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王朝的垮台,胡同串子们的命运随即发生了改变。
祖上留下的产业吃光了,也不能再按月拿皇粮,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北亰有句老话形容的更加贴切,叫“倒驴不倒驾”,更何况积攒了百年的习气一时半会也丢不了。
不过这一阶段,胡同串子们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平民化了,玩的东西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上档次。
就像老舍先生说过的那样,这里的有钱人会讲究,没钱的也知道穷讲究。
新中国成立后窑子就被取缔了,以前北亰最有名的八大胡同也见不到胡同串子们的身影。
与此同时,机关部队的大院圈地风开始盛行,这些大院里住得大都是各部委宿舍家属。
东四八条有个陆军总院大院,另外像外交部街的二号大院、仓南胡同的总参大院也是相当有名的。
住在大院跟胡同是有着截然不同的,胡同里的人是原著民、土生土长,举手投足都带有着浓厚的皇城遗风。
而大院里的孩子在当时算是外来户,是某某开国功臣及其家属,却被认为是新文化的代表。
大院孩子们回家后,看的是露天电影和内部读物,听的是革命故事,管长辈叫叔叔、阿姨。
而胡同孩子家里的书也是一些三国水浒,听大人讲的大多是京剧故事,管长辈一般称呼大爷、大妈,三叔,五婶,八大姨,口音都是正宗京片子。
即使大院的孩子和胡同里的孩子在同一个教室内上课,也从来互不往来。
当时,大院里的孩子就称呼胡同孩子“胡同串子”。
后来高考停止,直到七七年宣布恢复高考的头一年nAd1(
参加考试的从六十年代入学的老三届到七十年代刚入学的高中生,年龄跨度大都在十多岁上下。
那一年的高考简直到了万人空巷的程度,去王府井书店排大队买课本成为北亰街头一景儿。
而且那一年从参加高考人数到大学招生人数都是空前绝后的,相当一部分“胡同串子”洗心革面跨入了大学校门。
剩下的人们也都在大趋势下,谋划着自己的出路。
那时候胡同里的待业青年似乎远比现在多,街道上也在千方百计的为他们寻找着合适的出路。
他们下海经商、干个体、开公司、当倒爷、办杂志,这些现在看来普通的举动放在那会儿都是新鲜事儿。
再搭着那会儿的人观念老、钱也好挣、竞争少,在秀水街练个服装摊儿都能狠发一笔,挣钱靠的就是魄力。
可以说八十年代的“胡同串子”,是一批充满了ji情和理想游手好闲的新一波文化流氓。
进入九十年代,北亰的变化可以说是一年一个样儿。
九二年盖京广中心商务圈,九四年三环路通车,九五年朝阳门内外大街改造、九七年王府井东安市场改造、九八年平安大街改早……
放眼一望,北亰的路宽了、楼高了、人多了、越来越时髦、越来越国际化。
老话说“北亰城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儿的胡同赛牛毛”,到而今满打满算北京留下来的胡同也绝对超不过一千五百条。
大部分胡同居民告别了延续八百多年的生活模式,搬进了小区公寓nAd2(
留下来的很少一部分胡同也被划成了游览区以商业经营为主,再没有了当时那样浓郁的生活气息。
三轮车涂着绚丽的色彩,照相机打着刺眼的闪光。
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都宣称自己体验了半天儿的“胡同串子”生活。
然而真正的生活只能是被动的经受,却不能成为主动的体验。
传统生活方式的改变意味着“胡同串子”们已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继而在过快的城市化进程中销声匿迹。
于是此刻我们开始徒然的怀念往昔,怀念那一串串渐行渐远的车铃声、空灵的鸽哨、那些在路灯下打牌的老人、厚重低沉的买卖吆喝、木门、台阶、滴水的屋檐。
就像李墩儿张强说的那样,曾经有个老外说北京城拆也得一百年,可十年时间北亰真的没什么了。
故宫、天安门、前门,留下来的也就这么点家底。
不过林辰东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起码能看到胡同,可以有机会身处胡同,以后的人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小眫子,你到底带我们去哪?”
苏雪走了老远,这胡同也是深不见底。
“吃烤鸭。”李墩儿边走边道。
“烤鸭不去全聚德,你来着胡同干什么?”苏冰不大高兴的口吻,而且这胡同里怎么可能有烤鸭店,又不是吃炸酱面。
“谁说吃烤鸭一定要去全聚德?”
李墩儿嘴里说着,脚可没停,像前又走了十来米才停下脚步,指着旁边一个四合院道:“瞧瞧,这也是正宗的北京烤鸭——德利烤鸭店nAd3(”
林辰东抬头一看,可不是么,这民居门口挂的招牌写着:德利烤鸭店。
“很快,身边几个外人走了过来,三男两女的金发闭眼货,轻车熟路的抬腿迈进了高门槛内。
低头一看,林辰东发现,这足有二十公分高的门槛抱着一块铁皮,铁皮被踩的锃亮,而且明显塌陷了一块。
铁门槛都能踏破,这店可够红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