,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他低声咒骂了句,“该死的不在乎!所以就甘愿做个呆子?”
我觉得这娃今晚绝对是喝多了,我特关切的问:“你病了?”胡言乱语病。
孟少珏没好气的看着我说道:“我是病了,给气病的,不过今晚总算好了点,能在你嘴里听到一句真正的话,实在是难得!”
我朝他凉凉一笑“很好,你成功了。那么可以请你松手了吗?”
孟少珏溢出一声轻笑,俊美的脸庞笑意不浅,“不能。我们接着谈正事,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他,“孟公子,我也接着问,你一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这么晚还会出现在宫里?”
孟少珏不说话,黑眸隐隐闪动。。
“既然孟公子都不能给我答案,又哪来的立场让我给你?”我淡淡的说道。
孟少珏突然失笑,低声道:“果然是只伶牙俐齿的小猫。”
我温柔一笑,“我不是小猫。”
“哦?”他挑眉,“那是?”
我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我是母大虫。”
孟少珏凤目里笑意更甚,他突然动了动眸子,极其诡异的朝我一笑,“小猫,你不是好奇么,那我全部都告诉你,你说可好?”
我喃喃低语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呃?”
我起身准备走人,“天色不早,回去睡觉。”
孟少珏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不怀好意的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看着他满是恶劣的漂亮脸蛋心底涌上一阵悲哀,妈呀,我不该有好奇心的,好奇心害死人啊。
我被孟小人一把拉到了桌边坐下,看他从袖子里拿出了刚才的“陷阱凤玉”,凤玉在烛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他突然严肃了不少,对我道:“当年云泽质子惨死云弥皇宫这事你可知道?”
我摇头,“不知道。”
他继续问,“那你可知云泽质子其实根本没死,而是被人救出去活了下来?”
我再摇头,“不知道。”
他再问:“那你可知道你的七哥宇文修就是云泽质子?”
我靠这么隐私的问题我当然……“不知道。”
孟少珏的嘴角抽了抽,“那你可知道其实我是云泽派来的奸细?”
“不知道。”
“你可知道你父皇的刺杀是我和你七哥所为?”
“不知道。”
“……”他努力不懈的指着凤玉道,“你可知道这玉佩是云泽皇帝象征的圣物?”
“不知道。”
孟少珏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间,“很好,那你现在全都知道了吧?”
我非常执着的道:“不知道。”
孟少珏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缓缓说道:“你再否认也没用,现在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真憋屈,也觉得他很白痴,我问道:“玉是你故意放到这里引人来偷的?”
他微微点头,“恩。”
“那刚才那个太监是?”
孟少珏黝黑的眸子里划过了一道恨意,“云泽皇后的人。”
我“哦”了一声,突然耸耸肩道:“孟小奸细,你难道不怕我把这些事情捅出去吗?”
孟少珏极慢的勾起一抹笑容,眼神奇特,“不怕。”
我莫名的有些心惊,“你什么意思?”
孟少珏朝我阴阴一笑,从袖子里拿了个小鼓出来,故意在我眼前摇晃了几声。
我一看就愣了,小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眼熟啊,不正是《东成西就》里面那贼折腾人的东西吗?我胃里开始翻腾,颤抖着说道:“你,你,你这个败类,你给我吃蜈蚣了?”
“抱歉,拿错东西了。”孟少珏露齿一笑,随手将鼓往后一扔,“这个是刚才在房间里捡的。”
我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给我吃蜈蚣那恶心的东西。可这口气刚下去就又被孟小人下面的话给吊起来了。
“哦,这次对了。”这次他拿着一个很细巧精致的碧玉萧对我笑的别样温柔:“我没给你吃蜈蚣,我给你吃的是虫子。”
我微张嘴巴,虫子……?
“不要怕,刚才针上的只是烈性麻药,而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蛊而已。”孟少珏声音温柔的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它不会对你有威胁的,只要你乖乖的。”
我冷笑的看着他,“孟少珏,你又何必多次一举,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又要对我下蛊以防我泄密。”
孟少珏低低的笑了一声,凤目里魅惑点点,他慵懒的撩起我的一缕发丝,慢悠悠的把玩,“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儿。”
我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接着道:“你确定你能每时每刻都防着我?”
“不,我不确定。”他轻摇着手指,神情却是相反的不以为意,“阿蓝,你知道吗,你身体里的那只小东西花了我多久的心思。他比任何一只兄弟姐妹都要可爱和伶俐,也比他们更加……毒。”他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触抚着玉箫,宠溺的说道:“小东西只要一听到我吹萧就兴奋的不得了,比如,这样。”
碧绿的短萧贴上了他的薄唇,他低低的吹奏了几声,箫声低沉而幽暗,却引我的腹内一阵剧痛,那痛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热铁贴在我□的皮肤上,钻心且难以忍受。我剧烈的翻滚摔到了地上,低头用力捂着肚子急促的呼吸,想借此减弱痛感。箫声马上停了下来,孟少珏蹲下身子抬起了我的脸,俊美的脸上是如恶魔般的邪魅笑容,他轻轻抚着我的脸道:“阿蓝,游戏才开始,希望你能陪我玩到最后。”
我虚弱的移开脸,淡淡的道:“我收回原来的话。”
“恩?”他饶有趣味的挑眉。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不是烦,你是很毒。”
这男人,比致命的毒药更毒。
孟少珏闻言勾起薄唇,凤目妖娆,“小猫儿,毒,才是最好的解药。”
我看着眼前的他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个曾经对我狠绝毒辣的清冷男子,孟少珏是毒,他又何尝不是。
和孟少珏的摊牌后我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仍是过着安定的生活,周遭的人和事依旧平淡,毫无波澜。孟少珏也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七哥,我那日意外得知的秘密似乎只是个梦境,可当我每日瞧着蔚蓝的天空时又会隐隐觉得,一望无际的晴朗下掩着的是点点阴晦。
我的小桌上已经许久未上过新鲜的带着露珠的葡萄,我拿着一个桃子左看右看,恩,桃子还是比不上葡萄来的诱人。
细细推门进来,“公主,灵芝姑娘来了呢。”
我抬头,“恩?”
“大公子有话要传给你呢。”细细掩嘴轻笑了声。
我道:“哦。”
灵芝进来后没说什么废话,只是神情有些焦虑的道:“公主,可否同我去趟将军府?”
我玩着桃子的动作顿了顿,“怎么?”
灵芝勉强勾了下唇,眼神黯淡,“大公子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爬来宣传新群《执子之手 将子拖走》:
握拳,短短一天群内已经被蓝睿党占领,仰天长啸,蓝珏党在哪里!
坏心眼的奸笑,有竞争才有趣嘛。
最后,今天是元宵节,祝各位亲们今年过的如同汤圆那般甜蜜~!=V= 哦也~
二九章
宇文睿……受伤了?
我不得不说对于这个消息我感到很惊奇,要知道那可是宇文睿,从小便心思谨密滴水不漏的宇文狐狸,从来没有受过小至针扎伤口的宇文狐狸。惊奇之余我又好奇,好奇他是如何中招受伤的。
我放下桃子看着不同于往日嬉皮笑脸的灵芝问道:“什么时候走?”
灵芝眼睛一亮,“自然是越快越好。”
我点头,“哦。”
显然,越快越好的意思就是马上就走。
我无比感叹的意识到宇文睿在宫里的势力真是越来越嚣张,我甚至不用经过什么程序,只和宫里的管事交代了声便安然的带着细细出宫了。我坐在马车里有些倦意,便靠着细细假寐了起来。
许久之后我听的细细小声的问灵芝道:“大公子的伤严重吗?”
灵芝叹道:“刀上染了毒,薛神医刚刚配出解药给大公子喝下去,现在还没醒呢。”
细细有些担忧又有些疑问,“真是奇了怪了,公子的心思比那棉花还细,这次怎么着了别人的道?”
“还不是灵仙儿闯的祸!”灵芝有些生气,“叫她带和灵妙儿带人去剿灭山贼,她倒好,横冲直撞的想着抢功,没逮着山贼倒是被人家给逮了!那山贼头子算个有点脑子的,说不愿和我们这些下面的谈,只让公子出面才肯放人。公子自然是去了,却没想着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在谈的好好的时候派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下手,真是群杂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细细还是疑惑:“可公子怎么就让那小姑娘得逞了呢?”
灵芝突然笑了一声,“你说这是巧还是怎么着,那小姑娘长的白白嫩嫩,笑起来那股憨厚劲和五公主小时候像的不行,公子冲着那笑愣了一下,下一刻肩膀上就挨了一刀。”
细细也笑了起来,方才那股忧愁烟消云散,“想不到公子也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时候。”
灵芝有些幸灾乐祸,“我瞧公子的路还长的很,碰上的是难得缺心眼儿的主,哈哈,只怕惹急了公子,你家这位没的好果子吃。”
细细道:“我看不一定,到时候说不定是被我家这位被欺压。”
“赌?”
“怕着你不成?”
我闭着眼睛着实觉得这两位幼稚,这么一件沉重的事情到最后成了件有趣的赌注,真是白白长了这副年龄。
我听刚才灵芝说起了两个名字,灵妙儿和灵仙儿。这两位是灵芝的妹妹,灵妙儿这名字倒不陌生,我早听说灵芝的二妹是宇文睿手下的武将,这女子英勇睿智不输于男子,是宇文睿军队里难得的好将领,手下士兵也是对这女子服从有加。恩,是个女中豪杰。而灵仙儿则是灵芝的三妹,年纪比灵芝小三岁,脾气性格却整一个孩子,而这次邀功的行为也证明了,这确实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得解释下宇文睿这人,先前我只说着宇文睿是我大舅舅宇文将军的儿子,是皇帝跟前最红的京都御吏,可其实这厮还有个身份,就是云弥国内最隐秘也最强大的反国者。
恩,这么说你们能了解么,再说白点儿就是宇文睿这丫的明里受着最荣耀的宠爱,暗里却是和我的父皇较着劲,且谁都不肯退步。
宇文睿这种行为搁天真无邪的同志嘴里就会是:皇帝对丫这么好,丫还不满足,想要反咬一口,丫也太贪婪了。
可只要稍稍和我一般不厚道的人就会想着,宇文睿果然是个聪明人,这种人,谁对上谁不好过。
云弥的情况如同大多数的国家,有着无数宠臣奸臣和忠臣。
宇文睿他爹宇文将军作为当今皇上的大舅子,在他二十五年内立下大大小小无数汗马功劳,N次的保卫了国家的安定和和平后受到了国内百姓无与伦比的崇敬和极高的威信,这使的宇文家成了云弥国最鼎盛的家族。说不文雅点儿,那光耀强烈的把宇文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照的瓦亮瓦亮的。
只是千百年里有个定律永远不会过时,那就是盛极必惹疑与嫉。
我的大舅舅宇文将军是个从残酷战场上下来的忠厚武将,他英勇,他无畏,他如天神那般高大威武。但是他没有奸,没有诈,有的只是一股往前冲的爱国热情。他自然不会知道无数小人在父皇面前耍阴暗刺,他当然也不会知道他那个曾经对他百般尊敬的妹夫,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皇帝,一个坐在国家最尊贵的位子上的皇帝。
于是权利开始被暗中打压,于是长年被派向外驻,于是一次次的被明升暗降。宇文将军依旧正直无畏,宇文家却在一步步的走向衰弱,若不出意外,宇文家就和所有的盛荣家族那样,如同夜间点亮的烛火,慢慢熄灭。
然后,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
宇文将军家出了个宇文睿,清隽斯文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云淡风清的接受了耀眼的荣耀,不知不觉的阻止了所有的衰败,且在谈笑间铸成了一道冷然坚硬的围墙。
这就是宇文睿,那个总是优雅清隽如清晨露珠的男子,那个其实狡诈如千年狐狸的宇文睿,那个冷漠阴冷时可以冻结一切的宇文睿。
我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紧缩,宇文睿是这么的优秀,这么优秀的宇文睿,却不是他尊敬和保护着的父亲的儿子。他在听到娘亲说这个事实的时候,该有多么情何以堪。
“公主。”细细在我耳边低声唤道:“到了呢。”
我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唔”了一声,撇去了心底方才那种有些久违的揪心感。
我想我是明白的,宇文睿,从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我跟着灵芝目的地明确的往宇文睿的房间走去,路上行走着的下人们对于我的出现习以为常,轻声招呼后就各自做着事情。到了门口时牧二正笔直的守在门边,他见到我时恭敬的喊道:“公主。”
“恩。”我道:“表哥呢?”
牧二道:“公子正在房内。公主可否先去厅里稍等片刻?我去叫人备些葡”
“等等等你个头啊!”灵芝粗鲁的打断他的话,伸出手指使劲的戳着他的胸膛,“公子受伤时口口声声喊着呢,这会儿来了你倒是叫公主先等着,你脑子睡醒没?”
牧二有些尴尬的看看我,接着抓住了灵芝一直戳着的手,“别胡闹,公子正在”
“正在干嘛,我知道公子正喝了药躺着呢,你哪来这么多的话啊你。”灵芝一把揪起他的耳朵,提着就走,“别碍着公子和公主见面,给我让开。”
“嘶。”牧二吃痛的叫出声却没有不悦,估计已经习惯灵芝这样的行为了,只是他仍旧不放弃的说道:“我说了,公子正在”
“给我走啦还在在在,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你。”极具有御姐风范的灵芝又是一口把他的话给赌了回去,揪着耳朵的手又拧了几下,接着牧二就被他的灵芝姑奶奶一路揪着走远,不时发出几声吃痛的叫声。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呃,为什么我觉得耳朵有些发凉?我沉痛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妻管严啊妻管严,牧二,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你是个好男人,真的。
我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依旧是我熟悉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激的味道,是浓郁的药味又不全是药味。我轻轻的移步进了里屋,却没有在床上看到我要找的人。我走进床边看着整齐的被褥,疑惑的挑起了眉毛。牧二说宇文睿在房间里定不是骗我的,只是宇文睿不在床上也不在外间,那又在哪里?
我困惑了几秒,接着在房间里打量了起来并且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响声。几分钟之后我总算是听到了很细微很轻柔的呼吸声,我慢慢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也就是屏风后面。
然后,我看到了一副意料不到的画面。
屏风后摆着一个很大的木桶,木桶内则泡着一个……男人。
清隽俊美的男子随意的将头靠在桶沿,往常总是淡然的长眸此刻疲惫的闭起,漂亮的薄唇微微苍白。他乌黑的长发慵懒的蜿蜒散落,衬的胸前□的肌肤愈加白皙。顽皮的热气落到他身上便成了一颗颗水珠,沿着肌肤依依不舍的滑落。
这样安然甜睡着的宇文睿,似是松懈了全身的戒备,虚弱的,美丽的,如同上帝宠爱的那个天使。
如此诱人。
我连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以防温热的液体喷出。原来牧二方才一直被打断的话是“公子正在沐浴。”
我刚觉得啼笑皆非下一秒就不自禁的颤抖了下,这样的宇文睿很完美,前提是,他的右肩膀上没有那个翻着红肉的伤口。我突然对他的行为感到好笑和微微气愤,我和宇文睿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他不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带着一身清香,清爽且清逸。只是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这事情,更夸张的是这个时候他都不愿别人帮他沐浴净身。
这真的是一个极其顽固的人。
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做些什么。出口叫醒他?可他睡的如此安恬。由他睡着?那么很快他的病症恐怕要更重了。我正在犹豫不决时那沉睡中的俊美男子却微微颤抖了下睫毛,接着缓缓的睁开了一双带着晨雾般的眸子,有些软侬的道:“阿蓝?”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母亲的,他这么一开口就更像天使了!我直直的看着他,“恩。”
“你来了?”他的薄唇轻轻弯起,笑容天真且茫然。
我就差伸手捂住胸口了,妈呀,这他妈绝对是传说中的秒杀!秒杀!
他皱了下眉,声音开始恢复原来的清冷,“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我闻言立刻转身出了屏风,靠,你这话早就可以说了。
我坐在桌边托腮,刚才的宇文睿展现了我从没有看到过的一面,那么的童真和无防备。我又想起平时的他,暗叹,孩童,始终都会长大。
宇文睿出来时只松垮的批了件外衣,饶是这样我都能看到那隐隐的红色,我刚想开口却不妨被他拉住了手,接着一把拽到了他的腿上。
他半眯着细长的狐狸眼淡淡说道:“阿蓝,帮我上药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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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我木木的看着他许久,接着伸出手指毫不犹豫的戳了戳他肩膀上的伤处,看他微微皱起眉头后问道:“大表哥,疼吗?”
宇文睿的眉宇很快就松了开来,他淡笑着道:“你说呢。”
我看着雪白洁净的外衣被血色染上,如同一朵艳丽的梅花,我眯起眼睛笑的开怀,“真好看。”
宇文睿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下我的额头,“哪儿来的鬼丫头,不惦记着我的伤倒是快活的很。”
我撇开脸,笑道:“表哥的伤自然是表哥记的多。”
宇文睿闻言沉默,接着转过我的脸对着我看的仔细,他突然抿唇一笑,棕色眸子如阳光下的水晶那般闪耀,“怎么,生气了?”
我一把抓下他的手,说的正经,“生什么气,表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哦~”他弯着调子说了声,突然低下头用额头撞了撞我,“半个月没往你那儿送葡萄,想不想?”
“想什么。”我的声音特诚实,“我吃了桃子桔子还有梨子。”
“好吃?”
“当然。”我冲他笑笑,“皇姐和七哥特意送来的。”
他轻挑眉,“比葡萄好吃?”
我摇摇头,“没有。”
他淡淡道:“那就别委屈自己,别吃。”
我又摇头,“没有葡萄好吃,但皇姐说了,这吃着吃着啊,就吃习惯了。”
宇文睿眸子微暗,“恩?”
我跳下他的腿东张西望,问道:“表哥,药呢?”
“床边的柜子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老老实实的拿了药膏还有长布过来,轻轻扯下他的衣服就对着他肩膀上那翻肉口子忙活了起来。
宇文睿由着我动作不熟练的帮他捣弄,突然一手扣着我腰一边说道:“你这动作倒还算有条理,看来那次没教错你。”
我没抬头,顾自忙活,“疼。”
宇文睿溢出一声轻笑,“也对,疼,所以你到现在都没忘记。”
宇文睿说的是我幼时的一次受伤经历,那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被细线绳子在手上割了个大口子,事发时没什么感觉,事后却看着那一鼓劲往外冒的血发愣,暗自在心中骂着十指连心果然是真的,更何况我被割破的是手心,于是疼的更加难忍。
当时还是个弱冠少年的宇文睿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淡然稳定的气质,他丝毫不见慌张的帮我处理起伤口,并且在处理时还慢条斯理的解释给我听,碰上这种状况该怎么办。于是彼时也只是个呆娃子的我,就不哭不闹的由着手心疼痛,神情认真的听着他解说。
我觉得他的行为非常正确,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学会了的好,因为没人可以在你受伤的时候一直陪着你。
伤口愈合,要靠自己。
我不怎么温柔也不怎么精巧的帮他的伤口不怎么的包了起来,接着拍着他的肩膀嘘声道:“男子汉。”
宇文睿会心一笑,“该不会又是我爹跟你说的吧?”
我点头,“舅舅说,负伤的男子是男子汉。”
“那今天我也算当了回男子汉了,可喜可贺。”宇文睿调侃说道,起身用微冷的左手牵着我往床走去,“陪我躺会儿。”
我扯着他的袖子严肃的道:“表哥,关太傅说,男子与女子授受不亲。”
宇文睿的回应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接着利落的揪起我的后领将我扔进了床,“我说,表哥与表妹授受有亲。”
我蹭了蹭带着清香的柔软被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宇文睿躺到了我的身侧,我睁开眼睛问道:“表哥,你身上是什么香味?”
宇文睿慵懒的看着我,“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
我不说话,只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浅浅勾起唇角,细长的眸子里闪着温润光泽,“你喜欢?”
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正确。
他半眯着狐狸眼悠然一笑,“那就更不告诉你了。”
我无语的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睡觉。”
宇文睿低沉的笑了声,接着我便感觉到腰间多了只手,没施多大力气就将我扣到了他的怀里,刚沐浴后的清爽气息霎时霸占了我的呼吸。
“阿蓝。”
我听到他开了口。
“唔?”
“喜欢一样东西就好,不用想着去习惯别的东西。”淡然清冷的声音,似乎暗藏着少许霸道。
我只是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青翠的草地,挺拔的树木,蔚蓝的天空,清脆的鸟鸣,芬芳的泥土香河涓涓溪水。我指着地上缓慢爬行的小东西对宇文修说:“七哥,你说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宇文修白皙的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红晕,他搂着我的肩膀很大人气的说道:“哦,这个啊,这个是乌龟。”
“乌龟?”
“是啊。”宇文修漂亮的桃花眼精神十足,“你看,它有个壳,你只要一碰它就把手啊腿啊缩进去,可胆小了。”
我沉默了会,接着呆呆的蹦出两个字,“王八。”
“啊?”宇文修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王八。”我回道。
“什么王八?这明明是乌龟!”宇文修一口否定。
我懒懒的道:“大舅舅明明说这个是王八。”
宇文修尴尬了一下,“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两个字,你记着,这个是乌龟,乌龟!”
“王八。”
“是乌龟!”
“王八。”
“它是乌龟!!”
“王八。”
这时皇姐从远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蛋!”
……噗
宇文修的脸黑了一半,我在心底则是笑的不行,皇姐,你这一声叫的可真及时。
“柯紫你说什么呢你?”宇文修有些抓狂。
“蛋啊。”皇姐献宝的伸出了手,手心里放着个蛋,“你们看,我刚才在小溪里捡的,这里的鹅都乱下蛋呢!七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我瞥了眼宇文修,坚定的开了口,“乌龟王八蛋。”
宇文修被皇姐拉着捡鹅蛋去了,我蹲下身子用手戳着地上的乌龟,看它一次次的将四肢缩进坚硬的龟壳,阻挡一次次可能会遭遇的伤害。我想起宇文修刚才说的话,乌龟胆小?
我挑眉,照我看来,它的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万全之策。
“阿蓝。”悦耳的少年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接着就有人一把将我抱起,“我找到了颗百年大树,带你去看看。”
我捏着乌龟对上宇文睿那张清秀的俊脸,“表哥,你看这个。”
“恩?”他淡笑,“怎么了?”
我用乌龟比了比他的脸,“大舅舅说这个长的跟你真像。”
宇文睿面不改色,不以为然的说道:“可不是么,都是他生的。”
我立马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厮和他爹果然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跟着宇文睿去了树下,那棵大树枝叶茂盛,树身大概要四个成|人合抱才能抱住,在炎热的夏日是难得的避暑好地方,我和他背靠着树干坐下,不时揪几根草在嘴里嚼着。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夏热的气息和生机,我舒服的闭上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这样的天气可真适合睡觉。”宇文睿嘴里衔了根草慢悠悠的说道,“阿蓝,困了么?”
