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千舞这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没有上次舒服了。
她睡得地方不香、不软、不暖和,而是又臭、又硬、又冷的石头。
她既没有安静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好像已被眼睛的场景吓的停止,她的呼吸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停顿。
这是一间又黑又暗的石牢。
深黑的石墙上挂着一盏淡淡的油灯。
油灯下蜷缩着一个人。
阴森森的油灯照在这人的身上,看上去就像个死人。
那人身上的缎花碎裙已几乎完全被撕碎,露出一块块被折磨得又青又肿的皮肉,很多地方正慢慢的留着血。
梅千舞忽然觉得这人身上的缎花碎裙是那么的熟悉,她连想都没有想就已知道她就是那个“受了很多刺激”的女孩子,那已被花二娘劝回屋子里去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忽然抬起头,瞪着梅千舞。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像是只已被折磨得发疯的野兽。
梅千舞吃了一惊。
她吃惊的不是这女孩子的眼睛。
她吃惊的是这女孩子的脸。
她白天看到这女孩子的时候,这张脸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清秀,但现在却已经完全扭曲、完全变了形状。
她的鼻子已被打得移开两寸,眼角和嘴角还在流血,脸上也在流血。
此刻,这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摔坏的西瓜。
梅千舞想哭,更想吐。
谁看到这张脸,都会忍不住想吐。
梅千舞想忍着,可是她的胃已开始收缩,越收缩,她就越难受,她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她吐的是酸水、是苦水。
这女孩子只是冷冷地瞧着她,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冷漠与空洞。
她的眼。
不再有痛苦。
也不再有恐惧。
更不再有感情。
等梅千舞吐完了,这女孩子才问道:“花大娘要我问你一句话。”
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没有活力,没有了痛苦,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梅千舞看着她,她只能看着她。
她已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如何去怜悯。
她只得问道:“他要你……问我?”
这女孩子道:“他要我问你,想不想变成我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冰冷得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说出来的。
任何人都想象不到她会问出这么样的一句话。
但这句话确实是她问出来的。
这句话由她嘴里问出来,比从花大娘嘴里问出来更加的可怕。
梅千舞看着她,迷茫的问道:“你……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女孩子惨笑了一声,道:“因为我不听花大娘的话,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若是学我,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她的声音冷漠而平淡,倒像是在叙说别人的遭遇。
她的人已变成了一种说话的机械。
一个人只有在痛苦达到了极点,恐惧达到了极点,只有完全绝望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她。
梅千舞这才明白,恐惧是怎么回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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