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千舞忽然抬起头,眼中的恨,如同实质的火焰。
她的痛,她的苦。
没有人能知道。
她好想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
她忽然又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些力气。
她站起来,然后开始跑。
她一口气跑了好久。
身后的风声不停的在响。
她回过头,偷偷的瞄了一眼。
风在吹,没有人。
莫先生这次居然没又追来。
他好像并不着急追,好像已算准梅千舞无论怎样都跑不了。
他就像一只淘气的猫,而梅千舞就是那只被他玩弄于爪间的老鼠。
但是,他即使没有追来,他的影子却像恶魔般缠住了梅千舞。‘
梅千舞又倒下。
这次他倒在了大路旁。
乳白色的晨雾正烟一样袅袅自路上升起,然后四散开来。
烟雾飘绕中,远处隐隐传来了辚辚的车轮声,轻轻的马蹄声。
还有个人在低低的哼着小调。
梅千舞精神一振,挣扎着爬了起,就看到了一辆红棚大车破雾而来。
赶车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梅千舞的心落下了。
因为老头子好像总比年轻人靠得住些。
梅千舞招手,道:“老爷子,能不能行个方便,载我一程?我一定会重重的感谢你。”
老头子打了个呼哨,勒住缰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梅千舞几眼,才慢吐吐的道:“却不知姑娘要到哪里去?”
到哪里去?
这句话可把梅千舞问住了。
回家吗?
这样子怎么能回家?就算爹爹不骂,别的人岂非也要笑掉大牙?
才出来一天,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非但将东西都丢得干干净净,连人都丢了一大个。
梅千舞怔在路边,眼泪几乎又要掉了下来。
老头子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忽然道:“姑娘你莫非遇到强盗了吗?”
梅千舞只能点点头。
她遇到的人也不知比强盗可怕多少倍。
老头子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一个大姑娘家,本不该单身在外面走,这年头人心已大变,什么样的坏人都有……哎。”
梅千舞又点点了头,心想这老头子倒是看得很透,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用这样的见识。
老头子又叹了口气,道:“上车来吧,我好歹送你回家去。”
回家?
梅千舞垂着头,呐呐道:“我的家远得很。”
老爷子道:“远得很,有多远?”
梅千舞眼珠子转动,道:“在溪南。”
她已想好,怎么都要去溪南,在哪里,她肯定会遇上比莫先生更加厉害的人,那时候还怕治不了他吗?
老头子怔了怔,苦笑道:“溪南,那可就没有法子啰,怎么办呢?”
梅千舞眨了眨眼睛,道:“却不知老爷子本来要到哪里去?”
老头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道:“我有个亲戚,今日办喜事,我是赶去喝喜酒的,所以根本没打算载客。”
梅千舞沉吟着,道:“我看这样吧,无论老爷子你要到那里去,我都先跟着走一程,老爷子要去的地方到了,我立刻就下车。”
她只想着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越快越好。
老头子想了想,概然道:“好,就这么办,姑娘既是落难的人,这趟车钱我非但不要,到了地头我还可以送姑娘点盘缠。”
梅千舞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这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好人的,她毕竟还是遇到了一个。
车子走了很久,摇摇晃晃的,老头子还在低低的哼着小曲。
梅千舞朦朦胧胧的,已经快睡着了,她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还躺在摇篮里,她的妈妈正在摇着摇篮,哼着催眠曲哄她睡觉。
这梦好美,好甜。
只可惜无论多美多甜的梦,也总用惊醒的时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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