我嘟哝着道:“困。”
宇文睿拍拍草地,难得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在夏日里别样耀眼,“那么我们睡觉吧。”
我和宇文睿依偎着躺在草地上闻着新鲜的青草和泥土味,很快就意识模糊了起来,我淡淡的想着,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我突然睁开了眼睛,方才见到的美丽景象都已经消失不见,这里没有蔚蓝的天空炎热的夏日,只有数不尽的秘密和阴谋。我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睛,宇文修,你……准备要走了吗?
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我正在低落着,迎面有温热的气息轻轻落在我的脸上,我这才发现我正整个人缩在宇文睿的怀中,他熟睡的脸和我靠的极近,表情安然。他浓密的睫毛卷翘的盖下,遮住了那对清冷的眸子,我猛的就萌生了一股正义之感,伸出手缓缓的向他伸出,准备替广大女性同胞们消灭他漂亮的睫毛。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尤其是我这种临时萌发的计划。
宇文睿突的动了动身子,俊美的脸庞往下移了移,我行凶的那只手被搁到了一边,然后,我感觉到有温热干燥的某物擦过了我的脸颊。我愣了愣,马上死盯着宇文睿的脸想要找出他装睡的蛛丝马迹,可我入眼的只有他安静的睡眼,细腻而平和。
考虑了一会儿后我再次伸出我的恶爪,坚定的向此君伸去,只是,计划再次被中止。
门外有人扣响了门,低沉恭敬的道:“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宇文睿的浓睫轻颤,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清明的眸子,“阿蓝。”
我瞪他。
“眼珠子要掉出来了。”他云淡风轻的道,细长的狐狸眼却闪着恶劣的笑意。
我心无旁笃的揪了把他的睫毛才下了床,哼,这厮刚才肯定是装的。
身后宇文睿低低笑了一声,跟着说道:“进来吧。”
敲门的是牧一,他对我笑道:“公主。”又转身关门来到桌边,对着宇文睿道:“公子,有消息到了。”
宇文睿拿起茶杯优雅的啜了一小口,“恩?”
牧一也毫不避讳我,徐徐道来,“刚得到探子的消息,云战和云泽今日都不大太平。”
宇文睿半垂着眼睑,“恩。”
“云战易主,云战老皇帝昨日在宫内驾崩,原本的储君二皇子也被逼下位,大皇子贺莲臣被立为新帝。”
宇文睿放下茶杯,“父亲道贺莲臣决非池中之物,亦不是甘为人臣之人,果然不假。”
“云泽现在大乱,有言传云泽当年在我国死去的三皇子已经回到了国内,云泽皇帝和皇后暗中较劲,明里国舅方和丞相那方更是兵戎相对,一方拥立三皇子,一方则支持皇后的亲子。 ”
“终究是到了这么一天。”宇文睿低声念叨,“叫他们继续监视,有消息立刻回报。”
牧一点头,“属下遵命。”
我坐在桌边无趣的垂着头,心里则是同打翻了酱油瓶般不是滋味。
“公子,还有”牧一刚开口话就被突然推开的门给打断,一名少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看着宇文睿道:“公子,你的伤没事吧?”
“灵仙儿!”身后跑进的灵芝皱着眉头怒气呵斥道:“你的礼数上哪里去了!我和你说过了公子正在商量要事!”
“我只是担心公子的情况!”灵仙儿反驳的更大声,接着伸出手指着我叫道:“公子既然在商量要事,那么这个丫鬟怎么可以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没有承诺日更哦,这是这几天有空所以都在更新。
三一章
传闻中的灵仙儿闻言不如见面,花季的年龄娇俏的长相,以及,冲动没脑子的行为。
我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把玩着茶杯,由着灵芝大喝一声道:“仙儿,今日忘带眼睛出门了吗你?丫鬟?给我看清楚!这是当今五公主!还不快和公主道歉!” 灵芝训完后又歉意的对我道:“舍妹冲动鲁莽,还请公主别放在心上。”
我心里想着我为何要将她放在心上,只是个不认识的丫头而已,还真是构不上那个分量。我侧首看着宇文睿认真的问道,“表哥。”
“恩。”宇文睿长眸半敛,看不出喜怒。
我摸着自己的脸疑惑的道:“我长的很像丫鬟?”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宇文睿浅浅勾起唇角,眼里泛上趣味,“很像。”
我扭头,不就是长相朴素点,没威胁性点儿么,我长相丫鬟我乐意。
“把这两个东西给拆了。”宇文睿戳了戳我的童髻,“兴许就不像了。”
好吧,我承认,这两个童髻确实叫我非常平民化,但学着皇姐那样将头发淑女的放下来?摊手,算了,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丫鬟吧。
“公子,仙儿刚才有些鲁莽,还请公子不要生气。”灵仙儿喏喏的开口,眼神在宇文睿身上转啊转啊转,突然看向我,嘴巴一弯笑道:“公主,真是对不住,刚才是我太不长眼,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早就听姐姐说公子有个疼爱的表妹,今天总算看到了。我原先以为公主都是漂亮美丽跟仙女儿似的,没想到你长的这么可爱,失误失误绝对是失误。”
我听她这么一大片洒洒洋洋的话说的甚是顺溜,话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大概真的只是个一条筋而已。我朝她客气的笑笑,低头继续玩着杯子。
“公子,你的伤没事吧?”灵仙儿关心十足的问道。
宇文睿淡淡道:“无碍了。
“公子,我,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灵仙儿的声音低落,后悔不言而喻。
“既然知道错了,下次切忌如此,不然,军法处置。”宇文睿说话总是这样,清冷的声音里分不出喜怒,却能叫人不由自主的就将话牢牢记住。
“是!”灵仙儿应的响亮,“多谢公子不罚之恩!”
宇文睿问道:“灵妙儿呢?”
“妙姐姐啊,嘿嘿,公子。”灵仙儿的话有些促狭,“妙姐姐待会儿就到,公子和她也有三个月未见了吧,这下总能解解相思之苦了。”
“仙儿。”灵芝非常郁结的开口,“这里不是军队,说话注意点儿,别颠三倒四的。”
灵仙儿大大咧咧的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公主是公子的妹妹,难道还怕她说出去不成。”
我抬头,听的有些趣味,恩,莫非这个灵妙儿和宇文睿?
“牧一。”宇文睿突然出声,声音优雅平和。
牧一道:“公子。”
“我听说这几日园子里养花草的一个下人走了?”宇文睿细长的的狐狸眼里满是温柔。
呃,温柔,宇文睿的眼里有温柔?
啊,他怎么了。
“呃。”牧一微微一愣,接着点头道:“是。”
宇文睿浓眉微皱,“恩?”
牧一的脸色有些奇怪,立马又道:“那人家中出了些事情,我看他可怜就放了他回去了。都是属下设想不周,公子息怒。”
宇文睿挑眉,“你可知那些花草是过几天皇上寿辰时要用的,这档子放他走了,谁去照顾?”
“这……”牧一犯了难,为难的说道:“属下马上就去找!”
“找来的人一定要聪明机灵。”宇文睿说了一句。
“是。”
“哦,还必须是信得过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我不知怎么就觉得这话有些怪异,可看宇文睿和牧一的神情又是一本正经,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牧一正要退下,却听的灵仙儿一声大呵,“停!”
牧一转头,“仙儿?”
灵仙儿扯着牧一往回走,然后兴奋的对宇文睿道:“公子,不用找了,我就可以啊!”
……宾果。我想我知道这怪异在哪里了。
宇文睿淡笑着说道:“仙儿的意思是?”
“我可以去帮你照顾花草,公子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的!”灵仙儿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公子就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
宇文睿思考了会儿说道:“仙儿去照顾花草未免也太大材小用,牧一你还是”
“不大材小用不大材小用,公子,这是我自愿的,你就让我去吧。”灵仙儿急忙说道。
“这……”宇文睿终于妥协,“那就麻烦仙儿了。”
灵仙儿笑的开心,“怎么会呢。公子,我一定会把它们养的又高又壮的。”
宇文睿细长的眸子里是淡淡神色,“灵芝,你带灵仙儿去花园子里吧。”
灵芝则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是的,公子。”她赶忙拉着灵仙儿出了门,呵斥声隐隐传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我心情可以说是非常之纠结的,宇文睿这种千年道行的狐狸,真的是,真的是……
“咚。”
我看向宇文睿,干吗,你干吗给我吃糖炒栗子。
“待会叫细细带些葡萄回去。”宇文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自然的说道。
我道:“七哥和皇姐送的太多,宫里放不下了。”
“哦?真的?”他微微转动眸子问道。
“真的。”
“确实放不下了?”
“很多很多,放不下了。”
“哦。”他狐狸眼一眯,斯文优雅的道:“那就把他们的都扔了。”
“这下,有地方了吗?”
......
我靠。
这时牧一轻咳了几声,“公子。”
宇文睿悠闲的玩着我头上的丝带,“恩。”
“将军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带了人回京,大概七天后可以到。”
“父亲倒是把日子算的好好的,七天后刚好参加皇上的寿辰。”他似是玩笑的说道,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这几天多注意城里的动静,知道么。”
“属下知道。”
“下去吧。”
牧一走后宇文睿一把掐住我的脸,似笑非笑的道:“鼓着个包子脸干吗,饿了?”
我想可不是么,我饿了,饿的不行,“恩。”
他道:“我叫人弄点吃的过来。”
我推开他手,“皇姐说,晚上一起用膳。”
宇文睿眼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那?”
“表哥,我下次来看你。”我起身往外走,往他竖起大拇指,“书里说,英雄救美,好样儿的。”
宇文睿清隽的脸上蓦地的染上笑意,薄唇微张道:“不乐意了?”
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谁不乐意了,你才不乐意呢。“表哥再见。”
回去的时候细细还有些依依不舍,眼里眉间都是见到心上人的喜悦,我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怀春的姑娘真是糊涂,糊涂到连头发上沾了片小树叶都不知道。我看着细细的喜悦突然就索然无味。
睁大眼睛瞧瞧爱情这美好的东西,它让多少姑娘家心思萌动日夜忐忑,美丽的如同清晨绽放的花朵。然后都会选择性的忽视,所有接踵而来的疼痛。
我轻笑了一声,爱情,算个什么东西。
回到宫里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远处天际隐约闪着亮鸣,沉闷的雷鸣不时响起。我和细细小跑着到了个亭子,刚进去雨就吧嗒吧嗒的砸了下来,没一会地上就聚了好几个水坑。
细细皱着细眉,“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公主你等着,我去找把伞来。”
我点点头,“恩。”
细细用袖子遮着头就跑了出去,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变越小,直至不见。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发呆,亭外雷声轰轰,雨声磅礴,我却是一动不动听的入神。
雷鸣,雨声,多动听的声音。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迷恋着寻常姑娘恐惧的东西。
有人撑了伞走来,我原以为是细细,近了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宇文修,有一段日子没见了的宇文修。
宇文修带着一脸公子哥儿的笑容走到我身边,使劲的捏了把我的鼻子说道:“小傻子,感动不,你七哥我亲自来接你了。”
我歪头,“细细呢?”
“莫嬷嬷找她有事情,我正好有空,就舍身为你的来了。”宇文修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漂亮的脸蛋儿得意的不行,“怎么着,这么久没见我,想我没?”
宇文修对我的态度和从前无异,也就是说,孟少珏没有告诉他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扯开唇角朝他笑,“七哥,我跟你说件事情。”
宇文修慵懒的道:“什么事情?”
我招手,示意他低下头。宇文修无奈的顺着我,俯下身子看着我,“好了,说说,什么事情。”
“耳朵靠靠。”这是小时候说的话,意思就是耳朵靠过来。
“真是麻烦。”他嘴里说着麻烦,眼睛里却闪过了些宠溺,“这下可以说了,什么事情。”
我揪着他的耳朵轻轻的道:“我没想你。”
宇文修勾魂的桃花眼一眯,抓住我的腰就使劲的往上提,“没想,真没想?”
我认真的摇头,“没想,真没想。”
宇文修拉着我的手使坏的摇了一口,“没想就给我咬一口。”
我看着眼前的宇文修突然就觉得恍惚了起来,周边的雷鸣雨声都消失不见,眼前的宇文修慢慢缩小成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对着幼时的我嚣张的喊着:“没有?没有就给我咬一口。
“七哥。”我开口叫他。
他抽空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怎么,要改口?”
我道:“七哥很忙?”
宇文修的笑容敛了敛,接着又一脸欠扁,“可不是么,本子上记的约会都排到明年去了,忙死我了。”
我抓住他的袖子认真的问:“七哥喜欢她们?”
“不。”宇文修反常的摇了摇头,桃花眼内似真亦假,“我谁都不喜欢。”
我垂下眸子,“七哥,冷,回去吧。”
宇文修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用同样冰冷的脸蹭了蹭我,“小傻子也知道冷,走咯,七哥带你烤火炉子去。”
我安静的靠在他的胸前,听他状似无意的问我,“对了,听说你今天去看大哥,大哥的伤势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听到我自己开了口,“表哥很好。”
我懒懒的眯眼,宇文睿受埋伏的山寨,那群智商不低的山匪,洽谈融洽却又反悔的刺杀,和我像极的女孩子......
又或者,这只是你们斗争的一个开始?
我淡淡的想着,这日子,恐怕要不消停了。
三二章
是夜,窗外暴雨未歇,淅沥大雨毫不怜悯的打下,雨水在夏日的夜晚充沛挥洒,不知扰了多少人的安眠。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屋内安神的熏香淡淡萦绕,却勾不起我半分睡意。
我下床走到桌边坐着,原本想点起烛火,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安静的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我听着雨滴打到屋檐上的声音,听到雨水落到树叶上的声响,听见水珠们汇入水坑的轻吟。它们都在自由的鸣唱,生机勃勃。
我不知道我的自由在何处。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宫里安稳的生活下去,带着我的迷惘,带着我的旁观,安静的看着别人的生活,或喜或悲。
我能做的是旁观,因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只是一切似乎不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在什么时候我已经被拉进了这个漩涡,我在不知不觉中和他们有了牵扯。宇文睿,宇文修,皇姐,莹露,或者还有——孟少珏。
我烦躁的揉了揉额头,随意的在桌子上写着:云弥,云泽,云战。
这个时代分三国,国家如上,云弥国,云泽国,云战国。
云弥擅商,国家富饶,是三国间物品运输的控制者。云泽擅农,食物丰足,提供三国所需的粮食。云战擅战,可兵器和粮食都来自其它两国,于是不得大展拳脚。三国各有所长却又彼此牵制,可以说是生物链的一个完美循环。
十几年前云泽质子出事时云弥曾和云泽对战,当时作为旁观者的云战乘虚而入,想要在中得渔翁之利。好在云泽皇帝和云弥皇帝及时停战,商讨了和解方案再齐力驱逐了云战,云战适时示好,这事情才算平了下来。现在时隔十几年,三国和平的局面却已经摇摇欲坠,各国势力蠢蠢欲动。
而目标,明显是云弥。
宇文修作为云泽的质子,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在云弥生活了十几年,如今云泽派来了孟少珏助宇文修一臂之力。孟少珏装成粮商是为了控制军中供粮,拖延军队的脚步,也就是说,两国之战已经迫在眉睫,一切都进入了他们的算计。那么宇文睿呢,宇文睿可知他们的阴谋?
我突地淡淡一笑,其实孟少珏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我这人不喜欢干多余的事情,即使对象是宇文睿。也因为那人是宇文睿,所以我更不用说。
宇文睿能到今日这个地位绝不是偶然,就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只有他算计人的份儿,别人想要算计他,还真有点难度。现在是两国之间的算计,就更不用说了。哦。不对,或许,还得加上个暗处的野心家云战。
可男人之间的国家事,干我这种弱女子何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骂了孟少珏一句,这厮着实歹毒,我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他那么一丁点的秘密,他就不能装聋作哑的放过我吗?非要在我身上放什么虫子!想到那晚他吹笛子后我灼痛入股的感觉,我张嘴又骂了一句,“孟少珏你个被驴踢了脑子的混账东西……”
窗户被人轻轻的推开,接着一个黑布蒙面的脸伸了进来,对我调侃的道:“深更半夜念着我名字,你就这么惦记我?”
其实我被吓了一大跳,心脏估计都漏了好几拍,可脸上却是面不改色镇定的看着他,缓缓的说道:“皇宫是我家,安全靠大家,你能不能别随便在这里晃悠?”
孟少珏扯下黑布,俊美的脸庞微微苍白,“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意见,我爱上哪儿我乐意。”
我起身拉住窗门朝他甜甜一笑,“天黑了,该睡觉了。”说完我就合了窗,将那张漂亮的脸蛋儿阻隔在了窗外。
我回身拍拍手,唉,真他妈的是想什么来什么。我琢磨着我要是和GOD说我要中国男足夺得世界杯,GOD会不会也一口答应?(N远的GOD“咯噔”一个响指!道:“闺女!中国男足已经赢了韩国男足!世界杯不远了!”)
我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孟少珏微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姑娘家动作还挺大气,差点没夹到我的鼻子。”
我心想夹断才好,我转身朝他耸肩,面无表情道:“我乐意。”
“……”孟少珏沉默了会,接着一步一步往我走来。我看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刚疑惑着却看他整个人往我倒来,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腰,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朝我极其虚弱的笑笑,“公主,接下来,我这条命也就看你的乐不乐意了。”
我伸手准备推开他却沾到了一片湿濡,凑近一闻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头痛的皱了皱眉,严肃的问他:“我能不乐意吗?”
孟大爷凤眼一眯,眸子闪动星光,“你说呢?”
我沉默的垂下眼,这年头,谁先下狠手谁才是爷。
外面大雨依旧在下,磅礴雨声中却有些其它的声音传来,我凝了凝眉,最终决定将孟少珏塞进床底。我指指床底对他道:“进去。”
孟少珏挑眉,“猫儿,你不会以为把我藏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我了吧?”
我学着他挑了挑眉,“孟少爷,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
孟少珏低低笑了起来,躺下一个打滚进了床底,“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
我拉住他的衣袖擦了擦受伤的血,接着翻身进了被窝,眯着眼睛培养情绪。
门外细细的声音清楚的传来,“各位大哥,出什么事情了?”
“你们散开,把这个殿里所有的房间都仔细检查一遍!”洪亮的男声没有回答细细的话,自顾自的吩咐道。
细细的声音提高了点,“你们这是干嘛,这是女子的闺房,哪是说进就进的?”
男子道:“我们正在捉拿刺客!姑娘还是配合的好,让开,我要进去看看这间房间!”
“你说进就进?这可是我们公主的闺房!”细细怒道:“捉拿刺客那是你们的事情,干我们什么事情!”
男子不耐烦的道:“说和你们没事情就没事情?让开!”
门被人大力的拍打着,男子大声道:“开门!”
第一声的时候我没理会他,等到他更大声的喊后我才迷迷糊糊的应道:“细细?”
细细赶忙道:“我家公主正在睡觉!你不能轻点吗!”
那男子却跋扈的道:“属下正在捉拿刺客,请公主配合,快点开门!”
我慢吞吞的起身,“啊,哦。”
我在黑暗中走的极慢,瞄准了桌子的地方乱挥着手,脚上也毫不犹豫的踢上了凳子,然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后,我跌在了地上,而门也被人踢了开。我抬头迷茫的看着凶神恶煞的男子,他半拉出的剑反射出的光刺到了我的眼,我眯了眯眼看向一边的细细呆呆道:“细细?”
细细连忙回神跑到我身边,“我的天,公主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儿?”
我摇摇头,“没有。”
门口的男子只是冷笑着说道:“我倒是奇怪公主房里怎么会有血腥味?”
“啊!”细细一声尖叫,拉着我的手起身指着那男子大骂,“血腥味?别瞎猫逮着块番薯就以为它是死老鼠!你瞧瞧我家公主的手!御林军?御林军就能对我家公主无礼?!”
男子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再看到我的手时气势就弱了很多,“这,属下只是捉拿刺客心切……”
“刺客,哪里来的刺客!”细细双目一瞪,“公主房里窝藏刺客?你们这些御林军脑子里长的都是稻草吗?还不给我走!明日宇文公子要是问起这事,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子的气势更弱,“公主,属下只是例行检查……”
我扯扯细细的袖子,“细细,疼。”
细细眉毛一竖,指着那男子道:“还不给我离开!我要替我家公主,上,药!耽搁了伤势小心大公子为你是问!”
男子终于妥协,又看了看我的手后道:“是属下唐突,属下这就离开。”
男子说完就离开了房前,我心里松了口气,这才顾得上看自己的手。这一看简直是……真他妈的疼啊。
我刚才故意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接着踢倒了椅子,尔后摔到地上直接将手按上了破碎的茶杯,然后我白嫩嫩的小手现在可谓是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当然,我暗中也故意挤了挤血以求恐怖吓人的效果。
细细急的满头大汗,从房间里拿来了医药盒子替我包扎了起来,动作轻柔而快速,“公主,你怎么就那么急呢,不能慢点儿么,你瞧瞧,这杯子割的你手……都怪这没脑子的御林军!”
我吃痛的皱眉,看着她道:“细细,出事情了?”
“谁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刺客刺客,就见他们一天到晚在捉刺客,也没见抓到几个!还御林军,一群饭桶!”细细痛快的骂道。
我真想替她喝彩,哟西,骂人越来越利索了。
细细帮我包扎好后吩咐我睡时千万要小心别压着伤口,别使力,等等等等,我一一应了后她才离开。我坐在床边对着自己被白布缠绕着的左手悼哀,靠,这次牺牲大了。
孟少珏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他扶着左肩对我苍白的笑笑,眼底浮着欣赏,“聪明,聪明,猫儿果然机灵,不过你这手……恐怕流了不少血吧?”
我在心底很无所谓的耸肩想着:“无所谓,就当这月来了两次大姨妈。”
“咳咳。”孟少珏轻咳了两声,凤眼有些倦意,“阿蓝,帮我包扎一下。”
我老不乐意的起身走了过去,算了,你是大爷你做主。
孟少珏的伤口不是很深却刚好在腹部这个最柔软的地方,我下手不大轻的帮他弄好了伤口,心想着这动作可越来越熟练了。转眼冷笑,可不是么,一天内帮两个人包扎,不熟也得熟。
孟少珏的气色恢复了一些,他靠着椅子休息了会儿就起身整理好了衣服,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前。他俯下身子和我靠的极近,狭长的凤目意味不明,“虽然知道你这么牺牲是因为中了我的蛊,但是……”他半眯着凤目,薄唇慵懒的勾起,“还是谢谢你。”
说完孟少珏就在我颊边啄了一下,我愣了愣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的等他走到门边时才拿了个橘子往他的头砸去,却被他转身轻易接住。
“猫儿,橘子……没有你甜。”孟少珏意有所指的说道,俊美的脸上是偷了腥般的得意笑容。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感叹道:“今年的蚊子比较毒。”
孟少珏黑脸,关门,走人。我转身,上床,睡觉。
第二日宫里就四处在传着刺客的事情,刺客据说是去了御书房想偷什么东西,可还没偷到就被英勇无比的御林军给发现了,然后就——跑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唇角,呵呵,真喜感。
在皇宫里刺客实在是不怎么稀奇的玩意儿,尤其是在一年内这个特殊的时候——我的父皇,在六天后就是五十大寿。宫里的人忙上忙下的准备着父皇的寿宴,而各国祝寿的使臣也即将到来。
三天后,云弥皇宫迎来了第一位客人,云战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码的很纠结,很多亲说文风不如前面轻松。因为我这个是轻松向的,但其中也有些阴谋夹杂,所以在某些时候会深沉一下,咳咳,我的笔力还是做不到阴谋也能轻松码的程度啊囧。
不喜欢看深沉的亲可以养些日子,这波过了又会是轻松的。
三三章
云战国此次派了两名貌不惊人的使臣过来,完全没有往年铺张的架势。对此宫里人的议论是:云战刚换了皇帝,恐怕国内还不稳定,皇帝权利也不实,手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寒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对此颇不以为然,云战往年铺张着送来的无非是些俗物,今年朴素而来,莫非是真带了些宝贝?
答案无从得知,只有等到三天后的寿宴方能揭开谜底。
在宫里人忙忙碌碌准备着父皇的五十大寿时,我和孟家小妞两个人却是无所事事的找了个小池塘钓鱼。小池塘里养的都是些品种尊贵的金鱼,可这又有什么关系?鱼,它就是拿来钓的。
莹露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池塘,突然开口道:“阿蓝,我们都来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一条上钩的?”
我握着鱼竿动也不动,凉凉道:“从我们坐到这里开始,你这句话已经问了三遍了。”我们俩坐在这里也不过十五分钟左右。
莹露柳眉皱起,“啊?我都问三遍了,它还没有上钩,这什么鱼啊这,该不会不吃蚯蚓吧?”
我瞥了她一眼,“你看错了,其实它不是鱼,它是螃蟹。”
“啊?”莹露傻眼,“螃蟹?”
“螃蟹不吃蚯蚓。”
“……”
我慢吞吞的道:“莹露,你既然想要钓到它,那就只想着两个字就好。”
莹露好奇的往我这边凑了凑,“哪两个字?”
“耐心。”
莹露闻言愣了一下,接着道:“知道了知道了,耐心,我有的是。”她转过脸安静了不过三分钟过就又对我说道:“阿蓝,你为什么要装呆?”
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为什么装呆?装呆需要为什么吗?我最终还是懒洋洋的开了口,“懒。”
莹露扔下了手中的鱼竿,“懒?”
我点头,“恩。”
她勾起红唇笑的灿烂,美目内水光盈动,“你这个理由倒不错,改明儿我也试试。”
我白她一眼,“到时候你乐着了,你哥哥和小叔能给你吓死。”
莹露小手一挥,“就该让他们俩吓吓,省的他们就把柳如絮当个宝贝,看着就烦。”
“佛曰:眼不见为净。”我极其淡定的道。
莹露伸出手指戳了我一下,“阿蓝,你说我哥哥和小叔怎么就对柳如絮那么好,该不会她才是亲生的吧?”
我想能不好么,柳如絮可是云泽未来的主母。如果我是孟少珏我就恨不得把天山的月亮摘下来给她当电灯泡,还是一次性的。我歪着头看着莹露,“莹露,为什么我没听你说过你爹和你娘?”
莹露的表情有些失落,“我爹和娘啊,他们都不在了呢。”
我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照理说爹娘过世怎么着都该有些难过,可为什么她的情绪里只有迷茫和失落?
莹露大概也察觉了我的好奇,叹了口气道:“我九岁的时候摔过一次,把九岁前的东西都给忘光了,包括我爹和我娘。”
我不否认我一开始有想从莹露身上打探东西的想法,可这一刻我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何必呢,孟少珏的事情莹露根本不知,不然她也不会还是和以前那样来宫里找我。莹露只是莹露,我认识的那个娇蛮天真却又有着失落心事的丫头。
我突的一把拉起鱼竿,指着鱼线上活蹦乱跳的小鱼得意的笑着对她道:“学着点,这就叫耐心。”
莹露立马鼓起脸,气势汹汹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了鱼竿,“耐心耐心,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无语的抚着额头,莹露,你说多了一个字,应该是“本小姐最缺的就是耐心。”
继我钓上N条小鱼而莹露没有钓到一条鱼后,皇姐优雅的走到我们身边问着,“你们在干什么呢?”
莹露动也不动的回道:“钓鱼。”
皇姐看了看莹露身边空荡荡的水桶,疑惑的问道:“呃,鱼呢?”
我无视莹露那张一直抽搐着的俏脸,指着池塘对皇姐愉快的道:“都在这里。”
“我估计宫里最闲的也就你一个了。”皇姐提着裙子上前看了看池塘,“大表哥和七表哥这几天都忙的见不着人了。”
我想可不是么,这两位都是大忙人来着,当然,皇姐肯定也不会闲着。“皇姐,这次你要表演什么?”
皇姐转过身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霓裳舞呗。”
“霓裳舞?什么是霓裳舞?”莹露丫头好奇的接口。
我思索着用什么形容词,“恩,霓裳舞就是,就是,很美很美的舞。”
“那很美很美的舞是什么样子的?”莹露的眼睛里都要掉出星星了。
我再思索了会儿,“很美很美的舞就是霓裳舞。”
皇姐笑出声,“莹露你真想知道什么是霓裳舞?”
莹露急忙点头,一脸求知欲。
皇姐勾起漂亮的唇瓣,半眯着水眸风情万种,“那么,我跳给你看可好?”
莹露应的毫不犹豫,“好!”
我看着自己被水打湿的衣裳,抬头道:“皇姐,我去换衣服。”
于是莹露留在池边欣赏皇姐绝美的舞姿,我慢吞吞的回宫换了件衣裳再准备回到池塘边。只是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除了莹露,还有一个人也在欣赏着皇姐的舞姿。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那男子身材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大些,背对着我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皇姐优美的舞姿,瞧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还看的入了神。我摸着下巴打量了他许久,最终轻轻的走到他身旁茫然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男子转过脸看我,表情微微有些慌乱,但隐约泛着金色的眸子里却是深邃不惊,“我早就听人说云弥国内皆貌美倾城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我眨眨眼,“你在看我皇姐跳舞吗?”
“皇姐?”男子相貌长的极其普通,双目却是炯炯有神隐含霸气,“莫非姑娘是……五公主?”
我有些惊讶,哟呵,我的名声已经远传国外了?我朝他酣甜一笑,“我是阿蓝。”
男子俊目微敛,声音低沉醇厚,“原来是五公主……果然,也是名不虚传。”
我想着名不虚哪儿传?呆子传?
“那么,五公主可否为我指下路?”男子朝我笑笑,普通的相貌竟也生出几分气魄,“我是云战的使臣,云弥皇宫实在是大,我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
我在心底挑挑眉,指路?成啊,这个我在行。“你要去哪儿呢?”我问的极认真。
“朝阳殿。”他淡淡道。
我小手一拍,“朝阳殿啊,简单,往这边走。”我毫不犹豫的指着相反的方向说道。
男子的“谢”字停在了口中,原本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僵硬,“公主,我要去的是朝阳殿。”
我笑道:“对啊,这就是去朝阳殿的路。”
“公主确定朝阳殿是往这边走的?”男子又问了一遍。
我极其诚恳的点点头,“就是往这边。”
男子沉默了会又道:“公主,我好像记起来了,朝阳殿是不是该往这边走?”
“不是。”即使他指的那条路是对的,在我眼里那也是错的,“朝阳殿就是往那边走。”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可是我觉得这边的比较熟悉……”
我有些叹气,“朝阳殿真的是我指的这条路。”
男子眼角也可疑的抽了抽,“公主,我真的觉得我指的才是对的。”
“唉。”我大大叹气,看着他无奈的道:“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
男子噎了一下,“朝阳殿确实是这条路……”
“是那是那。”我挥拉挥拉手,“就这边就这边。”
“不是,”男子有点不淡定,“它本来就是这边……”
“对那对那。”我点头点头,“本来就这边本来就这边,可以了吧?”
男子眸子里的金色更浓,“它本来就是这边!”
我沉默,而后疑惑的看着他,“我都说朝阳殿是这边了,你还不满意啊?”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额边青筋隐隐跳动,“多谢公主指路,我这就走。”
说完步履匆匆加重重的离开,引的我若有所思的一笑。
云战使臣相貌普通,可那双眼睛却霸气的不普通。
我摘了片树叶随意把玩,父皇啊父皇,你这次的寿宴,动静可真不小了。
云战使臣来之后云泽和其他小番邦的使臣也陆续到达,寿宴在紧锣密鼓中准备着,皇宫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热闹,暗地里人们的戒备却是越来越深。
又是夜幕降临,我无力阻止时间的流逝所以只能随着流逝飘荡。我吹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却被不请自来的那人赶跑了睡意。
我单手叉腰,无力的看着笑的开怀的俊美男子,“孟少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来去自如?”
孟少珏即使即使一身黑衣也是风采如玉,他半眯着凤眼笑的诱惑,“猫儿,我想你了。”
我干干笑了几声,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想我肚子里的这条虫子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它可不是虫子,它是我的宝贝。”他走至我的身边,轻轻抚着我的脸道:“你现在吃了我的宝贝,也就是说,你必须代替它当我的宝贝。”
我往后退了一步,“孟小奸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要睡了。”
孟少珏慵懒的看了我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我,“拿去,补血的。”
我拿着瓶子啧啧有声,“乌鸡白凤丸啊。”
“什么?”他挑眉。
“没什么。”我将瓶子扔在床上,“没事了?没事就赶紧走吧。”
孟少珏闻言斜勾起薄唇,凤目半眯着道:“阿蓝,你真的不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淡笑着看他,“担心能阻止的了你们?”
孟少珏一把将我拉至他的身前,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阿蓝,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会舍不得放手啊……”他狭长的凤目闪过一道光亮,墨染的眸子深沉黝黑,“阿蓝,云弥若灭,你可愿跟我走?”
我定眼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孟少珏,你信不信,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赢不了宇文睿。”
孟少珏眸子里的笑意渐渐退下,俊美的脸庞升起了些邪气,他轻捏着我的下巴,声音低沉磁性,“阿蓝,我拭目以待。”
孟少珏说完后便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忽然有些忐忑。
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TAT 没留言 没动力...
三四章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我就被细细拉了起来,意识模糊的任由她替我折腾着。细细哭笑不得的对我说道:“公主,今天你可不能还迷迷糊糊的了,待会儿要出宫巡游呢。”
我微微打起精神,“啊?”
细细仔细的梳着我的头发,“往年你都没跟着皇上出去巡游,今儿可不能偷懒了。公主今年十五岁,下个月就该举行你和四公主的及笄大礼了,今晚也刚好可以让各家公子认识认识。”她突然笑笑,眼里带着促狭,“不过认不认识都没多大区别了。”
我揉了揉眼睛,意识稍稍清醒了些。细细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今年已经十五岁,而云弥国内女子十五便是及笄之年。
“公主,不是我说你,你瞧瞧你自己,明明和四公主一般大的年纪,只是怎么就这般孩子气?”细细皱着眉有些苦恼,“都怪奴婢平日里顺着你将头发利索的盘成童髻,恩,今天可不能这样了。”
“细细,好麻烦啊。”我扯着头发道。
细细这次可不买我的帐了,揽过头发便开始动手,“就算麻烦公主也得忍着,也叫其它宫里的知道,我家公主也是个美人胚子。”
我在心底叹了老大一口气,唉,女人的攀比之心啊,真是麻烦。
我半眯着眼睛又开始打瞌睡,脑子混混沌沌的略过了很多东西,可却没有一样能记得清楚。直到细细一声赞叹将我拉回了现实当中。
“公主,你瞧瞧,可真是个美人儿。”细细得意洋洋的说道:“奴婢就说公主生的不比四公主差。”
“公主,现在来换上这身衣服。”细细现在已经处于了欲罢不能的状态。
我打了个哈欠顺从的照做,看着那细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成了有些欣慰的感叹。
细细轻轻拉住我的手,半垂着眸子道:“公主,真的长大了呢。”
我抬头,然后微愣。
镜中娇小的女子一袭水蓝色的纺纱长裙轻柔飘逸,衬的她多了几分柔弱清丽。往常总是盘成童髻的头发如今松松垮垮的半挽在了后头,发间用了些精巧细致的小银饰,余下的头发则是柔顺的垂在胸前,比起平常的“丫鬟头”不知淑女了多少倍。她半眯着眼睛,眸子里弥漫着薄雾,额间点缀着精致的梅花,在细碎的刘海下若隐若现。那张还带些婴儿肥的脸蛋儿上透着淡淡晕红,红唇轻轻抿着,似说还休。
以上,无一不显露着属于少女的羞涩姿态。
我微微倾斜了脑袋,镜中那清丽的少女便跟着我一起倾斜。我眨眨眼睛,镜中那人也跟则我眨眨眼睛。我莞尔一笑,这世上果然没有丑女人。
白日里的巡游风平浪静的过去,皇姐在巡游结束后便急忙来到我身边夸我今日打扮的脱俗,说晚上该吸引不少公子。我听着觉得好笑,再打扮如何,相貌再美又如何,男子若爱的只是这臭皮囊,那不如不爱。
夜幕很快就降下,宫里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和其他几个皇姐们一同入了座,安静的看着这场盛宴的开始。
寿宴在宫中的“萃珍殿”里举行,父皇正居中上的龙椅上,妃子公主这些女眷则是依次坐在父皇的身后。前堂左边坐着的是朝中重臣和王宫子孙,右边则是外来使者和云弥国内有权有势的贵族们。
殿中人们对着父皇贺寿祝语,父皇满脸笑容,客套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下面的人也竖起耳朵听了一遍又一遍,殿中一片其乐融融。
“皇上。”一名来自小番邦的使者起身,恭敬的说道:“臣此番前来带了些薄礼,枉皇上笑纳。”而后拍手示意身后的随从献上礼物,道:“臣带来的是南海百年寿玉一对,东竹千年人参十株,雪山灵芝十株,外加西海夜明珠五颗。祝皇上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父皇笑道:“多谢西丘使者。”
有了西丘使者的带头,其它的使者们也是精神抖擞的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除了云战和云泽。
云战的两名使者依旧神色淡然,不为所动,似是漠不关心又像是信心十足。而云泽此次派来的那名老者则是淡笑看着一切,眼中意味深长。
我在后头静静的观察,宇文睿此时同平常无异,淡然的拿着酒杯应付着身旁人的搭话。宇文修也是笑的妖孽,不时和对面的贵族女子们交换着视线。而右边的孟少珏也是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水,如同每一个贵族子弟。
这时各邦使臣都送完了礼,云战使臣才缓缓的站起身子走向殿中,对着父皇道:“云弥圣上,我皇这次遣我等过来贺寿,只准备了一样寿礼。”
这话落下后殿中立刻一片嘈杂,其它几邦的使臣们纷纷露出惊诧之态,间或藏着鄙夷。云战使臣却是不为所动,接着笑道:“我皇献上‘云蛊’一枚。”
殿中立刻沉寂。
我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手,云蛊,他说的是云蛊?
“此云蛊乃是天下至毒,也是天下至宝。”云战使臣缓缓说道:“此蛊能种下至毒之毒,却也能解天下百蛊。我皇在幼时偶然得之,饲养至今已有十余年。不知这份寿礼,云弥圣上可满意?”
父皇哈哈大笑,“云战果然一片诚意,朕自然是满意,来人,赐酒!”
我暗暗看了孟少珏一眼,果然看到他脸色暗了几分,下一秒视线就往我扫了过来。我不躲不闪的迎了上去,孟少珏,看来你这次没和云战事先商量好啊,怎么就让他送来这么个东西呢?
孟少珏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边染上笑意,视线移开。
“云弥圣上。”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云泽的那名老者已经来到了殿中,他抚着白须道:“我皇这次也只准备了一样寿礼,就不知圣上能否瞧的上。”
父皇道:“李大人客气,朕好奇不已啊,大人这次带的是?”
那老者低低笑了一声,吩咐身后的两名男子抬了一个大盒子上来,接着道:“老夫这次送上的乃是云泽宫内已经上了千年的合栾树。”
父皇闻言猛的站起身,“合栾树?果真是合栾树?”
“此树乃古代神兽下栖之处,满五百年后结十果,可治奇症。满千年后则树散幽香,香气远散百里,闻者可治百病。且树身制成桌木可令长期接触者延年益寿,百毒不侵。”
“好好好!”父皇大笑,刚想说话却只见殿中那两名男子打开了盒子,霎时一股幽香快速的飘散到了空气里,浓郁芬芳。
老者笑意更甚,“恭祝云弥圣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旁边候着的侍卫迅速的上去关上盒子,但刚关上后却神色开始异常,接着眼神迷离的开始胡话了起来。父皇浓眉一皱,喝斥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将那两人拉下去!”
侍卫们应“是”,可走到一半时那老者却又将盒子打了开,侍卫们行动变的迟缓,而殿中坐着的众人竟也开始胡话了起来。我的意识也随着浓香的弥漫开始模糊,身侧的女眷们也都晕晕乎乎的张嘴念叨着什么,情况一片混乱。
父皇突的坐下,手扶着额头道:“李大人,你,你这是何意?”
老者倒还是站得笔直,笑道:“我倒是忘了,这合栾树本是圣物,所以凡尘俗子们闻了自然是不适应的。”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挥去眼前不断摇晃着的几个人影,这合栾树里肯定有蹊跷,瞧这殿中人个个跟发了癫似的胡言乱语,只有那老者还有少数几个人还清醒着。而那少数几个人则是孟少珏,宇文修,还有——宇文睿?
宇文睿为什么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他有解药?
我专注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发现我竟然没有刚才那般晕眩了,我突然就想到一种可能,莫非这东西的性质和湘草相似,能快速的迷惑人的思想,但只要意志力够强的人就能抵抗住?我暗暗定了定神,努力清除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只是那晕眩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我咬了咬牙,忍痛对着未愈合的伤口使劲的按压,直到血色又透出纱布时再睁眼时确实能够安稳的看着眼前的东西了。
我趴在桌子上擦着自己的冷汗,双眼依旧偷偷打量着前面的那几人。
前头父皇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无用倒下,只是摇晃着身子试图站稳。老者也不再看父皇,对着宇文睿笑道:“早听闻宇文家的大公子是个难得的俊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宇文睿优雅的抬起眸子说道:“李大人实在是过奖,一切都在你们的算计之中,不是吗?”他淡笑的看着宇文修道:“我一直都在找和云泽暗中勾结的人,防了一个孟少珏,你们又推出了一个宇文昊,可却没想到真正的三皇子是我最亲的七弟。也罢,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不是么。”
宇文修脸上已经褪下了笑意,绝美的脸上一片冷漠,“大哥谦虚了,我的手下不也是几乎被你灭剿的精光。”
宇文睿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彼此彼此,那七弟……哦不,是三皇子现在的意思是?”
“大哥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宇文修起身走出去,“云弥边境我的十万大军正在突围,你派在云弥的重将也已经被我收买,抵抗不了多久就会败阵。”
“哦?”宇文睿挑眉,“那你云泽内呢,可还有精兵驻守?”
宇文修面色一僵。
宇文睿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狐狸眼内亮光微闪,“要是没有的话,可千万要小心。”说完他又状似无意的说了句,“云战皇上这次亲自来云弥也是有重事?”
原本趴在桌上“昏迷”的云战使者听到这话悠闲的抬起了头,“不愧是宇文公子,朕实在是佩服啊佩服。”
宇文睿淡淡一笑,“ 云战既然和云泽联手想要欺我云弥,我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云战最薄弱的是西侧的东玦城,我说的可对?”
易了容的云战皇帝贺莲臣也愣住,接着对宇文修道:“三皇子,这接下来的就是你们两国之间的事情了,朕先走一步。”
贺莲臣带着另一个使臣走的极快,看来宇文睿这次是真的是往人家最弱的地方狠凿了。贺莲臣这一走厅里就又安静了下来,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孟少珏对着宇文修开了口,“请殿下和李大人先行回国,皇上等着殿下已经许久了。”
他狭长的凤目微转,视线淡淡的划过我,最终对上了一直淡定优雅的宇文睿,“这里,有我在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TAT 这次真的是通宵码了...你们忍心霸王我么...~~~~(>_ 三五章
孟少珏的话刚落下大门就被人撞了开,有人拿剑冲了进来,而以另一方以牧一和灵芝为首的御林军也随之和他们纠战到了一起,场面一片混乱。混乱中有人跑到宇文修耳边说了些什么,宇文修面色一懔,冷声道:“大哥好本事,竟然想的出这一招。”
宇文睿对身边的混乱无视,温声有礼道:“贵国正值内乱,我只是稍稍出了份力而已。云弥今晚如何还没有定数,但我敢定言,若三皇子不撤军回国,云泽定当易主。”
宇文修浓眉皱起,眼内情绪复杂变化,他缓缓的往我这边扫过,最终道:“少珏,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李大人先行一步。”
孟少珏微微颔首,“属下遵命。”
宇文修和李大人在几人的护送下出了混乱的萃珍殿,至此殿中愈加混乱。不断有人想要往前冲,却又被别人给档了下来。而这样混乱的局面似乎都不能影响那两个气定神闲的俊美男子。两人一左一右,一风流倜傥,一清冷俊雅,空气中暗藏汹涌,可两人面上却都只带着淡笑,客气异常。
孟少珏突然莞尔一笑,“宇文公子,据我所知你对云弥皇帝也非忠心耿耿,既然如此今日我们为何又要兵戎相见呢?”
“这是我云弥国事,就不劳孟公子操心了。”宇文睿笑道:“你为云泽我为云弥,自然只能兵戎相见。”
孟少珏随意的打开紫玉扇,“或许我们也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宇文睿道:“孟公子的意思是?”
“我带人撤离云弥皇宫,不伤你一兵一卒。”孟少珏缓缓道。
宇文睿挑眉,“条件是?”
孟少珏眼内闪过精光,“我要拿回属于云泽的那份藏宝图。”
宇文睿微微眯起狐狸眼,“若我没记错的话那藏宝图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归于云弥了。”
“此话不假。”孟少珏点头,笑道:“可宝藏是云泽所建,当年是云弥强行夺去,我今日要的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宇文睿低低笑了一声,“这事情恐怕由不得我做主。”
孟少珏叹气,“那就只能这样了。”他眼里划过一道冷光,高声道:“谁若能活捉云弥皇帝,官升一品,赏黄金万两!”
这话落下后云泽士兵士气明显高昂了许多,大声吼叫着往我这边冲。宇文睿唇边仍是带笑,只是眸子里的寒意却足够让人冻结,“生为云弥儿郎,自当保家卫国。边境大军正在厮杀,我们这里又岂可输给他们?”
云弥士兵闻言大喊“保家卫国”,奋力的阻挡着云泽士兵,一时之间又是难分轩轾。
孟少珏冷哼一声,足尖轻轻一点边往父皇跃去,宇文睿身形一移就到了他身前,笑道:“孟公子要亲自上场?那就先过了我这关。”
孟少珏朗声大笑,“能和宇文公子过招,孟某求之不得。”
两人说笑间已经利落的出了手,孟少珏招招紧迫逼人,宇文睿却是状似悠闲实则精巧的化解了他的招数。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百招,叫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那两个当事人却是连气都不打喘一声。
我打量了四周的情况,那头孟少珏和宇文睿斗的精彩,云泽和云弥的士兵却逐渐的往我这边靠来,而父皇已经晕厥在了桌子上。我在心底暗骂,真是阎王好X小鬼难缠。我弓身上前将父皇拖下了位子,一转身就对上了明晃晃的大刀,我猛然一惊,刚要往后闪躲却见拿刀那人已经倒了下来,牧一站在我面前一边应付着敌人一边道:“公主,保护好皇上。”
我想可不是么,父皇要是被抓到了士气肯定大减,到时会出什么事情都说不准。还有那什么藏宝图的,钱财真他妈的害人。
父皇这时微微有些清醒了过来,喃语着,“南儿,南儿。”
我闻言觉得好笑,宇文睿和将领们正在为了你奋力厮杀,而你却念念叨叨着不知道哪个女人的名字?虽然是中了迷香的缘故,可却还是叫人无言以对。是否因为云弥安定了十几年,所以那些壮志凌云都已经消磨,只剩下了圆润的安逸?
我懒得再去思考这些东西,拖着父皇沉重的身子在牧一的掩护下缓慢的往偏口移动。这时孟少珏突然开口道:“阿蓝,你想带他去哪里?”
士兵们的视线立刻往我这边移来,下一刻牧一身边就围了许多的云泽士兵,我拖着仍在低语的父皇东躲西闪,心里不知将孟少珏来回骂了多少遍。事实证明我这柔弱的小身板着实不顶用,没多久就开始动作迟钝了起来,眼看刀剑无眼正要亲吻我的身子,细细的声音却及时响了起来。
“公主!”细细拿着短剑跳到了我的身旁,“公主带着皇上赶紧离开,这里我来应付。”
我脑门上一片冷汗,低头看了看父皇,最终伸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父皇神色清明了些,捂着左脸怒气的看着我,“阿蓝你胆大包天……”
我冷笑一声,“父皇,瞧瞧你这些士兵们是怎么保护你的。”
父皇闻言微愣,环视了满是鲜血的周围后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声音沙哑的道:“我们走。”
我巴不得他快点走,只是快到偏门出口时一阵美妙的箫声响了起来,传到我身体里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我忍不住痛叫出声,捂住肚子摔到了地上,意识全部集中到了那剧烈的疼痛上。脑子在这种时刻反而别样清楚,孟少珏躲开了宇文睿的招式后拿出了短箫吹奏,眼神定定的看着我这边,眸中的犹豫一闪而过,继而便是不间断的吹起了曲子。宇文睿进攻的动作在我摔到地上后便缓慢了下来,本是淡漠的脸上升起了几抹焦虑。
孟少珏见状将短箫扔给了身旁的将领,冷声道:“给我继续吹。”说罢继续和宇文睿过起了招。
那箫声在我耳里简直是催命魔音,我在地上不断打着滚,看着宇文睿的注意力在我一次次的痛喊中被分散,尔后中了孟少珏的招数。宇文睿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我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慢慢侵占了味蕾。父皇此时正在收拾着几个上来的喽啰保护我不被伤到,喽啰受伤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猛的往地上砸了一拳,颤抖着拿过了长剑。
我使劲的咬了咬牙关,用剑吃力的支撑起身子,冲着那头叫了一声,“喂,孟少珏。”
孟少珏和宇文睿的视线稍稍往我这边偏了偏,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
我暗暗吞下吃痛声,缓缓的抬头看了眼宇文睿,接着对孟少珏嘲讽的开口道:“我还真没想到孟公子这么看的起我,可不瞒你说,我这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威胁’这个词。不论是对别人,又或者是自己。”
孟少珏眸色蓦地深沉,浓郁的黑色深不见底。
我虚弱的扯唇一笑,颤抖的拿起剑淡淡的说道:“不知孟少听没过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说完后便用毫不犹豫的拿剑对准自己的手臂割了下去,利刃割破肌肤的声音在这混乱的时刻显得如棉花般轻飘,可那声音落到我的耳里却是无限放大。
我定眼看着宇文睿俊美的脸庞,我能拥有争取的只有那一秒,而他,必定能懂。
我是安柯蓝,他是宇文睿。
我们拥有同样的默契。
孟少珏凤眸里闪过吃惊与另一种复杂的情感,手中的动作跟着缓了一拍。即使他在下一秒立刻就意识到我的意图,他也无法阻止宇文睿在他发愣的那刻扔出去的那把剑,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箫。
一切都在千钧一发。
我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不能否认我迷惑在于那一瞬间的宇文睿。清隽的脸庞,专注的神情,以及那带着点点心痛与怒气的狐狸眼。
孟少珏唇边带起不逊的笑容,眼神却是冰冷异常,“猫儿,干的好。”
宇文睿一脚将短箫踢倒柱子上,看它断的七零八落。他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清冷的嗓音道:“安柯蓝,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我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低低应了一声,“好。”
“阿蓝!”父皇走到我身边,“你没事吧?”
我看着那边打斗越来越激烈的两个人,深深吸了口气,“没事。”
这下子我和父皇总能够安全的从偏厅跑出来,我捂着受伤的手臂跟着父皇在宫里东转西拐,最后才发现竟然到了假山群里。父皇神情专注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我在大量失血之余猜测着他肯定在这地方弄了什么藏身之处。唉,宫里的密道可多了去了。
“父皇,”我忍不住开了口,“我说您能慢点儿么,我晕。”
父皇回头看了我一眼,稍稍减了速,“阿蓝,你……你不傻了?”
我扯了扯苍白的嘴唇,“您可以当从没见过这样的我。”
父皇沉默,再预备开口说话时身后却突的射来了无数短箭。父皇一把将我扯进他的怀里护住,半抱住我在假山之间迅速移动。
“阿……”他突然顿住,身子紧绷。
我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起来,“父皇?”
“没什么。”他搂着我的力道紧了紧,接着道:“到了。”
父皇不知在哪里动了动,原本完美的假山就出来了一道门。他带着我闪身进门后又快速的关上了门,安静的空间内只听的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阿蓝。”他突然开了口,声音苍老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我努力的控制着眼睛不要闭上,含糊的应道:“父皇?”
“阿蓝,你记着,我书房左排第三张椅子右腿腿心里。”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记着,是第三张。”
我此时已经半陷入了昏迷,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左排第三张椅子右腿腿心里。
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后就陷入了昏迷。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的想着,我流了很多汗,我的手心,很湿很热。
三六章
我知道自己一定在梦境里,我的周围没有天,没有地,有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而朦胧。我站在原地不动,专注的思考着,我是谁。
我听到有人叫我安然。
我转头,穿着洋装的长发女子向我跑来,白皙的脸上漾着健康的红润。
“安然,你快来啊,呵呵,我们要一起过生日呢。”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飞扬起的裙摆如同盛开的百合花。她明明离我越来越近,可却依旧到不了我的身旁。
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我是安然?
我皱着眉头看着女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蛋,潜意识里生出抗拒。
我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我不想靠近她,我厌恶她叫我名字时那种亲密的感觉。
真是糟糕透了。
我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开,却听到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好听的男声。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他说:“安然,别走,我们都在等你。”
我的脚步顿住,胸腔像是一下子被挤出了所有的空气那样闷燥。
我们?我们是谁?谁在等我?
“安然,别走,我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男声里带上了哀求,以及绵延的,揪心的痛楚。
我该觉得他可怜,我该觉得感动,可为什么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就继续走开?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
“安然,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别走好不好。我不和你抢成扬了,我让给你,我们不结婚了。”女子的声音也带上了祈求,一声又一声,真情实意。
可为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话:你不抢,是因为你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我一直往前走着,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言语,没有因为思考而止步。就那么一直走啊走,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穿着淡紫色古装长裙的少女。
少女看到我时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转了个圈对我道:“阿蓝,你看,这是父皇刚给我做的裙子,好看吗?”
我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好看。”
“咯咯咯,那我要去给七哥看看。”少女笑着跑开,清脆的笑声在空气里传开。
我蹲下身子在地上写了“阿蓝”两个字,我是阿蓝?
“小傻子!”背后有人拍了怕我的肩膀,接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出现在了我面前,“你要和我去爬树吗?”
我看着眼前长的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愣了神,他又是谁?
“喂,你真傻了啊。”漂亮少年摸着下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闪闪发亮,“走走走,七哥带你去爬树。”
我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淡淡道:“我没有哥哥。”
漂亮少年愣了愣,接着伸手就在我脑门子上敲了一下,“还敢不认我这个哥哥,胆子真大。走走走,我们去爬树。”
他说完就拉着我一路小跑,跑了一会后前面出现一个水坑。他脚踏上那个水坑后就如同融化了一般慢慢融进了水里,消失不见。
我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阵迷茫,人呢?
“阿蓝,跟我走。”
我转身看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绿衣少年,“你又是谁?”
他开心的勾起唇瓣,笑容天真,“你忘了我吗,我是”
“阿斗!快跑!”
有人大叫一声,接着我便被人抓住了手猛的往前狂奔了起来。我甩不开那人紧紧握住的手,只能眯着眼睛大喊:“你又是谁!”
那人终于停了下来,原来是个古铜色肌肤的俊朗少年。少年微眯了眼睛,瞳孔泛着些许金色,“阿斗,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有些好笑,阿斗?谁会叫阿斗这个名字?莫非这人是三国穿来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阿斗。”
“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阿斗。”俊朗少年斩钉截铁的道,笑容如阳光般明媚,“阿斗,我说过要娶你到的,你嫁给我吧。”
我重重甩开他的手,“我不是阿斗,我是……”
我疑惑,我是安然……?我是阿蓝……?!
我对着他淡淡的笑了,“我是阿蓝。”
是的,我记起来了,我是安柯蓝。
俊朗少年微微困惑,接着咧嘴笑道:“我不管你叫什么,你只是我的阿斗而已。阿斗,嫁给我吧。”
我心想这个少年怎么这么有趣,才几岁的奶娃子就想要讨老婆了。我刚想开口调侃他却听见头上有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安柯蓝,给我赶快醒过来。”
我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原本迷蒙的上方出现了一个亮光,而那声音就是从亮光里透出来的。
我忍不住开了口,“你呢,你又是谁?”
那个声音冷冷的哼了一声,语调不急不缓的道:“我是谁?”
“对,你是谁。”
“我是……”清冷的嗓音似乎柔和了些,下一句却更冷加冰冷,“我是那个你再不醒过来就会烧掉葡萄园的人。”
我听的有些迷糊,他说什么,葡萄园?
……葡萄?
葡萄!
“宇文睿!”
我大叫一声,然后气喘吁吁的发现自己已经睁眼醒了过来。刚才那声“宇文睿”确实自我口中发出,只是那音量却不像我想的那样大声而是虚弱的如同喃语。我眨眨眼睛,试着转动脖子打量周围。可不转还好,这一转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狐狸眼。
“醒了?”宇文睿半眯着狐狸眼淡淡问道,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呃……
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在空气中弥漫。我稍稍弯起唇角,“表哥。”
“恩。”宇文睿慵懒的应了声,又道:“认出我是谁了?”
我继续微笑,“恩,大表哥。”
宇文睿微微转动眸子,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道:“能动了吗?”
我反射性的想要用手支起身子,可下一秒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剧痛,害的我冷汗簌簌。
他优雅的拿起一块锦帕帮我擦了擦汗,“疼?”
我咬牙,“还好。”
“还好?”宇文睿浅浅勾起唇角,眼内一片温和笑意,“我是不是该说感谢你舍身为民,救了殿中若干人等,自己也安然撤退?”
我有些不爽他的话里带刺,可没办法,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悲剧。再说了,这厮那温柔的笑意实在是叫我有些毛骨悚然。于是我识相的认错,“我错了。”
他趣味盎然,“哦?哪里错了?”
“咳咳。”我干咳了几声,“我不该舍身为民,救了殿中若干人等。而是该顾着自己小命就好,管他们是死是活。”
宇文睿眉眼间染上阴晦,语气阴森的道:“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有些心惊,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生气。可心底又滋生出一种愤怒,难道我学雷锋救人也是错的吗?
靠!我唯一一次当好人还被训了!
我开口就想还嘴,可眼前突然一阵阴影后就被人狠狠的堵上了嘴。堵嘴的那个玩意儿……唔,很湿很软很热。
我的小心肝儿猛的漏掉了一拍,接着头便反射性的想要往后退。只是宇文睿立刻伸出手压着我的后脑勺往他压去,导致两个人的接触更加紧密。我想要伸手推阻他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连抬个手的动作都像上西天取经那样难。
我正三心二意的想着如何挣脱,宇文睿却发狠的咬了下我的唇瓣,血腥味弥漫在了两个人的口中。
宇文睿细长的眸子里带着的是不常显露的阴暗,俊美的脸庞不复往常的清隽文雅。他薄唇上还带着些许鲜红的血丝,衬得他白皙的脸庞有些妖孽的错觉。他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冷声道:“安柯蓝,你记着,不论你面前死的是谁,你也不准这样救人。”
他修长的手指轻触着我的面颊,轻柔而冰冷。他漂亮的唇瓣浅浅勾起,一字一顿的道:“我,不,准。”
我试着反驳,但声音还没发完整就又被他吞了下去。他的舌尖趁着我张嘴的时候灵活的滑了进去,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阵吸吮。我努力避开他来势汹汹的侵占,可他轻易的就解除我的躲藏,带着我深深的纠缠到一起。
我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因为唇上那人吻的着实不留情面,导致我入不敷出,于是乎,我两眼一黑……
晕了。
我想宇文睿这人实在是不懂得体谅病人。
我是病号!什么是病号你懂吗?病号就是生了病以后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不能有剧烈的情绪不能用剧烈手段对付的那号子人!
宇文睿你丫的全做了……
我在昏迷中暗暗骂了一句。
我靠。
……
我再次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宇文睿那美少年版的判官脸了,我舔了舔嘴唇,嘶,破的地方还是有些痛。
“公主,你终于醒了!”细细一声尖叫扑到了我的床边,眼眶微微红肿,“公主!你让奴婢担心死了!”
我动了动脖子,“细细,你哭了?”
细细可爱的皱了皱鼻子,“公主你都昏迷七天了!奴婢能不哭吗?”
七天?这都一个星期了?
我皱眉,“父皇呢?”
细细也皱起了眉,“皇上……皇上也还没醒。”
“父皇怎么了?”
“大公子带着我们找到你和皇上的时候皇上身上全都是血,大公子跟中了邪似的的冲上去推开了皇上抱起公主,可后来才发现皇上也受了伤。”细细低声说道:“皇上身上中了短箭,而且箭上染了剧毒……”
我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盈动了一下,带起极其微妙的一种感觉。父皇身上的短箭……是那时候替我挡下的吗?我又想起昏迷前手上那湿濡的感觉……
我半垂着眼睛道:“细细,我要去看看父皇。”
细细摇头,“公主,你身上的伤还不能走动。”
“我要去。”
“大公子不会允许的。”
-_-||| 别跟我提这个人。
“我要去,那是我的父皇。”我重复的道。
细细有些为难,“公主……”
“细细,你先下去吧。”门被人推开,接着宇文睿修长的身影站在了房内。他对着我淡淡一笑,细长的眸子里闪着意味深长的神色,“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
三七章
细细听到宇文睿的话很开心的勾起唇角,“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公子和公主慢谈。”
我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抽。宇文睿,怎么又是宇文睿?你不是才来过的吗?你怎么又来了?
细细出去后房里就剩下我和宇文睿两人,他脸上倒是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气愤,清隽的脸庞带着淡淡笑意,优雅的迈着步子走到了我的床边坐下。
“怎么,想去看皇上?”他轻声开口,清冷悦耳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抬头看着他,“父皇受伤了。”
“恩。”他轻启薄唇,狐狸眼闪过一道精光,“你也受伤了。”
呃……
我慢吞吞的说道:“我醒过来了。” 可是父皇还没醒。
宇文睿表示附和的点点头,“你能动了吗?”
我动了动手指,恩,还是蛮灵活的,“应该能。”
他也不戳穿我,不急不缓的道:“你能自己下床了吗?”
下床?咳咳,这还是蛮有难度的。可这不还有细细她们嘛。我道:“或许能。”
“或许?”宇文睿溢出一声轻笑,狐狸眼微微转动,“你是希望走在路上又跌个伤口迸裂?又或者是想……”
我竖起耳朵,想?想什么?
他毫不羞愧的说道:“想让我抱你过去探望皇上?”
“当然不想。”我斩钉截铁的道。
“这样啊……”宇文睿严肃的思考了会儿,接着云淡风轻的道:“那你就安心的修养着,等到能自己下地以后再去关心别人。”
我闻言沉默,看来探望父皇这件事情,咱得做好打地道战的准备。
我和宇文睿正一来我往说话间,门外有人轻声敲门问道:“阿蓝,我可以进来吗?”
宇文睿起身去开门,对着门外的皇姐道:“她刚醒,你和她好好聊聊吧。”宇文睿说完后便体贴的关上门走了,留给我和皇姐单独相处的时间。
皇姐向我走近,往常那张艳丽绝美的脸蛋现在却是苍白憔悴,眼里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她朝我勉强的笑笑,“阿蓝,你终于醒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皇姐现在的样子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我一面残酷的想着早面对早认清,一面又不忍她现在的伤心。我想皇姐终究是要经历这些伤痛之后才能成熟。
“皇姐。”我开口,带着喜悦,“我不呆了。”
皇姐的神情愉悦了几分,坐到床边道:“是啊,我听细细说了,当时是你救的父皇呢。阿蓝,你怎么突然就不呆了?”
我对她眨了眨眼,“太医说我脑子里原先有血块,后来闻了那什么什么香的,竟然给治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以上,纯属我的胡言乱语,但是我想皇姐在这种时刻也不会那么无聊的去求证这事情。
皇姐的笑意多了几分,“是啊,真是歪打正着呢。”她眼神突然黯了下去,“可是父皇到现在还没醒……”
“父皇是真命天子,自然是逢凶化吉,皇姐别太担心了。”我道:“反倒是七哥的事情……”
皇姐唇边笑意消失,满是苦涩,“七哥?不,阿蓝,他不是七哥。七哥早就死了,他是云泽质子苏祁。”
“七哥死了?”我惊讶的大叫,引的胸口一阵疼痛。我在心底悲催的抹了把眼泪,天,我表演的太过头了。我稍稍喘口气又问:“皇姐怎么会知道七哥死了?”
皇姐眉眼间都是哀伤,“表哥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西宫着火是云泽皇后派人做的,云泽质子那时候被人掉包带到了二舅舅的府里,被烧死的只是一个乞丐,而真正的侄子则被七哥的娘亲所藏。”
“我们只知道七哥的娘是二舅舅的小妾,却不知她是云泽人,而且还是云泽宫里伺候过苏祁娘亲的宫女。她和二舅舅相遇后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安心的当着舅舅的小妾。可当苏祁出事之后她便第一时间将苏祁藏到了自己府中,以求逃过云泽皇后的追杀。”
说到这里皇姐的眼里有泪光闪现,“七哥,七哥就在那个时候得了病,而且没过多久就去了。姨娘伤心之余又想到和七哥同岁的苏祁,干脆将计就计将苏祁当成七哥来养,一方可以逃过云泽皇后的眼线,一方又可以不让舅舅承受失子之痛。”
皇姐的眼泪颗颗滴落,晶莹剔透的如水晶,“七哥,七哥早就不在了,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皇姐。”我抬起稍稍有些力气了的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知道七哥已经不在了”
皇姐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的,阿蓝,不是的。”
我继续安慰,“皇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皇姐哭的更悲哀,“我一直以为苏祁便是七哥,那个疼我的七哥,那个老是带着我玩儿的七哥,可我错了,他不在了,我一直爱着恋着的人不是七哥,我,我,阿蓝,我想七哥,呜呜,我爱的明明是七哥啊!”
我囧了......
敢情皇姐的意思是她最伤心的不是七哥已经不在了,而是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假宇文修,也就是苏祁?
我的心情无比纠结,那个什么的,这下我该怎么安慰她?一个是云泽皇子,一个是云弥公主,两国又刚好闹翻……
“咳咳。”我轻咳两声,“皇姐,一切都有转机的,你先别太难过了。”
“阿蓝,他设计刺杀父皇,他想夺云弥。”皇姐的声音虚弱,带着泪水的容颜我见犹怜,“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叹了声气说道:“皇姐,七哥,哦不,是苏祁。就像你是云弥公主一般,他身为云泽皇子自然是有自己的责任。他做的并不就是他想的,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想起那天异常低落的宇文修,呃,是苏祁。想起他对我说的“选择论”……是的,他又何尝想这样?一切都只是命运的玩笑罢了,在命运的面前,我们显得那么渺小。
皇姐稍稍止住了眼泪,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阿蓝,你懂爱一个人的滋味吗,爱的太深,那种感觉……太疼。”
爱一个人的滋味?
不懂?
我有些失神的想着:不,我懂那种滋味,只是现在几乎已经忘了。
我朝皇姐淡淡一笑,“可是皇姐,谁都没有规定我们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而且是给不起我们幸福的人。”
因为谁都无法保证下一秒你爱的人会不会亲手打破你的心脏,转身利落走人。
我们最爱的,终究只能是自己。
皇姐愣了愣,继而垂下眼睛,“是啊,谁说的,谁说只能爱一个人……”她抬起眼睛时泪蓄满眶,凄美的笑道:“终究会忘记的,对吗?”
她的泪打到我的手背上有些湿热,我沉稳的点点头,“是的。”
时间可以抹去一切,包括最热烈的爱与最深切的恨,只差长短。
皇姐走后我靠在床上发愣了许久,直到门被人大笑着推开才回过神。来人一身风尘仆仆的盔甲,身材挺拔威武,粗狂英俊的面容丝毫不见老态,“蓝丫头,身子好些了没?”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大舅舅?”
男子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头盔走到了床边道:“我听睿小子说你可是立了大功,而且阴差阳错治好了脑子,哈哈哈,真是好事啊好事!”
我在心里汗了汗,宇文睿好样儿的,借口和我想的差不多。我朝宇文毅甜甜一笑,“大舅舅,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几年没看到你了呢。”
“可不是嘛。”宇文毅伸手捏了我的脸一把,动作毫不知收敛的捏的我生疼,“原本是早几天就到了,这不是配合睿小子的计划又去打仗了么。蓝丫头,我瞧你这气血不行,待会儿叫太医多给你炖些补的,可别叫这小身子更瘦了。”
我的脸有些发热,估计已经被掐的发红了,我道:“大舅舅,你来的事情表哥知道了吗?”
宇文毅道:“还没呢,这不听说你受伤了就直接上你这里了吗,还以为能碰上睿小子呢。”
宇文毅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父皇……唉,终究是有了隔阂。我道:“表哥出去了。”
宇文毅道:“不急不急。对了,蓝丫头,给你介绍个人。”他往门外喊道:“妙丫头,来见见我们家蓝丫头。”
妙丫头?我饶有趣味的眯了眯眼睛,莫非就是灵芝那个英名远扬的二妹妹灵妙儿?
宇文毅话落下后门外就进来了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女子。我在心底暗暗叫好,瞧她眉细却不见柔弱,五官妍丽却没有娇气,眸中暗藏傲气,身材高挑却不见粗犷,实乃难得一见的英姿佳人。
女子浅笑却不带阿谀的对我道:“灵妙儿见过五公主。”
我回以一笑,“不必多礼。”
宇文毅走到桌边笑道:“妙儿和仙儿都是灵芝的妹妹,只是灵芝被安排在睿小子身边,妙儿和仙儿都跟着我在外面,这次难得回来,刚好可以叫你们见见。”他对灵妙儿道:“怎么样,我家蓝丫头长的可水灵?”
灵妙儿点头,语气熟稔的对宇文毅道:“毅叔叔,你这话在我耳边都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她笑着看我,“毅叔叔总说公主小时候烧了他胡子的事情,妙儿对公主是久仰啊。”
我当然知道他久仰什么,想当年宇文毅也是一脸络腮胡,而且是宝贝的不行,就连宇文睿都不给碰。后来冬天时我和宇文睿一起玩爆竹,一不小心将火引子往他胡子上扔了过去,接着他的宝贝胡子就被烧的一塌糊涂。他当时也是气极,提了我的衣领就要将我扔出去。可当我面无表情并且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宇文毅放下了我并且哈哈大笑,直说我是个有趣的孩子。
唉,往事莫提啊。
宇文毅转头对我道:“蓝丫头,妙儿可是个好本事的姑娘。这几年带兵杀敌少不了她,且这次边境杀敌的计谋也是她和睿小子一起定的,可真是妙极啊!”
我露出赞叹的神情,“妙姐姐好厉害。”
灵妙儿爽朗一笑,“公主别听毅叔叔乱说,这次计谋多亏了公子设想周全,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瞧瞧瞧瞧,妙丫头就是谦虚。”宇文毅摇摇头道:“你要是没这个本事怎么能和睿小子齐称军中男女诸葛?”
灵妙儿不见扭捏,落落大方的道:“那都是他们谬赞,我又怎么能和公子相提并论。”
我看着灵妙儿想她果然是比那个灵仙儿强的太多,莫怪军中士兵肯服一个女子,就她这毫不扭捏的姿态,恐怕比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利索。
宇文毅突然神情正经的道:“这么好的姑娘,就不知道我家睿小子有没有福气……”
话正到紧要关头,门口宇文睿却突然出现,手里端着个托盘打断了宇文毅的话,“爹,你回来了?”
宇文毅看到宇文睿后也不管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起身走到宇文睿身边大力的拍下去,“小子,还记得你爹啊!”
宇文睿被拍的面不改色,淡淡道:“力道比上次轻了点,爹老了?”
宇文毅又是一阵大笑,“果然是睿小子,损人功夫一点不落啊。来来来,你瞧瞧我这次带了谁回来?”
宇文睿看向一旁的灵妙儿,淡笑道:“灵妙儿。”
灵妙儿勾唇一笑,眼底多了几分女子的喜悦,“公子。”
宇文睿却是没什么心思分析她的喜悦,端着药碗走到我身边清冷的道:“还不起来喝药?”
我觉得自己有些悲催,为毛他一对上我调子就冷了几分?
我靠在软枕上伸手准备接过药碗,却只见宇文睿往一边闪了闪,接着眯了眯细长的眸子问道:“你能端的住碗?”
话语落下后宇文毅和灵妙儿都愣了愣,当然,也包括我。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宇文睿,那个,他的意思是……?
三八章
宇文睿一脸淡然,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带给其他人的遐想。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是不能像他这样不识时务,于是道:“表哥,很烫,先凉凉。”
宇文睿倒是没坚持,将药碗放到桌子上后对着宇文毅道:“爹可去看过皇上?”
宇文毅皱起浓眉道:“在宫门口遇上了李乔那老东西,他说皇上正在给太医治疗中,外人不得打扰。睿小子,皇上这次受的伤很重吗?”
宇文睿替宇文毅倒了杯茶,接着又替自己满了一杯,“短箭刺中的位置倒不是要害,要命的是箭上带的毒。薛神医说这毒是苗族流传的一种十分神秘的毒,如果能及时配出解药给皇上服下自然是无碍,可现在解药还没有配出,只能用药物先延迟皇上身上的毒性。现在就看皇上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了。”
宇文睿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极淡,不像我所见过的那些大臣们总是在父皇受伤的时候忧心重重或者满面愁容。父皇受伤的事情好像对他毫无影响,又或者这人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下,叫人无从得知。
宇文毅闻言叹了声气,“现在皇上昏迷不醒,朝中众臣恐怕多有动荡,睿儿你要多加注意。”
宇文睿轻啜茶水,细长的眸子半敛,缓缓道:“我定当尽臣子之力。”
宇文毅的表情欣慰了些,接着看了眼灵妙儿又道:“妙儿,你说睿小子是不是越来越像你甄姨了?”
灵妙儿微微一笑,“公子相貌清隽俊秀,自然是长的像甄姨多。可一身睿智计谋,却肯定是随了毅叔叔。”
宇文毅哈哈大笑,眼底笑意弥漫,“好丫头,这话说的真中听。”他突然神情又带上失望,“只是甄儿走的早,看不到睿儿现在的样子……”
宇文睿棕色的眸子内闪过阴晦,接着勾起薄唇对两人道:“爹,妙儿,你们这一路赶来恐怕还没有休息。我叫人给你们准备房间,明晚好好替你们接风洗尘。”
宇文毅道:“恩,赶了几天的路,妙儿也该累了。”他对着我道:“蓝丫头,你好好养伤,我改明儿再过来看你。”
我乖巧的点头,“大舅舅慢走,妙姐姐慢走,大表哥慢走。”
宇文睿的狐狸眼眯了眯,接着笑道:“爹,妙儿,我送你们出去。”
我在心底做了个“轰”的手势,送什么送,你也和他们一起走吧。
宇文睿和宇文毅还有灵妙儿出了门后房间就安静了下来,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声响,确定没声音后才试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支起身子,缓缓从床上移了下来。下了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一地棉花上,它软我也软。
我大口吸了好几口气,在腿恢复些力气后慢腾腾的像桌子走去。这短短的几步路用夸张的说法来说比爬八十楼的楼梯还累,以致于我一到桌子边就猛的往椅子坐下,震的我的手臂都有些疼。
我趴在桌子上安了会儿神,乖乖,病人还真不好当。
我等气息调理过来之后就往药碗伸出魔爪,只是在我几乎就要碰到碗时门被人打了开,接着宇文睿凉凉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吗?”
我当下很没出息的收回手,特别温和的说道:“在试试药凉了没有。”
话说出口后我就怒骂自己不争气,真是的,我应该挺直小身板儿大声的说:我在喝药!
可是那样说的后果会是什么?
我再次不争气的想着,算了,咱是病号,咱犯不着要争那一口气。
宇文睿走到我身边坐下,俊美的脸庞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那么药凉了吗?”
我摩挲了下手指,“恩,差不多了,可以喝了。”
宇文睿单手指着侧脸,细长的狐狸眼喜怒不明的看着我,“还不喝?”
我有些喜出望外,敢情这厮刚才那话只是为了唬唬他爹和灵妙儿啊。我拉过药碗就低头喝了一口,接着面无表情的一口气全部喝下,直到碗底只剩下些许药渣。
我回味着嘴里弥漫的滋味,“真苦。“
抬头时看到宇文睿正对着我目不转睛,我想了下问道:“表哥,你也想喝?”你也有伤?还是你有的是病?
宇文睿慵懒的眨了下眼,眸子里流泻出丝丝诱惑。他修长的食指伸到我唇边轻轻一揩,接着送到自己的唇边舔舐了下,低沉的道:“恩,确实很苦。”
我转身倒了茶水清嘴,心底暗暗想着这厮肯定思春了。
第二日晚上的时候宇文睿替宇文毅在府中办了洗尘宴,我因为受伤不能去便打发了细细去替我送礼。于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打发了宫女出去,接着便穿起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我要去的地方并不难猜,自然是父皇在那天和我说的宫殿,朝凤殿。
朝凤殿,顾名思义就是皇后栖居之殿。父皇的皇后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那就是我去世的母后,宇文柔。
我的母后在生我和皇姐的时候难产而死,那时候初为新生儿的我睁不开眼睛,自然也就错过了看到她的唯一一次机会。我只是听舅舅们和宫女们的偶尔谈话间才得知,我的母后人如其名,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母后在年方十六的时候嫁给了当时仍是太子的父皇,接着便是陪着他过了最艰辛和困难的时刻。在父皇登基后母后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云弥最尊贵的女人,温柔且大度的陪在父皇的身边。
我的母后应该是爱父皇的,不然又怎么会为了他坚持生下两个孩子,最终失了性命。可父皇呢,他爱母后吗?
说爱,但为何我和皇姐从没有听他说起过母后的事情。
说不爱,但又为什么再也没有立过皇后。
还有,他口中的南儿又是谁。
我深深的同情这位死去的母亲,只因为她嫁的人是帝王,所以爱或不爱,都是奢侈。
朝凤殿在母后去世之后便已经空无一人,只是有宫女们定时打扫清理着也不见灰尘。我提着裙摆利落的走到父皇所说的那间屋子里,推开门后就直奔那第三张椅子。
这椅子和其他的椅子长的一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任谁也不会想到皇帝竟然在它的腿肚子里藏了某些东西。
我看着第三张椅子犯起了难,椅子我是找到了,可我要怎么才能弄断它的腿?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笨啊,我该预备一把菜刀来着,直接砍了该有多省事请。
我在原地打起了转转,现在没菜刀,可咋办?
我翻到椅子对着椅腿用力蹬了蹬,很好,非常结实。我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榔头锤子之类的东西,颇为沮丧。
蜡烛在慢慢燃烧着,微黄的光照亮了桌子,我突然就看到了桌子被雕成镂空花纹的下方,唇角缓缓勾起。
有了。
我拖着椅子来到桌子边,仔细对比着桌脚的大小和花纹间的空隙,在找到了适合的空隙之后就艰难的将桌脚塞进了空隙卡住,然后又拖来一张椅子协助我上了那悬在半空的椅子,接着心无旁骛的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
我一脸严肃的想着我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
时间在静静流淌,我也在静静的等着椅腿支撑不住我的重量而断裂的时刻。可莫非是我太轻了?导致这椅子在过了接近半刻钟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动静?
我忧郁的支着下巴,试着用脚支地然后又猛的跳起坐下,可椅子依旧毫无动静。
唉。
我叹了口气,努力不懈的继续着这项活动,在不知第几十次的弹坐后椅腿终于应声而断,我则反映迅速的抓住了一旁的椅子跳了下来。我看这断裂的椅腿深感欣慰,果然,人类是智慧的啊。
椅腿断裂后可以看到腿心是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我坐断。我从空心的椅腿中拿出了一个小轴筒,然后从轴筒中倒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类似于羊皮的东西,不完整并且上面画着许许多多的线路。我盯着那份羊皮看了许久,最终觉得这就是孟少珏要找的那份藏宝图。我耸耸肩,谁知道呢,这份被他抢着要的东西这时候竟然会落到我手里,或许更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会将这东西的下落告诉我。
我将藏宝图小心的放进衣服里,再看起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张白纸,或许因为保存的太久已经有些发黄。我小心翼翼的摊开,却只在上面看到了一句话。
上面写着:“哥哥,明日带我去宫外玩儿吧。”
署名是南儿。
我看着这张纸条目瞪口呆,心中如同掀起了千般巨浪。
南儿,父皇口中的南儿,纸条上的南儿,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我原先一直在回忆父皇的后宫可有姓名带“南”字的妃子,却独独忘了父皇有个在十五岁便生病而死的妹妹,而她的名字正是安南菱。
我不认为普通的兄妹之情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皇将妹妹随笔写的一张字条和三国相争的藏宝图放在一起。
父皇在被迷魂香迷的失去意志时喊的是自己妹妹的名字。
父皇爱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我对着手中的字条苦笑,瞧瞧,原来他这般痴情,只是痴情的对象,不该,不能,也不许。
我突然就觉得心脏发冷,为什么我又知道了秘密,而且是属于一个帝王最深切的秘密。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寝宫,只是刚进门就察觉房间内有些怪异,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些酒味。
我试着低声喊道:“表哥?”
房内无人回应。
我的神经更加绷紧,刚想开门出去的时候却被人从背后紧紧搂住。
那人灼热的唇瓣在我耳边摩挲轻吻,湿热的舌尖时不时的舔舐着我的肌肤,接着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带着不熟悉的醉意在我耳边沙哑的低声道:“阿蓝,你现在,又想往哪里逃?”
作者有话要说:
三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因河蟹所以成了搞笑章节,河蟹过后会改过来,内牛,亲们忍耐啊!!
听到属于宇文睿的清冷嗓音我本应该放松,可事实上我却更加警惕了起来,只因为他身上那浓浓的酒味以及话语中的迷离。
想到这里我有些奇怪,怎么其他人喝了酒之后身上带着的是令人作呕的酒精臭,他却是浓烈却怡人的酒香?
莫非酒精这东西也是外貌协会的?
身后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沉默而停止动作,而是慢慢的用鼻尖蹭起了我的后颈,缓慢的,挑逗的,伴随着温热湿润的气息。他低沉的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说话?”
我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低声道:“表哥,你喝酒了?”
宇文睿毫不含糊的“恩”了一声。
我又道:“表哥……醉了?”
“醉?”他低低咀嚼着这个字,接着将头埋进我颈间闷声笑了起来,“是啊,我醉了,你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我暗暗磨了磨牙,嘴里却是十分乖巧的道:“表哥该回府,叫人煮碗醒酒汤,喝了醒酒汤躺下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就没事了。”
“唔?”宇文睿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含糊,“阿蓝,你在说什么?”
我耐心的又说了一遍,“表哥该回府,叫人煮碗醒酒汤,喝了醒酒汤躺下好好休息。明儿起来就都好了。”
“恩……”宇文睿使劲的蹭了蹭我,“没听清楚,许是真醉了。”
我止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装,你竟然给我装?怎么刚才不见你听力失灵?我告诉自己得淡定,于是道:“那,表哥,我扶你到椅子上坐会儿。”
宇文睿缠在我腰间的手缓缓的环上我的肩膀,接着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恩。”
说是宇文睿靠着我,其实也可以形容成我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我被他压着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却在即将要椅子边的时候感觉左脚被什么绊了绊,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后就摔到了地上,不过倒是不疼,因为底下有个超级肉垫,宇文睿同学。
宇文睿此时正紧闭着双眼,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表哥,醒醒,别睡。”
宇文睿半开了眼睛,棕色的眸子带着朦胧的迷雾,慵懒的说道:“瞧瞧,阿蓝,你以为我是谁,这样也能睡着?”他皱了皱眉,“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闻言一惊,不舒服?别告诉我他是想吐。我连忙道:“那赶紧起来。”要是这个姿势吐了,那可真叫做“销魂”……
我说完后就立马支着他的胸膛起身,只是到一半的时候背被人使劲的按了一下,接着就猛的趴了回去。我的鼻子被磕的生疼,再试着起身却又被按回了他的胸膛。我揉着鼻子看着一脸惬意的宇文睿,“表哥,地上凉。”
宇文睿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放松反而更紧了些,细长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不怕,凉点儿刚好可以清醒下。”
“明儿该着凉了。”我试着掰开他的手,“你还是上床上躺会儿吧,我去叫人。”
宇文睿眯了眯狐狸眼,俊美的脸庞生出几丝阴冷,“怎么,就这么想躲开我?”
我再笨也察觉他今天晚上有些喜怒无常,我在心底暗暗摇头,看来这厮确实醉了。我道:“表哥,我们先起来吧。”
宇文睿原本扣在我腰间的手蓦地就移到我的颈间按下,使得我近距离且无闪躲的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半眯着眸子勾起了薄唇,眼中倾泻出无边的光华,“阿蓝,你为什么总想着逃呢,你可知有些人有些事情,你无论如何也逃不过。”
我淡笑,视线不避不闪,“表哥说的什么话,逃?不逃?与我何干?”
“瞧瞧瞧瞧。”宇文睿唇边的笑意更甚,衬的他俊美的脸庞更加迷人,只是眼底的冷意却冻了几分。“与你何干?也对,在你眼里这些算的上什么分量,你安柯蓝是谁,谁能入的了你的眼。你就比那出了家的还要看淡红尘,不在乎凡夫俗子,不是吗?”
“表哥说的是。”我顺着他的话接下,“阿蓝心小,管住自己就好。”
“管住自己就好?”宇文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偏偏不信你这一套,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一身无事的躲开?”他轻抚着我的脸颊,唇边笑意肆意且邪魅,“我和你分享了那么多的秘密,你,怎么躲的开?”
他右手在我腰间缓缓摩挲,薄唇轻触着我的嘴角,“那天,你就在门外,不是吗。”
我紧抿着唇瓣不说话,他说的“那天”是哪天,我们,心知肚明。
“怎么不说话?说是?又或者否认?”他的语气那么的轻柔,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无端端的叫人发冷,“要我替你说吗?说你那天就站在门后听着我娘告诉我,我宇文睿根本不是宇文将军的儿子。”他眼中似掀起了巨浪般的汹涌,一字一顿的看着我道:“我宇文睿只是个杂种,是个她一时糊涂和人偷情生下的杂种,是个她厌恶却不忍心打掉的杂——种。”
我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下,双手也紧紧的握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的宇文睿,我……不懂。
“阿蓝,你这是什么表情?”宇文睿忽然又是轻笑,指尖温柔的触着我的眉毛,“同情?又或者是怜悯?为什么要同情我?为什么要怜悯我?”他的神情在一瞬间染上暴怒,粗鲁的按下我的脸,两人的鼻尖紧紧顶住,“你凭什么同情凭什么怜悯,你也只是个受人冷落的呆子,你也只是个丝毫不被你父皇放在眼里的女儿,你凭什么同情!你凭什么不在乎任何事情!你凭什么”
“凭你自己瞧不起自己。”我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嘲讽且冷傲,“宇文睿,我同情你,我怜悯你,只因为你瞧不起你自己。”
我的话落下后空气中立刻弥漫了危险的气息,宇文睿邪佞的看着我,缓缓道:“你说什么?”
我冷笑着道:“我说什么?我说的可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想的。”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胆怯,嗤笑了一声,“宇文家的大公子?皇上御封的京都御史?却原来只是个冒牌的小子。”
我不管他逐渐变冷的神色继续道:“原来将军夫人同将军的恩爱都是假的,原来将军夫人耐不住寂寞出了墙,原来将军疼爱了二十年的儿子是别人的种,原来将军夫人对儿子疏远只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按照她的意愿出生的。”
我低笑,淡淡的道:“那你宇文睿,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宇文睿捏住了我的手腕,俊美的脸上一片阴冷。
我没有理会手上的疼痛继续道:“你从小天赋过人,你从小就有文韬武略,你将宇文将军从父皇的阴谋之中救出,你重新整顿军队树立军威,你将宇文府再次抬上顶峰。你在朝中势力壮大,如今更是满朝遍布你的党羽,你可谓是只手遮天,连父皇都对你敬畏几分。可看看你做的这一切,你只不过要证明自己优秀,你要证明即使你不是宇文毅的亲生儿子也那样优秀。”我停下,伸手盖上了他的双眸,“又或者……你是想证明,你是宇文毅的儿子,因为,你那样优秀。”
我笑了起来,肆意而嘲讽,“可是宇文睿你记着,即使你再优秀再出色,你也不是他的儿子。诚如你自己说的,你是个杂种。”
只因为,你说自己是“杂种”。
只因为你自己,而已。
宇文睿听完这番话后眼中沉寂的如同暴风前的海面,藏着无数风险和未知。他突然施力捏的我痛呼出声,接着便是一个反转将我压在了身下,低低的问:“说完了?”
我使劲的想要挣脱出手,“你还想听什么?松手!”
(河蟹期:下面的内容就是阿睿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冷冷的么么阿蓝之类等等等等,比较霸道粗暴,喘不过气等等等等,KISS嘛就这么回事,亲们在脑子里好好YY下,阿睿很强势巴拉巴拉之类的。)
我极力躲着他的口口,刚伸手想推人却被他扼住了手腕,接着身子便不可动弹的被压制住,不能反抗。(河蟹期:阿睿一招以退为进,又对阿蓝动嘴皮子的,么啊么啊么的,阿蓝连抗议都说不出口了鸟,在黑暗的夜里显得特别滴清脆啊哈哈哈哈,悲剧,大概就是酱紫,亲们凑合着看看。)
(河蟹期:两人就贴在一起分不开啊好紧啊,阿蓝躲着阿睿就反应灵敏的追啊,然后你追我赶的,阿睿的情绪是非常的高昂啊啊啊,阿蓝想踹人可一个不小心就感觉到了阿睿的冲动,然后她就吓到了,就安静的不反抗。)
表挣扎,表冲动,冲动是魔鬼啊魔鬼!
宇文睿含糊的笑了一声,攻势略略放缓。他离开我的唇瓣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怎么不继续反抗?”
我严肃着一张脸道:“表哥,刚才说的话你别介意,我只是想说,你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你是宇文睿就好。”如此这般,你的怒气也该消停下来了,然后巴拉巴拉的,我们起身吧。
宇文睿修长的手指揩去了唇边晶莹的可疑物体,优雅的眯着眸子对我道:“刚才不是气势足的很么,不是骂的畅快么,现在怎么不接着骂?”
“表哥,我只是见不得你那么消极而已。”我异常诚恳。
“认错?”他邪气的挑眉,“阿蓝,晚了。”
(河蟹期:阿睿竟然扯掉阿蓝一边的衣裳!然后就跟几百年没啃过骨头似地在那么啊么,么的阿蓝想拍死他。然后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阿睿终于充分显示了自己的闷骚,所以说啊男人们真的是不可靠啊,内牛,我在胡言乱语)
“宇文睿你停下来!”我对这种暧昧中带着侵略的亲吻实在是无力,只能使劲的拧着脖子摇摆,可即使这样也躲不开他的唇。
宇文睿忽然重重的咬了一下,接着粗声喘着气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情意。
我可以看到他的胸膛急速起伏,似正在压抑自己强烈的情感,我对他摇了摇头,“你醉了。”
他俊美的脸庞漾起一抹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落寂与脆弱。他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要她爱我一点,可是她却说我根本不是她期许的孩子。”
他单薄的唇瓣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细长的狐狸眼里淡然却空洞。他低低的开口,声音飘渺,“阿蓝,她不爱我,那么,你能爱我吗?”
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失神。
爱……他?
我垂下眸子苦涩的想着,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敢。
我不敢去深爱你,宇文睿。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因河蟹所以成了搞笑章节,河蟹过后会改过来,内牛,亲们忍耐啊!!
四十章
那晚我并没有回答宇文睿的话,宇文睿也没有坚持追问答案。他只是安静的抱着我在床上坐了一夜,如同年幼时的那些夜晚,相互依偎却静谧无声。
原来光阴似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的日夜。
这几日我倒是安分的躺在床上养伤,不为别的,只因那晚的“盗宝”行动似乎过于勇猛,我手臂上的伤口开裂并且有些化脓,惊的细细又将我碎碎念了一番。我乖乖的听着她的训话,觉得自己着实该好好听着。
好吧,我承认,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去见父皇,即使他仍在昏迷。
我不是没有见过宫中的糜烂,比如妃子与侍卫偷情,宫女与太监淫 乱,大臣夫人与权臣的眉来眼去。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只是到这一刻才知道我其实对这种超乎伦理的爱情还是惊诧并且难以理解的。
这个男子是我的父皇,同我的母亲一起给我生命的那个人。
我皱着眉头开始想象他的这种感情,这个男子将自己最浓烈的爱情给了自己的妹妹,并且深藏心中。我并不是鄙夷这种感情,我只是觉得怪异,怪异老天为什么总是喜欢制造些虐恋情深,好让人的一生都活在纠结之中。
古往今来爱情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是身份,是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我嗤之以鼻,瞧瞧伟大的人类给爱情的辩解,“一个美丽却遗憾的错误”。可人类之所以给爱情这么美好的借口,只因为在面对绚烂而诱人的迷惑前,他们贪恋如烟花般耀眼的瞬间与极致欢愉,他们放纵并且迷失了自己。
我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嘲讽。我从不向往伟大的爱情或者飞蛾扑火,我想做的只有好好爱自己。
终究,我是一个这么自私的女子。
宫里在这些日子里也别样沉闷,在经过这么一次较量后各国都需要时间去善后。我听说云泽正在大乱,并且如火如荼,我琢磨着这其中定有不少是宇文睿的功劳。我暗暗想着宇文睿在某方面还是云泽的功臣,至少不久以后云泽就会结束那种混乱的局面,重新开始新的征途,无论是好是坏。
我想起那个我叫了多年“七哥”的绝美男子,他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去承载自己该有的责任。他会怎么样呢?日夜忙碌于复杂的斗争中,在稍歇片刻的时候脑中会突然闪现我们的过去,尔后继续忙碌?
我相信那个表面无所事事实则心藏重任的男子会一步一步的,走好属于他的路。
说到云泽那就必定不能忽视一个人,恩,那人就是孟小奸细孟少珏是也。那晚过后孟家就在云弥消失的毫无踪迹,孟府如同从未住过人那般安静,了无生气。
我说不清自己对这人是什么感觉,讨厌?称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唔,或许可以说是欣赏。
从心而论孟少珏这人确实是个人才。年轻,有头脑,做事果断,善于伪装,让旁人无法看透。他上一刻对你谈笑风生下一秒或许就能将刀子往你胸口上捅,且捅完之后还能笑嘻嘻的问你疼不疼。
想到这里我有些惋惜,难为他在我身上下了那么重视的蛊,可惜人云战和他默契不足,偏偏送了个解蛊的过来。这下好,吃了那劳什子云蛊的我又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唉,可惜啊可惜。
对于孟少珏那天用折磨我来牵绊宇文睿这事情,说实话我还真不生气或者鄙视他。孟少珏他是云泽人,他的目的是帮助云泽灭云弥,他和云弥呈对立面,他所做的只是自己份内的事情。你还别说他对付一个弱女子怎么怎么的,在国仇面前不分男女,有的只是身份区别。再说了,那些所谓的英雄们,谁敢拍着自己胸口说自己没干过卑鄙的事情?
我惊讶的是孟少珏那日看到我手上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种情绪叫做不舍。
我扪心自问自个儿确实没勾引他,可这穿越女的体质实在是躲不过被人惦记的份儿。我拍拍额头,阿蓝啊阿蓝,你真是作孽啊作孽,幸好你是铁石心肠,不然这又是一场经典的跨国苦恋哟呵。
我扔了颗葡萄进嘴,嘴里弥漫的是葡萄的清香和水甜,我突然就忧愁了,孟少珏走了我不惦记,可莹露也走了,那个可爱的骄纵小丫头。
我无法忘记在孟府时和她拥有过的生活,那是我在这个世界拥有的第一份友情,简单而直接。我忘不了莹露带给我的那些熟悉感和亲切感,那是多么倔强和固执的一个女孩子,如同很久以前的我。
莹露啊莹露,你现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吗,你现在有没有想念我呢。我们在将来是否能见面,而见面那时,我们是否还将彼此当做朋友?
我苦恼的吐出了嘴里的葡萄籽。唉,时间永远是感情的杀手。
我正趴在桌子上哀伤春秋呢,细细带着笑容进了门说道:“公主,皇上醒了!”
我立马直起身子,“父皇醒了?”
“是啊,听说精神还不错,正遣了御膳房做些清淡的东西送过去呢。”细细将手上的药碗放到我面前,“公主喝药。”
我面无表情的拿起碗灌下了整碗黑忽忽的汤药,接着含着细细递过来的葡萄清嘴。父皇醒了是好事情,只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总有些不安?
我的不安在晚上的时候便得到了应征,父皇身边最亲信的内侍匆匆的跑来找我,说父皇突然毒发,太医束手无策之际父皇说要见我。
我问身边的内侍,“白天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内侍道:“回公主,白日里太医瞧了说是毒性已被压下稳定了,可哪知晚上时突然复发……”
我到父皇寝宫里时一路都有人对我行注目礼,我自然是知道他们讶异的不行,讶异父皇在这种时刻找的人不是最疼爱的皇姐,不是最宠爱的宇文睿,而是我这个被他漠视且冷落了十几年的呆女儿。
我的皇姐们正和一干大臣在床边候着,宇文睿则和太医不知在说些什么。我走近床畔,看到往日总是气血红润的父皇此刻面色发青,嘴唇也是泛着黑紫。
父皇抖动着唇瓣断断续续的道:“都出去,朕,朕要和阿蓝,说几句话。”
屋里的人闻言都怪异的看着我,接着转身走了出去,我那几个不熟的皇姐们甚至在走过我时冷哼了几声。皇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握了下我的手心,给了我不解的一眼。宇文睿出去时只淡淡的看了看我,接着修长的身子利落的转身关门,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走到床前,低低的喊道:“父皇。”
父皇半合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东西,东西你拿到了吗?”
我淡淡的应着,“恩。”
“咳咳,拿到就好。”父皇的胸膛急速起伏,声音如同砂纸那般粗糙,“这是你应得的,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咳咳,朕对不起你。”
我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看了眼我,苦涩一笑,“你和柯紫都是她的孩子,可朕却只将柯紫放在眼里,从未关心过你,朕实在不是个好父皇。”他喘了几口气继续道:“那张字条……你带来了吗?”
我安静的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泛黄的字条,递到他的手中。而后看着这个年仅花甲的男子对着字条细细的摩挲,眼神留恋且怀念。
父皇颤抖的拿着字条,“南儿……朕,朕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
我微微勾起唇角,“父皇很爱皇姑?”
父皇的手剧烈一抖,抬头时眼中的惊讶却已经藏了起来。他沉默的打量了我许久,接着笑着道:“阿蓝,朕以前对你实在是太过疏忽,竟不知道你是这么聪颖的孩子。”
我淡淡道:“父皇过奖。”
“咳咳。”父皇闭了闭眼,接着疲惫的道:“罢了罢了,终究还是会被人发现。呵呵,朕只是没想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竟会是你。”他眼中的神色微黯,“朕……对不起你和你母后。”
“柔儿和朕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一直对朕温柔体贴,甚至为了替朕生下孩子而去。可朕却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他苍老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懊悔,“就连她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朕都不能同样疼爱。”
“为什么。”我的语气那般波澜不惊,即使说的是问句。
父皇笑了起来,有些迷离,“柯紫小时候抓周抓到的是一盒胭脂,朕记得……南儿幼时也是这般。柯紫和南儿一样都喜欢紫色,都喜欢趴在朕的腿上撒娇,都喜欢揪着朕的衣角讨饶。朕看着柯紫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南儿一般……阿蓝,朕,亏欠你。”
“不。”我开口,“没有亏欠,因为即使没有你,我过的也很好。”
父皇闻言微愣,接着虚弱的笑道:“好个不亏欠,好个没有朕也过的很好,好,咳咳,好。”他的神色越来越黑,眼中光泽暗淡,“阿蓝,你会好好保护这份藏宝图,是吗?”
我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好,咳咳,好,你会好好保护,这就好,这就好。”父皇的笑声突然洪亮了起来,下一秒眼睛却没了焦距。他胡乱的伸手似要抓住什么,可却次次落空,落空后又继续抓。
我终是不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父皇,你还要说什么?”
“柯紫,柯紫……”
我大声喊着:“皇姐进来!”
皇姐立刻冲了进来,伸手握住了父皇另一只手哭道:“父皇,柯紫在这里,柯紫在这里!”
“柯紫,云弥就交给你了,父皇相信你可以的,柯紫。”父皇对皇姐说完后又紧紧的捏住我的手,眼睛努力睁大,“阿蓝,云弥,云弥就交给柯紫了,你和睿儿,会帮她的对不对,对不对……”
他的力气那么大,让我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我在他的眼中看到太多太多东西,于是我缓缓的点头“对。”
父皇的手在我的“对”字后无力垂下,双眼安然闭起。
皇姐们进门伤心大哭。
太医们上前匆忙查看。
宇文睿神情淡然的安排着一切。
我只是被人挤到一边,沉默无语。
我袖子下的双手捏的很紧很紧,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心中觉得即可悲又好笑。
父皇,你给了我藏宝图,叫我好好保护。而我拿着藏宝图,就是对皇姐最好的保护,是吗?
四一章
父皇死了,享年五十岁。
宫内一片哀声啼哭,公主们,妃子们,大臣们,还有宫女侍卫们。他们眼中有着焦急,慌乱,哀伤或者焦急,脸上则是统一的哀伤表情。
皇姐趴在床前哭的撕心裂肺,边上另外几个姐姐也是凑上去嚎哭,似是在比谁的嗓门儿比较大些。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些警匪片,警察们总是怀疑每个疑犯,哭的凶了说他是欲盖弥彰,哭的浅了则是事不关己,那么到底,该怎么哭才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因为我哭不出来。
我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哭过了。
大皇姐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奋力的擦了把眼泪对我喊道:“你到底和父皇说了什么!父皇怎么会突然就去了!”
我有些好笑,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道:“这个问题大皇姐该问太医。”
大皇姐愣了愣,又一脸悲痛愤恨的道:“你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去了,你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眼泪?”我皱了皱眉头,“大皇姐的意思是叫我弄些口水上去?”
“你,你,”大皇姐气的抖了抖手,竖着眉毛道:“傻子,果然还是个傻子!”说罢扭着身子又趴到床边大哭。
我半敛着眸子淡淡想着,我和你们比起来,可不就是个傻子。
我看了眼正哭的接不过气的皇姐,她现在已经没了平日里的优雅,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叫父皇。也难怪,父皇平日里将她当做手心里的宝贝来宠着,是她最最温柔慈祥的父亲,若我是皇姐的话说不定也会这么伤心。
只是人不能一概而论。有言:甲之砒霜乙之良药,反过来也可说乙之良药甲之砒霜。他是皇姐的好父皇,却不代表是我的。
对比啊……
我浅浅勾起唇角,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是的,我已经习惯了。
我转身的时候正对上宇文睿的视线,他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和身旁的大臣说话。我没有停下步子,安静的退了场。
我回头看了眼被人群包围着的父皇,我答应了他好好保护藏宝图,仅此而已。
第二日我出去时只见宫内那些原本象征着喜庆的饰物都已被卸下,换上了白色,白色,白色。入眼,全是白色。我手里捏着朵桃花走的极其缓慢,我现在要去的是呈祥殿,为的是听路公公宣读父皇的遗诏。
遗诏啊遗诏,你要说的,又有些什么呢?
我扔了桃花淡淡一笑,云弥变天,我的日子又会怎么样?
我到呈祥殿的时候殿里已经整齐的站了许多人,依旧是昨儿那一批,公主们,妃子们,大臣们,位高权重的都来了。皇姐正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前头,眼眶红肿楚楚动人。她看到我时扁了扁嘴,拉着我的手紧紧握住,接着默默含泪。
我有些叹息,皇姐是一个如此娇弱美丽的女子,她拥有那么多的宠爱,可是这些宠爱如今都成了她的责任。她要学的是负起责任,不让对她寄予厚望的父皇失望。我有些不厚道的想着,其实被冷落,还真不算件坏事儿。
路公公和宇文睿一起进了门,宇文睿今日一袭银灰色长袍,饶是如此沉闷老气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只看的出贵气与优雅。我在心底摇了摇头,这衣服啊,难怪要找模特穿才有效果。
众人看到路公公的时候嘈杂了一阵子,但在宇文睿淡淡的扫视后个个都挺直了身子神色严肃。路公公也不多废话,走到特意给他留下的地方后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接着从袖子中拿出了明黄|色的卷轴物,细亮的嗓子喊道:“大行皇帝遗诏。”
众人跪下,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公主上前听旨!”
皇姐僵了僵身子,接着连忙上前跪下,“儿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三十余载,膝下虽无半子却幸得八女。其中四女安柯紫虽为女儿身,却自幼天资聪慧机敏过人,平日更是熟读五书精通兵法。朕将皇位传位于四公主安柯紫,望其能振兴云弥,钦此!”
“儿臣接旨!”皇姐接过圣旨神色严肃,嘴唇却是苍白的不住发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暗暗打量了下周边人的神色,只见有些人眼里露出了不屑和蔑视之色,约莫是早就猜到了父皇的决定而又深深不以为然。我冷笑了下,女子又如何,三国内又不是没出过女皇,而且做的并不比男子差。
路公公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圣旨,“京都御使宇文睿听旨!”
宇文睿眯了眯细长的眸子上前跪下,“宇文睿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都御使宇文睿年纪虽轻却心思谨密,且一身文韬武略,实乃云弥之栋梁。今赐婚于四公主安柯紫,于登基大礼之后办置婚事,钦此!”
宇文睿的语调没有半分起伏,清冷的嗓音淡淡道:“臣接旨。”
殿中众人又是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低头无聊的打量着自己的鞋子,恩,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不是吗?
回到寝宫后我便迎上了细细担心的目光,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公主……”
我走到桌边坐下,“怎么了?”
“大公子……”
“表哥?表哥怎么了?”
“奴婢,唉,公主!”她着急的走到我身边,“公主准备怎么办?”
我莫名其妙的迎上她担忧的视线,“什么怎么办?”
“奴婢听说了,说是皇上下旨让四公主和大公子成亲,那公主怎么办?”细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公主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我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想法?我该有什么想法?父皇既然下了旨,那我们这些人只有接旨的份儿,不是吗。”
细细眉头皱的更紧,“公主……”
“细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赶紧去,待会儿得被莫嬷嬷唠叨了。”
“唉!”细细恨恨跺了下脚,转身往外走,“这都算个什么事情!”
我等她出去之后支着下巴喃喃道:“什么事情?狗血的事情呗。”
狗血这两个字,含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为什么事情会狗血?只因为在正常的情况下,这样发生的机率是最大的,最频繁的,最正常的,也是最让人没有意外的。这样的桥段,就叫做狗血。
而无疑我现在正深陷“狗血门”。
父皇的这道圣旨真可谓是狗血中的狗血。古往今来皇帝总是喜欢将最好的青年人才和最疼爱的女儿配在一起,以期达到才子佳人的美好幸福场面。更别说我的父皇将整个国家交给了皇姐这么个娇弱的美人儿手上。皇姐有才华,有思想,但是她太柔弱,她缺少的是气魄与果断等等等等,这样的皇姐想撑起一个国家?
难,实在是难。
可如果换成宇文睿呢?
宇文睿的本事那是不用怀疑,现在父皇将皇姐许给他,另一面的意思就代表云弥以后的实权兴许是掌握在他的手上。宇文睿娶了皇姐,几乎等于得了云弥这个国家,更何况皇姐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这对于任何男子来说都是实在划算。
恩,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宇文睿不想当这个没有真正名的“老大”,他也可以直接登基篡位自己当皇帝,可有一个人不会允许,那就是宇文毅,所以这个可能也是非常之小。
我感叹啊,父皇,你真是想的周到,你的女婿选谁都比不过宇文睿,不是吗。你将最好的都留给了皇姐,只因他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只因她身上有着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影子。你的疼爱不假,我的难过却是真。
是的,我难过,只因“安柯蓝”也是你的女儿,而你全心爱护的,只有安柯紫。
我突然想起一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父母,也是会真心厌恶自己的孩子的。
可是那个被厌恶的孩子呢,他何其无辜?就如同我虽不奢求你的疼爱,却会情不自禁的想着,为什么你会如此偏心。
啪。
我猛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我不是神仙,不能上去挥挥小竹枝洒洒小仙露让他改变旨意或者怎么的。话虽然说“事在人为”,可明显我的本事还不够去“为”什么。
我只是这个宫里被冷落了许久的一个公主,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是,一直都会是。
遗诏宣读后宫中又成了一片忙碌之态,又要忙着父皇入皇陵的事情,又要着手准备着皇姐的登基。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当然,除了我。
我依旧安分的的过着我的日子,安静且平淡。
细细每次见着我总是欲言又止和担忧的样子,我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自打那天过后我就没见过宇文睿和皇姐,这两个风头上的人物简直是忙的和打转的陀螺似的。他们没来找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找她们。我们就像是突然没了联系一般,处在同一个空间却接触不到。
相反,那些平日和我没说过几句话的皇姐们倒是来过我的宫殿几回。恩,当然,只是为了来取笑或打击我。比如什么“我看阿蓝平日和睿表哥亲近的很,只是没想到父皇将睿表哥赐婚给了柯紫,哎哟,阿蓝,你可千万别伤心。” 再比如“阿蓝,不是三姐乱说,柯紫和表哥站在一起可真像对儿天上来的仙人,般配的不行啊。” 又或者“阿蓝,柯紫过几天可是女皇了,你可千万得和表哥保持距离。不过表哥现在也没有来看过你了吧,你别难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我是个男子,我也选了柯紫不是。”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我听了没有什么感觉,倒是细细每次都替我暗地里损她们,解释说宇文睿最近只是太忙,所以才没空来看我。我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过程如何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起决定因素的是结果,是尘埃落定。
日子在他们的忙碌和我的无所事事中过的飞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而明天就是皇姐的登基大典。晚膳后皇姐的贴身宫女碧玉来传话说皇姐想要见我,于是我便跟着她去了皇姐的宫殿。
宫里那些白色的又被换下,象征喜庆的红色再被挂上,我看了有些好笑,这样换来换去还真不嫌麻烦。
我和碧玉正在不急不缓的走着,前面宇文睿的身影却不期然的出现。他身后还跟着些官吏,看到我的时候微微愣了愣,接着便果断的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腕对后面的人道:“稍等片刻。”
我这瘦弱的小身板很轻易的就被他拉到了一片树丛后,茂密的树枝们将外面与里面隔绝,似乎还真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宇文睿俊美的脸庞似乎有些消瘦,显得他的脸更为清隽。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子在我唇上重重吸吮了下,沙哑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道:“阿蓝,相信我。”
他说完后也不等我的回答就转身出了树丛,留着我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凝视。我伸出手触了触湿润的唇瓣,心跳微微有些失控。
我微抿着嘴想着,似乎再多的承诺也比不过他短短三个字的,“相信我”。
只因他是宇文睿。
我和碧玉到皇姐宫殿的时候却听说皇姐刚好去找丞相了,碧玉从柜子里拿了套别样奢华的衣裳对我道:“五公主,这是我家公主特意为你定制的呢,公主不妨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点头,拿着衣服换了出来,然后对着镜子再一次的感叹:人TMD果然要靠衣装。
碧玉替我整理着衣裳笑道:“公主明日穿着这身衣裳出去,怕是不少人要打听你了。”
我淡淡笑了笑,“碧玉,能帮我倒杯茶水吗?”
碧玉“啊”了一声,“上午的茶水都凉了,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给你拿。”
碧玉没多久就回来了,对着我道:“公主,奴婢……”
碧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突然窜出的一个黑衣人给劈晕了。我的反应是转身就跑,可奈何身上漂亮的衣裳下摆太长,一个不小心踩着了就摔到了地上。那黑衣人倒是没有对我的后颈也一劈,只是一块湿布捂着了我的鼻子,接着我便迅速陷入了昏迷。
我在朦朦胧胧中隐约察觉自己被颠的厉害,我难受的吱呜了几声,得到的却是又一块湿布——靠,这下好,意识彻底消失!
在不知多久以后我终于又有了意识,而且非常清楚的听到有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我身边危险性十足的道:“恩?这就是你给朕掳的……四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四二章
我听到这句话后迅速清醒了不少,怎么着,敢情是哪位皇帝想要掳皇姐,可派去的人眼神不大好使,把我这个无辜路人甲给掳了过来?
我这边闭着眼睛装没醒呢,那头的男子又开了口,“怎么不回话?哑巴了?”
这时有个微微心虚的声音回道:“皇上,属下,属下当时跟着四公主的宫女回去后亲耳听见她叫这位姑娘公主,而且当时这位姑娘正在试穿衣裳,属下就以为……”
“就以为她是四公主?”男子低沉的笑了声,却叫人端端产生不安,“昆仑啊昆仑,朕不知该说你是忠厚还是老实。你难道不知云弥不止一位公主?人人都知云弥四公主国色天香乃云弥第一美人,你再看看你掳来这位,五官稚气未退,像是那般艳压群芳之人?”
“可是,皇上,这位姑娘长相也不赖啊!”那人忍不住说道:“属下看她长的这般水灵所以才……”
“罢了罢了,是朕一时糊涂,明知你从小就不擅接近女子还遣你去办这件事。这下可好,误了朕的计划不说还带了这么个麻烦回来。”男子口气有些无奈,“看来朕该替你指位姑娘了。”
“姑娘?”那人恐惧的道:“皇上,属下知错,要么属下再去给您掳一回?”
“你想的倒不错,再去掳一回?也不看看别人还给不给你机会掳。”男子凉凉的说道:“有时候朕真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给撞坏了。”
那人沉默了会儿,接着说了一句,“属下记得皇上幼时曾失手将属下推到地上……”
“你记性还挺好,这么久的事情还没忘。”男子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不用多说,改明儿挑个顺眼的姑娘,把亲给成了。”
“皇上……”
男子笑道:“这是朕对于你撞坏脑子的补偿。”
“……”
我听到这里暗暗发笑,这皇帝和昆仑还真有趣,看来交情不错。
这位皇帝想要掳走皇姐顺便吃了皇姐然后成为云弥的女婿,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嫁妆”丰厚的皇姐被换成了不值分文的我……
恩,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么,他们准备把我怎么办?
“皇上,那这个姑娘怎么办?”昆仑问道:“对了,这位姑娘到底是谁?”
“云弥的五公主,安柯蓝。”男子轻笑了声,声音低沉醇厚, “怎么办?给朕好好看着,别让她给跑了。”
“皇上,属下没记错的话云弥的五公主是个……呆子?”
“呆子也给朕看牢了,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为你是问。”
“属下遵旨!”
如此这般,这两个人就默契的将我这个意外之人给无视了。我等他们出去之后睁开眼睛打量起了四周,只见我身处的这个房间虽大,装饰却是朴素的很。我揉了揉脑袋起了身,极度郁闷的叹了声气。
这个皇帝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不就是云战那位贺莲臣?上次扮作使臣来云弥的时候还被我忽悠了一番。这下可好,我只那么轻轻忽悠了一小会儿,现在就成了对方的阶下囚,真是报应啊报应。
我往上竖起三根手指,巴拉巴拉的,我以后不干忽悠人的事儿了,容易遭报应。
我又想到他刚才说我是个呆子的事情,敢情那晚的事情还没有泄露啊,又或者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蒙着眼睛躺回床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悲剧,这绝对是个悲剧。
得,咱顺其自然吧。
我躺下没多久后就有人进了门,我偷偷睁眼瞧过了,是个宫女模样的小姑娘。我在心里无力的叹气,苍天啊,我的人质生涯就要开始了。
三天后我坐在院子里的菜地前发呆:说实话,这日子过的很没有质感。
我那天醒来后迷糊的看着宫女小翠,迷惑的问:“这里是哪里?”
小翠温和的道:“这是云战。”
“哦。”我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为什么会在云战?”
小翠依旧笑的温柔,“因为主子请公主过来做客。”
“恩。”
然后,我就和小翠和平共处在了这个有着一小块菜地的院子里了。
这几天我没见过除了小翠以外的任何人,那贺莲臣似乎已经把我给忘了,我也似乎把我自己给忘了,懒得去想逃跑之类的事情。
我不爱动脑子,尤其是成功机率微乎其微的事情。
于是我托着下巴继续发呆——不得不说,无聊的时候发呆是一件非常有聊的事情。
可这时我却听到了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被旺盛蔬菜遮住了的东南墙角。我脚步轻轻的走到发出声响的地方,刚要扒开小菜叶去看个究竟时却对上了一双黑亮如葡萄般的水润大眼。
……呃?
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稚嫩的孩童脸蛋,虽然脸上沾着些许泥巴却不能掩盖他身上那股尊贵之气。他此刻正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奋力往外爬,而另外半个身子则还在墙角的那个小洞里。
远目,莫非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狗洞……
我正乱七八糟的自我思想呢,那孩子却已经整个人爬了起来,用手抹了把脸对我憨憨一笑,“姐姐好。”
我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能动弹。
这个表情!
这个声音!
这个语调!
这个笑容!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不说话,直直的看着眼前眼神呆滞的男孩子。瞧他漂亮的大眼里多迷蒙,多无知,多无神。他甚至让我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机灵是假的。这孩子的功力不浅,功力不浅啊。我突然玩心一起,干脆什么也不理他的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他对视了起来。
那孩子大约十岁的光景,看到我的反应后也保持着发问后的姿势不动,于是我们俩就这么沉默的迷蒙的对看了起来。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男孩微微歪头,疑惑的看着我,“姐姐?”
我心里简直是震撼的不行,这太有才了这,于是我也歪歪头看着他,伸出手指指自己。
男孩点头,“姐姐?”
我再指指自己。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男孩眨了眨呆滞的眼睛。
我指指自己的喉咙:别会错意,我意思是我喉咙干,不想说话。
“哦。”
一片沉默,我和他继续对视。
许久之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姐姐是新来的?”
我点头,我确实是新来的,才来三天。
继续沉默。
再过会儿他又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拿了小石子在地上写下:阿蓝。
“哦。”
还是沉默。
最后,他终于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阿蓝姐姐,你还要和我比呆吗?”
我勾起唇角朝他一笑,“九皇子?”
“你不是哑巴啊?”他睁大眼睛,接着又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奴婢早就听说九皇子是个漂亮的小呆子啊。”云战有九子,幺子贺星彦据说小时候因为烧坏了脑子导致成了个呆子,但很显然这位呆子和我一样,都是装的。
贺星彦笑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姐姐和我是同一种人,所以才能识破我。”
也就是说,他自然也能识破我。
好吧,我承认我对漂亮的小孩子没啥抵抗力。我指了指他身后的洞问道:“呃,这个是……?”
“狗洞。”他干净利落的回道。
我囧了下,“九皇子来是有事情还是……?”
他伸手扯了扯我的头发,“我是来看你的。”
我挑眉,看我?
“我听宫里有人说皇兄带了个绝世佳人回宫,非常疼爱宠爱,舍不得给任何人看到,据说过几日还要纳为妃子。”他说的似模似样。“我从没见过皇兄对哪位女子这么重视,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听了这话是哭笑不得,瞧瞧,流言它就是个祸害,都传成什么样儿了。“那你现在的感想……?”
他果断的蹦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我悲喜交加,看这孩子回答的多利索,可见我这人长的就和上面那流言没有亲戚关系。我干脆把话说白了,“九皇子,不瞒你说,我是被你皇兄给掳来的。”
“掳?”
我郑重的点头,“对,而且还是掳错了的。”
贺星彦的眼睛闪过讶异,“那你是……?”
“云弥国的五公主,安柯蓝。”我补充了句,“我也是个呆子。”
“看出来了。”他扑哧笑出声,又突然对我邪邪一笑,“你这么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告诉我皇兄?”
我扯了片菜叶揪着,无所谓的道:“要说就去说吧。”
“你不怕?”
“怕。”我可严肃了,“可是我好无聊。”
贺星彦抽了下嘴角,“我觉得皇兄掳的也不算错,至少你还挺好玩。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想啊你能告诉别人什么,告诉别人我不傻?告诉别人我不呆?
我就是刘胡兰我身无畏惧啊我。╮(╯_)╭
经过这么段小Сhā曲之后我总算有了个陪玩的,贺星彦这小子鬼的不行,每次都挑准小翠不在的时候进来和我瞎折腾。今天是挖蚯蚓明天是种蚯蚓,皇宫里长出来的孩子果然很无聊。
这不,今天这小子就拉着我要上树掏鸟蛋。
我看了看自己手心,我不是不会爬树,可掏鸟蛋这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我这种年纪的人做的啊?
“阿蓝,别慢吞吞的,我跟你说这里有好几窝蛋,用火烤熟可美味了。”贺星彦跟猴子似的窜了上去,边还回头冲我喊。
我的口水分泌有些旺盛,蛋啊,自打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没吃过一顿好的,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巨大的诱惑。
贺星彦的声音又响起,“快来,待会小翠来了你想掏都没的掏。”
我闻言卷起袖子就噌噌往上爬,得,今日为了吃的,我也野性一回。
我和贺星彦坐在树上时对着几窝鸟蛋目不转睛,我伸出手捧着鸟巢欣慰不已,“我已经许久莫有吃过好吃滴了。”
贺星彦白了我一眼,“你是我皇兄掳错了的人质,有饭吃就不错了。”
我刚想说话的时候却觉得手上有些痒痒的不对劲,低头一看后反射性的扔了鸟巢使劲的拍了拍手背接着往旁边一跳……
我靠,虫子!又大又软的虫子!又湿又热的虫子!
我恨虫子!
下一秒我不恨虫子了,我闭起眼睛想着,安柯蓝,我恨你,谁叫你坐树上的时候往旁边跳的?摔死了这怪谁?
树上贺星彦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垂直往下运动中的我无比悲哀的等着钝痛的到来,可我还没摔到地上就有人拦腰将我抱住,俯身对着我的耳朵轻咬了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调侃的道:“几日不见五公主这日子过的不错,和皇弟也是相处甚好,就不知公主可还记得朕是谁?”
我揪着他身前的衣服抬头对上男子深邃俊朗的眸子,我当然记得他是谁,贺莲臣贺大爷呗。
作者有话要说:
内牛满面 我又码了个通宵....
叉腰,打劫留言!
四三章
我抬头看贺莲臣的时候正对上他光洁的下巴,仔细看还有些微青的胡茬,我想这就是青年人啊,多生机勃勃。我试着退出他的怀抱再说话,只是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力道不轻,于是我只能对着他的下巴说道:“阿蓝见过皇上。”
贺莲臣不知怎么的就愉悦的笑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对树上的贺星彦道:“还不赶紧下来。”
树上的某人赶紧跐溜溜的下树,一脸纯真无邪的对着贺莲臣笑道:“皇兄。”
贺莲臣的视线向他扫了过去,“陈太傅布置的试题都写好了?”
贺星彦脸色一僵,“呃,没有。”
“回去将《回关策》抄十遍。”贺莲臣漫不经心的说道,无视于贺星彦那一瞬间就黑下来的漂亮脸蛋儿。
“十,十,十遍?”贺星彦的嘴唇抖了抖,“皇兄,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贺莲臣勾唇一笑,“十五遍。”
贺星彦闻言立刻转身走人,没有半点犹豫。
我在心里想着这孩子可真利索,也不管管我的死活就这么把我给扔下了。还有,他不是呆子么,怎么现在倒是肆无忌惮了?还是说这丫也和我一样现在不装了?
贺星彦,你这个叫山寨你知道么。
“好了。”贺大爷好听的男低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五公主,接下来该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我很不情愿的被他拉着往屋里走,谁要跟你算账,谁和你有帐,别逮着一个是一个成不。
到屋里后贺莲臣非常自然的坐下,手指随意的轻敲着桌面,“五公主可还喜欢这里?”
我面带笑容,温婉的说道:“皇上招待很周全。”
贺莲臣星眸浮上笑意,“那么公主就在此地多留段时间,也好叫朕尽尽地主之谊,可好?”
我的口气很温和,“阿蓝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恐怕要否了皇上这片好意了。”
“哦?”贺莲臣挑起浓眉, “莫不是公主怕人担忧?”
我道:“阿蓝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个信,确实不大妥当。”
贺莲臣的表情似笑非笑,“公主如果是担心这个问题的话那就无碍了,尽可在这里好好住下。”
我看他这表情有些深意,他这话的意思是……?
他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摇了摇茶盏也不喝,“云弥百姓们正庆祝女皇登基举国欢庆,宫里上下也是喜气腾腾,没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也不见有人寻人。”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泛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气,“既然如此,那公主就可以接受朕的好意了。”
我想你这话,这表情,这语气,像是给我机会拒绝的吗?我轻声道:“皇上,我们把话说开了,我知道你抓错人了,你要抓的是我皇姐。”
贺莲臣俊朗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然后……?”
我好脾气的道:“你抓了我也没用,你看,我失踪了宫里都没人找我。这样的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改明儿你再派个人去宫里,抓个有用的回来,多好。”
“有用?没用?”贺莲臣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目光迫人的看着我,“朕倒是不懂怎么样才叫没用。朕听说云弥的五公主前些日子可是立了大功,那日寿宴上正是你救了你父皇不是吗。朕还真没想到孟少珏竟然载在你这么个丫头手里。朕还听说宇文睿对你宠爱有加,看来公主也是不缺人疼爱。只是宇文睿不是很疼你吗?怎么你失踪了反而顾不上你?”他莞尔一笑,带些恶意的道:“朕忘了,他正准备着娶你皇姐,好好当云弥国的女婿,自然是顾不上你。”
我听了这番话算是明白了,贺莲臣气的不是我,是宇文睿。可是你气宇文睿干我什么事情,我失踪了宇文睿理都不理,既然这样了你还攥着我这个没用的人,吃饱了撑着啊。可我明白我在云战,我对着的是贺莲臣,而不是以往可以肆无忌惮的那些人。瞧贺莲臣长相俊朗中带着霸气,眼神低沉而内敛,隐隐又透着一股狠劲。我要是真惹毛了他说不准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于是我又很装乖的道:“表哥……?”
果然,贺莲臣一听宇文睿就反应强烈,他冷哼一声道:“你这表哥好本事,竟然派人烧了朕十座城内的粮草,好计谋,果真好计谋。”
很好,确定了,宇文睿这鬼狐狸算计他,报应返我身上了。
贺莲臣又紧迫的盯着我看,突然带着邪气的勾唇一笑,“朕倒是要看看他是真不顾你死活还是假不顾,你想回云弥?可以,等着你那表哥拿宝图和朕换。朕知道你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心机自然是不小,但是朕只提醒你一句。”
他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语气狂傲的道:“这里,是云战。”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在哀鸣,的确,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我还不是纯种的龙,我是山寨版变色龙。我扭头脱离他的手,笑道:“那么就多谢皇上招待了。”
贺莲臣低沉的笑了一声,满是调侃,“公主可听过一个词。”
“恩?”
“不食白饭。”
我抽了下嘴角,诚恳的说:“我吃白饭,我不挑食。”
贺莲臣半眯了星眸笑的欠扁,“朕的意思是‘不食白来之饭’。”
我继续抽了下眼角,更加诚恳的说:“我吃白来的饭,我自我要求不高。”
“朕的粮草都被宇文睿给烧了,现今国库紧张,养不起闲人,还请公主多多见谅。”贺莲臣的语气没有半分歉意,反倒是挑衅十足,“明日朕会让曲公公来带你,公主今晚可得好好休息。来日……估计就没这功夫了。”
贺莲臣说罢转身潇洒离去,心情变得极其高昂。而我则是对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我说,他到底想让我干嘛?
第二日天灰蒙蒙的时候有个白白胖胖的太监翘着兰花指来到我房间,对着还迷迷糊糊的我道:“哎哟,小姑娘长的还挺水灵,难怪皇上费了心思要把你留在身边。”
我脑子还不够清醒,只迷糊的应了声,“啊?”
曲公公掩嘴轻笑,姿态比女人还女人,“好了好了,打今儿起你就不是个女的,明白了吗?”
我稍稍清醒了些,什么?不是个女的?你才不是个男的!
曲公公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小眼眯成小缝缝,“来,告诉杂家,原本叫什么名儿?”
我揉揉眼睛,“阿蓝。”
“阿蓝?好名儿,好名儿。不过在宫里可不能叫这个,能随了其他人。这样吧,就叫小篮子,你说可好?”
小篮子……?
曲公公挥了挥手上的拂尘,指着桌子上的衣服道:“好了,赶紧把衣服换上,皇上就要起身了。”
我机械的转头看着那身衣服,这是……太监服?
“曲公公。”我镇定的开了口。
“还有事情?”
“请问……我这是要去干吗?”
曲公公皱了皱眉头,“进宫之后就不能自成‘我’,打现在起要称‘奴才’,你可记牢了。”他又换上笑脸,“至于干什么?自然是伺候皇上。换上这身衣服后你就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小太监了,别人不知道你这身份,你也好好揣着这件事,要是给别人钻了空子可就不好办了。好了,杂家在门口等你,快点出来。”
曲公公出去之后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桌子上的“工作服”,很好,小篮子,我刚才真该说自己叫小箩筐。我虽然心里是一百个无奈却也只能乖乖的穿起衣服再由小翠替我束发戴帽。一切完毕之后我对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娘娘腔少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生活,我忍!
我跟着曲公公在偌大的皇宫里左弯右拐。云战的皇宫明显不如云弥的那般细致和雅气,它更偏向的是冷硬和霸气,就如同贺莲臣给我的感觉一般。
老实说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明明长相不一却都让人赏心悦目。宇文睿相貌俊美偏清俊,苏祁相貌绝美偏艳,孟少珏则是长相俊美偏美,而贺莲臣又是和不同于他们的细腻文气,浑身一股俊朗霸气。
几个人站在一起可谓是各有千秋却又同样出色,如果生在太平时代说不定还能组成个“XX四剑客”,奈何此生却注定是对手的命。
我故作深沉的想着,既生瑜又何生亮啊,还一下子带上曹操刘备,真是悲催。
“小篮子,皇上的寝宫到了,你记着杂家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吗?”曲公公停下脚步看着我问道。
我顺从的点头,“奴才明白了。”
曲公公满意的笑笑,“果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莫怪皇上喜欢。”
我在心底冷笑,喜欢,他喜欢个毛,他想整死我才是真的。
曲公公走到门口轻敲了几声门,“皇上,到时辰了。”
里面有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曲公公便动作熟练且毫无声响的开门走了进去,边还冲我招了招手。我对曲公公无意中露的这么一手感到非常惊奇,开门关门完全没有声音,天,这得开关门多少次才能练就这本事。
进门后可以看到珠帘后被纱帐遮掩着的明黄|色大床, 里面有沙哑的男声传出:“人带过来没?”
“回皇上,人在这儿呢。”曲公公突然看了看我,接着低头对立面的人道:“皇上,奴才这就叫宫女进来给您更衣。”话虽这样说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只笑的“甜蜜蜜”的看着我。
里面人慵懒的道:“免了,叫她直接伺候着,你出去吧。”
曲公公的笑容更加甜蜜,利落的道:“奴才遵旨。”他转身时还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配着他白花花的肥肉显得十分腻歪。
我摸了摸肚子,对哦,我还没吃饭。
“还愣着干吗,等朕出来接你么。”沙哑的男声有些怒意的道。
我暗暗握了握拳,人在江湖走,哪能不装乖。于是我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只见宽敞的床边俊朗的男子正身着白色亵衣,星眸带些不善的看着我。我明了,敢情这人有起床气。我低头恭敬的喊道:“皇上早上好。”
“曲公公给你取了什么名字?”贺莲臣暗哑的声音还带些睡意。
我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小篮子。”
“小篮子?”他笑了声,“这名字倒不错,顺耳又顺口。小篮子,过来替朕更衣。”
我对替人更衣这事情可不陌生,想当初孟少珏那厮不就指使我干这个么,不过现在想想在孟府我还是舒服的,起码有早饭可以吃。
我替贺莲臣更衣的时候才充分意识到他的身子比宇文睿还有孟少珏要结实的多,那两个跟他比起来真的就是文弱书生,还有就是那两人身上还熏香,这人却是舍了这些雅致的东西,全身一股阳光的味道,清爽而提神。
我边系着衣带边想,这衣服用的是啥牌子的皂角啊,纯天然阳光味道,真环保。
突然间我的下巴被人捏住,接着便被迫对上了贺莲臣低下来的俊脸。他皱着浓眉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的脸,仿佛要在我脸上找第三只眼出来,然后无奈的说道:“朕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你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还真是和篮子一样普通。”他说完便松手若无其事的看着前方,似乎刚才挑衅人的不是他一般。
我恨不得将腰带圈上他的脖子拽几拽,可我最终还是沉稳的制止了自己。
从今天起,我他妈得改名叫“淡定太监帝”……
作者有话要说:
= = 你们还说是表哥党,表哥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们就转移阵地了,真是的,替阿睿伤心。
四四章
我在给贺莲臣更衣的过程中一直在沉思自己是不是生错了地方,明明是个公主身份,怎么到头来一直在干伺候人的活儿?虽然好歹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米虫,可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叫我困惑。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贺莲臣穿好衣服瞥了我一眼,理了理袖子道:“小篮子,给朕听好了,以后没有朕的吩咐不准离开朕的身边,知道了吗。”
我点头应下,“奴才知道了。”
贺莲臣勾唇一笑,“看来你还挺知趣。”
可不是,我要不知趣的话我就该知天高地厚了。
门外的宫女适时的进门替贺莲臣洗漱,我这个极其弱小的小公公就退到一边站着,等他洗漱好要出门的时候我又紧紧跟上,做足了太监的本分。
贺莲臣用餐的时候我也在一边站着,那长桌子上摆着无数精美的早餐,荤的素的应有尽有。他身子一弯就坐了下去,拿着象牙筷子轻轻往各色菜式上点点,身边的太监便机灵的将东西夹到小盘子里再送到他面前。
我看了真是唾弃,瞧瞧,整一副大爷的气派,还真是让人不爽。他倒是这个咬一口那个吃一小点感觉胃口还不大好似地,苦了我这个新上任的小太监,脑子昏眩不说还饿的不行。我在心底冷哼了声,改明儿等我出去了我也早餐弄这么一场桌,吃一口就扔一盘,做足暴发户的姿态。
那头贺莲臣拿着帕子试了试嘴,头也不回的说道:“早膳用了没。”
我愣了一下后才反应他是在问我,于是憋着口气道:“回皇上,还没。”我吃个鬼,一大早的被扯醒上工,哪来的时间吃饭。
“小顺子,带她去用膳。”贺莲臣对身边的太监说了一句,下一句却是对我说的,“下次再这么迟就空着肚子。”
我暗暗撇了撇嘴,“是,皇上。”
吃饭时小顺子有些趾高气昂的看着我道:“新来的?”
我塞了口馒头进嘴,“是。”
他检查了下自己的指甲,“几岁啊?”
我喝了口粥,“十五。”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脸,“哪位公公领进来的啊?”
我吃了口白菜,“曲公公。”
他微微张大眼,接着有些热乎的道:“原来是曲公公领进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机灵的人。”他讪笑了几声,“还要吃些吗,不够再吃点。”
“够了,谢谢顺公公。”我避开他的视线暗自纠结,这年头太监都一副女人样,估计也不在乎别人是用什么眼光看他了。恩,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人性的退步?
吃完饭后小顺子领着我上了正殿外面,占了个角落位置对我轻声道:“皇上正在里头上早朝,咱们等着他下朝就行了。”
我颤抖了下心肝,迟疑的问道:“呃,顺公公,皇上上早朝……要多久?”
小顺子朝天望了望,“最少两个时辰。”
我沉默的打量着自己的腿,两个时辰…….
“顺公公。”
“恩?”
“咱们每天大概要站几个时辰?”
“恩,除去睡觉吃饭的时间就是了。”
……贺莲臣,你够狠。
我郁闷的盯着自己的鞋面,贺莲臣说云弥没有传出我失踪的消息,那么宇文睿又在计划什么?我估计等他来的时候我得拥有一双萝卜腿了。
泪,想想就觉得好痛苦,萝卜腿。
两个时辰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四个小时,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只知道自己一直深呼吸然后喘气,催眠自己正在发呆,所以不用去管时间的流逝。显然我做到了,至少在下朝后我并没有晕倒,只是跟着他的脚步略为弛缓而已。
我和小顺子一左一右的跟在他的身后,到了书房后他大手一挥让小顺子出去,只留了我一个人伺候他。我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伺候他?我倒是很想刺杀他。
贺莲臣突然转身看着我,俊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小篮子似乎很累?”
我露出淡笑,恭敬的道:“承蒙皇上关照。”
他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了份折子打开,“这还只是开始,小篮子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胸口燃气熊熊大火,不过那是闷火,只能闷在心里。“皇上提醒的是。”
“很好。”他满意的点点头,“替朕倒杯茶水。”
我稳了稳气息上前倒水,刚想退到他身后时却被绊了绊,接着便落入了某人的怀中。那人紧扣着我的腰不让我起身,俯到我的耳边低低的笑了一声,“朕瞧你双腿抖的厉害,要不要坐下休息会儿?”
我对他露齿一笑,“谢皇上的好意,奴才还站得住。”
我说完就想推开他起身,只是贺莲臣却更加揽紧了我,俊脸满是惬意,“小篮子这身子还挺软,抱着还凑合。”
我干脆放弃了挣扎,“皇上是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贺莲臣讶异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就大笑了起来,“原本有话,可被你这么一问朕突然就不想问了。”
我的拳手收了又松了又紧,苍天啊,不怪我太暴力,只怪这人太欠扁。
他突然盯着我细细看了许久,接着眯了眯星眸问道:“朕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我好心的提醒他,“皇上,我们在你上次去云弥的时候见过,你还问过我路。”
贺莲臣缓缓摩挲着我的发丝,眼色深沉的看着我,“不,朕说的是之前。”
我利落的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他手上猛的使劲,扯的我的头皮一痛,“你七年前可是去了齐云山?”
我想了想,不老实的摇了摇头,“没去。”
他眼里的金色微微闪动,“真没有?”
“真的没有,当时去的是我皇姐。”我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的实在。
“哦……”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朕突然对你有了些感触。”
“呃?什么感触?”
“比如你说没有的时候,”他靠近了我的脸,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可能就是有。”
我冤枉,“皇上,奴才没有。”
他带笑的对着我的耳朵咬了一口,“朕说有就是有。”
我马上“嘶”了一声往后仰了仰脑袋,这人有病啊,干嘛老咬我耳朵。“皇上说的是。”
“瞧瞧你这样子,明明心里不乐意还非赞同朕的话。你越这样朕越是想整你,哈哈。”他说这话时眼里浮动着恶劣,竟然有些孩子气,“好了,别笨手笨脚的碍着朕,上后面侯着去。”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时发觉自己最近抽动嘴角的次数比较频繁,真的。
此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就在我以为要一直安静下去的时候外面有人敲响了门,曲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仪妃娘娘求见。”
贺莲臣闻言沉默了会,接着道:“让她进来吧。”
我立马直了直身子,我敢说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粉色衣裳的女子端着个托盘走了近来。那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相貌靓丽自然是不用说,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股妩媚,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女子。
她朝贺莲臣福了副身子,柔媚的声音带着风情无数,“臣妾见过皇上。”
和她比起来贺莲臣的反应倒是淡的很,“爱妃有事?”
仪妃轻颤了下睫毛,唇边的笑容丝毫不减,“臣妾听说皇上近日忙于朝政,约莫半个月都睡在书房内,于是特意和嬷嬷问了些滋补的方子……还望皇上好好保重龙体。”
我饶有趣味的想着仪妃提醒贺莲臣保重身体是假,提示他该宠幸妃子了才是真吧。当然,这个妃子最好还是她。
贺莲臣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劳烦爱妃担忧,朕还有些要事处理,你先放在一边就是。”
仪妃闻言脸色有些僵硬,但马上又恢复了那副娇态。她莲步轻移到桌边放下托盘然后朝我看来,眼中浮现的是驱逐之意。可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妃子和贺大爷,用小拇指想都知道我该听谁的话。
仪妃的脸色有些难看,瞪了我一眼后身子一软就朝贺莲臣靠去。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背上缓缓移动,带些委屈和勾引的道:“皇上,您都好几个月没去过臣妾那里了……”
贺莲臣的背影纹丝不动,“朕不止没去爱妃那里,别的宫里也没去。”
呃,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才登基几个月,这么说他娶老婆都不睡的吗?
“皇上……”仪妃又软声说道:“臣妾,臣妾今日特意为皇上准备了……”她附耳在贺莲臣耳边说了些什么,继而妩媚一笑,“皇上陪臣妾去看看嘛。”
只是贺莲臣似乎真的不解风情,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朕说过了近日有事要处理,爱妃的心意朕领了,改日再去看你。”
“皇上……”
“小篮子,替朕研墨。”
我乖巧的上前,“是,皇上。”
仪妃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对上贺莲臣时则是温柔似水,“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说罢姿势婀娜的走了出去,边还对我投以不屑的目光。
我招谁惹谁了啊我,不去宠幸你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说仪妃和你皇姐比起来,哪个更貌美?”贺莲臣单手支着下巴问道。
这还用比么,皇姐可是云弥第一美人,那长相,那气质。我道:“自然是皇姐。”
“恩。”他朝我深沉一笑,“那你说你让朕失去了这么一位美人,可是罪孽深重?”
……难道是我愿意被掳错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轻松的道:“唉,朕一想起这事就郁结,罢了罢了,你好好伺候朕就好。”
-_-||| 抱歉,我还真没从你愉悦的声音里听出你有哪里郁结。
总的来说太监的日子就是如上那般无聊和辛苦,可即使我再怎么不甘愿,在我没离开云战时我还是得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我很少去想起皇姐和宇文睿的事情,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想破了头也无济于事。我不爱给自己找烦心事,只愿活在当下。
在做贺莲臣的贴身内侍近一个星期里我并没有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可我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这人不是个好脾气的家伙,而事实证明我猜的是对的,因为今天他下了朝之后就怒气冲冲的甩门进了书房,并且狠狠的踹了挡路的太监一脚。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还是跟着他进了书房。进房后他怒骂了句“混账东西”,接着便发泄似地将椅子都踹翻在地,最后俊容发黑双目发红的对上了我。
“谁叫你进来的?”他半眯着眸子邪佞的说道,有些风雨欲来的趋势。
我道:“皇上说奴才没有你的命令就不能离开你左右。”
贺莲臣猛的一拍桌,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就往我砸了过来,“不识时务的混账!朕要你这种人在身边有何用!”
我无力去想他嘴里骂的人是我又或者是别人,因为那杯子结结实实的砸上了我的额头且有温热的液体蜿蜒流下。我目光晕眩的看到贺莲臣立刻上前抱住我的身子着急的骂道:“你个呆子!难道不知道躲开吗!”
我半眯着眼睛虚弱的说道:“你这个混账王八东西……”
骂完之后我就干脆利落的在他宽敞的怀抱里安心的闭眼晕厥。
╮(╯_)╭ 我果然是个命苦的娃。
作者有话要说:俺们家九紫的扮猪吃虎文,小手点击进入哟:
TAT 我最近一直在卡文,码的真的很痛苦,郁闷的想消失。
四五章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原本混沌沌的脑子变得非常清明,身心异常满足,血液之中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流淌。
我还记得有一年的春晚,那个还未出名的小沈阳穿着苏格兰裙子翘着兰花指“一本正经”的对本山大叔说着:“其实吧,人的一生可短暂了,有的时候跟睡觉是一样儿一样儿的,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hang~~~~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hang~~~~~ ” (hang请读第四声)
由此可见睡觉在我们的生活中占了很大的部分,虽说醒着的时间宝贵,可个人觉得与其在醒着的时候迷茫空虚还不如睡的香甜了事。当然,你可以将我的这种思想称为“懦弱的逃避。”
不懦弱的人世界上多了去了,我何必要去凑一脚?
我在脑子里自我思考了一番后才准备睁眼,可就在我睁眼的同时原本安静的房间里跟着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喀拉。” 巴拉巴拉巴拉……
“喀拉。” 巴拉巴拉巴拉……
我黑了半边脸,这谁啊,在我这里如此明目张胆的咬苹果?
“喀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贺星彦又实实在在的咬了口苹果,巴拉巴拉的咀嚼几下,喉咙一动咽了下去,然后才笑嘻嘻的对我道:“阿蓝,你终于醒了啊。”说完之后又“喀拉”一声咬一口。
我看着那一个劲吃苹果的小子有些不爽,你吃苹果就算了,能斯文点吗?我吸了口气力求淡定的说道:“九皇子怎么有空来看我?”
“阿蓝,你这话说的可真生分,我这不是听说你给砸晕了担心你么,你看我都坐在这儿等你醒。”贺星彦一脸哀怨,嘴巴却是熟练的对着苹果下口。
我假笑,“可不是么,九皇子可担心我了。那天也不记得是谁转身就把我给忘了,九皇子和那种人简直是有云泥之别。”
贺星彦将手上的果核扔到了托盘上,用湿布擦了擦手委屈的道:“我也不想啊,可你也知道我皇兄这人的脾气,我要是待那儿说不定一起遭殃。我是想着至少你出事的时候我还能想想办法不是。”
我指着被布裹成天使圈的额头凉凉的道:“那我被你皇兄砸晕的时候你在哪儿歇着凉快?”
“呃。”他顿了一下,接着沉痛的道:“我正在抄《回关策》……”
“你还没抄好,这都多久了?”我一副嫌他没用的语气。
贺星彦闻言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对着我比手画脚的道:“多久?你知道《回关策》有多厚吗?起码,起码这么厚!”他对我比了接近半根食指的厚度,“皇兄叫我抄十五遍!还不准我找人代抄!”
我摸了摸下巴,“所以说错的人还是你皇兄。”
贺星彦一ρi股坐回椅子上,一副大人模样的道:“其实呢,这也不能全怪皇兄。”
我挑眉,“那怪谁?”
“自然是怪惹皇兄生气的人咯。”贺星彦又拿起一个苹果喀拉喀拉的咬,“皇兄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可平日里还是很讲道理的,只是生气的时候有些不知轻重而已。”
嘁,生气的时候自然是不讲道理的,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惹你皇兄的人又不是我,非得我遭殃。”
贺星彦突然放下苹果站到我跟前,“给你重现我皇兄当时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浓眉一皱骤然变成怒气冲冲的样子,压低了嗓子骂道:“真没见过这般不懂得应变的家伙!叫她不离开就不离开!砸她杯子也不知道机灵些闪开!堪比后园子里的木榆疙瘩!真是,真是气死朕了!”
说完后他脸色一松又恢复了原先可爱的小脸蛋儿,葱嫩的声音道:“就是这样子。”
我无语,这小子变脸的功夫还不赖。
“其实呢,我皇兄也是挺担心你的,当时还亲自抱你了,要知道我可是好几年没见过皇兄主动抱人了。”
我狐疑的看着他说道:“莫非你皇兄有洁癖?”
“你脑子里想的都什么事情,真是无法理解。”贺星彦给我一个大眼白,“我皇兄只是不喜欢女人而已。”
我大惊,“你你你,你皇兄喜欢男人?”我靠,贺莲臣真是超现代啊。
贺星彦停下咬苹果的动作给了我一个看妖怪一样的眼神,“你对我皇兄的印象怎么这么稀奇古怪,偏见啊。”
我无奈的耸肩,谁叫这厮老祸害我。“你继续,你皇兄怎么就讨厌女人了?”
“唉。”贺星彦一脸正经的准备开始解说,“这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那时候皇兄还只是个……”
“还只是个什么?”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叙述。
贺星彦头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带些谄媚的道:“还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然后皇兄越长越英俊,最终成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皇帝。”
我被他强悍的随机应变功力逗乐,再怎么机灵的小狐狸在额头写着“王”字的老虎面前还是得讨好加阿谀,这话着实不假。
门口的贺莲臣双手负在身后走进了门,对着贺星彦道:“朕昨日让你背的《百战史》你背好了没?”
贺星彦转身中气十足的对他道:“皇兄,我背好了!”
恩恩,看来这小子早就防着贺莲臣一手了。
贺莲臣挑起剑眉,“倒背呢?”
贺星彦傻眼,“倒,倒背?”
“朕不是说了让你倒背如流的吗。”贺莲臣坐到椅子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没背好的话就回去抄个十几二十遍,抄过了也就差不多会倒背了。”
“皇兄……”贺星彦愁眉苦脸的道:“我这就去背,我这就去。”他转过身还故意说了句,“哎哟我的命,你怎么就这么苦啊。”
我看到贺莲臣的唇边有些淡淡笑意,约莫是被这个活宝似的弟弟给逗乐了。也难怪,这小子确实挺有趣。
贺星彦走后贺莲臣就把视线移向了我,大掌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问道:“睡饱了?”
咩?
睡饱了?
我道:“多谢皇上关心,我醒了。”
贺莲臣道:“朕不得不说你这身子实在是精贵。”
我谦虚的道:“哪里哪里,皇上过奖。”
“朕原先还想着你怎么会被个杯子一砸就晕了,后来太医过来一看,跟朕说你不是晕了,而是睡过去了。”贺莲臣一脸郁结,“莫不是朕当时砸你那一下刚好给了你一个睡觉的机会?”
我诧异的回道:“啊?原来我是睡过去了?真是惭愧惭愧!”话虽这么说,我语气里可没有半分惭愧。
贺莲臣嘴角隐隐抽了下,“睡过去也就罢了,可你……”他顿了顿,“你可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我比了一根小拇指,“一个时辰?”
贺莲臣不回话,只定定的看着我。
于是我伸出一根食指,“一天?”
贺莲臣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着我。
我大惊,伸出大拇指,“莫非是七天?!”一周?
贺莲臣嘴角抽的更厉害,“两天,整整二十四个时辰。”
我稍稍有些安慰,还好,只是两天而已。我又极诚恳的道:“皇上请恕罪,我是真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唉,真是个不中用的奴才,怎么被个杯子砸就晕了还睡过去了?该死,真是该死!”
贺莲臣脸色微黑,“你是在指责朕不该砸你?”
我连忙摆手,“哪能啊,皇上是主子,皇上爱砸谁就砸谁,我乐意给你砸呢,下回再多砸几次。”也好让我多睡几次。
“那日确实是朕迁怒于你,朕……”贺莲臣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闻言有些发愣,呃,贺莲臣在和我说对不起?再看看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明显是很不习惯和人说这仨字。我突然就有些好笑,这皇帝跟宇文睿还有孟少珏那类腹黑男子比起来要率真许多,至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别扭的可爱。我淡淡笑了笑,“皇上敢作敢当,不愧是真男儿。”这句称赞我可是真心的。
贺莲臣的脸色有些阴郁,“那日朕实在是被气的离谱,那帮酒囊饭桶,连句真话都不敢说,朕养了有什么用处!”
我了然,至少我说真话这地方得他顺眼了。我道:“皇上气别人不对你说真话?”
“哼!”贺莲臣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震的托盘都动了动,“满朝那么多的臣子,竟是没有一个敢和朕说句实在话!朕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连个说‘不’字的人都没有!朕要这般虚伪的臣子何用,有何用!”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
贺莲臣说完之后怒目瞪大,可在没听到我的回话之后又狐疑的瞥了我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我惊讶的看着他,“皇上想要我说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虚伪的人很无用吗?”他气愤的道。
我笑笑,平静的道:“皇上,你自己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朕知道?”贺莲臣皱眉,“你在说什么?”
“皇上刚才是怎么和我说的,再重复一遍可好?”
“朕说满朝那么多的臣子,竟是没有一个敢和朕说句实在话!朕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连个说‘不’字的人都没有!朕要这般虚伪的臣子何用,有何用!”他的语气还是很愤怒,看来是真受不得人家虚伪。
我看着他道:“皇上还不明白?”
贺莲臣思索了一会,“朕还是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我淡淡的道:“皇上自称的是‘朕’,而他们是臣子。”
这就是答案。
贺莲臣微微一愣,“朕……”
“君为君,臣为臣。”我道:“仅此而已。”
贺莲臣眉头终于松开,一脸惆怅,“竟是这么个道理!”
我笑,可不是,君臣永远不在同一个角度同一个高度,是臣就会有畏主心理,是君则不能感同身受。一个君王能做的就是叫臣子在站在臣子的角度能对君王提出适量的真实建议,仅此而已。
“好好好!”贺莲臣起身哈哈大笑,“阿蓝啊阿蓝,你果然是个宝贝,哈哈。你这几天好好休息,过几日养好了身子继续伺候朕,朕先走一步!”
我看着贺莲臣急急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贺莲臣在某些程度上还真像个孩子,风风火火且直爽,不像某些人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独自憋屈。独自憋屈是因为不想让人担心还是自尊心作怪?我不得而知。可是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和人分担自己的忧愁,因为我们是人,而人总有不那么强大的时候。
我垂低了眸子不自觉的抚上了唇瓣,某些人叫我相信他,我想,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原意去相信的。
我头上被砸的地方其实没多严重,只是破皮流血了而已。照太医的说法我的不堪一击是因为身子弱,睡眠不足营养不良所导致的。贺莲臣自那天之后对我明显宽容了许多,不仅让我休息了四天,在重新回归岗位之后也对我的“上班”时间不再那么苛刻。如今我只要早上的时候伺候他更衣,然后他上书房的时候陪着他就可以了。
我看着认真处理奏折的俊朗男子,我自认为没什么家仇国恨的概念,我只看自己的喜好。我对这个人有些改观,因为一个上位者能做到道歉,实在是不易。
贺莲臣突然回头对我露齿一笑,“怎么,看朕看的入迷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皇上每天都要花这么多的时间在书房?”我跟在他身边这些天竟然没见过他去除了正殿、寝宫还有书房的地方。
贺莲臣懒懒伸了个腰,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这都要托你那表哥的福,他那一手可是让朕这几个月都闲不下来。”
我颇觉得好笑,贺莲臣对于宇文睿的敌意是那么的不遮掩,还真像个大孩子。我又道:“忙到连宠幸妃子的时间都没有?”
贺莲臣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屑的的道:“朕娶了她们还不够么。”
我想起贺星彦前几日没说完的那些话,贺莲臣以前和女人怎么了才导致他对女人的不喜欢?恩,有待了解。
“朕现在才发现,你和以前真的是一点都没变。”他突然笑着说道,星眸里有些亮光闪动。
我疑惑,“以前?”什么时候?
他却不再说下去,只道:“朕有些乏了,你去厨房替朕拿些点心来。”
我点头,“好。”
去厨房的路上我一只在思考贺莲臣刚才说的话,什么叫以前?我和他以前见过面?可那是什么时候?我皱着眉头细细想着,贺莲臣,云战皇子,金色的眸子……
脑子里好像有些东西闪过,我刚想努力抓住的时候身边的小顺子却用手抵了抵我,声音压低了道:“小篮子,前面。”
我回过神看向前面,只见一袭露胸紫裙的仪妃正和一名白色纱裙的柔弱女子停在宫道,两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宫女。仪妃身边的宫女头昂的高高,一身凌厉。而白衣女子身后的宫女则是脸蛋圆圆的一脸气愤。
我和小顺子干脆停了脚步,不去上前打破那番紧张的气氛。
仪妃的注意力此刻也都放在身前的白衣女子上,她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妩媚的撩起颊边的碎发,娇声对着对面的女子道:“哟,这不是宓妃娘娘么,真是好久不见,最近身子可还好?”
对面的女子声音细眉低垂,声音柔弱的道:“我身子无碍,劳仪妃娘娘惦记了。”
仪妃掩嘴轻笑了一声,“妹妹也别跟我客气,以前我称你一句‘弟妹’,可现在都是皇上的人自然是要多担待点儿,皇上前几日往我那儿送了些雪山灵芝,我看姐姐你这般弱柳之姿,待会儿叫人送些你宫里去。妹妹可得好好保重了身子,以后皇家的后脉还得靠我们不是。”
白衣女子稍稍颔首,脸上还是淡笑,“姐姐说的是。”
“娘娘。”仪妃身边的宫女开了口,“太子妃......哦,不对,是宓妃娘娘。照理说宓妃娘娘比您大一岁,您该称她为姐姐才是。”
“不懂规矩的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仪妃斜了宫女一眼,话里却没有谴责的意思。她又笑着对宓妃道:“说起来我确实比宓妃小一岁,只是以前你是……你看我这张嘴,怎么又扯到以前的事情了。宓妃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称我一声妹妹,可好?”
宓妃的脸色在这对主仆的对话下变得苍白,她艰难的勾起唇角,“好,有仪妃这个妹妹我自是乐意。”
宓妃身边的小丫鬟忍气愤更甚,“你们……”
“阮儿!”宓妃声音微提的打断了宫女的话,又对仪妃轻声道:“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改日再叙。”
仪妃红唇高高勾起,“也好,改日再叙。”她说话便带着胜利笑容的离开,有些战胜了的公鸡味道。而那白衣的柔弱宓妃则是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屑,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却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我在心里觉得好笑,瞧,这就是女人。
小顺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篮子,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位娘娘啊?”
我点头,“仪妃我是见过,可这位又是谁?刚才那宫女叫她太子妃……?莫非……”
小顺子看了看周边接着附到我耳边低声道:“可不是,这位就是以前的太子妃,只是前太子没登基就给皇上……这太子妃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一直惦记着呢!登基之后不管风言风语就纳了当妃子。可皇上也奇怪,给了名分后却从来没有去找过她,约莫是心里还闹着别扭。”
“这样啊,那这个妃子叫什么名儿啊?”我也八卦兮兮的问。
“宓妃,林宓儿。”
宓儿……
宓儿?!
云战,皇子,金色眸子,宓儿!
难不成贺莲臣是那年我遇到的那个瞎子?!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凉拖肥女打造幸福的古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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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章
对于七年前的齐云山一行,我不能说自己毫无印象,可说实在的,要说印象多深刻那也是没有的。我唯一牢牢记在心底的就是那日我得知了宇文修不是宇文修,也或许是这件事情给我的印象太深,导致了我无意识的忽视了其他的事。
可今天这么一联系我倒是记起来了,那天我还遇见过两个有趣的男孩子,一个是翡翠娇嫩的青菜,一个就是火爆脾气的小瞎子。那日对于我来说就是普通的一天,如同我经历的每个日日夜夜。但没想到的是我在许多年后竟然会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那个人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伟岸俊朗的男子,完全不同于记忆里那个矮小且嘴硬的小瞎子。
哦不,或许有些东西没变,比如冲动,比如霸道,比如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